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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音·下

作品: 全修真界白月光[穿书] |作者:云浮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5-31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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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玦脸色一沉,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步凌仙要从他手中夺走九尾狐内丹,他是决不容许的。

小白狐蜷缩在步凌仙的袖子里,悄悄用灵视去欣赏他的狼狈相。重玦有一副英气张扬的轮廓,憋起气来像头含怒的狮子。即便是栽了大跟头,也自有一股威风,叫人不敢轻视。

他怒道:“你凭什么?”

步凌仙扫了案上画卷一眼:“凭你在九尾狐的手上受挫,而我不曾。”

重玦厉声道:“我承认,我一时不察,着了这幅画的道。搜寻九尾狐魂魄的时候我会更为谨慎。不过,要从我手上抢走内丹,你想都别想。”

他还不知道,袭击他的不止那幅灵画,还有曲玄和步凌仙的暗中合力。输给这两人,他也不算冤。但此时步凌仙拿话激他,以重玦的刚烈性子也不会去找什么借口,只会咬牙认下这一场冤屈的挫败。

曲玄看着他,颈上挂着的小金铃忽然轻轻晃荡起来,在丰厚白毛间撞出雨点声大的铃音。小狐狸吓了一跳,垂下耳朵,又从铃音中听出点别样声音。

他明明没动灵力,却听到了重玦的心声。

这素来心高的贵公子,受了伤,栽了跟头,不想再提,对把画送来的步凌仙却并无怨尤。

可步凌仙提出要拿走内丹时,重玦一下被掀了逆鳞。

曲玄的元丹,以及曲玄的遗魄,他决不会让别人得到。

步凌仙问:“那内丹从何而来?如何被你据为己有?”

重玦哼了一声,长眉一剔:“我向天下悬赏九尾狐的下落,最终得到了这个。”

许是先前在画中的时候,太过深入他的内心,以至于曲玄现在都能隐隐感知他的情绪。

譬如此时,他就自然而然读到了重玦的几许思绪:得知师弟与九尾狐乃是同一个人,他震骇万分,彷徨万状,日夜纠结。重玦理不清自己的心情,可无论那人究竟是谁,他都想同他再见一面。

想再见到你,哪怕相见之后是相对无语,或是拔剑以对。

他打开天徽灵宫的秘地宝库,豪掷千金,以那些叫人目眩神迷的珍宝悬赏天下,要找到九尾狐在何处。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死并不意味着终结,他相信,那只烦人的狐狸不会轻易殒灭。

可最后送到他手上的,只有一枚赤红妖丹。绯色恰似天边云外霞,少女颊上脂。是狐妖眼睛的颜色,却不及那双妖魅眼睛半点生动,因为它是死物。

周围人山呼恭喜,他也勉强勾起唇角。

奇怪。

曲玄蹙紧眉头。

原著中,九尾狐的死扑朔迷离,主要作用是给他和主角制造矛盾,一直到最后才给出真相。书中从没提过九尾狐的尸身在何处。而没有尸身,自然就没有内丹。

有机会取走妖丹的人,必然是杀死原主的人。妖丹气息明显,一般来说,杀人灭迹都要将它毁去。天妖内丹是大补的灵丹,就算不舍得毁去,定也要将它藏起。

幕后凶手竟然会把妖丹献给重玦,实在奇怪,或许是他的钱实在给的太多了。不过,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曲玄向步凌仙传音:“问他,他从谁人手上得到内丹。”

步凌仙照实问了。

重玦答道:“是南岭衡派,从你们东海聚灵阁拍卖来的。”

聚灵阁,是东海散修以物易物的仙市,天下第一大市集。说来还与白帝城颇有渊源。

曲玄立刻对步凌仙:“东海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东西。要回来吧!”

一根修长手指按上狐狸脑门,把它不断蹿腾的脑袋按了下去。步凌仙道:“别闹,我不能不讲规矩。”

曲玄垂下了头,嘟囔道:“那你必须得给我打听清楚,聚灵阁又是从谁那里拿到的妖丹。”

步凌仙轻声问道:“与你的死有关?”

曲玄应声,又道:“那群人察知我复生的消息,一定会继续追杀我的。”

原著就是如此。九尾狐还阳的消息传出去后,原主遭到追杀,要不是风襄护着,说不定早打出二次GG了。可惜在作者强制添加的降智Debuff作用下,原主还是不相信风襄的清白,坚持认为他与自己前生的死有关。作天作地,终于扑街。

穿过来的曲玄,才不想和主角继续纠缠了。

等他拿到妖丹,一跃成为大能,还怕什么追杀。

“……我会保护你。”耳边却传来这么一句话。

是步凌仙的声音。

他的手指还按在他头上,轻轻抚过他柔顺如丝的皮毛。

要重玦主动献出妖丹,那是决计不可能了。步凌仙眼神渐凝:“既然你一定要,那么我就用武力把妖丹夺过来。”

曲玄忙阻拦他:“你别,师出无名。别人都会揣测你的动机,疑心你勾结妖族,最后查出在你身边的我。”

正要继续,忽然思及在重玦记忆中看见的那些隐秘,又犹疑道:“你……很想和天徽灵宫的少宫主战上一场吗?”

