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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30)

作品: 鲁宾逊漂流记 |作者:英丹尼尔·笛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28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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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0)

这里通常也举行集市贸易的,但最近的集市已在几天前举行过了。可是我们看到尚有三四条中国帆船和两条日本船泊在河里,由于另一些日本商人尚未离岸,所以这两条已装好了在中国采购的货物的日本船只还没有启航。?

我们的葡萄牙老领航员首先安排我们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让我们拜会了在城中的三位罗马天主教的教士,他们出于令当地人改信基督教的目的已住在那儿好长一段时间了;但在我眼中,他们这工作做得没多大成效,即使他们使别人改信了基督教,也仅仅造就了一批不合格的基督徒——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同这事毫无关系。他们三个人当中,一个是法国人,人们称他西蒙神父,第二是葡萄牙人;第三个是热那亚人。西蒙神父为人随和,谦恭有礼,平易近人;而另外两位则相比之下矜持拘谨,不苟言笑,完全是一本正经来工作的,也就是说一有机会便找当地人亲切交谈,千方百计地让人家接受自己。我们常和他们一起吃肉喝酒;我说句心里话,虽然他们所谓的让中国人改信基督教一事,同真正使异教徒笃信基督教的要求有天壤之别,看起来最大收效只不过让人家熟悉基督名号,让人家以自己并不懂的语言对圣母马利亚的耶酥祈求幸福,这些我们称之为传教士的虔诚基督徒却坚信不疑那些人将会得救,而救世主的使者正是他们,他们抱着如此崇高的目的,不但甘受旅途的劳苦,甘冒住在此地的危险,而且有时候种种酷刑,或者是被夺走生命,正是干这种工作的回报。?

但还是言归正传吧。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传教会要那位法国传教士西蒙神父去中国皇帝御驾所在的北京的命令已到了西蒙的手中,他当时只是在等另一位受命同去的传教士从澳门前来;而他与我们几乎才相识,西蒙神父便热情地邀我去北京一遭;他说他要让我看看这强盛帝国的全部辉煌的地方,包括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他说道:“把你们的伦敦和我们的巴黎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个城市大。”我承认,这个北京城确实无与伦比,而且繁多的人口把它挤得满满当当的;然而我看待这类事物的眼光颇与人有些不同,所以在我的旅途中需要具体阐述的时候,我会简略地表达自己的观感的。?

但现在让我先来谈一谈那位身为神父的传教士吧。有一天我们同他一起吃饭,大家玩得很开心,我略略流露出了一点愿意同他一道去北京的意思,他便高兴地又是劝又是催,要我和我的合作伙伴当即答应。“西蒙神父,”我的合作伙伴说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希望我们同你作伴呢?你知道我们双方的信仰有所不同,所以你不会喜欢我们的,而且若有我们作伴你也会不开心的。

”“到时候呀,”他说道,“你们是否会变成虔诚的天主教徒也说不定;我在这儿的任务便是使异教徒改变信仰,谁知道我能不能也让你们改变一回信仰呢?”“那好吧,神父,”我问道,“这么说来,你是要在一路上对我们传道讲法了?”“我不至于会搅得你们腻烦的,”他说道,“我们在我们的宗教下保存了良好的修养;另外,在这儿我们与同胞又有何异呢?事实上,同我们所处的环境一对比,我们就成了同乡人;哪怕我是天主教徒,你们是胡格诺派教徒(胡格诺派教徒是法国十六到十八世纪的基督教新教徒,在法国大革命中,他们曾长期遭受迫害乃至屠杀),但归根到底我们都可说是基督教徒;至少我们彼此都是正人君子,用不着互相交谈而内心暗藏不快乐。”我非常欣赏他说的这番话,这话使那位被我留在了巴西的教士浮现在眼前;但他的品位则远超这位西蒙神父;因为西蒙神父虽然没有轻浮的表现可供指责,但是,基督徒应有的热忱、虔诚、专一、忠贞的良好素质在他身上却找不到,而所有这些,我的那位好教士多得几乎要溢出来似的。?

