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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年前的父亲

作品: 死后任务 |作者:后弦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29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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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可以渐渐梳理出这短短时间内遇到的极端状况了:

一开始,飞机失控开始急速坠落,睡着的我被鬼压床。不!应该叫处于梦的夹层里。想挣扎却无法醒来,也动弹不得。

接着,飞机坠落到雷鸣电闪的云层里,当闪电朝我窗边劈过来的时候,我正用头戴式耳机听着德彪西的《月光》,耳机里的动铁线圈足以把闪电磁场放大数百倍引到脑内,从而有足够的能量制造出一个梦境虫洞,让我回到了以前的镜像时空里。

然后,我通过白色的虫洞来到小学三年级的这里,见到了小学同学,彻底进入脑内时空……

那,接下来怎么办?

人类没有进过类似时空的官方记载,更没有经验可借鉴,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探明。外面的时空怎么样了,既然我没死,就证明飞机仍在空中没有掉进海里,但是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我却一直安然无恙,会不会镜像时空里的时间跟外面的完全是无关的。

最后,终极问题来了……

我要怎么走出这个时空?我还能不能拯救现实中正在极速坠落的飞机,还能不能挽救我最要好的堆堆和苗苗,还有机上的五百个无辜生命?

“哎呀小任务!对不起我下手重了,那咱俩扯平咯,走!咱喝汽水压压惊去!”球球的声音在这时再次打断了我的思路。

小任务?这个外号忽然点醒了我,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这莫非就是上天注定要安排给我的,死后任务?

我冲球球点了点头,然后环视起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时空。这是上个世纪末的初夏时节,乐园里的孩子们嬉闹地奔跑追逐着,远处游乐园广场上的喇叭传来当年火得不行的《相约九八》。我向另一边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排着队等着坐旋转飞马的,有挤着买票要上穿梭火箭的,还有不远处套圈和射气球的,熟悉的景象、熟悉的味道,真的回到过去了……

“这儿好像盗梦空间里的世界啊……”我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感慨道。

“拉倒吧!什么盗梦?旁边只有海盗船好伐!”走在前面的球球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一脸不屑地回道:“这是时空电影的经典之作好吗?《盗梦空间》是大导演诺兰拍的一部科幻……”正说到一半,我意识到在这个时代,诺兰大叔可能才大学毕业,于是语塞,不再往下说,反正球球也是听得莫名其妙。

“嗨,别掰扯这些听不懂的东西了,喝完汽水待会还得回学校呢,别忘了咱们可是中午偷跑出来的,下午还有集体劳动课呢,要再逃课,看班主任弄不死咱俩。”球球一边打断我的话,一边把我拉向游乐园大门口边上的小卖部。

“两瓶亚洲汽水!连瓶带走。”

咕嘟咕嘟一口清爽的汽水喝下肚,“啊……还是这时候的汽水好喝!”我不由感叹。

难得球球大方一次请我喝汽水,我俩走出大街,迎面驶来一辆老式的双节棍公共汽车。

“好复古啊,这颜色我喜欢。”除了在模型店里,我好久没见到这么古老的车型了,作为车模发烧友的我又不禁感叹起来。

“干嘛你又?毛病啦?车钱你可得请我咯。”球球不耐烦地扯扯我,我们一块从前门上了车。

“两个人一块钱!”前车售票员大嗓门提醒道。

我摸摸口袋,竟掏出一堆硬币。“嘿我去,这游戏道具准备得真特么全,带入感十足啊!”

我把一块钱给了售票员,数了数手上的钱币。

此时,手里的硬币中间,一张折叠好的便条映入了我眼帘。

“这是什么?假条还是检讨书?”我找个座位坐下,展开了手中的那张字条。

家长会通知书

您好,______同学的家长:

期末快到了。感谢您一学年以来对孩子的培养与对我校教育工作的配合。请您于明天晚上8点,携带您的孩子来到学校三年一班教室参加期末家长会,我们将对您孩子此学期的表现进行总结与汇报。

注:请另带暑期课外书籍订购费180元前来缴费。

木栅路实验小学

1998年6月5日

我看到了通知单的日期,顿时“轰”的脑子一片嗡鸣声,这绝不是巧合!

