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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睡了两个小时,然后一起去医院看了顾明的妈妈,他趴在床边跟他妈说我们要结婚了,顾明妈妈的监护仪抖动了几下,顾明开心地指给我看:“你看她听到了,肯定是高兴的。”
我坐在旁边笑,希望自己能笑得自然一些,其实我很累,我想我的表情肯定也显得很疲倦。那天并没有像顾明计划的那样去领结婚证,因为医院的科主任找顾明谈话,说了一些他妈妈的病情。其实是告诉他住院押金已经用完了,希望他能尽快补齐。顾明想让他再宽限一些时日,科主任说费用不算少,他自己说了也不算,最好能有院领导的批示。顾明想去找院领导,他转头看我的时候我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我感觉到顾明捧着我的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累了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挺温柔的。
我摇头,可是眼睛眨得很慢。
顾明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办,影,我们明天一起去领结婚证好吗?”
我笑着点头说好。
顾明有点担心地仍然捧着我的脸:“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今天我可能要留在医院,明天一早我回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顾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起来,打扮打扮做我漂亮的老婆。”
我站起来转身想走,突然没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顾明。”我的声音抖得厉害,极力地忍住不哭,我想要是现在哭了,肯定会哭得昏天黑地、一发不可收拾,喊了他之后我就说不出话了,使劲抱着也不肯撒手。
“你看看,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去找院领导说事情,跟他说说我现在的情况,为了我妈医药费的事,不知道要说多久,我怕你太累了。不是哭了吧?”我想顾明肯定以为我在担心他不娶我,他想掰开我的手摆正我的身体看我的表情,我就拧着劲靠在他胸前不抬头。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情绪又稳定了:“顾明以后你要多注意自己身体,千万别让自己太累了。”
顾明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都像昨天晚上那样,时间长了身体肯定是受不了,得学会克制。”
我终于抬起头,着着实实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这也许是我平生最大力的一次,仿佛是想要在他心口砸出我的烙印。我想那天顾明可能真的很高兴,他的脸上一直是笑意,没有揉胸口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只是让我回家好好休息,等着他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我回家了,可是一夜没睡,我在家里很认真地想要收拾我的行李,四处翻找毫无目的,最后我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在手提包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带走的,除了装在脑子里的回忆,离开家的任何地方无所谓风俗习惯,无所谓风土人情,无所谓风霜雨雪,国外所有的一切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第二天我一早就出门了,拎了一个很小的包,天还没亮时钟刚指向五点钟,我就已经踏上了去美国的旅途。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飞机一起飞我就显得很兴奋,一直趴在窗户上向外看,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的白云,那些雪白的云朵好像我伸手就能抓到一样,脑子里忽然在想也许天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我笑得合不拢嘴,邻座的阿姨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情,她很友善地和我攀谈:“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吧?”
“是啊。”我难掩兴奋神情。
“我第一次坐飞机也是这样,趴在窗户上一直看外面,再坐几次你就该觉得烦了。”
我仍然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满脸的幸福表情,忍不住自言自语着:“仔细想想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我的声音很小还是被隔壁的阿姨听见了,她被我这句话逗得前仰后合的:“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还这辈子这辈子的,你才多大啊,我看也就二十出头吧?这辈子还长着呢,坐次飞机算什么啊。”
我也笑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能在那样一个年纪对自己的人生做那种总结性发言,在比我年长的人眼里看起来是挺可笑的,可是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那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情,想我和顾明的第一次见面,想我们无数次吵架无数次和好,想我们为自己未来设计的幸福生活,想我在离开之前和他那么亲密地在一起,我唯独没去想的就是他回家了发现我不见了,他会怎么样?我不敢想,如果想了我就走不了了,也许是再也走不了了。
忽然传来被结实地踩在脚上的钻心的疼,踩我的人重心不稳地朝我跌了过来,我自我防护地抬脚踹了出去,那人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楼道间充满了我们俩的惨叫声。
我捂着脚一直揉,嘴里还不忘大骂着:“你这人上楼也不看着点,看不见这楼梯上坐着个活人啊,你倒实在把我当台阶踩了?”
跌坐在地上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按亮照了照:“你这大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几点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在楼道里坐着干吗啊?我上一天班挺累的,挨你一脚不说魂差点吓没了!”小伙子有点口音,我想应该是这里的租户,我们两个互相指责着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看了看表的确不早了,想想要不是来个人踩了我一脚,真不知道我会坐在那个楼梯上继续想多久。
在我搬到安东尼那所大房子之前,医生告诉我应该放下心理包袱,试着重新过正常人生活的时候,我从来没去想过我可能又是个正常人了。我个人认为法国医生说话都很煽情,也许与他们热爱浪漫有关,他们会直视着我用激动的语气说:“你真是个奇迹!”
我承认我从来没信过他们的话,因为有许多次我挣扎着把眼睛睁开的时候,他们会坐在我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趁着你还清醒我们想和你商量个事情,比如下次你再晕过去的时候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治疗你?”
