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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是一种正当防卫的心理。有不敢面对的事,不敢面对的人,不想面对的结果,想躲掉,觉得一切安全了,保护了自己或许还想保护别人。这种想法也许有些混淆视听,可能事实是只想保护自己却切实地伤害了别人。
我无从考证结果,因为最初逃走的时候是抱着要逃彻底的想法,在又回到故土的时候连当初抱了何种想法似乎都有些记不清了,可是我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了生计?对,这是一个很正规、正常又正确的理由,就是为了生计为了混口饭吃,所以我又回来了!
我不过是陪着我的法国老板来出一趟公差,我还会走的,很快就走。我离开这里太久了,如今在这个城市里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里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变得那么陌生。我想我已经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和略微污浊的空气,还有那来来回回急匆匆行走着的人们,以及那些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需要一个好的自然环境,需要健康,我要保证我自己每天一睁眼还能看到早晨初升的太阳,我的妈妈还在法国焦急地等待我快些回去,我们要相依为命,我要陪伴她度过一段快乐的晚年时光。在和我的法国老板去酒店的路上,我的内心想着这些,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我想得实在是有些多了!
硕大的红木谈判长桌,敲起来是很厚重的实木声音,精致的黑色纯皮座椅让我坐进去感觉自己也像位商业巨亨。我想这公司的老板也许不是什么商业巨亨,但是我不得不说他的这个谈判会议室装修得足够奢华了,还好不是浮夸,不然我的法国老板会把他的两个嘴角撇在后脑勺重叠到一起,然后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中国人很有钱吗?”
他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从我第一次去应聘工作就见识过了。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应聘他的助理,他的眉头皱得像是一团用过的手纸,嘴撇得像我刚刚提到过的那样,然后就说了句:“你们中国人不是很有钱吗?”
起初我想我并没有抱有什么不善良的想法,我把这句话想象成一种赞美:“是有一批先富起来的人。”我觉得我的回答巧妙,不卑不亢的。
“哦,亲爱的,那你一定不在其中,不然你怎么会穿着上个世纪Dolce&Gabbana设计的亚麻套装站在我的办公室里,我猜想你这是在二手衣店里买的吧?”
“老玻璃”——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这是我内心冒出的第一个名词。我很确信我的判断。在他用微翘的兰花指指了我一下之后,我确信他是个全方位老受!我没有任何鄙视他的意思,就像他对我说,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很有钱吗?我们想表达的感情是一样的,心理也是一样的。
我容忍了一个五十多岁长着花白头发的法国老GAY对我穿着品味的挑剔指责,而他接受了如今的一部分中国人确实很有钱的事实,我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他雇用了我而我被他雇用了。因为他急需和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中国人做生意,把这个在他口头里是法国奢侈品二线领头羊而实际上顶多算是个三线中流砥柱的自创品牌,推广到那个新兴的势头不可阻挡的消费大国去。
他需要一个既懂中文又懂法语的人做秘书,而他开的工资我想一时半会儿也只有我能接受。我觉得我的条件很好,我在法国寻找工作的时候时常做这样的自我心理建设,我的法语大部分法国人都能听得懂,而我的中文只有一小部分中国人不明白。我有一个奢侈品管理专业的硕士学位,我很自豪,我用了几乎八年的时间把它读下来,而大部分的人只用两年。毕业的时候我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大力甩着我的方形硕士帽,努力地跳了一尺高喊着“我毕业了”。我跟我的母亲说如果我现在死了,就把这张带着方形硕士帽的照片当作我的遗像,以向所有来给我鞠躬的人证明我曾是个文化人!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在我的老板噘着他涂满唇蜜的嘴巴,用他微翘的兰花指指着我要说“你们中国人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的时候,它就那么适时地被打开了,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当然看到走进来的三个中国男人之后,我刚刚松掉的这口气又被提了起来。
“谢影。”三秒钟的定格时间,其中的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另外一个人没喊只是微眯了一下他狭长的眼睛。
“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左侧戴着黑框眼镜,面容白皙的男人洋溢着开心的微笑,我感受到了他略微欢快又激动的心情。
“昨天下午刚到。”
“走的时候不说,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你丫真够行的!不过感觉你没怎么变嘛,就是瘦了好多!”站在右侧的男人也有些激动地开口了。我能感受到他掩饰不住的喜悦。是的,此时我的内心也很澎湃,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比如把我在发抖的手指藏在桌子下面,让我抖动的嘴角保持住上扬的微笑。我需要装得很淡定,我……做到了吗?
我一直觉得我的法国老板是个耿直的法国老GAY,浑身保持着设计师的艺术气息,在他觉得你做得特别不对的时候,会毫无保留地羞辱你,以体现他是个道德、情操、观念都凌驾在你之上的人。他藐视金钱,鄙视一切富有铜臭气味的东西,而他告诉你,他之所以期望自己的公司能有更好的发展,是希望他能让自己高贵的灵魂被全世界的人民感受到。
当然了,他所有高贵的灵魂里不包括美色。是的,这个豪华的谈判会议室里此刻充满了多种复杂的情绪,比如久别重逢故人相遇的激动欢乐还有欣喜,我假装淡定地死撑,以及我那拥有高贵灵魂的老板对于对面坐着的那个平静到如镜面湖水般男人的一见钟情,我几乎都能听见我老板加速的心跳声,也许不是他的而是我的。
“顾明,疯影回来了,你说句话。”坐在一旁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沉不住气地推了那个坐在中间的平静男人。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开始吧!”顾明的脸上挂了点微笑,只是微扬嘴角。这个微笑他送给了我和我的法国老板,我听见了坐在身旁的老GAY的呼吸声都加重了。这不怪我的老板,顾明的微笑太过魅惑,配上他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的眼尾角,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如果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也一定会认为他此刻是在勾搭我。我现在有点同情我的老板了,公司的人说他半年前被男朋友甩了,心情很是沮丧,逮谁骂谁,他太久没男人了,他太需要被男人压了!