1998年6月6日,也就是明天!

我爸就是在这一天失踪的!

“咦?怎么了?家长会通知单,这有什么好看的呀?”球球看到了家长会通知单,问道。

“明天你带谁来开会?”我顾不上理他,顺口回了一句。

“唉!明天家长会你就好过了,你再闯祸,成绩好也就将功补过了。我就惨了,成绩倒数还老旷课。我都想好借口了,就说我爸妈在车间加班,让我奶奶来开家长会,反正她老人家耳背、眼神也不好使,我考零分她也舍不得骂我。要是换我爸来开会,我回家非得脱掉一层皮不可。”

我听到球球的一番话,不由得苦笑,这是小时候应付家长会的经典套路了,找借口让家中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来开会,保证绝不会挨揍。

不过我此刻可完全没心情去揶揄他了,这个日子我记得再清楚不过了,6月6日要开家长会,父亲答应我发布完科研成果之后,晚上跟妈妈一块去开家长会。可是6号一大早,父亲就不见了踪影,行李什么的都没动过,人就消失了,科研发布会也等不到他露面。

最辛苦的是妈妈,满世界地寻找爸爸不说,晚上去警察局报警备案,完了还不忘赶去参加家长会。从那以后,我就慢慢发现,父亲离开了我们的生活,周遭充斥着质疑与批判的眼光,舆论总是觉得我们家包庇了我爸的行踪,实际上可能携敏感资料投敌去了,那个时候的思想并不像如今这么包容,一时间我跟妈妈顶着巨大的压力,我也一夜间懂事了许多。

痛苦的回忆,我不想再延续,可能在我潜意识中,这是最大的一个心结,所以当梦境虫洞打开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来到的,是这个时间点。

我决定了!今晚要亲自去寻找当年的谜底。真相只有一个!

呃?这话有点熟悉。怎么感觉越来越接近柯南的人设?

我深知自己在这个时空并不能改变过去的历史,因为这只是个镜像的备份时空而已,就像你打碎了镜子,镜子里的你没了,但现实中的你并不会跟着破碎掉。所以我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却能够在明天到来之前,盯紧我爸的行踪,看看事情是不是如他十多年后所说的那样,被非法雇用海员给绑架走的,或许我能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

我想到这儿,抬头往车窗外一看,公车正准备停靠在我家附近的车站,我飞身起来,一边往后门跑,一边回头对着球球说:“球儿!跟徐老师说我闹肚子,帮我请一天的假啊!我有急事儿回家一趟!”

没等球球反应过来,我已经从打开的车后门溜了下去。往家里奔跑去……

小时候住的老家,我记得再清楚不过了,下了车跑了一两百米,我往右一拐,跑进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弄堂,巷口的老阿姨正在给蜂窝煤炉生火,见到我,老阿姨笑眯眯地说道:“哟!小悟,今天下午不上学呀?”

我一边跑过阿姨身边,一边也笑着寒暄道:“阿姨,我闹肚子不舒服,请假休息。”

说完,随即“嗖”地跑了过去,

老阿姨听完回道:“哦……”一想不对劲,转头冲我说道:“呃?小滑头,肚子疼还跑那么快,你又逃课,当阿姨老年痴呆了呀?”

我继续跑着,顾不上老阿姨戳破我的谎话,左拐右拐地奔向自己的家门口。约莫跑了几分钟,我在一处绿色的门口停下。“就是这儿了……”

我看着眼前的大门,两旁各有一扇老式的窗户。虽然日积月累留下许多岁月的斑驳痕迹,但仍能看出在当年这是一户大户人家。油漆是过年前父亲和我联手重新刷上的,大门两侧的春联也是我的书法作品。

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这时候家里应该没人,爸妈都还在上班,我掏了掏口袋找钥匙,拍了拍脑袋,钥匙平时都是放在书包里的,书包在学校呢。算了,等吧。我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墙角的青苔,瞬间,许多记忆涌上心头。

这间屋是外公跟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外公出生在裁缝世家,打小就会缝制各式各样的洋装与旗袍。他年轻的时候子承父业在这儿新开了一间老上海闻名遐迩的“小先生裁缝铺”,店名就以外公的外号小先生得名。

