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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 水深火热

作品: 麻雀与凤凰的战争(全二册) |作者:彻夜流香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07-1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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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跟郑佳人因为涉嫌内幕交易、操纵市场以及非法集资等多种罪名而被分别拘留审查,随之席卷而来的就是富投的挤兑风潮,以及和盛如同自由落体般坠下的股价。

连续开盘涨停跟连续开盘跌停都是一截短短的横线,它们组合起来就像一部云梯,通往天堂,又或者通向地狱。顾亚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走向地狱之中,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底,仿佛每一步都在往下。

这天收了盘好久,他都呆坐在办公室里,然后起身走到外面的卫生间,用冷水泼了一下自己的脸。听到了格子间里有声响,他走过去小心地拉开门,只见头发凌乱的李驰在里面用头敲着板,反复在念:“没有写,没有写。”

“李驰!”顾亚吃了一惊,他走上前拉李驰,却不妨李驰一拳打在他的下巴,然后又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说的,你说会写的,你说会写的!”

“卫家也没跑,他们到现在还套着呢!我真的没有骗你们!”顾亚争辩道。

李驰抽泣道:“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说了肯定会挣钱的。”

顾亚吃了一惊:“你是不是在外面搞老鼠仓了?”

“我以为肯定会挣钱的,怎么办,顾亚?”李驰哭得像个小孩子。

顾亚搂着李驰的肩,他深吸了几口气,反复念道:“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李驰哭了好一会儿才算平静下来,他摸了下口袋:“香烟没有了。”

“我去帮你买,你在这边等着。”顾亚将李驰搀扶着靠到墙壁上,他摸了把脸上的水,快步走到楼下商店,买了包烟匆匆往回走。刚走到大楼前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上面是李驰发来的短信:“帮我跟多姐说一声对不起。”

一道黑影从他的头顶罩下,顾亚下意识抬了下眼,只听连续“砰”的几声,有个人摔到了他的面前。顾亚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接着他恍惚里听到有人在喊:“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顾亚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虽然明知道李驰掉下来的时候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可他还是觉得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短短的几日,许多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巨大的打击接踵而来。先是父亲中风,然后是李驰跳楼重伤昏迷。她坐在手术室门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人在承受了极限痛苦之后,就会变得感知麻木,仿佛被一片玻璃隔了起来,除了时间被无限地拉长,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很轻。

“要不要通知李驰的家人?”顾亚转头问许多,不过几日,那个总是洋溢着夏花气息的女子,总是意气风发有些得意的许多,变得沉默而消瘦。

“先不要告诉李驰的家人,他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我会跟他们说,我让他出差去了。”她说完这段话又陷入沉默中。

顾亚想了想,总算找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转过头却发现许多在无声地流眼泪。他认识她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还从没见过许多掉过眼泪。他转过了头,将自己手里早已经捏成一团的香烟又紧紧地拽在了掌心里。

“我先走了。”他有些仓皇地丢下一句,不等许多回答就起身走了。因为他怕自己再晚走一步,会忍不住也掉眼泪,会向许多说一些类似李驰那种对不起的话,他知道不可以,因为这三个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无比软弱,这是在彻底认输之后,最无能的表现。

顾亚觉得像曲择林这种人就不会说这三个字,他脑子里产生了这个想法,就突然很难克制,拿起手机给卫人杰发了一条短信,问他要曲择林的电话。卫人杰回复了一句:“你不是要找他算账吧?千万不要,他六亲不认的,你得罪了他没半点好处。”等顾亚又连发了几条消息询问,他才发来了一个手机号码。

拿着手机号码,顾亚尝试着给曲择林发了一条消息,意外的是,曲择林非常快地就给了他回复,并且给了他见面的地址。顾亚将车子开到地址大楼的停车场,他先在车子里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下车走进电梯。

电梯的门打开,办公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顾亚循声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一排电视墙上正在滚动播放着世界各地的行情,但曲择林没有看,他背靠着椅子面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顾亚停住了脚步,有片刻两人都没有说话,而后曲择林开口了:“假如我是你,我会在门口将呼吸调整好再进来,因为这样就不会太暴露你的情绪。”

“我调整过了,可能是因为曲先生给我的刺激太强烈,而我毕竟不是曲先生,我只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

曲择林转过了椅子,这是顾亚第一次近距离与他面对面。即使他做好了心理准备,顾亚仍然感受到窒息般的压力,他不知道许多哪里出了差错,才会把曲择林这样的人看成是无害的偶遇。

“那你来这里一定是准备好了付出代价,我顺便提醒你一句,在我这里等价交换是不存在的。”

