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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舟一愣, 动了动嘴唇，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卓知微对他来说是朋友，是知己，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深爱他妹妹的人。她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地, 实现她的愿望。
可是一切的前提是, 那不会损害到他妹妹的利益。
贺清舟刚才也听见了，妹妹说, 她觉得自己还有个女朋友。
贺清栖的女朋友从来只有一个, 就是方萱遥。
可是那个人曾经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她。如果她重新记得那一切，面对被挚爱背叛的事实，她会有多痛苦。
哪怕他知道，就算他施以行动, 贺清栖也未必会恢复记忆, 他还是不愿意冒险。他并非是风险厌恶者，却在这一刻谨慎地不像话。
如此, 就只能对不起卓知微了，他想一辈子瞒着贺清栖。
贺清舟略带歉意地看着卓知微，斟酌着语句：“知微, 我。”
他刚说出一个字，卓知微便抬手, 制止了他。
她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被阳光打成金黄色, 她小幅度地点头，嘴角轻勾, 低声道：“不用说了, 我明白。”
贺清舟忽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抱歉。”他说。
卓知微摇头, 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没什么可抱歉的，她不喜欢我，又不能怪你，只能怪，我们认识地太晚，我也……”
她低头摆弄着手指，喉咙动了动，才继续道：“我也没有足够的资格让她喜欢。”
“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贺清舟想说不是的，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可是卓知微却立刻转过头，打断道：
“走吧，贺清栖还在屋子里等着。”
贺清舟复杂地看她一眼，最后点点头，推开房门。
贺清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把自家哥哥忽视了个彻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卓知微，满是关切：“姐、姐姐，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笑得羞涩：“我这样叫你可以么？”
“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呀，知微？微微？”她轻咬了下嘴唇，这么亲近地叫一个人，让她的脸颊也有些红。
贺清栖忽然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不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她好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自己曾经和卓知微的故事，她们又是如何产生羁绊的。
可惜因为车祸，她忘了。好在她运气好，投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才有机会偷得一线生机，再次见到这些活在过去的人。
他们把自己禁锢在了过去，固执又可怜地把那个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就这么等了她十一年。
如果卓知微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女朋友，她为什么要等自己？
她的眼神亮如星辰，心又软又疼。
卓知微定定地看着她，心不小心多跳了一下，接下来却又被蛰地生疼，眉心浅浅地抽搐，隐忍而克制地别开视线。
就算那个人再美好，也不属于她。
她是生在光里的人，和自己截然不同。她的世界一片荒芜，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活着站在她眼前，才能聊以慰藉。
这就够了。
卓知微悲哀阖上眼眸，人生的不知道第多少次，认了命。或许她天生不被眷顾，无论她想要什么，都不会属于她。
她眼里的光暗了一瞬，随即无奈中却又带着温柔地望着贺清栖，唇角勉强地勾了勾：“你叫我知微。”
“知微。”贺清栖乖巧地笑，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是卓知微最熟悉的模样，她不由恍了下神，仿佛回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
“贺清栖……”她低喃着。
贺清栖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目光灼灼望着卓知微，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迷人，只是叫她的大名，都如此让她心动……
假如她能叫自己栖栖……
贺清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听见。
“对了小栖。”贺清舟忽然开口：“我刚才在门口好像听到，你说你19岁？”
贺清栖愣了愣，回过神：“对啊，我，我不是19岁么？”
“我是说我死前。”她又补充一句。
贺清舟眸光柔和地看着妹妹，摸了摸她的头发：“你29了。”
“啊？”这次轮到贺清栖震惊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有点崩塌，打着磕绊，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二，二十九？我二十九？！”
她深吁了口气，眨巴眨巴眼睛，冷空气拂过有几分清凉，发出气音：“my god.”