为了一雪前耻,为了报复天徽灵宫对他的操纵和欺骗。

有些事,只能用刀剑来解决。

若他需要拔剑来消去他心中块垒,曲玄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

步凌仙沉默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道:“剑鞘是我父亲交给天徽灵宫的,他们辜负了我父亲的信任。”

曲玄屏气。

步凌仙道:“我总有一天会讨还。但是现在,我不会让你冒风险。”

堵在曲玄胸口的那股气散去了,心中一片柔软。小狐狸蹭了蹭步凌仙的手,道:“还有别的法子。”

重玦心情很是不爽。

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不让步。有资格捉拿九尾狐、审判九尾狐的,只有他一个。

但步凌仙居然像看不懂眼色一样,继续提出,妖丹应由仙门共同看守,留在天徽灵宫恐有祸端。

好吧,他只是把剑,确实看不懂眼色。不过他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

重玦怒气冲冲:“都说过了,是我的东西!留在我手上能出什么事?”

步凌仙静静道:“徇私。”

重玦:“?”

他满头雾水,步凌仙照着曲玄给他的台词念道:“你和九尾狐化身曾有婚姻之约,算是未婚道侣。你在天下搜求他的元珠,一心要让他复活,说是为了给天下门派讨回一个公道,然不免仍有徇私情之嫌。”

重玦怒色更炽,耳朵尖却忍不住泛上了半丝红:“信口雌黄!他欺骗了我,我怎会为他徇私枉法?”

秉性别扭的少宫主这么说了犹嫌不足,又强调道:“何况,我和他也没有私情可徇!”

步凌仙道:“我愿意信你。可瓜田李下,世人皆言少宫主爱妖狐至深,有几个真信你同他清清白白?”

重玦不敢置信:“谁?谁敢编排我?”

“你久居高位,敢到你面前说的自然没有几个。但天下人无不这么想。你若想看证据,就去看看……”步凌仙说到这里,淡漠如他,也忍不住磕绊了一下。

“就去看看民间话本《仙门少主情迷俏妖精》,而后自会明白,众人无不认为九尾狐是你的心上人,而你是能为了他叛道的痴情人。”

曲玄到底从哪里翻出来名字这么羞耻的话本?步凌仙纳罕。为了捍卫自己的形象,曲玄坚称是剑盟的人没事八卦,才让他听见这玩意儿。

重玦眼前一黑,怒急攻心,几乎气绝在他们眼前。

“无稽之谈!”他字字泣血地吼道。

步凌仙缓缓道:“我自然不信。但你把那妖丹死死攥着不放,倒令人有几分生疑了。你为何如此执着?当真无一点私心?”

重玦忽然僵住。

明明是没有道理的质问,他却有种猝然被刀子剖开心房的错觉。他最害怕的东西,最讨厌的东西,自己都不敢直面的东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想让那妖丹离开自己身边吗?还是不敢?”

重玦一凛,喉中挤出几个字:“谁不敢了?”

走出离宫时,步凌仙尚在疑惑:“如此简单的激将,他怎会上钩?”

曲玄坏笑起来:“对付他,这么简单的法子足够了。他自以为严肃深沉,其实他那点心思,一眼就能看得穿。”

欲盖弥彰。

重玦被步凌仙质问到两眼发黑时,曲玄颈上的铃铛一个劲儿地响,可见他那边传来的情感浪涛何等澎湃。

我只是讨厌他,讨厌他,重玦悲愤地想。

激将法下,重玦允诺将妖丹移到仙门圣地,由众门派轮值看守。曲玄打定主意,要在万仙会前将妖丹给偷出来。

告辞时,重玦甚至不肯意思意思挪动尊驾送客。步凌仙行出几步,忽然回头,冷冷问道:“家父曾是令尊好友,你们天徽灵宫上下,还记得他吗?”

世界倒映在他那双眼睛里,如至冬季,冰天雪地。

重玦心下陡然一寒。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了,死在他眼前的剑神,曾几何时他午夜梦回的迷惘。他在天徽灵宫的师父们都教导他,落子无悔,往事不需思量,他也努力学着做一个果决的人。

“记得。”他干涩地回答,嗓子像一把砂纸,“天下都会记得。”

步凌仙冷冷道:“家父的坟在东海,你还没有来拜祭过。他日来时,记得带上好酒。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见了他,该说的话,都说一说。”