“你们认识吗?很熟悉吗?”我的法国老板很急切,他需要知道我到底跟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并不是太熟悉,很小的时候我们是邻居,住在一个楼里。”我用我半流利的法语跟老板解释着,我想我不能跟他说我跟对面那三个男人很熟,特别是中间那个,以我老板喜怒无常的脾性,他要是突然安排我拉皮条,我可干不了。
我老板的神情里有一点点失望,顾明此刻笑容全无,他示意黑框眼镜男把那份很厚的合同以及代理企划书递了过来,上面写着明腾磊商贸有限公司。我的内心泛起一阵酸楚,想着自己如果留在中国,这公司的名字上也应该有我的名字吧。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我们俩在傍晚时分走在大学校园的路中间,手牵着手边走边晃动着,勾画着未来一起创业的美好蓝图,比如他会跟我说将来有钱了,我把学校后面那条街上你喜欢吃的小吃摊都买下来,让你随便吃!
顾明还时常会高喊:“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哥拉着你幸福地奔小康。”要不然就喊:“我跟我老婆走中间,嫉妒的人全给我闪两边。”
那个时候的我们就大剌剌地走在路中间,无视一切汽车的鸣笛和自行车的铃声以及人们用嘴喊着靠边的话,通常也会有人从我们身边绕过去按下车窗或者转过头来叫骂一句。
我们俩会相视而笑然后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他嫉妒!”后来流行的一句话“二缺青年欢乐多”大概就是指那时候的我们!
“Chloe!”我的法国老板声音很大地在喊着我的法国名字,我突然回过神来,“在想什么?我已经喊你三遍了。”
“哦。”恍如初醒。
我的老板把他自己精心设计的公司宣传画册和一份代理他品牌的公司能为他做到的事情,厚厚的一大摞拿给我,他示意我递过去。嗯,我就是来干这个的,他是老板,我是秘书!
我把那摞厚厚的东西推到了顾明的面前,为他讲解着:“这是我们做的企划,关于代理我们产品的一些意见和要求,这本画册是公司产品的简介。”
顾明接过那摞东西拿着那本产品画册随手翻了翻,面无表情地扔在了桌子上,翻开的那页是个绝美外籍男模,胸肌腹肌美不胜收,皮肤光滑得发亮,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和下巴上隐隐的胡茬儿,他赤裸着身体一条腿踩在一个复古的凳子上,用一只手挡着私处,另一只手的手肘拄在膝盖上,上身斜挎着一条皮带。
整本画册的创意全是我老板的idea,比如此刻亮在顾明面前的那张照片,老板为我解释着,就算男人一丝不挂他还是需要一条裤腰带。
我心里琢磨估计是他需要这条裤腰带,他多么希望那裸体男人把腰带解下来啪啪啪地抽他。我看这张图时的感受,是很想从腰间抽出把枪来朝他喊“我要消灭你”,也许这就是一个设计大师和一个贫民的差距。
此时此刻我的老板非要把这本画册也递出去,也许是想对顾明做某种暗示。
“我要吸烟!”顾明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不大语气很坚决,一点都不像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倒像是在通知别人一声。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我,哦,我想我应该把这个翻译给我的老板。
“顾先生想吸烟可以吗?”
“当然!”我的老板带着笑点了点头,是的,他很开明,他在来中国之前还朝一个躲在一楼女厕里吸烟的员工大吼大叫,说她燃烧了地球污染了灵魂,以至于他坐在五楼的办公室里闻到的烟味已经让他多年不犯的哮喘要开始发作了,其实那女员工只是从一楼上来不小心从他的身旁经过而已。
顾明还没等我老板说当然的时候,就已经把烟拿出来了,还有那只多年不见的铜色复古打火机。那是我送给顾明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是在学校后面的小店里买的,是件二手品,我猜是个赃物,不然这个牌子的打火机老板不会只卖我八十块钱,但是八十块钱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顾明很早就吸烟了,多早?记不清了!我是反对他吸烟的,反对了许多许多许多年,一直到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送他打火机?只是看见了觉得像是个好东西,我又能承受得起而他刚好又用得到,所以就买了。那是一个好投资,后来那款打火机绝版了,它的价钱翻了十倍!
顾明吸烟的姿势很优雅,细长的手指微微夹着香烟,很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这让我很困惑,优雅这个词不属于他,从来都不属于,他这个人很邪气,从骨子里往外地邪,用坐在他旁边的哥们丁磊的话说——顾明就是一个全世界最浑蛋的玩意,整天干着全世界最浑蛋的事情。
我想我懂他,我真的懂,我懂他许多许多的事情和那些怪异的行为,因为我也是个浑蛋玩意,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在无数人的眼里是绝配,而我们彼此也这么认为。
“是不是觉得终于有脸可以回来了?”顾明的声音很戏谑,脸上还挂了点魅惑的微笑,但是他并没有看我,只是垂着眼,一只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翻着另一本计划案。我一时没有回答,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只是觉得那个无比熟悉的男人,那个极致邪气的灵魂此刻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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