顾亚露了个讥讽的微笑:“说得真好,就在我来之前,我们办公室的李驰,可能你更熟悉他,听说你还在他奶奶家里吃过饭。现在托你的福,他老迈的爷爷奶奶已经倾家荡产,而他自己刚从楼上跳下来,我来的时候,他还在重症室里不知生死。”

有那么片刻,顾亚好像看见曲择林的眼神有些黯然,但又似乎是个错觉,曲择林侧过身:“没有风险承受力的人本来就不该参与高风险投资,任何不量力而行的盲目投资后果,就跟赌徒输掉一切是一样的,可怜,但不无辜。”

顾亚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卫家呢,他们总是受你的诱使才大量买进了和盛药业的股份吧?!曲先生,卫新志即使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卫人杰不是你的亲生兄弟,但卫家是你亲生母亲的家,你把卫家搞破产了,你想过你母亲没有?”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曲择林看着顾亚,“而且我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我不喜欢别人绕弯子,用最简单的方式说出你的要求,然后我们谈谈条件。”

顾亚紧抿了一下嘴唇:“好,那我就直说,无论你有多少抱负,有多么远大的理想,站在多高的地方,你都无法否认你欺骗了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的感情。你欠了她的,你要还!否则,无论你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念,你都是个无耻卑鄙的人!”

“那你觉得我该还多少,才足以还掉我欠她的。”

顾亚轻舔了一下嘴唇:“我猜其实收购和盛的计划是真的,但收购人是瑞星。”

曲择林道:“就算是真的,和盛也已经是个空壳子,等价交易都卖不了几个钱。”

“但和盛是上市公司……”

曲择林打断了他:“我无法以你觉得合适的价格来收购你们手上和盛的股份,就像你说的,买和盛的人并不是我,但是我可以补足里面的差价。我的意思是,将你们亏损掉的钱如数补还给你们。”

顾亚有想过曲择林可能会有应对的措施,但他没有想过曲择林会如此痛快,就在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曲择林又开口了:“那么你要付出的代价呢?”

“什么?”顾亚一时之间没能回过神来。

曲择林看着他淡淡地道:“你到我这里来逛一圈,将我指责一番,然后回去告诉许多,说你将问题解决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跟你说过了,在我这里,没有等价交换。”

“那你想我付出什么?”

曲择林直起了身体,看向顾亚:“企业有两种估值方式,以资产估值又或者以赢利能力来估值,用这两种方式来估值人,你觉得你适用哪种?”

“我可以用第二种。”

“我倒觉得用第一种,你可能还能卖些器官,可惜我不做这些生意。”

“我说过了我适用第二种。”

“第二种,你是指你将许多套牢的赢利方式吗?”

顾亚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曲择林身体微前倾直视着他:“无论是哪一种,你在我这里都近乎一文不值。”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亚努力将语气放平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曲择林又将椅子转向了夜景的方向:“我会将你推荐到摩恩在美国的公司,去那里先学习两年调研吧。”

顾亚这次是真的弄不懂曲择林的用意了:“你,为什么……”

曲择林将头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因为我不太想看见你。”

顾亚失笑了一声,他从踏进这间办公室开始,心情来回颠倒了几次。他研究过曲择林,觉得大致能猜出他的思路,可是跟真人接触,还是觉得很难跟上这人的节奏。

“在没有离开之前,如果我有事想让你做,我会给你发信息,现在你可以走了。”

顾亚道:“临走之前,先谢谢你给我成长的机会,让我将来能从你身上讨还今天的一切。”

“那很好,你要学的东西就多了。”曲择林平静地道,“首先要从看见我呼吸不那么急促开始。”

顾亚知道现在说再多都不过是宣泄内心的不甘罢了,然而这些在曲择林的面前,就像是小孩舞着纸刀,可笑又无力。他转身向着门口走去,但走到门边忽然顿住了脚步。

然后,他转过了身问:“你喜欢许多是真的,对吧?”

曲择林背对着他没有回答,顾亚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原来你的报应早就到了。”说完,顾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梅辛将熬好的汤往保温盒里放,客厅里范珍一边打着毛衣一边说:“这种事情老早就猜得到的呀,你别看许多神气活现的,那就是个小玩家,只比底层的人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在她上面的那……那上层建筑多了去了!”

“妈,你尽说些有的没的。”宋范范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我就是讲讲,麻雀就是麻雀,它扑腾来扑腾去的,都是给凤凰送吃的,你见过小老百姓玩得过大机构的吗?”

