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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臣辞官
“皇上,刘大人在外面跪了两个多时辰了……”王承恩小声道。
崇祯不理。自皇太极兵临城下,崇祯就再未临朝听政,只是自平台发出一道道诏命。而祖大寿率军东走,满桂战殁,崇祯就几近绝望了,谁也不召、谁也不谕、谁也不理了。大臣们看出皇上是彻底没主张了,王永光率先提出圣驾南迁南京,立刻就有监察御史高捷、田唯嘉,山东道御史史范,通政使张光岳等一帮人上疏附和。
崇祯也想到了这一步,但实在是太丢脸、太耻辱了。正举棋不定,礼部尚书何如宠首先上疏疾言痛批南迁之议,其中一句“臣死君,君死社稷,圣上是一代明主,怎能学那南宋小朝廷?!”让身心俱惫的崇祯着实壮怀激烈了一阵子。
随后顺天府尹刘宗周又上疏道:“国势强弱,视人心安危。乞皇上出御皇极门,延见百僚,明言宗庙山陵在此,固守外无他计。”并在皇极门外俯伏待报,不肯退去。但感奋归感奋,无望还是无望,各路援军不是行动迟缓,就是遇敌而溃,更有甚者,没遇见敌人就一哄而散了!
朝上百官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乖巧藏私,紧要之时,无一可用之人!上朝有何用?眼中布满血丝的崇祯心中哀鸣:朕之勤政超过列祖列宗,为何反倒国事日颓,以致弄到都城不保的地步?难道真是我朱由检无德无行,上天不容?祖宗二百六十年的基业真要毁在我手里了?正在权衡不定,提督京营李凤翔小跑进文华殿,满面春风:“皇上,皇上,鞑子跑了!”
“跑了?”满脸憔悴、面色恍白的崇祯愣了好半天,两眼放出光来,“真的跑了?”
“是真的。”
可能是好多天没洗头了,崇祯向上推了推皂纱冕冠,使劲(kuǎi)了头皮:“不,不对!袁崇焕逮了,祖大寿跑了,对皇太极来说正其时也,怎么反倒撤兵了?鞑子诡诈,莫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皇上,祖大寿回来了!”
“啊?祖大寿?在哪儿?”
“从山海关到遵化,都被祖大寿收回了,正从遵化往京城赶呢,这是快马送来的祖大寿的塘报。”李凤翔递上祖大寿疏,崇祯刚要打开,李凤翔又道:“皇上,还有一信,是鞑子放在德胜门外的。”说着将信放到御案上。听说是皇太极的信,崇祯放下祖大寿书,先拆看皇太极信:
金国汗谨奏大明国皇帝:小国起兵,原非自不知足,希图大位,而起此念也。只因边官作践太甚,小国怀恨,不得上达,忍耐不过,故吁天哀诉,举兵深入,欲将恼恨备悉上闻,又恐以为小国不解旧怨,因而生疑,所以不敢详陈也。小国下情,皇上若欲垂听,差一好人来,俾小国尽为申奏。若谓业已讲和,何必又提恼恨,惟任皇帝之命而已。夫小国之人,和好告成时,得些财物,打猎放鹰,便是快乐处。谨奏。
崇祯一把撕碎,扔在地上:“得便宜卖乖,岂有此理!”又打开祖大寿疏,疏中写道:
罪臣祖大寿匍匐叩呈:比因袁崇焕被拿,宣读圣谕,三军放声大哭,臣用好言慰止,且令奋勇图功,以赎督师之罪,此捧旨内臣及城上人所共闻共见者,奈讹言日炽,兵心已伤。初三日夜,哨见海子外营火,发兵夜击,本欲拼命一战,期建奇功,以释内外之疑,不料兵忽东奔,臣不能止。今接圣谕和袁崇焕书,臣力劝三军,回师击敌。臣愿削职为民,为皇帝死战尽力,以官阶赠荫请赎袁崇焕之罪。
“王承恩。”崇祯唤了一声,没听见应声,抬头一看,王承恩没在跟前儿,刚想高声再唤,王承恩进来了:“皇上,周延儒、成基命二位大人求见。”
“进来吧。”
二人进来行过礼,周延儒道:“皇上,公沙的铳师和大铳到了。”
“哼!”崇祯鼻子里出一股气儿,“他来得倒是巧,现在运来还有个屁用!”停了一下,又向王承恩道,“叫京营总督李守锜去接这些西洋大炮,安置都城各要冲处,精选将士跟那个公……公什么?”
