阅读历史

不见晓·下

作品: 全修真界白月光[穿书] |作者:云浮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5-31 00:59|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55txs.com)

复生的狐妖蝉衣轻衫,飘飘而立,一头白发摇摇如落雪。霜姿玉态,一似神仙。

陆凡言失语。他看着这谪仙般的妖精,看他一寸寸变回真容,卸去他好友枕月散人的相貌,如同卸去脸上狼藉残妆。

“枕月”一直都是假相,是戏台上敷的一层粉墨。

可假面背后的那个人,还是会叫他觉得熟悉。一丝恍惚,一丝留恋,一丝于心不忍。

另一旁的宫装女子神情略微松动,她低声道:“你若有心向道,该早些投向我们。仙门与妖族纷争不断,我们如何能视你为同道?”

曲玄应道:“殊途亦可同归。”

他看向她,微微一笑:“阿槿,你们总怀疑我混入仙门是存有祸心,可你仔细想想,我何时害过你们?”

她的名字是公羊槿,凰鸣院的弟子,亦是天下有名的端方淑女。这般行止高雅的仙家闺秀,原主想勾搭上,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

一只心怀叵测的狐狸精扮作翩翩公子,招惹大家小姐,听起来就像个烂俗的话本。原主竟能使出这种手段,曲玄也够开眼。

天下人对你喊打喊杀,其实很有道理啊。曲玄忍不住腹诽。

所幸公羊槿坚毅自持,没怎么上原主的当。她对才子佳人的烂俗桥段不感兴趣,每当原主花枝招展地迎向她,她都能用一个眼神把他的花苞冻成冰雹。

能读人心的妖精,总能找办法卸下她心防。好在原主死得早,没来得及戕害良家子。

曲玄现下无法,只得对她又打感情牌:“阿槿,过往如何,不用我分说。那年七月十七,梧桐高岗外白蛇作乱,你我并肩作战。你能对我交托后背,我很感激。”

那场战斗中,原主救了公羊槿一命。他此刻提起这事,是想婉转提醒她,狐妖于她曾有恩情。

然而公羊槿只是静静看着他,一双清寒妙目沉无波澜:“可那条蛇就是你的手下放出来的。”

曲玄险些就地吐血。

什么?!她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失算。当初原主为了炮制一场英雄救美的烂戏,找了条蛇妖配合,此事本该神不知鬼不觉。莫非是原主马甲掉光之后,他们掘地三尺揪出了真相?

众人表情都有些微妙。他好不容易造出的气氛,给公羊槿那一句话毁了不少。

曲玄急中生智:“水妖涟荷的确是我的手下,但她早有反心。当初她指使水蛇作乱,为的就是挡我的路。”

“我能挫败他们的图谋,多亏你那时仗义出手。”

他一脸真挚地瞎扯。暗中催动沾惹铃,使出惑心之术。妖铃魔音声响极微,却能随风潜入,悄声润物。

公羊槿眼神稍一恍惚,语气和蔼了几分:“当真如此?”

曲玄严肃道:“妖族本就松散,人人各自为政,反叛动乱都再平常不过。”

正在此时,倚在柱旁的一名男子冷笑起来:“怎么,你们还叙起旧来了?等下是不是还要鸳梦重温?”

曲玄淡淡瞟来一眼,眼风像抹流丽的刀锋。那男子登时脊背一凉,讷讷住口。

偏偏又有那不知死活的人酸溜溜插嘴:“刑场上都能勾三搭四,这般风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回答他的是一记劈斩。

雷霆天降,劈得那人浑身焦黑,炸出一头卷毛。那人尖叫一声,还来不及发作,就被重玦一双怒目瞪得缩了回去。

重玦厉声喝道:“谁允许你在此污言秽语?”

他脸上怫然作色,看着比惨遭编排的曲玄本人还要生气。公羊槿倒是沉静如常。

哪来那么大无名火?

人人一头雾水。但谁都知道,这位爷脾气起来的时候,还是别招惹的好。

只见重玦冻着张脸:“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拿出来乱嚼舌根,谤毁同道。”

那被他炸出新发型的小卷毛气歪了嘴。他是八癸观掌教的幺子,堂堂仙二代,本来也够威风、够光鲜,可惜对上的是重玦,只能忍气吞声,威风扫地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仙二代之外更有仙二代。

重玦朝曲玄定定一指:“这妖怪是我抓回来的,怎么处置,都由我说了算。要赦,只能我来赦;要杀,也只有我能杀。”

曲玄讶异地挑了挑眉。

重玦看他的眼神,势在必得。

召唤妖狐鬼魂一事,许多仙门中人原本是不乐意的,是天徽灵宫以替天下清旧账、绝后患的借口说服了他们。可一达成目的,便公然宣告捕获妖狐是天徽灵宫一门私事……这变脸,也太快了点吧?