梅辛也不说话,拿起保温盒,拎起包就出了门。刚走没几步,宋范范开门追下了楼,他塞了一个信封给梅辛:“妈给的,信封里有一万块钱,许伯伯这会儿住院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你给多多拿着,以防万一。”

梅辛接过信封,里面有一叠厚厚的钱,抽出来上面还打着银行的封条,看来是今天刚取的,宋范范又道:“妈就是喜欢在嘴上占个上风,其实没什么恶意,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梅辛将钱收好,下了楼,外面又开始下雨。

她从来到这个城市求学,嫁人,生活,总觉得这里的人跟这天气一样,琐碎而黏腻,像这毛毛细雨,下完了一场又一场,没有干爽的时候。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这座城市里的人爱计较,以小气闻名,那都是因为他们从不怨天尤人,无论环境变得多么逼仄,他们都会努力去适应,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并且体面示人。

梅辛撑着伞走进病区,在楼前正好看见姜珬神情落寞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梅辛似乎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梅辛却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旁经过。有些人喜欢把很多东西都处理得将将好,爱情,友谊,气氛……可是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可拿捏的分寸呢,所以大多数的将将好都是掩饰过的虚伪。

她走进去,看见许多正头靠着墙,眼望着天花板三分之一的地方。

“海带冬瓜排骨汤,你爱吃的。”梅辛道。

许多侧过头:“都跟你说了我没胃口,你别麻烦,下面食堂就有饭吃。”

“没胃口才要吃点爱吃的。”梅辛打开保温盒,给许多盛了碗汤问,“许伯伯怎么样?”

“已经醒了,还需要做溶栓治疗。”许多接过碗道。

梅辛从包里掏出了信封:“我婆婆给的。”

许多无奈地笑了笑:“我哪里有你们想得那么落魄了,还不至于要你们接济。”

“以防万一吧,你也别逞强,这几天我看你的电话都要被人打烂了,都是你的那些客户。”

许多用汤勺在碗里划拨着:“暂时的,顾亚找到了一个愿意接受我手上所有股票的人。”

“那就好,钱先放你这儿吧,等真不需要了,你再还给我也不迟。”

许多喝了口汤又问:“刚才姜珬出去你看到了?”

“看到了。”梅辛平静地回答,两人关于姜珬的话题至此结束,再没更多了。

姜珬微有醉意地打开家门,看见家中又是一番大战的样子。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占上风的居然是姜定康,而白雪坐在沙发里啼哭。

“又发生什么事了?”姜珬不耐烦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白雪看到儿子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道:“小珬,你一定要救救妈妈,你爸爸他想我死!”

姜定康怒斥道:“是我想你死?是你自己在找死!”

“到底怎么回事?”姜珬追问道。

姜定康指着白雪说:“你妈妈在银行给富投拉了4000万的单子,现在富投完了,她让我想办法,这坑我怎么填,难道把这个家都拆了?”

“你在银行做了4000万的富投飞单?”姜珬不可思议地道。

白雪神情激动地道:“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你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否则你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么大的量?”

“是你自己说富投的来头很大,他的背后是吴哲,我都是因为听了你的!”

“我说它来头很大,我还跟你说这产品有猫腻,咱们自己不能碰,你怎么不听?”

姜珬听着父母面红耳赤地互相指责,他站起身嘲讽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地上楼去了。

此时的卫家也正闹得人仰马翻。陈林的小姑子卫新怡带着大大小小的亲戚,包括80多岁的卫老太太,坐在客厅里围着陈林,卫新怡指着她道:“现在你说吧,你把我们全家老老小小全搞破产了,该怎么办?”

陈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得厉害,卫老太太恨恨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丧门星,我早说过她就是个丧门星,不能娶。”

卫新志站起身来道:“陈林是不小心买了不好的理财产品,但她也是被别人骗的,谁能想到银行里面会出这种骗人的产品,对吧。”

“话不能这么说,她一个不小心,我们去喝西北风啊。”卫新怡越说越来气,手指都快戳到陈林的脸上了,卫新志连忙挡在她的前面生气地道:“新怡,你阿哥我平时可没亏待过你,我们年景好的时候,你从我这里七七八八弄走的也不比你今天亏掉的少吧!”

“阿哥,今时不要提往日,今天是你小妹我要喝西北风了,总不能让害了我们全家老小的女人住着大房子,我们去睡大街吧。”

“你们什么意思?”卫新志的脸有些变色道,“你们是要我们卖房子来赔你们的钱?!”

“饿着肚子住再大的房子也没意思吧。”卫新怡转开眼神,对着身后的人道,“大家讲是不是呀?”

卫新志指着他们气道:“你们哪个不是三天两头到我们家里打秋风,现在稍微受点损失,就要逼我们卖房子,是吧?”

顿时房间里开始七嘴八舌:“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真的有难处。”

“就是,你们住着上千万的房子,总不能让我们还不上房贷住大街吧。就算我们可以住大街,但妈这么大把年纪了总不能住大街吧。”

“二哥,你也需要本钱从头再来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突然有人吼道:“都别吵啦,正主来啦!”