“公沙的西劳。”周延儒答。
“跟这个公沙习西洋点放法,给朕练出一支精兵来!”又转向两人,“还有什么事?”
两大臣第一次听见皇上说粗话,周延儒有点儿战兢兢,不敢说话了。成基命看了眼周延儒:“皇上,臣二人是来为袁崇焕求情。不光是臣两人,还有兵科给事中钱家修。”说完将钱家修的奏疏递给王承恩,王承恩呈给崇祯,皮上写着“白冤疏”三字,崇祯打开很快一扫:
……方天启年间,诸阳失卫,山海孤寒。当此时谁能生死忘心,身家不顾?独崇焕以八闽小吏,报效而东,履历风霜,备尝险阻,上无父母,下乏妻孥,夜静胡笳,征人泪落。焕独何心,亦堪此哉?毋亦君父之难,有不得不然者耳。袁崇焕义气贯天,忠心捧日。身居大将,未尝为子弟求乞一官。自握兵以来,第宅萧然,衣食如故。伏乞圣上超释袁崇焕,照资拔用。
真是字字钻心,崇祯看了亦为之动容,想了想,提笔批道:
览卿奏,具见忠爱。袁崇焕鞫问明白,即着前去边塞立功,另议擢用。
写完扔笔,道:“守辽非蛮子不可。”
周、成二人脸上绽开笑,周延儒趁热打铁,道:“皇上,听说御史曹永祚捉到刘文瑞等七名奸细,可有此事?”
“有。”
成基命更是排闼直入:“刘文瑞自称奉袁崇焕之命,送信去给金军。但臣想不明白,何以袁崇焕在时金军不敢逼,袁崇焕逮祖大寿走,金军反倒大举进逼,祖大寿返金军却退兵了?臣以为这七人应交六部会审。”
崇祯皱起眉头,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道:“好吧,你们去审吧。”
“皇上,皇上——”周文炳跑了进来,“袁崇焕旧属何之壁率同全家四十余口,在宫门外跪着呐!”
“怎么都来跪着,他要干什么?”
“他说愿意全家入狱代袁崇焕,请皇上释出袁崇焕。”
“不准!撵他们走!”崇祯的好心情没了,一个何之壁就领着全家来请命,这祖大寿要领着全军来兵谏,谁挡得住他?想到祖大寿,崇祯又觉心惊,他去而又返,是幡然悔悟,还是另有所图?想到此马上道:“还有,告诉祖大寿,不必来京,速返关外,总督辽东兵马,守好我大明东门。”
周文炳答应一声返身去了,崇祯冲两人道:“你们也退了吧,出去告诉刘宗周,叫他退了,明日在皇极门早朝。”
第二天一上朝,崇祯先说了几句慰勉的话,然后许奏事。周延儒出班道:“皇上,敌兵已退,各镇援军是立即遣回,还是——”
李标抢先道:“皇上,各镇军马千里趱行驰援,就是那没有功劳的也有苦劳。臣以为应行奖赏,并允陛见,休息三五日再行遣归。”
崇祯其实早憋着火呢。敌人毕竟跑了,总不能说人家是大获全胜、振旅而归吧?所以开头几句慰劳之语是不得不说,本就勉强,听了此言就压不住了,冷笑两声:“奖赏?耿如杞一路劫掠,比那东兵还不如,被敌一击即溃!梅之焕、吴自勉部千余人不战自溃,跑回陕西,你说是该奖还是该杀?”