陆凡言先急道:“此妖牵扯甚广,怎能由你一个人擅作决定?”

公羊槿也扬起修长优美的脖颈:“少宫主要收下这只妖?那他欠我们各派的债,又该怎么算呢?”

曲玄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公羊槿:“阿槿,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债?我也真想听你算一算。”

公羊槿道:“你改头换面,拜入我派,偷师我们凰鸣院的独门秘诀……”

曲玄笑笑:“除此之外呢?我未曾伤过你一根手指头,不过是心存好奇,特来见识见识。”

众人脸上都露出不豫之色。偷师乃是名门正派的大忌,对待窃夺他们秘密的人,就是生出杀心也不奇怪。

在他们发怒之前,曲玄抢先道:“对你们的秘密,我向来守口如瓶。列位赐教于我,恩深谊重,自当奉还。我既做过你们的半个同门,以后当然也会为各位尽上一份心力。”

半个同门?这话说得,脸皮也忒厚了吧!

老派的修士大皱眉头。与妖狐曾有来往的年轻人们倒是熟悉他的话术,这妖精惯会打官腔,其实言下已经在服软让步了。

他承认,手揽妖族大权的自己,也曾拜倒在仙门门下。

他许诺,今后会为仙门做事,以赎其过。

那双红瞳敛去锋芒,色泽清润,更显无害。跟兔子似的,一双纯净无辜的宝石眼。

公羊槿努力不同他对视,绷着嗓子:“我们当不起妖族大王的同门。小门小派,敝帚自珍,凰鸣院的真经不容外人窥探。”

曲玄偏过头,慢慢笑了起来。他嘴角弯得矜持,笑意却骄傲。气度天成,颇有凌云自雄之态。

他右手五指轻屈,优美如待放的频婆花。花手印中飞出一团妖气,直冲公羊槿。女子信手摘下发间一钗,往空中划去——凭空划出银钩铁画的墨痕。

她以玲珑秀致的钗环,勾勒出几行正气浩然、金戈铁马的大字。妖气与书法相撞,爆出一串雷云。

只不过是试探的一击,冲突起来却如此惊人!

曲玄收回手:“你看,我的真气与你凰鸣院儒门正气天生相冲,不可兼容。”

公羊槿神情几变。她素来颖慧,很快就猜出了他的意思。

曲玄轻声道:“各派有各派的道,又不是我想偷师就能偷得过来的。天下虽有万法,大道三千,我只能择一道而贯之。”

“何况……”曲玄一甩袍袖,轻笑一声,“旁人之物,学来何用?我本就站在仙道之巅!”

衣袂飘飘,满脸病容的美人,此时却光芒万丈。

一时间,鸦雀无声。

众人讶异有之,愤怒有之,还有那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他的逻辑完美无缺的……

人人都觉得,他是向仙门各派偷师,集百家之长,才有了今日的强大。可事实上,一个人要同时修几门道法便已是艰难,何况一个体质不同于人的妖?稍有不慎,便是道毁妖亡的下场。

九尾天狐,本就是世间顶级的灵兽,入道便在仙道之巅。他没有道理舍弃自己的妖道,去学那些修为还不如自己的人。

曲玄刚刚摆出架势,便察觉后方气场有些不对。

他侧过头,看见重玦死死盯着自己。

重玦哑声道:“从前的你站在仙道之巅。可现下,你只是我的俘虏,不要忘记了。”

仙道名门最尊贵的少主看着那只大言不惭的狐妖,瞳孔紧缩,心中发颤。

形容冶丽、神采飞扬的妖物,一似当年初见时,踩着漫天火光飒沓而来的模样。

引人沦陷,又高不可攀。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脆弱无依的孩提时代。纵然此刻狐妖已落入他手中,重玦也毫无实感,总觉得只消自己一抬手,那狐妖便能从指缝间溜走似的。

他凶猛地瞪着自己的猎物,而曲玄居然只是愣了一下,调笑道:“你都在我手上拴了这么条链子,我哪里敢忘啊?”

重玦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曲玄冲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锁灵枷,又转回身去,同陆凡言、公羊槿以目示意。重玦冷不丁有种被他晾在一边的错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气定神闲地跟别人“眉来眼去”。

不爽。

重玦一不顺心,就想早点散会,让这帮碍眼的家伙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他向人吩咐了几句,抓着锁灵枷的灵索,想拖着自己虏获的狐狸离开。

“且慢,还没论出个结果来,怎能草草了事?”八癸观的小卷毛又叫了起来。

他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跃上祭坛,扬声一吼:“你一个畜生居心叵测混入我人族,跟你们那些死妖怪里应外合,做下多少恶事,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曲玄横了他一眼,从容不迫道:“你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

小卷毛受万众瞩目,不觉陶醉,壮声道:“老实交代!”