房间里的声音一静,门口卫人杰拉长了声音跟唱戏般道:“这位就是害你们倾家荡产睡大街的正主。”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黑色衬衣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他长得与陈林极为相似,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冷峻之感。他放下手中的伞,旁若无人朝着屋里走来,刚才那些咄咄逼人似债主的亲戚见了曲择林反而没了声音,仿若是野兽碰上了凶兽,连气息都变得弱了,谁也不敢先吭声。

突然之间,有人冲上来给了曲择林一记耳光,把众人吓了一跳。原来是陈林从卫新志的背后冲了出来,她哭着拎起拳头捶了几下儿子,但没捶几下就头晕眼花,身体发软,正好被卫新志与曲择林扶着坐到椅子上。

曲择林自己挑了一张椅子坐下,用手轻试了一下嘴角,开口对屋里的人说:“想要拿钱,明天再来吧,我母亲会还给你们的。”

有他这句话,这些人哪里还会不知趣,卫新怡还想说两句漂亮话,但接触到曲择林的眼神只好干笑了几声,连忙随着众人跑了。人一走光,顿时大屋子显得空荡荡,连卫新志也疲惫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曲择林从自己的怀里抽出一张信封,递给陈林,但是陈林没接,他就放到了茶几上:“我以你的名义,存了一点钱,应该足够弥补你的损失。”

他说了这话,卫新志跟陈林都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那只白色信封,但谁也没动,卫人杰走了上来弯腰拿起信封:“先看看多少,万一不够呢,当面提多好……”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那张票据上的数字,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略有结巴地转头递给卫新志,“爸,爸,你要不要看一看。”

卫新志接过票据一看,不由自主也站了起来,略微尴尬地道:“也没亏那么多。”

曲择林没有看他,却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这点钱是用来买您的……还有我的爱情。”

陈林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也没有说她不要,曲择林站起身客气地道:“不打搅了,你们早点休息。”

卫新志连忙送他,一边道:“外面下着雨呢,就在家里睡吧。”

“不必了。”曲择林拿起了靠在门边的伞。

两人到了门外,曲择林才道:“这点钱足够您跟母亲生活,有些事就不要再做了,我觉得卫人杰也不太适合做投资,让他去做点别的生意吧。”

卫新志对这位继子的敬畏一直在与日俱增,现在更是半句也不敢反驳,连忙道:“是,是,我这就把公司结束了,做别的生意。”

曲择林沉默了一下:“母亲麻烦了您这么多年,以后仍要麻烦您照顾她,谢谢。”

这倒让卫新志有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说辞,曲择林已经打开了伞走进了雨里。他没走多远,只听见身后一连串溅水声,是卫人杰顶着大雨从后面跑了上来。

曲择林停下脚步转过身,卫人杰站在雨里,两手抱头道:“有一句话我不说,心里很难受。”曲择林在伞下静静地看着他,卫人杰凑了过去低声道,“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很可怕。”

他讲完了,一脸挑衅抬起下巴,却看见伞下曲择林的嘴角微弯,竟像笑了。然后他转身就走了,在路灯之下,大雨之中,他撑着一把伞独自慢慢地走着,很快消失在卫人杰的视线中。

卫人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在雨中打了个哆嗦嘀咕了句:“这人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他说完又一路抱着头顶着雨跑回了家。

许多拿着换洗的衣物从出租车上下来,她平日里开着奢华的跑车,到了如今这种状况才发现,她缺少的其实只是一辆可以用来代步的功用简单的车子。

“您回来了。”门口的保安照例打招呼道。

“是啊。”许多回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保安正用古怪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背影。这几日常有人闹上门来,不是他们的客户,就是那些听信了许向文股票推荐而买进了和盛股票的人。

许多摸出钥匙开门,钥匙刚插进门孔,突然有人扑了上来,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许多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一脚踩在袭击者的脚面上,然后才用力挣脱。自从上次遇袭,她就无数次想过如果再次遭遇该怎么办,可即使如此,她背脊上都是冷汗,心跳更是急剧如打鼓。

附近巡逻的保安听到了搏斗声奔了过来,那个袭击的人连忙转身跑了。

“许小姐,你没事吧?”保安问道。

许多摇了摇头,保安又问:“要不要报警?”

“暂时不用,我会处理的,谢谢。”那个人虽然戴着鸭舌帽,但许多还是想起了他是谁,那个开赌档的乐强身边的黄毛。

许多进了房间,手机便响了,她看了看那个号码,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正是乐强的:“许小姐,看来你很难请。”

“那可能是你请人的方式不对,而且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情。”

“没有交情,总有交易吧?”

许多皱眉:“我跟你有什么交易?”

“前面我投资的那200万赚了,我很满意,但是后面我又给你投了800万,你害得我不剩几个子就没个说法?”