成基命跨前一大步:“皇上,耿如杞至日兵部先调其守通州,次日又调守昌平,又次日奉调良乡,皆不准开粮,兵士饥苦难耐,才抢粮充饥。梅之焕亦是因兵部不给粮,兵士脱巾鼓噪,梅之焕查出带头数人正法,那一千闹事之人就跑了。责任首在兵部……”
“是么?那张家湾守备房可家弃城逃遁,玉田知县杨初芳降敌,责任也在兵部么?”
李标接上道:“皇上,一场保城之战,辨出贤愚忠奸。是有房可家、杨初芳这样的败类,可还有,”说着袖出一张纸,读道,“力战而死的良乡知县党还醇,香河知县任光裕,永平副总兵焦延庆,知府张凤奇,兵备副使郑国昌,中军程应琦,东胜卫指挥张国翰,守备赵国忠,推官虞成功、卢龙,教谕赵允植,更有三河知县樊士英,宝坻知县史应聘,昌黎知县左应选,守备石柱,他们手无重兵,凭城坚守,敌屡攻不克,保全了城池百姓。”
崇祯绷起脸:“赏罚不严无以治国,樊士英、史应聘、左应选俱升兵备佥事。耿如杞以不职逮问,梅之焕以军令不严革职为民!”
成基命又道:“皇上,今早卯时,臣与诸部奉旨会审七名奸细,不想锦衣卫报称七人都逃走了!”众大臣闻听相顾愕然。
“逃走了?”崇祯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锦衣卫失职,朕自会追查。”
成基命看在眼里,心中大起疑惑:如此大事,依皇上脾气和一贯作风,必是当场严追,如今就这么轻轻放过,看来皇上早知此事!想到此心中“咯噔”一下:如果放走这七人是出于皇上密旨,那这七人自然是假奸细,是安排了来诬陷袁崇焕的!想到此,立刻道:“既然无凭无据,请皇上释还袁崇焕。”成基命的请求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周延儒、王永光等亦替袁崇焕求免,殿下响起一片附和声。
“不可!”温体仁站出来,“不说袁崇焕纵敌深入,只说擅杀毛文龙,就是不赦之罪!”
钱龙锡急了:“袁崇焕杀毛文龙,是不得不为……”
温体仁冷笑一声,打断他:“皇上,监察御史高捷疏劾钱大人,说袁崇焕杀毛文龙,就是钱大人发纵指示的。袁崇焕疏中有与钱大人‘低回私商’之语,袁崇焕与王洽书中亦言,建虏屡欲求款,庙堂之上,主张已有其人,指的就是钱大人!袁崇焕效提刀之力,钱大人发推刃之谋,所以今日不得不做同舟之救!”
钱龙锡汗下来了:“皇上,袁崇焕确曾与臣说过‘毛文龙可用则用,不可用则除’的话,但臣未曾与谋,是袁崇焕夸以五年复辽,臣往询方略时对臣说的。至袁崇焕突诛毛文龙,臣念文龙功罪,朝端共知,因置之不理。奈何以袁崇焕夸诩之词,坐臣朋谋之罪?袁崇焕陛见时,臣见其貌寝,还曾退谓同官,说此人恐不胜任。但此次京城保卫战,袁崇焕并无大的过失,所以臣要保他。臣已上过辞任疏,虽是圣上优答慰留,但臣确是体衰多病,再次恳请圣上允准臣致仕归里。”
崇祯笑了,道:“辅臣左理忠顺,岂有是事,高捷等不得胡乱指摘。”又转向钱龙锡,“本不想放你,既是身有疾患,就回去吧。”
崇祯话刚落地,温体仁又道:“皇上,中书舍人加尚宝卿原抱奇有疏劾首辅韩主款误国,招寇欺君。至郡邑残破,宗社阽危,不能设一策,拔一人,坐视成败,应与龙锡并罢。”
崇祯有点儿怒上眉梢,一拍扶手:“你长的什么耳朵,朕说钱阁辅是罢官么?韩老爱卿已三次上疏求归,是朕没准。有原抱奇这帮人,韩老首辅能有作为么?原抱奇贬一秩!”