外公本来一心想要培养妈妈接手自己的生意和裁缝手艺,可一心想搞科研的妈妈只会跟父亲整天埋头摆弄飞行图纸,对裁缝图纸却一点儿都不感冒。为这事听说外公也郁闷了好一阵,到了80年代,两老实在做不动了,便关了店铺,商量着搬回到浙江绍兴的老宅子颐养天年去了。爸妈实在挽留不住老人,于是从科研所的宿舍搬回老房子住了下来,后来我也是在这儿出生的。

直到父亲出事之后,妈妈不想再受街坊邻居闲言闲语的困扰,刚好单位分到了房子,索性跟我搬到很远的小区住去了。从那之后,印象里我就很少回来老房子这边。

我正感慨唏嘘着世事无常,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单车穿过了弄堂,打着单车铃,叮铃铃地朝我骑来。我扭头一看,父亲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装得鼓鼓的公文包,这可是他随身不离的宝贝,里面装着我从小就好奇却完全看不明白的各式科技设计图。那时候的他,还真是十分年轻帅气,一头黑发、西装革履、身形矫健的样子,全然不像我十多年后在视频里看到的被折磨得憔悴无比坐着轮椅的模样。

“爸!”我起身跑上前去迎接。也许是我的兴奋劲儿让父亲觉得有点意外,父亲下了车子,扶着单车一边往家走一边问我道:“怎么今天下午不上课啊?是不是又被球球带着逃课啦?”

我听到父亲这话,差点没笑喷出来,在所有的父亲眼里,自己家的孩子肯定都是被别的同学给带坏的,殊不知所有逃课的馊主意可都是我的原创。

“爸,今天老师肚子不舒服,放假回家自习。”我开心地望着父亲,随机地撒了一个很烂的谎,敢情小时候的谎话不是自己拉肚子,就是老师拉肚子,也太缺乏想象力了。

“爸!你总算回来了。”我也全然顾不得父子间的那种矜持了,毕竟我已经十八年没有见过他的真人了,即便这是个以前的时空,我也认了,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嘛,肉麻就肉麻点呗。

“嗯,我不是每天都这个点回么?下午放假怎么书包也忘拿了?班主任拉肚子?好,我待会进屋就打个电话问问学校去。”

我一看糟了,眼看谎话就要被当面拆穿,急忙用双手拦着他说道:“爸!别打电话求你啦,其实我就是下午特别想你和妈妈,然后就自己跑回来了。您别生气啊,我在家好好自习行不?”

父亲看我着急的这副样子,露出了笑容,说道:“行啊小滑头,你这套路骗骗弄堂口的老阿姨还行,这点墨水还想骗你爸,再读个十多年的书还差不多,以后不许撒谎不许旷课知道了么?”

嘿,原来他早就识破了我这破梗,父亲还是蛮逗的嘛,没有了儿时印象中的刻板严肃,反倒更多了些亲切感。早知道他在我年幼时就会离开我,我也会学乖学听话一些的。

爸爸把单车停靠好,拿钥匙开了门,和我一道进了屋。开了灯,蛋黄的光照亮了温馨的客厅,家里简单而整洁,复古沙发有点东欧风格的简约和保守,是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书架上满满地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窗边茶几上铺着暖色的小方格桌布,中式的精美茶壶摆在茶几上,窗台上则养着金鱼缸和妈妈最爱的一盆三角梅、一盆兰花、一盆水仙。一看就是上海知识分子家庭的典型摆设,色彩分明、明亮通透、严谨简洁。这一切,都归功于我父母亲都是处女座的关系。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间,画风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各式各样的电路板、航模和变形金刚摆满了房间,根本就挪不开脚,最显眼的要数那台被我捯饬好的古董收音机,午后阳光刚好打在机壳暗红色的磨砂面板上,朦胧泛着光,真是美极了。

陶醉了一番之后,我转身走进了父亲的工作间,工作台上铺满了厚厚的发动机设计图纸和相关设计的参考资料。一旁,整齐摆放着各国涡轮发动机的模型,真像一个微缩的组装流水线,跟小时候的印象没多大变化。我意识到,父亲划时代的量子发动机理论很可能就是诞生在这间小屋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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