虽然西蒙神父一直没有与我们离别,也没有无休止地怂恿我们同他一道去北京,但我们还是离开他一会儿吧,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在我们面前;首先,在这期间,我们必须得把我们的船和货物给处理掉;但是不巧我们待的这个地方没有大的买卖可做,我满心犹豫,不知下一步怎么办才好,而且一度曾准备冒一回险,干脆把船驶向南京城与基兰河算了;当时我认为,老天似乎已显得比以前更为关心我们的事了,因此满心鼓舞,觉得要千方百计地摆脱这乱糟糟的局面,把自己送回祖国去,但我究竟以何种方式才能达到这种目的,心中一点谱儿也没有。我说老天已向我们展示明朗的前途来了;出现的第一种情况,就是那位葡萄牙老领航员带着一个日本商人来面见我们,询问我们货物的情况;他买下了我们全部的鸦片,就是随之而来的一笔交易,也开价不菲,他付的是黄金,有些是小金块,有些则是他们本国的小金币,前者每块重约十到十二盎司——他都是按重量称量给我们的。

当我们达成这笔鸦片贸易时,忽然我涌起个想法,他可能也有兴趣买船,便命令翻译通知了他此事;他当时听了只是对此耸了耸肩膀,但过了几天却带着一个传教士当翻译来找我们;他对我建议说:他因为当初已买进了我们的大量货物,所以压根儿没研究我们卖船给他的建议,实际他也已钱囊虚空无钱买船了;然而,如果我愿意留下原班人马驾船,那么他愿意租下此船开往日本,然后在日本另装货物后再驶去菲律宾群岛,而在日本出发前就付清运费,等从菲律宾返回后,他就买下整只船。

这个建议听进了我的耳朵,但在我的头脑中,还念念不忘漫游天下的事,自己随他前去一趟的念头不由得产生了,这样就可以从菲律宾群岛出发,扬帆直驶南太平洋;于是我问这位日本商人说,他是否愿意租用我们的船只驶到菲律宾群岛,我们在那儿同他分手。他回答说不行,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无法把货物运回日本了,所以他不能那么做;但是他愿意同我们解约是在船驶回日本之后。虽然这样,我还是准备接受他的建议,自己随船跑一趟;但是我的合作伙伴比我冷静,他劝我不要去,他既向我指出海上的风险,也挑明了日本人的危险,说他们残忍、阴险、奸诈;何况,还有些西班牙人住在菲律宾,他们比日本人更为残忍、阴险、奸诈。?

还是二句并作一句吧。我们第一件必须做的事,就是征求船长和船员们的意见,想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到日本去;我正做这事的时候,我侄儿安排给我的那位年轻旅伴找到我并告诉我说,他对这次航行他非常看好,想来一定能大有收获,所以如果我愿意去的话,他将十分快乐;而如果我不去却让他去的话,他愿意以商人的身份去,或者我派他以任何一个身份去都可以;他还说,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英国,只要我住在那儿,他将向我老老实实地报告他所有的回报,而且只要我想要的话,我完全可以占有这个回报。?

我确实不愿同他分离,但考虑到此行的前景极其诱人,而且他这年轻人可以乘此机会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十分出色,也赞同派他前去;然而我告诉他,我得先同我的合作伙伴商量一下,第二天就给他讯息。我同我的合作伙伴谈论了这一事情,他提出了一个慷慨万分的建议。“你也知道这条船带给我们霉运,”他说道,“我们俩都已决定不再乘这船出海了;如果你那跟班(我那小伙子这样被他称呼)想冒险一回,经历这次旅行,我愿意把我占有此船的份额赠给他,让他尽情发挥;如果我们能在有生之年在英国相见,而他又在海外大获成功,那么他只须拿出一半用这船的运费给我们,其余的一半他可以完全占有。”?