看到钱龙锡当面一请就准,便见到皇上的心思了,老韩不但完全心灰意冷了,而且由彼推己,料到皇上也是一般想法。自己与钱龙锡都与袁崇焕有干系,现在又被人绑到一块儿了,再不走,紧跟着就是弹章迭上,指不定编排出什么来,自己就不知是个什么了结了。想到此便站出道:“皇上优厚老臣,臣却不能为皇上分忧。臣确是老迈不堪,心力不逮了。臣再恳请皇上放臣归里。”
崇祯闷声不语一会儿,才道:“韩老爱卿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准致仕还家,赐白金彩币,专人护行,乘驿传车马归里。”说完喘口气,“当初金瓯枚卜的六阁臣,如今只剩下一个李标了。李标继任首辅,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值文渊阁。满桂战殁,马世龙继为武经略,总理援军。还有,满桂以下战死诸臣都要具表来奏,予以褒旌。”
后妃作诗
皇太极撤军,崇祯松口气,心情大好起来。这三个月几乎就没解过衣脱过鞋,他需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大觉。但还有一件事,不做他就睡不着觉:三个月没见着小皇子了。这是这大千世界唯一让他时时牵挂、从不让他心烦、即使做错了事也难让他生气的人。
进了承乾宫,却见两皇妃和懿安都在皇后这儿。
她们也过了三个月心悬嗓子眼儿的日子,现在也终于舒展了眉梢、绽开了笑靥。三个月来头一次见到皇上,四个女人一起哭出来。
“啊,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一起哭,可真是一景啊。”崇祯的话使四个女人破涕为笑,“皇嫂在朕心中可是强过那些文臣的巾帼丈夫,原来也会哭啊。”
这话让三个女人心里有点泛醋,脸上就带出样。懿安是何等精明的人,看在眼里,马上道:“妾可比不了皇后和二贵妃。妾早听说皇后裁撤内宫用度以助军饷,田贵妃是个大才女,妾看过她的诗,袁贵妃看顾小皇子比下人们还周到尽心。其实呀,皇上来这儿,最想见的是儿子。皇后,还不快把儿子抱来?”
不用皇后说话,旁边的侍女早就快步走了出去,崇祯露出舒心满意的笑,真是善解人意,又有些涩涩,皇兄真是有妻福啊。崇祯转向田妃:“皇嫂说爱妃有诗作?怎么给皇嫂看却不给朕看?”
“还不快拿出来?”袁妃揶揄道。
“是啊,拿出来吧,”皇后也道,“也只有皇上能指点你一二。”
田妃被懿安端出这么件事,措手不及,道:“是那日与皇嫂说起皇上赐女将军秦良玉诗,皇嫂便强要妾也作一首,妾作不出,只得拿出一首旧作糊弄。”
懿安接道:“妾看了皇上的赐诗,真是上品,壮阔不失秀丽,清新又含悲凉,笔大如椽。”
崇祯笑道:“朕可不听这当面好话。”转向田妃:“拿出来吧?”
田妃小声道:“妾并未带着。”
“不妨事,”懿安道,“妾可以背来。”
崇祯心中叹息,自己这三个女人,只有田妃能抵半个皇嫂,这是指文采论,而皇嫂还有理政治国之才:“哎——,怎能皇嫂来背?爱妃自己背来。”
“是。”田妃无奈,只得背出:
承乾宫里昼厌厌,画卷书束拥翠帘。
写就群芳呈御览,晴窗磨墨自题签。
崇祯想了想,明白了:“这是爱妃习钟王书法,朕给她宫中禁本,她每日临摹,遂臻能品。以后凡书画卷轴,朕每让她题签。”又转向田妃:“这诗题在哪儿?”
“在妾所作《群芳图》上。”
“什么《群芳图》?”
“是一幅工笔画。”袁妃代答。
宫女抱着小皇子进来,崇祯情不自禁起身迎上接过,置于膝上,目不转睛看,透着惬意和慈爱。小皇子慈烺才十个月大,有三个月没见着父皇,已陌生了,瞪着大眼看着崇祯,心想这人似曾相识,哪儿见过?