许多难以置信地问:“你几时给我投的800万?”

“李驰是你的人吧,他接的单子,你不认?”

许多反问了一句:“是不是你把李驰逼到跳楼的?”

“那小子不但接了我的单子,还帮那群渔民也买了不少许小姐跟你父亲推荐的股票,结果亏得倾家荡产,怎么是我逼他跳楼的?”

许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并不知道他私接单子的事情,在我们这里投资,是需要签代理协议的,都有账可查。”

“那小子说,你们需要分账户操作,我可是因为相信了许小姐,才都听他的。我喜欢难听的话说在前面,三天的时间,你要不还这800万,那就别怪我乐强不客气。”

“不必三天,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单子我没接过,没接过的我就不会认。别说800万我现在拿不出来,即使拿得出来我也不会给你。你要是再找人靠近我一步,我就报警!”许多说完就关掉了手机,她浑身都有些乏力,缓缓地靠在了门上,尽管她知道身后的这道门其实也给不了她支撑。

她拿起手机,从里面翻出了曲择林的手机号,上面标注的还是“曲褒以”。这几天她甚至都不敢把这个号码翻出来,更不用说拨通了,因为只要看到这三个字许多就觉得胸间好像被撕开般疼,连呼吸都困难。

许多看了这三个字几秒,然后点击了删除。

人有的时候删除某个号码,某个邮箱,都只不过是为了删除与之相连的某个人的记忆罢了。因为如果是陌生人,可以厮杀,可以伤害,不用去问为什么,也永远不需要去追寻类似“你有没有”的问题。

在你做出那个决定前,你有没有迟疑过?

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你有没有开心过?

你有没有,曾有那么片刻喜欢过我?

没有记忆,这些都不必问。

许向文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虽然有些含糊。左小西坐在病床边一边给他剥着甜橙,一边跟他说笑,这个时候许多很庆幸左小西在,因为现在让她勉强说笑肯定会被许向文看出端倪。外面的风言风语很多,许向文一夜之间从享有“股神”美誉到变成了骗子,这间病房可能是目前他们最安稳的容身之所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办公室的电话,许多接通了电话,就听见里面苏蕾惊慌失措的声音:“多姐,今天来了好多人,把咱们办公室的门给堵住了。”

许多快步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巨大的敲门声:“谁?为什么堵我们的门?”

“是一些乡下人,他们说你让他们买股票,害得他们把老本都亏了。”

“乡下人……”许多脑子里一闪,“他们是不是姓李?”

“是的,他们说是你让李驰拉他们买的股票。”

许多道:“我这就过来。”

她刚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顾亚的声音:“你千万不要过来,他们来了很多人,不安全。”

“不行!”许多缓了缓语调道,“我不过去,他们迟早会找到医院里来的,我爸爸住院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让他们留个代表下来,其他人都离开,否则人太多我们就只能选择报警。”

她挂完电话,深呼吸了几下,脸色平静地走了进去,许向文看着她焦急地比画:“出事了?”

“没有,是公司有点小事,我要过去一趟。”许多弯下腰对许向文说,“我让小西在这里陪你,你可不许说太多的话。”

左小西连忙跟着哄劝许向文:“许伯伯,多多很快回来,我在这里陪你呢。”

许多匆匆来到公司,顾亚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你不能上去,他们人太多了,现在李驰昏迷中,根本说不清楚。而且他们也不是来理论的,他们是来找人替他们背损失的。”

“可我不能不去,我不能让他们闹到我爸爸那里……”许多一走出电梯,就看见整条走廊或站或坐挤满了来自李村的村民,他们看见许多,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来。

许多有想过可能会来很多人,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她还没有开口,卫人杰就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满面热情地说:“哎呀,陈小姐,我一直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本来想跟你换个见面的地方!”

他不由分说地将许多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傻呀,躲债你不会啊?”

“我没欠他们的债!”许多道。

“不管欠没欠,你都不能出现,你一出现这场面就失控了。你不给钱,他们就要你的命,到时候直接把你从楼上扔下去都做得出来。我爸已经报警了,你在这里躲到警察来吧。”

许多心中顿生一种无力之感。

卫新志从里面走出来问了句:“你爸还好吧?”

“还好,送医比较及时。”

卫人杰瞥了他爹一眼,小声又问许多:“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找曲择林呢,这事不该他处理吗?”

许多很淡地反问:“曲择林是谁啊?”

卫人杰只好干咳了一声,卫新志又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许多听着外面的吵嚷声,十几年前她与曲择林在人家的厨房里躲债主,十几年后她躲债主的地方仍然与曲择林有牵连。只是十几年前,曲择林是那个挺身而出保护她的少年,而现在,曲择林仿佛是那个追她最凶的债主。

好不容易等人散了,许多回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手机响了,许多抬手看着那个号码,然后接通了,乐强的声音再次响起:“许小姐,你800万还我,我免费帮你摆平这些村民,怎么样?”

