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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吱嘎”轮胎依旧没气的三轮车被人推着往前行去,跟着走的南宁紧了紧手指,他微偏过脸看向侧前方推着他那堆家伙什的赵承德,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赵婆婆是个很好的人,她主张将三轮车借给自己,向来不喜承人恩情的南宁自然再三推拒,却不曾想另一边那位被唤作承德的男人已经将车推出来了,于是现在就变成他俩一起走在通往孙后巷的路上,当然后头还跟着条似是家养的大黑狗。
“那个……”南宁抿了抿唇角,转过脸看着赵承德,“昨晚是你吧?对不起啊,我……”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阳光打在南宁白净的侧脸上,显出一片黄白色的光晕,映着底下清淡的血色分外好看。
“没事。”赵承德淡淡地打断道,他停下脚步转过脸看向南宁,神情严肃又认真,“你昨天已经道过歉了,不需要再放在心上。”
“啊,哦……”南宁蓦地怔愣着点了点头。
对方黝黑的眸子里仿佛满是他的身影,南宁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对视着的目光,接下来因被买豚鼠而道谢的话就更加说不出口了,两人继续慢慢往前走去。
后边的几条巷子遍布得比较密集,正好形成了一个“回”字型结构,每条巷子上都居住着二三十来户村民,眼下天大亮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路过来满是村里人跟赵承德打着招呼,同时好奇地打量着他身边跟随而来的面生青年。
赵承德其实是很少来后边巷子的,他家在这里没有需要打理的地,除了过年来有关系的人家里拜年,或是偶尔到这里修车,其他时候甚是少见,毕竟旮沓村太大了,每家每户不可能一一熟识,但村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却对村里关系如数家珍,对于前头严巷上这个有出息的小辈赵承德态度也十分熟络。
一时只听赵承德回着各位叔伯婆婶的话……
“奶奶身体挺好的……”
“今年粮食够吃……”
“我来后头修车……”
总算有人注意到后头跟着的南宁,或其实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承德啊,这位是……”
“噢,这是来村里卖豚鼠的,奶奶让我送他一程。”赵承德转过头看了南宁一眼,趁机将他介绍给村里人。
很快,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南宁和三轮车里属于他的五只豚鼠身上,来村中卖活物的小贩素来少见,一时三轮车边上围了不少人看稀奇热闹,还有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热闹地凑聚着,他们对这种多毛可爱的动物天生充满了兴趣。
赵承德索性寻了边上某户人家的墙角旁将南宁的东西一一都放了下来,他关照道:“我去后头最东边那户人家里修车,你就先在这卖吧。”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要回来吗?然而还不等南宁问详细,已经有人上前问价了,他连忙只能先做起生意:“十五斤杂粮一只,随意挑……”
等南宁抽了空想转身询问赵承德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推着车走远了,后头的大黑狗紧凑地跟着,上扬的尾巴一摇一摆,显然十分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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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承德来了。”坐在自家破屋门口正修着一根脱柄锄头的老孙头一见赵承德脸上就带起了笑意,他的熟客来了。
赵承德闻言颔了颔首,将车轮瘪瘪的三轮车推到了老孙头面前:“车胎像是破了,今天能修好不?”
“我看看……”做了十来年修车行当的老孙头丢下了手里的破锄头,拿着破塑料盆起身从旁边的河里盛了半盆河水,他的指甲缝里黑乎乎的,似是永远也洗不干净。
三个打满橡皮胶补丁的老旧车内胎从外胎中被巴拉出,打满了气后依次在水盆里过了一遍,老孙头细致地看着胎上出气的孔洞,半晌后摇了摇头:“都破得太多了,补起来也没什么用……”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老孙头示意赵承德往水里看,只见一个个细密的气泡从水里车轮胎的破洞中纷纷往外涌,有的甚至还呈喷射状态,可见是补不好了。
赵承德默了默,没说话,三轮车对于家里或者奶奶来说是很重要的资产。
自从几年前汽、柴油被严格管制起来,百姓家里需要烧油的家伙就成了废铁,而三轮这类即将退出生活舞台的人力交通工具很快一跃而上竟变成了热俏货,现今市面上早就不留存了,而黑市里二手的又要价高昂,再加上生产限制,相应的配件存货自然只会越用越少。
只听老孙头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倒是翻出来几包新的内胎,没坏能用,跟你这车也配得上,就是这价……”
“多少?今年收成一般,多了我只怕给不起。”赵承德提前打好了预防针,没敢一口应下。
现在修修车也贵的,像是补破洞用的橡胶贴,一个小小的橡胶贴就要两个鸡蛋,一个鸡蛋一两杂粮,村里很少有人负担得起,即使是赵承德也一样,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秋收时那么将就,就是不想打眼。
没人捧场,指不定哪天这个行当就没落了。