崇祯心里热乎,在儿子胖脸上亲了一口,脱口道:“儿子,等你满岁,朕就给你行册太子典仪!”说完看向四个女人。
皇后浅笑的嘴角挂着满足,田、袁二妃脸上则有些挂相,只有懿安是平静的微笑。
崇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大不妥,皇兄有三子,全亡于魏忠贤和客氏之手,子夭夫逝,何其孤苦。自己膝上弄儿,与后、妃共享天伦,皇嫂心中是何感受?想到此,起身把皇儿交给皇后,道:“皇嫂文采不让田妃,田妃有诗,皇嫂怎能没有?来,置好纸笔,请皇嫂赋诗。”
皇后忙指挥宫人铺纸研磨,懿安忙道:“皇上言过其实了,无论才思,还是笔墨,妾都要输与贵妃了,更不敢在皇上面前弄笔了。”
田妃挽起懿安胳膊:“姐姐莫寻妹妹开心,是姐姐让我出乖露丑的,怎能不还我一首?”说着将懿安拉到案前,把笔塞到她手里。
懿安无奈地摇摇头,沉思片时,对田妃道:“你可不许笑话我。”遂走笔如龙。崇祯和三个女人都围上去看,是一首七绝:
滴粉搓酥尽月娥,花球斜插鬓边螺。
天颜最喜颜如玉,笑煞人间鬼脸多。
三个女人哈哈大笑,崇祯也笑了,同时心里赞叹,好一个乖巧周到谙人情的皇嫂!原来崇祯不喜女人多施脂粉,唯爱茉莉香,而皇后和田妃天生不爱涂泽。偏是懿安有从宫外传入的“珍珠粉”,是由紫茉莉研细蒸熟,不过民间所用脂粉而已。懿安送给崇祯后、妃,崇祯颇爱闻,所以后、妃就只用这珍珠粉了。以后崇祯每见宫中施粉稍重的宫人,就笑曰“浑似庙中鬼脸”。懿安这首诗,是赞美崇祯后、妃天生如玉,是宫中最美的女人。其实懿安才是大美人,她是当年天启大婚时从全国初选出的五千美女中连过八关选出的第一美人。
“下面该谁了?”懿安冲田妃挤一下眼。
田妃会意,转向崇祯:“自然是皇上拿出压轴之作了。”
崇祯哼哼几声:“朕本就腹笥不足,更没有皇嫂这般才思敏捷。”
“那怎么行?”懿安道,“皇上的诗才本就无匹,更不是我们女人可及一鳞的。妾献丑了,皇上笑话过了,怎能就罢了?”
“是啊,”周后也道,“难得皇上有这片刻闲暇,做这一场笔会,皇上写了,才算是圆满了。”
崇祯笑笑:“好吧,朕就也拿这茉莉花诌两句吧。”袁妃立刻铺纸蘸笔,崇祯运笔如龙,一挥而就:
砌台花点露华凉,采上云鬟细簇将。
翠羽定嫌犹带艳,明珠应恨不生香。
收复四城
天聪四年,皇太极从迁安东北的冷口折返沈阳,途中又二次攻占了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留济尔哈朗驻守。皇太极回到沈阳后,立即派大贝勒阿敏、贝勒硕托率五千兵接替济尔哈朗驻防四城。
祖大寿自接崇祯“速返关外,总督辽东兵马,守好我大明东门”的圣旨后,率兵东归,回了山海关,此时又接随孙承宗攻复四城的圣旨,便犹疑起来,心想京师周围集结有四万援军,侯世禄、吴自勉等部就在滦州之西联营待命,又有孙承宗亲自坐镇,为何要让自己这三万兵远途奔波,来回折腾?是不是皇上另有所谋?想到这儿不禁胆寒,遂按兵未动。
皇太极撤兵时孙承宗副将马世龙率兵一万五千人跟蹑至蓟州,得到探报,洪桥、大安等处金兵正驱使掳获的汉人装载所掠辎重,准备明日一早起运。世龙大喜,抢占先机,趁夜将大炮预伏道旁。
第二天一早金兵大队迤逦而来,一通排炮猛轰,金兵猝不及防,惊惧四散逃走。马世龙挥兵追击,斩获百余人,救下被掳汉民,遂以大捷奏闻朝廷。不久接到圣谕,慰勉之外,命其随孙承宗收复四城,马世龙遂挥军西指。孙承宗合诸将商议攻城,不想各位总兵竟相顾不言,谁也不敢先发。孙承宗不悦,指名侯世禄部主攻。
侯世禄不得不说话了:“金人本就强悍,又凭城据守,即使一场恶战,也未必能收复城池。金人怕的是辽兵,祖大寿到,方能增加胜算,请大人细思。”
孙承宗不说话了。侯世禄说的是,祖大寿迟迟不到,必是心存疑虑,观望不前。可他若不到,便是抗旨,又罪加一等,皇上岂能再容他?祖大寿就非反不可了!若拿不下四城,则自己也不知是何下场了。为祖大寿计,为自身计,祖大寿非到不可。可如何叫得祖大寿到呢?