“我不用你帮忙,也不会接受你的勒索。”

“许小姐,等到这帮村民闹大了,事情可就晚了,你为了800万进监狱,划得来吗?好好想想。”

乐强挂完了电话,黄毛在旁边道:“大哥,这丫头一辆车子几百万,住的更是豪华别墅,你干吗不多要一点,最少问她要1000万,她肯定拿得出来!”

“做事要留一线。”乐强看了黄毛一眼。

黄毛脸上有些不甘愿,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外面有人匆匆进来在乐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黄毛就看见曲择林走了进来。

乐强看着曲择林有些佩服地道:“你那有钱的女朋友都不敢露面,你居然还敢来,胆子真不小。”

“难道你想要的不是钱吗?”曲择林看着乐强道,“既然钱可以搞定你,你有什么可怕的?”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黄毛横眉竖眼地踏前一步,但被乐强拦住了。乐强走上前拿起打火机给曲择林打了个火:“我想起来了,其实上次是你接的我的投资。”

“确切地说我是送了200万给你,别忘了那200万你已经输给我了。”曲择林打断了乐强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当然,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翻旧账的。”

“你是来还那800万的?”

“你凭什么让我们还800万?”

“难道你想让你女朋友去坐牢?”

曲择林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你想告她什么?非法营利,她没有收取你任何费用,非法集资,钱还在你们自己的账户上。”

乐强道:“难道李驰不是她的人?”

“李驰是他们公司的人,但只是个职员。你听说过银行职员欠钱,银行来付账的吗?”

黄毛在旁气势汹汹地道:“小子,你们要是不拿出这800万来,以后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800万,我可以出每人1万,找800个人24小时轮番看住你们的赌场。每人2万,我可以找400个人来骚扰你们。每人4万,我可以找200个人上门来找麻烦。每人20万……”曲择林将烟头轻轻地捻在烟灰缸里,“我可以找40个人,给你们制造一场意外事故。”

乐强制止了暴怒的黄毛,盯着曲择林道:“你威胁我?”

“不,我是在告诉你,威胁对我不管用。”

乐强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来究竟想说什么?”

“300万,把你手上的股票都卖给我。”

“你要我亏500万?”乐强眉间含着怒气道。

曲择林拿出一张名片放到茶几上,不紧不慢地道:“你也可以有第二个选择,把这800万当作你给我的另一次投资,我们以书面为依据,一年固定给你15%的利息。”

黄毛气道:“你当我们傻子啊,万一你跑了,我上哪儿去找你?!”

乐强看着那张名片突然道:“15%太少。”

“20%,多出来的5%,每年你需要再替我做两件事。”

黄毛急道:“强哥!”

乐强不理会他,而是问:“什么样的事?”

曲择林没回答他,而是道:“800万的5%就是40万,按照我前面的算法,至少能找到两个人给你们制造意外事故了。”他顿了顿道,“你还有第三种选择,我可以再加你10%……”

乐强的眼皮跳了跳,就听曲择林又道:“你可以只为我做事。”他的眼光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乐强手里的那张名片上,“你选择。”

等曲择林走了,黄毛焦急地道:“大哥,你怎么能被这小子忽悠了呢?”

乐强将名片丢在茶几上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那个说会收购和盛,让它股票大涨又大跌的摩恩公司中国区的老板。”

旁边的人凑过来看名片,惊叹地道:“哇,是做资本投资的啊,乐哥你要去了,那可就是金领了。”

黄毛急道:“你们说什么?说什么?我们这里能挣多少?给那么点钱,就让大哥去给人家当狗?!”

那人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们这里动静小了赚不到钱,动静大了,马上就会惹来麻烦。一年骗得多,能收到的少,一不小心就给逮进去了,坐个几年牢,出来老婆都跟人跑了。而且钱赚再多,别人也说你不务正业,连家里的孩子都跟着没面子。这个可不一样,到大公司工作,做个几年,在大城市里再买套房子,那才是飞黄腾达!”

