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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的分析是正确的,在我十八岁的生日,我们刚刚考进大学一个月的时候,苑腾跟我表白了。那天我特别高兴,因为顾明刚刚陪我庆祝了生日,他带着我在学校后面吃了二十串羊肉串,然后喝了一瓶啤酒,他告诉我下个生日他还请我,我跟他说能再加两个鸡翅吗?他同意了!
我兴高采烈地回了宿舍,到楼下的时候发现苑腾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久,路过的人总是看他,因为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玫瑰,一收还收了九十九朵!我开心得要疯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花!我不确定我这辈子还会不会再收到这样多的玫瑰了,我当时想,一辈子有一次也值了。
苑腾看着我高兴的样子,跟我说他喜欢我,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喜欢我了,现在我们都十八岁了,都长大了,他想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当时看着他一直笑一直笑,然后我跟他说:“你等等,我明天给你答案。”
苑腾走了,我抱着那九十九朵玫瑰飞奔似的跑到顾明的宿舍,我在楼下喊他,他走到楼下看着我抱着一大捧花问我干吗?我跟他说:“我早跟你说过苑腾喜欢我,你还不信,他刚刚跟我表白了,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顾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副被我刚叫醒的样子:“你还有事吗?我都睡着了。”说完他就转身往回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喊:“顾明咱俩打打闹闹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你告诉我,我做你的女朋友。”
顾明没理我,继续往回走,我又朝他喊:“你要是不说,那我就答应苑腾了!”
我清晰地记得顾明的脸,他转过头来十分不屑地笑了:“那我恭喜你了,大渣子终于和茶叶小王子好了!”
我抱着花离开了,第二天我答应了苑腾当他的女朋友,我们俩像普通恋人一样谈了一个月的恋爱。我记得那是初夏的一个傍晚,苑腾约我一起去学校的电影院看电影。电影很长,散场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一对一对的情侣手牵手一起往外走。结果散场的时候刚好下起了雷阵雨,雨很大而且也不在人们的预料中,根本没有人带雨具,一对一对的情侣挤在电影院的门口四下张望着。我跟苑腾也挤在人群中,我觉得有一个人在用力拉我的手,我被那巨大的力量牵引着离开了人群,冲进了雨里。那个人带着我在雨里奔跑,他的背影越跑越清晰,在我确信那是顾明的时候,我一边跑一边开心地大笑着。他带着我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屋檐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转过身低头吻了我。那是我的初吻,我猜想也是他的,就像我的脑子里无数次地想过,我第一个吻的一定是顾明。
“顾明你现在亲我,所以是想说……”
“苑腾人不错!”
“所以……”
“你配不上他,真的!”
“所以……”
“我不能看你把他就这么祸害了!”
“所以……”
“所以你来祸害我吧,我抗祸害的能力比较强!”
我看着他一直在笑,然后我靠上来紧紧地拥抱了他:“顾明,那我可祸害你一辈子了!”
“嗯,来吧!”
我跟苑腾分手了,因为我正式成了顾明的女朋友,苑腾也因此跟我们绝交了。在很多人眼里我们就是两个纯粹的浑蛋,一个挖兄弟墙脚,另一个水性杨花,或者说我利用了朋友的感情玩激将法。我跟顾明不在乎,每天日子过得跟蜜一样甜,我想我们俩绝不是在那个雨夜才认定彼此的,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定彼此了。我说过我们就像是拥有了同一个灵魂只是装在不同的躯壳里,可能是因为有着比较接近的家庭背景和遭遇,我们都善于自我保护,自私又小心翼翼,想爱却都怕失去,怕得到又怕得不到,我们没有过多的爱给别人,我们自己得到的爱都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我们是一对别扭又刻薄的男女。
丁磊觉得我们四个一起长大,在没有说出谁喜欢谁的时候,友谊是能长长久久的,可是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很不好。三个月之后,他出面把我们四个人叫到一起。那次我们四个人一起在喝酒,聊天忆往昔,起初苑腾不说话只是喝闷酒,喝到有些茫然的时候,他看着顾明说:“顾明,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谢影猛一看特丑,仔细一看比猛一看还丑?”
“嗯,说过!”
“你是不是还跟我说过,谢影这人嘴贱脾气臭矫情,犯起浑来她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说过!”
“你是不是还说过,谢影一点都不温柔不可爱,打人下手还重,将来谁娶了她谁倒霉?”