马世龙看出孙承宗所想,便道:“大人且按兵不动,属下去催祖大寿。”孙承宗虽不信马世龙真能召来祖大寿,但亦无他法,只得同意。
果然不过三天,祖大寿兵到。孙承宗大喜,亲自出来接住,持祖大寿手道:“将军何姗姗来迟?”
祖大寿是孙承宗旧属,深知孙承宗,苦笑一声:“老大人,实不相瞒,属下是心有余悸啊!”
孙承宗亦摇头苦笑:“那如何又来了?”
祖大寿掏出一信递给孙承宗:“马经略如此激属下,属下就不能不来了。”孙承宗展开信读下去,不禁大笑,这马世龙真个是十分尖刻:
……辽兵每谓西南兵将怯弱,不若辽兵强健。今怯弱者皆奋不顾身,连两地之捷,而强健者何在?况各镇勒兵已鳞集,若合谋兵力退敌,共复故城,辽之强健将士,何颜复支朝廷厚饷乎?
“还是马世龙知你祖大寿。”孙承宗将信递还祖大寿,“好,即日誓师攻城!”
当下集各镇议兵,议定祖大寿、马世龙分两门夹攻滦州,侯世禄、吴自勉攻迁安,谢尚政攻遵化。五月四日誓师举兵,适逢大雨,马世龙命兵士每人砍一根粗柳枝,抵滦州城壕。先命大炮仰击城头,再命将柳枝扔进壕沟,顷刻填平,遂命攻城,却连攻三日不下,激起马世龙性子,亲披坚执锐,作诸军前茅,身冒矢石,义不反顾,先从炮轰缺口登城。金兵见城已破,冒雨突围,逃向永平。
阿敏见明军攻城甚急,又有孙承宗居中调度,辽兵为先锋,知孤兵难守,遂命迁安金兵弃城并于永平,不想遵化金兵亦逃来永平,原来遵化已被谢尚政攻破,并生擒纥葛木等二十二名金将。
阿敏知道谢尚政也是袁崇焕部将,今日交手,果然厉害!再想到祖大寿不日将兵临永平城下,又冒出个马世龙亦是好手段,知道永平也是守不住了,遂命尽屠城中百姓。顷刻之间,喊娘唤儿、抢天呼地、鬼哭狼嚎一片!人们四处奔逃,哪里逃得掉!不一个时辰,就死寂了。金军趁夜倾巢而走,逃回沈阳去了。
祖大寿数月之间已来回奔波了三趟,早憋了一肚皮火气,大军入城,见遍地死尸,全是百姓,地上墙上全是鲜血,有的脖腔子还在突突地冒红泡!祖大寿胸腔子都要绷炸了,便直奔原永平乡官、叛将白养粹家,进门见白养粹已自刎而死,气无处出,拔刀砍死养粹老母,再逮屈节投敌的永平粮道陈此心、乡绅郭巩。此时谢尚政亦押着纥葛木等被俘金将和明叛将马思恭、贾维钥、吕及第等十一人来到,孙承宗遂命谢尚政军押着这一群人先期归京,献俘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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