老孙头其实也看人,同样的情况碰上别人他许连自己有新内胎的事都不会说,但对方是赵承德,他知道这伙子有能耐。
“我不要你粮食,嘿嘿。”老孙头暼了眼周围,复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给我弄两包烟来抽抽就成。”
老孙头其实是个外来户,没田没房,没妻没子,一个人在村里住了多年,老光棍惯了,凭着一门修车手艺倒也能过活,只是他烟瘾大得很,而这年头,包装完好的烟是十分奢侈稀奇的存在,跟政府有点关系的人才能搞得到手,当然万能的黑市里也不是没有,就是贵些。
赵承德觑了老孙头一眼:“好,等我过两天去完码头,回来带给你。”
“成!”老孙头落地有声,很快返身回屋取新内胎了,他允了赵承德的赊账。
换新胎快得很,不一会一辆车胎鼓鼓的旧三轮就挺直起来了,赵承德瞧着没问题,冲老孙头打了个招呼唤回大黑后,就骑着车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临走前,那老孙头还一个劲笑着目送他,像是在说“你可别忘了我老头子的烟啊”,眼神里充满了烟瘾患者对烟的渴望。
赵承德没功夫管别人奢侈的爱好,反正他答应的事必然会做到,只是他现在找不到那个卖豚鼠的小青年了,对方俨然已经不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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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身后传来狗叫声的时候,正拖着满口袋红薯地瓜以及两条旧棉被的南宁已经艰难前行到临近西边那片田地的路上了,村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并不是非得走赵家门前那道矮坡才能达到旧厂。
直到狗叫声越来越近,南宁好奇地转过头去看时,才发现那叫声正是他误以为是哑巴狗的大黑发出的,而再后面一点,是骑着三轮的赵承德。
“你不用过来的,直接回家就好了……”南宁看着来到他身边的赵承德喏喏地说道。
赵承德扫了眼南宁手中拖着的布口袋和蛇皮袋里鼓鼓囊囊的粮食棉被以及扁担上挂着的铁笼子里剩下的三只豚鼠,黑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开始帮着将东西往车子的车斗里放:“我正好要去街上剃个头,顺道过来。”
他闭口不提方才在各巷口寻找的事,也是觉得自己傻,像是忽然被猪油蒙了心,他俩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可能,因此此时的语气便显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清冷。
街上就在这条路的南向尽头,路线是对的,这么一说也有理,南宁瞧了瞧赵承德额上几乎垂到眼睛的头发,快到喉咙口的推谢就“咚”地一声落了下去,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待自己不太一样,这样的想法让南宁有些羞怯,同时又涌起一丝喜意。
“哦,去剃头呀……”南宁任由赵承德将他身上的东西一一取下,看上去十分柔驯。
放好东西后,两人一狗开始继续往前走,许是偏就赵承德的步速,他们走得很慢,而觉得双方熟络起来的南宁也打开了话阀,他本就不是什么闷性子的人,话题扯了一个又一个。
“刚刚我又卖了两只豚鼠,整整五十五斤的地瓜和两条厚棉毯,那婶子还送了我一只蛇皮袋,嘿嘿……”说到买卖的时候,南宁的眼睛几乎都在发光,赵承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对了,你们村今年很多人种地瓜哦?我刚看到很多人家场上都晒着地瓜干……”南宁偏过头看着赵承德,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那一边赵承德却是怕小青年发现般地早已经转回头了,他轻哼了一声“嗯”,心底却是在思考“地瓜”究竟是哪地才说的俚语。
见对方不欲多言,南宁有些讪讪地低下头:“那你要去剪头哦,其实我以前是理发店里的学徒,也学过一点……”你要不要我帮你剪。
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不知什么看着他的赵承德打断道:“以前?”
末世都五年了,理发店这个名词早就销声匿迹,赵承德看着南宁一副年纪轻轻的模样,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你看起来好像还不大……”
“哈哈……”南宁闻言笑了起来,干净的眉眼弯弯的,“我今年过完年就二十了,以前其实是在我叔叔开的理发店里当小工,那时才十三四岁嘛,想打工也没地方收……”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一起来到了旧厂,正值午时吃饭时间,许多棚房前都点起了土制的锅灶,一时满是人影。
南宁倒显得有些小心遮掩,非常快速地将赵承德替他搬下的东西囫囵藏进自己的草窝棚里,直到塞完最后一样,他心里才放松下来。
看赵承德推着车带着狗一副要走的模样,站在窝棚前的南宁咬了咬唇挽留道:“也别去街上了,要不就我帮你剪吧。”
“我手艺其实还行的,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忙……”南宁抬眼看向赵承德,脸上被阳光照耀着的皮肤愈发白净,也衬得他喉间凸显的喉骨十分圆润。
没可能的事情最好就不要给它发展的苗头,赵承德闭了闭眼,握紧了车把推着三轮车转身就走,空中只留下两个低沉的音调:“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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