“好,”曲玄狡黠一笑,“那我就交代了啊。我对正道名门颇感兴趣,于是打探到了一些逸闻,比如你们八癸观……”

“观主他老人家沉湎阴阳双修,从属地搜刮了太多民女,连本门长老都看不下去,把他请去海上仙岛禁闭,废了他的权位。连这等秘辛都被我探听到了,我可真是大逆不道啊。”

曲玄摆了摆手,状若无辜,眼中却一派笑意。

他突然爆出个猛料,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原著八癸观那个小副本的隐藏剧情,货真价实,并非造谣。

小卷毛双目圆睁,慌张道:“不、不是,休得胡说!”

曲玄淡淡道:“是否胡说,大家一查便知。我这些年掌握的消息可不少,只是念着毕竟各派私事,不必外扬,才隐而不语。”

他的目光逡巡一周,被扫到的人无不心惊肉跳。

这几乎是威胁了。也就是在此时,他们才忆起,妖狐洞察人心的本事何等厉害,对他们又是如何了若指掌。

曲玄就是要令他们忌惮自己,但也不能忌惮得太过。世人慕强,然而谁都不喜欢受到威胁的滋味。

眼睫微垂,掩去那一点刺人冷光,曲玄肃声道:“仙门徒众千万,难免会出一二败类,但大多门派都不愧为名门正道,德行端正,令我感怀,譬如凰鸣院……”

他一连点了几个门派的名字,都是仙门风评最好的那几个。在场的那些弟子得了他钦点的“作风端正免死金牌”,也不知该不该为此庆幸。

小卷毛这时还想抵赖,顽抗道:“你少信口雌黄,挑拨离间……”

曲玄突然向他走来两步。

那绝世的姿容忽然起了变化,幻成女子模样。是个纤纤小小的少女,眉目清灵,但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愁苦之气。

曲玄用那少女的口吻凄凄发问:“师兄,还记得我吗?我受你欺压,被你驱逐出观,沦为凡人,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八癸观的公子定睛一看,明知是假的,还是惊得面无血色,情不自禁脱口喊道:“啊,你、你!”

众人看他一副见鬼的样子,哪还有不信的。

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吓成这样?贵胄世家子打压卑微门徒的恶行,也算不得少见,人人都猜得出那是怎么一回事。

曲玄变回原形,悠然道:“八癸观内部有什么龌龊,你知,我亦知。现在迷途知返,时犹未晚,莫要再冥顽不灵。”

他说这话时,眼睛并不盯着炸焦的卷毛,而是往他身后望去。

一个身着八癸观道袍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的手牢牢按在自家丢人现眼的观主公子肩上,沉声道:“谢阁下赐教。”

八癸观的人把卷毛拖了下去,留下几句传音:“敝派私事,自会料理。八癸观不容忍奸恶之徒。烦请阁下手下留情,给我们留几分颜面。”

这些披着君子皮的人,被他拿住了七寸,说话都客气多了。

曲玄也悄然送他一句传音:“好说。”

重玦向曲玄扬起下颌,稍稍示意。

“过来。”他说。

曲玄还他一个笑,可是并不应声。陆凡言这时往曲玄的方向凑了过来,期期艾艾道:“你有什么打算?”

“能重回人间便是三生有幸,随波逐流吧。”曲玄应道。

陆凡言深深望他一眼,百转回肠,最后还是道:“相识一场,你若遇上麻烦,可以传讯于我。你应当还记得怎么联络我吧?”

曲玄迅速翻出一段记忆:“对月行歌,洒酒为令,怎不记得?”

发个短信的事还要装风雅,你们修真界也是很麻烦了。

陆凡言一脸感怀。

眼前人容颜陌生,可气息到底熟悉。最初得知枕月不过是妖狐画皮的时候,他震惊失望,痛苦难抑,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接受真相。可当真见到曲玄本相之后,所有敌意与抵触,竟瓦解得如此之快。

他的故友皎皎如月,就该有这么一张脸,清艳绝尘,正似长安一片月。

曲玄道:“若有机会,真想再同你品茶一次。”

他还没套完近乎,手臂忽然一疼。扭头一看,重玦的脸近在眼前。

重玦格外怨念:“你在我面前,还和别人谈风论月?”

曲玄眨眨眼睛:“那你是比较希望我在你背后和别人谈风论月?”

重玦梗住了,匆匆道:“我说的话,你最好都给我记住。”言毕,便拖着他要走。

陆凡言意犹未尽,还想挽留曲玄。然而重玦向他看了一眼,眼神凶狠专横,与他熟悉的那个仪态万方、行止高贵的仙门少主判若两人。

他吓了一跳,错过了时机。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全修真界白月光[穿书] (55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