黄毛上去就是几拳头,那人吃痛地道:“黄毛,你别急嘛,凭乐哥的本事,他去了肯定是保安队长之类的职务,到时再把我们弄过去,我们也都能到大公司里工作。”

他这么说着,黄毛能看出房间里其他人也有些动心的样子,他黑着脸道:“行,要去你们去!”他说完气呼呼地摔门出去了。

房间里其他人都没在意,看向乐强,乐强从茶几上又拿起了那张名片,掸了掸上面沾上的烟灰,然后将它收进了自己的皮夹里。

顾亚将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新来的信息,然后转头看向旁边还有些走神的许多,犹豫了一下说:“那件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找到办法解决了。”

“解决了?”许多抬起了头。

“我……不是有个当交警的同学嘛,他在天水湖警局那边有要好的朋友。”

“谢谢了。”许多由衷地道。

顾亚脸微红,略尴尬地说:“不用客气。”

下了车,顾亚将许多送上了楼,他们刚走到许向文的病区外面就听到了喧闹声,许多立刻就变了脸色,连忙朝着许向文的病房跑去。推开门口围观的人,许多挤了进去,只见吴蕊跟其他六七个李村的村民挤在许向文的床前,左小西在边上护着许向文,吓得面无人色,吴蕊看了许多一眼就低下了头。

“许老爷子,你知道我们没有房子,没有地,只有那点钱,我们就是因为相信你,我们才让小驰给我们买的股票,现在什么都没了!”那妇女涕泗横流地说着,然后就跪在了许向文的床前,其他人看着也都往许向文床前一跪。

许向文的脸涨得通红,许多连忙奔过去扶住他,急切地喊着:“爸,爸,你千万别着急!”

“把,把……”许向文的手指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紧紧地握住许多的手,艰难地道,“把房子卖了,人重要……”

许多明白父亲的意思,许向文说人重要,指的不是眼前这些村民,而是自己的女儿。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眼睛血红的村民,他们都被逼到了绝境,如果最后一丝希望落空,说不定就会有人要鱼死网破。

“好的。”许多含着泪笑道。

“你们先回去,过两天会有人跟你们商量手中股票的事情!”顾亚气道,“你们要是再来这里骚扰许伯伯,我保证会让你们事与愿违!”

村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吴蕊小声劝道:“既然都说会解决了,那我们就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病人也不得休息!”

“那我们回去等消息,许老爷子您好好休息。”先前那个妇女开口。

等村民走了,左小西才松了口气,跌坐到旁边椅子上:“都是些什么人啊,难道他们买股票的时候没想过会亏吗?既然不能承受亏损,那当初就不应该做股票!”

许多小声对许向文说:“爸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能处理好,顾亚已经在联络一个客户,他愿意接受我们手上的股票。”

许向文看了顾亚一眼,顾亚支吾道:“是啊,也是经人介绍的。”

“那就好。”许向文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

许多安顿好父亲,拿起脸盆走进热水间,对跟来的左小西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用,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里有我就行了,我让顾亚送你回去。”

左小西想了想道:“那好,我明天再来。”

她下了顾亚的车,回到家中,打开自己的衣柜,看着里面摆放的七八只精致名牌包,深吸了好几口气。将旁边收藏着的原包装都拿出来,将一只一只包都装上,然后提着就出了门。

左小西拎着七八只包,进了一家会所的包厢,陈生正跟里面七八个衣着精致的女人谈笑风生,看见左小西只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只顾跟旁边的安琪儿说话。

倒是安琪儿露了个笑脸:“陈生,左小姐来了,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们吗?”

左小西虽然有些尴尬,但仍然将自己手上提的包放到茶几上:“这是我的收藏品,因为我朋友需要用钱,所以我今天就把它便宜出了。都是历年的俏款,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

包厢里的人都打量着左小西,谁也没动,左小西将包从袋子里取出,一样样摆放好:“都是没背过的,而且每只包至少半年保养一次,绝对跟新的一样。”

安琪儿跟那些人互相对视着笑了一下,然后道:“这些货做得倒是挺逼真的,但我们不喜欢假货。”

左小西脸涨红了道:“这些都是真包,没有一只是假货!”

“我听陈生说你好像是在奢侈品店做营业员吧,一个营业员一个月几千块工资,这里七八只包加起来都要十几万了吧。”安琪儿拿起手中的酒杯笑道,“就算你卖奢侈品,懂得多一点,买的A货好一点,但我们可能一个月买的包都要比你卖得多,要骗我们那是很难的。”

其他人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安琪儿拿起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一点钱:“我这儿有点钱,毕竟认识一场,就当是我帮个忙吧。”

“安琪儿……”身旁的女子拉了拉她,做了个嗔怪的表情,安琪儿一脸好脾气地笑了笑。

左小西瞪视着他们,然后弯下腰从包里翻出票据把它们摔到茶几上:“这是我买包的凭证,这个假不了吧?!看走眼一只包还好理解,要是连走眼七八只包,那你们可能要回去翻翻自己的包是不是真货!”

她抬头挺胸地站在那里,瞪视着眼前的人,可是没有人觉得尴尬,安琪儿依旧笑了笑:“左小姐,问题不出在我们的身上,而是出在你的身上。”

“我,我有什么问题?”