白衣青年回身疾行,御风掠出离宫。他的背影孤高而有力,如一道怒剑劈开重重宫阙。

照花洲街头,芙蓉掐枝,桃花绕墙,春色蜿蜒了十里长街。小楼鳞次卷上帘栊,小摊接续扬开旗幡,谈笑嬉骂声托着袅袅炊烟直上青天。

男人轻衫短打,女人襦裙绣褙,走在街上觉得自己装扮朴素,就从身侧的繁枝上折一朵花来插髻。满街都是凡人,可是看他们,倒是比登云长生之人更要来得幸福。

这城里,俨然是一派人间烟火色,同他们方才见证的残酷记忆有天地之差,真有今夕何夕之感。

小狐狸忍不住从步凌仙袖子里钻出来,变回人身,以障眼法遮住那与凡间烟火格格不入的绝俗容颜。

“我好久没有上街了!”他嚷道,“你们这里倒比我想象的繁华。”

曲玄指的是,穿越以来,他还没像个土著凡人一样过一天日子,没见过这世界最寻常的风景。此时见到这么多人,真觉得恍如隔世。

隔的是仙凡,亦是前尘。被天魔种召出来的心魔,他的蓝色地球,好像已经不那么眷念了。

步凌仙认真道:“我们来自东海,在照花洲只是客居。东海除了海市,并不繁华,人也从来没有这么多。”

照花洲是大城,往来者众。人群摩肩接踵,步凌仙行走其间却不改洒脱,一片尘埃都沾不上他的衣袖。简直像是动用了神通。

曲玄笑道:“那你是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呢?我猜你肯定是喜欢冷清的地儿,毕竟你性子就这么冷。不过偶尔来来这喧闹地,也挺有意思的吧?”

步凌仙淡淡道:“无所谓。”

曲玄奇道:“无所谓?”

剑仙身处人潮中,也像是身处云间;立在石地上,也像是立在剑上。始终高远,始终渺渺。他说:“对我来说,没有喜欢与不喜欢。”

曲玄心念一动,用余光瞟他,想起了步追神和天徽灵宫都给他下过的那个封印。无情道,封七情,绝悲喜。他没有喜欢不喜欢,因为他并无喜欢或不喜欢的权利。

步凌仙袖子一沉,是曲玄拉住了他。

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少年又有兴致了,冲他笑道:“我送你个戏法,闭上眼睛。”

曲玄知道他会照做的,因为他在他自己的事上没有任何偏好,也就显得格外顺从。

“你为什么要戴面具?”曲玄问。

步凌仙道:“这是法器。它能遏制我的杀意。”

言毕,他觉得面上一凉。

他的面具被摘了下来,而后有极轻柔的触感,点上他额角眉心。

是温热的指尖。

曲玄道:“有我在,摘下面具,我也能止住你的天生煞气。”

不知为何,步凌仙觉得他在自己眉心画的那个符无比熟悉,仿如遥远的昨日。

曲玄点完最后一笔。青年额上银光颤颤地亮了,连成一朵铃兰似的花纹。

看样子没有出错。曲玄满意点头。这是他在画境记忆中看见步追神给步凌仙画过的“心花”,解封他七情的术法。就看了一次,幸好记下来了。

过了良久,步凌仙睁开眼睛。俊美到几近凌厉的面孔,因那双黑似婴儿的眼,稍微温和了一丝。

曲玄仰头看着他,心头微跳。摘下面具就能发现,这人的皮相当真不错,骨相更是清朗如神。

不过……怎么气质上没什么变化啊?

曲玄清清嗓子:“这就是天纵英才的我,模仿你老爹给你画的符咒,能解封你心魂上的一部分封印。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地方变了?”

步凌仙诚实地摇了摇头。

曲玄不甘心,牵着他乱转,给他看如烟乱柳,夭桃秾李,楼上珠帘,天际流霞,但步凌仙始终毫无感触。

怎么会啊,按道理说,他重获七情,不应该像复明的盲人一样恢复健全,在大千世界三千光明的感召下泪流满面么?

曲玄怀疑自己施法失败,思来想去,一猫腰缩进步凌仙怀里,把耳朵贴在他胸膛上。

他这只狐妖最擅长的就是听心,方才在人潮中,万万千千心声化作浪涛将他淹没。然而在这人的胸膛里,除却心脏搏动的单调声音,一切皆为空无。

“该不会是天生自闭症吧……”曲玄嘀咕着,松开了他。

步凌仙一直安静任他施为。半低着头,直到那个吵人的家伙抬起脸。

他看见他伸手拨开霜雪般的长发,露出清艳的面颊,容光再无遮碍。天地都为之失色。

人人都说,九尾狐有一张惑人的容颜。他看过画像,也依旧无所觉,因为他敏于知觉,钝于感觉,难辨美丑。

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美之一字,所谓为何。

单调的心跳声中,飘过一声杂音。

曲玄头顶的狐狸耳朵蹭的一下竖了起来。不是错觉吧?他刚才,好像听见了步凌仙的心声,虽然只有一个弹指即逝的刹那。

他等了又等,最后还是算了。

那张俊美面孔冰封如初,不动不改。但既然点上了心花,那么他总有一天会如他亡父所愿,变回一个悲喜由心的凡人。

……只要在那之前,他还没有依照原著路线,走上绝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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