“嗯,这个也说过。”
“你都把她形容成这样了,你干吗还跟我抢她?你早告诉我你喜欢她,你干吗在我面前说了她那么多坏话!”
顾明拉着我的手带着笑看着我,然后他转头跟苑腾说:“苑腾你是个好男人,你应该找个好女人配你。谢影身上这么多毛病不适合你,有一天了你讨厌她了受不了她这些臭毛病了,你会厌倦的,那时候你会离开她。可是我不会,因为我也是一身臭毛病,我也是浑蛋大渣子,看见她就像看见我自己一样,我不会厌倦我自己的,我会对自己好,因为我们俩都自私得要命。我们两个除了彼此再找别人都是害他们!”
我那时候想,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感动的表白了,就算是我现在死了也瞑目了。
我坐在出租车上一直在想着这一段,眼泪一直在流,还好没人看见,只有出租司机看见了,真的是还好还好!
我们不随便跟对方哭,这是我们俩共同的原则,没有商量过就是性格使然。顾明在我面前哭过两次,一次是六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十六岁;我在他面前哭过三次,所以我对于多他的那一次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也许我再也没机会看他哭了。
我记得妈妈带着我从天津搬回北京姥姥家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那一年我六岁,爸爸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开家独自去美国求学了,一年以后妈妈开始申请去美国陪读,两年以后申请终于下来了,妈妈把我带到了姥姥家,说先让姥姥照顾我,她跟爸爸要先去美国奋斗,等条件好了再接我过去。可是后来她一直都没回来,也没再提起要接我去美国的事。
姥姥其实很疼我,她一个人在家里充当了那么多角色很辛苦,她愿意照顾我,愿意让我妈妈去美国找我那个寒窗苦读的爸爸。我记得我在姥姥家四处溜达着,姥姥递给我一个枣子,说让我去院子玩,会多认识些小朋友,以后我会跟他们一起成长。
我兴高采烈地出了门,刚到一楼还没走出去,“哗”的一瓢凉水从天而降,带着一股腥味。我抬头往上看,三楼的楼梯扶手上站着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个搪瓷缸子,指着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笑一边喊:“落汤鸡,落汤鸡!”
我想大多数女孩可能都会哭着跑回家跟家长告状去了,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哪儿来的勇气,抡起胳膊挽起袖子爬到三楼站在他面前拿眼睛瞪着他,那男孩还指着我咯咯地笑:“你瞪我也是落汤鸡!”
我知道他那水是从哪儿来的,在楼道边上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圆形鱼缸,里面游着条红色的小金鱼,那水浑浑的看起来好几天没换了,我估计他是在给鱼换水。我当时一生气端起整个鱼缸把水都倒在了他的头上。他一下被我倒愣了,满脸满身都是水,于是我开始指着他大笑:“落水狗,落水狗!”
那个小男孩就是顾明,现在轮到他瞪着我了,我们俩就那么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忽然顾明家的门开了,他妈妈走出来看着我们俩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大喊着:“怎么了?怎么了?”顾明“哇”的一声哭了,扑在他妈的怀里说我欺负他。我想他这次的哭是装的,跟所有的小孩心理一样,不过他妈妈也是了解他儿子的,因为我的样子也十分狼狈。
脚下是一地的水,那条红色的小金鱼在地上扑腾着大口地喘着气,等我们意识到它快要死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我们换了水把它重新放进去,可是没多久它还是死了。似乎我们俩的交锋总是会误伤一些无辜的事物和人。我们意识不到,我们凭着惯性去做了,有意识的时候常常已经晚了。我们俩最后把那条小鱼埋在院子里的一棵杨树下,然后站在那里学着默哀的样子。
“是你害死了它!”顾明一边低着头一边说我。
“是你!你先用水浇我的!”
顾明想了想:“好吧,是我们俩一起,那以后怎么办?我还养不养小鱼了?”
“别养了,小鱼太容易死了,我们在这儿种朵小菊花吧!”我们去野地里刨了朵小菊花种在那儿。那小野菊来年开得特别茂盛又多冒出好几丛。
我想现在的许多小孩,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们要有爱心,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但从没有人如此教育我们。那些小孩承载了太多的爱,多到足够拿出来与别人分享,而我们两个都没有能感受到那么多爱,如果有,我们就会像宝贝似的藏起来,一点都不舍得多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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