安琪儿指了指左小西其中的一只包说:“就拿你收藏的这只LV编织袋来说吧,假如是王菲背着,那么它就算是真的编织袋那也叫LV,但要是你背着,就算是只真LV包,别人也会怀疑它是不是只编织袋。名牌包它就是锦上添花,难道你不明白吗?”

左小西拿着自己的包退出了包厢,就听里面的人还在说:“现在假货真是了不得,连购买凭证都做出来了。”

“你不知道吗?现在市场上专门有人收购这种名牌包的购买凭证,你们可都别做这种坑人的事情。”

“我们凭证随手就丢掉了,谁还会保留着那些购买凭证啊。”

同在一家会所喝酒的卫人杰刚好撞上了这一幕,左小西出了门他上前问道:“你这些A货包卖多少钱?”

他的声音很熟悉,左小西偏过了头,卫人杰干眨了一下眼睛:“我问你多少钱?”

左小西抡起手上的包就砸了过去:“我告诉过你,我的包是真货!”

卫人杰被她砸得七荤八素,他失声结巴道:“你,你是那个网上卖A包的!”

“是真货!”左小西发了疯似的砸卫人杰。

卫人杰只好投降:“真货,真货,行了吧?!”

左小西这才喘着气住了手,她转身拖着脚步走了,卫人杰摸着自己被砸疼了的头嘟囔:“什么疯婆娘。”他低头,却看见左小西落了一只纸包在地上,他喊了一声,但是左小西没回头,他只好捡起包追了上去。

他追出会所,见左小西一路抽泣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直接上去说,又见左小西沿着江走,怕她一时想不开,只好在后面跟着。左小西哭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擦了擦脸上的泪:“喂,梅梅啊,我没在医院里,许伯伯好多了,多多让我明天去。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梅辛道:“一个星期也够了,再过几天我学校就放假了。你说话声音怎么这样,你感冒了?”

“没有,就是吹了点风。”

等左小西挂上了电话,卫人杰才凑上去问:“你是不是,认识许多啊?”

“你谁啊?”左小西转脸问道。

卫人杰笑了笑:“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卫人杰啊。”

左小西露出了个困惑的神情,卫人杰只好重复了一遍:“卫人杰,许多难道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我?”

“从来没有。”左小西诚恳地摇了摇头。

卫人杰只好道:“曲择林……他妈是我继母。”

他不说还好,一说左小西扭头就走了,卫人杰追上去解释道:“我虽然跟曲择林是继兄弟关系,但绝对不是兄弟,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

“你能跟曲择林沾亲带故,就不是什么好人。”左小西毫不客气地道,她说着不理会卫人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绝尘而去。

卫人杰满面含冤地道:“要跟曲择林沾亲带故的是我爹,又不是我。”他说完了,才发现左小西落下的那只包还在他手里。

他开车回了家,发现家里的那些亲戚又来了。不过与以前不同的是,他们对陈林的态度都客气了不少,甚至连卫新怡都跟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相反陈林的态度倒是淡淡的。

一行人都在客厅里干坐着,这要搁以往,没有时新的水果招待都会让卫新怡说上两句。卫家常年被这些亲戚打秋风,除了卫新志喜好搞派头,跟陈林底气不足也大有关系。

如今曲择林把他们的资产每分每毫都折成现金放在了陈林的名下,陈林的地位水涨船高,自然姿态也不同了,卫人杰不禁佩服曲择林这手的确狠绝。

“哎哟,小杰回来啦。”卫新怡看见卫人杰满面堆笑,卫人杰不等她说第二句就含糊地喊道:“小姑,我急着上卫生间!”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上楼去了。等他上了楼,就听父亲卫新志说:“好了,你们钱也拿到手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陈林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

卫人杰看着楼下亲戚不要钱似的说着好话,却又无奈地被卫新志夫妇送出门去,不禁笑了笑,心想曲择林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隔日他大清早就起了床,坐在餐桌旁的陈林诧异地道:“今天星期六呀,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

“看病人不是要赶早嘛,不是说中午以后看病人不吉利嘛。”

卫新志放下手里的杂志问:“你去看哪个病人?”

“许多她爹啊。”卫人杰大咧咧说完,才去看陈林的脸色,“好歹也做了五六年的邻居。”

陈林的面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倒是卫新志轻咳了一声:“是该去看看,那你就代表我们全家去探望一下吧!”

卫人杰领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在路上买了点东西就直奔医院,他走到病房的门口,见许多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正在窗前摆弄一盆绿色植物。

夏天的阳光隔着玻璃照射在她身上,有种耀光的感觉,听见脚步声她转过了头,卫人杰很清晰地听见从心里传来“扑通”一声,心脏好像不小心滑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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