我的合作伙伴和我这年轻朋友非亲非故,既然他能提出这么一个慷慨的建议,我在这方面决不能显得比他小气;因为全船的人都愿意跟随那小伙子前去,于是我们把船的一半所有权划在他名下,他为此也向我们立下字据,保证他对另一半也负有看守责任,然后就去了日本。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位日本商人对他既诚实又恪守信用;在日本的时候给他提供了保护,还为他弄来了当时一般欧洲人拿不到的上岸许可证;他十分守时地把租船费用付给了这小伙子,让他驾着满载日本货和中国货的船到了菲律宾,他们的押运员同西班牙人交易一番后,又购入了欧洲货、大批的丁香和其他香料运回去;到了日本的小伙子收到了丰厚异常的运费,但因为不想这时就把船卖掉,那日本商人就向他提供了他自己想要载运的货物;于是他就带着一大笔钱和自己购进的香料,驶向了西班牙人占领下的马尼拉,在当地以一个好价钱卖出了货物,在当地他认识了一位神通广大的人,在其帮忙下使这船成为一条可以自由行动的船,然后,马尼拉总督雇他去美洲,去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阿卡普尔科是墨西哥濒临太平洋的世界最佳锚地之一和最优良海港,于一五九九年建市),还发给他一份许可证,使他既可以远航墨西哥,又可以在当地上岸,还可以用他船上全部的人乘任何西班牙的船去欧洲。?

他一路顺风地驾船到了阿卡普尔科之后,便在当地买了船,在当地又获准由陆路去贝约港,此后他想尽办法携带他的所有资财来到牙买加,大概在八年后,他回到英国时,已腰缠万贯了。到时候再谈一下有关的情况吧,目前我要回过头来讲一讲我们自己的事情。?

现在我们要同那船和那船上的全体海员告别了,我们理所当然要思索一下该怎样报答那两位人,正是由于他们及时的关照,人家想在柬埔寨河上对付我们的计划才被我们获知。他们实实在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完全理应接受我们的报答;然而也要顺便提一句:同时他们也是两个无赖;因为他们起初相信我们是海盗的流言,也相信我们确实是驶了别人的船逃跑的人,所以他们来找我们,不仅是要对那个对付我们的计划加以破坏,也是想同我们一道出海去干海盗的勾当;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直言不讳地说,不是什么别的动机促使他这么做的,而只希望在海上耀武扬威;虽然如此,他们仍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因此正像我当初答应他们的报答,我先是履行了他们的说法,吩咐付给他们以前在他们船上的未付工资;除此以外,我又分别额外赠送了他们两人一些金币,这使他们异常高兴;然后,因为船上的炮手现在已荣任二副兼事务长,我就任命那英国人当炮手,还任命那荷兰人当水手长;所以他们喜出望外,因为他们俩既是身体强壮的汉子,又是能耐非凡的海员,后来都有了上佳的表现。?

现在我们已站在中国的土地上了。当初在孟加拉之时,我只要舍得花钱,早有千百条道路回国了,但我已经觉得自己流落在遥远的异乡,回到祖国无望;现在我离故乡又远上了大约三千海里了,什么回家的前景都破灭了,任我采取什么办法都不得逞,那我还抱什么幻想呢?我们在这方面惟一的希望就在于:再过四个月左右,又将有一次大规模集市在我们住的这个地方举行,那么我们或许能买进这个国家的各种产品,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条人家愿意售出的东京湾来的船或中国帆船,这样我们就可以装上我们的货物,乘船想上哪儿就去哪儿。我十分赞同这个计划,于是决定等待;而且,我们为人并不令人讨厌,所以如果有荷兰船或者英国船只来的话,我们也可能有机会找到人家载上我们和我们的货物,将我们载到离英国更近的印度某个地点。?

我们怀着这样的希望,在当地滞留下来;但为了散散心,我们旅行了三两次,目标是这国家的内地。第一,我们花了十天时间去了南京城,它真是一个值得一观的城市,别人说有一百万居民住在城中;这个城市造得很正规,所有的街巷笔直如一,而且到处是一条条十字交叉的街道,看起来使城市的轮廓美观异常。?

然而我把这地方贫困的老百姓与我国的稍加比较的话,看看他们的房屋、衙门、生活方式、财富、宗教和某些人所说的繁荣,说句实话,我觉得不一定值得耗费时间在此一提。?

非常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对这里的壮丽和富足、礼仪和浮靡、衙门和政体、生产和贸易,还有这儿老百姓的言行举止,都感到万分惊奇;倒不是其本身值得人家惊奇,或者说值得人家给予哪怕一点的重视,而是对那些地方的低俗残忍,对那里普遍存在的愚昧和野蛮有了真切的印象,所以没想到遇上反差如此强烈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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