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过来记忆丢失了大半不说，怎么年龄还突然长了十岁。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不可能，可是她失忆了，她的潜意识说不定是错误的。
又是这种，该死的，失去控制的感觉。
贺清栖眸光暗了暗，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卓知微，又问：“那你们呢？”
贺清舟回答：“我47，知微43。”
卓知微43岁，那她要那么年轻干什么？贺清栖勉强被安慰到，觉得好像又没那么难受了。
她缓神，小眼神偷瞥卓知微，想要问问她是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可又实在害羞，也担心她会错了意，抿了抿唇，然后问：
“你们能和我说一说我以前的事情么？失忆这种事情实在是糟糕透了，让我有种这不是我的人生的错觉，感觉自己像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她抬起头：“医生有没有说我应该怎么做，才有可能恢复记忆……我还是想，想起尽可能多的事情，否则我的人生也太可笑了，对我来说，我莫名其妙地就死去，又莫名其妙地活过来。”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谁属于我，也不知道我该属于谁。”说到这话时，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卓知微。
“对我来说，一切都太陌生了。”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你们给我说说好么？说不定就能让我想起来点什么，我是怎么死的，我过去是个怎样的人。”
她眼神干净纯粹，毫无保留地相信了眼前的这两个人。
“我还有个女朋友对么？她是谁。”
贺清舟动了动嘴唇，刚想要半真半假地糊弄过去，可紧接着，他忽然想起，就算他能骗过贺清栖又能如何，等到贺清栖一出院，在网上一搜，就什么完了，他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他看了眼卓知微，又看向自己的妹妹，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
：“其实我是想瞒着你的。”
“可是刚才发现，根本就不现实。”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语气中满是怀念：“其实，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就从我刚进贺家的那一刻说起吧……”
……
液氮冷冻遗体是一项伟大的生命延续计划，贺清栖的复生在全国范围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第一例成功复生的人，这是国内生物研究的一个里程碑，这意味着那些患了绝症的人，只要家里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在死后把自己冷冻住，然后等到可以医治的时候解冻，就可以死而复生了。
像是过年一样，各种新闻争相报道。
待在这个没有贺清栖的时空已经一年，方萱遥以为自己已经在枪林弹雨中丧命，可是一睁眼，却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墓地，她靠着贺清栖的墓碑睡着了。
活着，是一件好事么？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的，可对于方萱遥，在一个没有贺清栖在的地方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不知道她经历过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在做梦。
她有想过去死，可是又想到，贺清栖被液氮冷冻了，说不定等哪一天她就可以醒来了呢？
那时的贺清栖又会是哪一个她？假如是十九岁的贺清栖，她那么喜欢自己，会不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即使是二十九岁的，那她也想最后看她一眼。
抱着这个想法，方萱遥在贺清栖所在的墓地附近开了一家花店。
贺清舟和卓知微每年都会来看她，等到他们不再过来的那一天，就说明贺清栖已经醒了。
这天，方萱遥正在修剪枝叶，忽然听到路过的人似乎很兴奋的模样。
“你知道么！液氮冷冻技术成功了！《密码》的导演你知道吧，就是贺清栖，她十年前出了车祸，现在不是人工肝脏之类的都成功了么，她就被解冻了，已经醒了！”
方萱遥一愣，剪刀咣当掉到地上，又翻滚一下，砸中了她的鞋。
她抖着嘴唇：“什，什么？”
而后慌不择路地跑进室内，拿出手机翻微博，铺天盖地都是贺清栖的消息。
她醒了……
虽然没有照片，可文字已经足以让方萱遥激动得无以复加。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机，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胸腔剧烈的起伏。
栖栖，再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就好……
……
贺清舟已经把所有的故事讲完，贺清栖略有些失神，她看了眼卓知微，满心失落。
原来，她的女朋友另有其人，是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那团烟雾里的影子就是她么？
贺清栖不愿意相信，她无比确认，听到方萱遥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贺清舟口中的那样。
她情根深种的爱人。
19岁的贺清栖倔强地看着卓知微，依旧不愿意相信那些事实。
“可是我记得。”她的视线落在卓知微的手腕上，抬手握住她细瘦的手腕。
“我记得这块表是我的。”
正当贺清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时，门被一个披头散发急促呼吸的女人推开。
贺清舟倏然站起身，眼里是贺清栖从未见过的狠戾，他咬牙切齿：“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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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后天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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