我想这可真是个蠢问题,我用你教我怎么死吗?当然我对医生的态度很好,我很肯定地告诉他们要治。他们会继续问:“如果脑死亡了呢?”然后他们会跟我强调法国的医疗保险条件是十分苛刻的,而我根本不在这个范围内。而我会告诉他们我亲爹傍了一个富婆,那富婆有的是钱,除非我死透了变硬了你们才能放弃。那个时候他们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也许会是个奇迹,他们只跟我说我可以把我的眼角膜捐出来,这样别人会通过我的眼睛看世界,而我的眼角膜会替我活很长很长时间,医生说完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只说了一个字就是“滚”。
我记得那天我有些失控了,我朝他大喊着:“你们英法联军烧了圆明园,现在还想要我的眼角膜,你做梦!”从那之后医生没再来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妈告诉我,他们都说那个中国女人是个疯子。
天气似乎总是随心情变化的,太阳暖,微风,适宜户外行走。立冬已经有些日子了,却感觉不到寒意,随便翻了件轻便的大衣,出门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看见什么都能站在旁边傻笑半天,似乎早就把我还是个黑户的事给忘了。
路过一个展览台,看见围了很多人,我凑过去看了看,好像是某种公益事业在卖彩票,一等奖两百万元听起来挺诱人的,刮刮奖能刮出五个苹果。彩票两块钱一张,我站在外圈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鼓起勇气挤进了人群里,翻了翻兜里,一共六百二十三块,一咬牙六百块钱全拍给卖彩票的了,买了三百张彩票。卖彩票的看我挺豪气的一直说我大手笔。
我信心满满地看着他:“等我创造个奇迹给你看看。”卖彩票的把我的三百张彩票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我拎着一兜子彩票兴高采烈地走了。几乎都没怎么多想,自己就溜达到了大学校园。下午三点钟操场上有人踢球,看台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看了会儿男生们踢球,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刮起我的彩票来。我趴在侧壁上刮得挺认真,嘴里一直念叨着“五个苹果、五个苹果”。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顾明的电话。
“喂。”我歪着头夹着电话,手下还不停地创造着奇迹。
“在哪儿呢?”
“在哪儿?在你家……的对面。”
顾明安静了几秒钟说:“等我。”然后就把电话挂了。顾明来得挺快的,不到四十分钟他就出现在看台上。
“顾总现在可真是老板了,下午三点多就可以到处闲逛了。”我还在专注地刮我的彩票,嘴里说了句逗闷子的话。我转头看他的时候竟有些犯愣,顾明穿了件浅驼色的风衣罩在他黑色西装的外面,把他的身材突显得更加挺拔了,以我奢侈品管理专业硕士的头衔,我琢磨他这件衣服绝不便宜。顾明脸上的笑容充满自信,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男人对女性视觉是很具有杀伤力的。我想这钱可真是个好东西,顾明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年纪,配上点身家,穿上像样点的行头,往这儿一站猛一看没准会误以为是偶像剧的男主角呢。
打火机撞针的声音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顾明隔了几个位子坐在那点燃了一支香烟,扬着嘴角不时侧眼斜睨我一眼:“你要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又该想把你弄我们家去了。”
顾明这句话让我有点尴尬,我想我刚才的样子可能是有点色眯眯的了。我努力端正了下自己的思想态度,看着他坐在不远处吐出了长长的一团烟雾。
“学校不让抽烟,你知不知道?”我的语气充满谴责。
“是吗?什么时候开始不让抽烟的?”
“一直就没让抽过好吗?入学的时候就在校规里写着呢,学生不让在校园里抽烟。”
“那关我屁事?我又不是学生。”
我被他说得愣了一下,很快撇了嘴,不满地叨叨着:“真是白瞎了这身衣服了。”我继续刮我的彩票不再看他,顾明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打火机撞针的声音,然后他问:“你趴在那儿干吗呢?”
“发财呢,你没看出来吗?”
“你在墙上磨你的指甲就能发财啊?”
“什么磨指甲,我在刮彩票呢。”我手里晃动着一张无奖彩票,向他证明着我不是在磨指甲。
顾明拿手指了指我周围:“这一地都是你扔的吧?素质可真够差的,还好意思说我抽烟呢。幼儿园老师都说过不能乱抛垃圾。”
我本来是把刮过的彩票在身后堆了一堆,想着刮完以后再装在塑料袋里带走,不知何时那堆彩票被风吹得散落在我的周围到处都是。
“你有事没事,你要没事别来打搅我发财。”我背转过身继续趴在看台的侧壁上刮我的彩票,刮完了就往脑后一扔,心想反正都已经是素质差了,也不差这几张了。
“能发多大财啊?”
“一等奖两百万!”
“嗬,那可真不少。”
“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懂不懂,谁能倒霉一辈子啊?我觉得我现在开始就要转运了,这两百万是我的启动资金,只是我金融帝国的一片瓦砾而已。你还狗屎运地中了四千万彩票呢,我怎么就不行。”我也不看顾明只是很认真地在刮我的彩票,嘴里一套一套地说着自己要转运的期许。
“我没中彩票。”顾明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转过头看着他。顾明看着操场上跑动的男生,长腿搁在前面座椅的椅背上,样子显得挺悠闲自得的:“那是我继承的遗产,我爸死了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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