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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

作品: 全世界我只想爱你 |作者:七微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7-21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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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

【01】

深夜,机场。

站在咖啡厅的玻璃窗外,灼灼地望着临床座位上的大堆美食,披萨、意大利面、浓汤,甚至还有一壶茶与一只大大的水果拼盘。

奢侈啊!吞了吞口水。更奢侈的是,那两个人在干嘛?把食物当摆设?

意大利面没怎么动,披萨完好无缺!相对食物,他们似乎更钟情手中的杂志。

再次吞了吞口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盘披萨,恨不得将眼前的落地窗玻璃穿个洞,或者隔空取物!

好饿,真的好饿,饿得快要昏眩了……

离登机还有近一个小时,而离她上一顿饭,已过去了整整十个小时。买了机票后,她身上还剩下两百零八块五角,这是她所有财产,也是她所有未来。所以哪怕饥肠辘辘,她依旧狠心逼自己强忍,要知道,机场的方便面都是翻倍出售,简直是打劫!

顾恒止最先察觉出异样,偏头时正好对上一窗之隔的炽烈的眼神,窗外的女孩穿着一条黑色裙子,手中抱着个黑色布包,黑色长发如瀑垂至胸前,巴掌大的脸在白炽灯下十分苍白,咋一看,像倒映在玻璃窗上的鬼影。

他浓眉微蹙,专注而炽烈的眼神,令他下意识地抗拒。

“诗蕴,我们走。”他转头,向对面的女人开口道。

“嗯?”唐诗蕴抬头,思绪还神游在时尚杂志里的华衣珠宝上。

“走吧。”顾恒止淡漠的语气里已有些许不耐,他最讨厌同样的话说两遍。

“噢。”唐诗蕴起身,绕到顾恒止身后,刚准备推着轮椅离开,只觉眼前一晃,一个黑影已立在跟前,因为紧张、羞愧以及饥饿带来的昏眩,的声音断续而轻微:“那个……那个……”

“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你是谁?”唐诗蕴警惕地瞪着她,语气不耐。

深吸一口气,眼微闭,索性豁了出去,手朝桌子上一指,“可不可以把那份披萨送给我……就这样扔掉我觉得好浪费……”

“什么?!”唐诗蕴满脸不可置信。

再睁开眼时,理智也跟着回来了,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妈妈知道自己为了省钱而做出这种乞食的事,一定会气得活过来吧。在她转身欲落荒而逃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脚步。

“服务员,把披萨打包给这位小姐。”顾恒止说完,双手滑动轮椅上的滑轮,慢慢出了咖啡厅。

唐诗蕴立即跟了过去。

一声谢谢没来得及出口,人已走远,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竟然坐在轮椅上,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他渐行渐远的侧脸,嘴唇紧抿,英俊而冷冽的模样。

她忽然有点难过,嘴唇微动,一字一句皆隐在喉咙里:好心的先生,谢谢你,祝你好运。

【02】

巨大的轰鸣声中,既紧张又兴奋,片刻的颠簸过后,飞机终于平缓地滑进云层之上。将脸趴在小窗口上,窗外漆黑一片,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可她却仿佛看见了湛蓝的天空,棉絮般漂移的云朵。

她的手指在黑色布袋上滑移,妈妈,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带你坐了一次飞机。妈妈,云层之上真的好美好美……

“紧急广播,紧急广播,有旅客身体不适,急需医生!”忽如其来的广播声打断了旅客的睡眠,昏暗的机舱里刹那灯火通明。

原来是有人忽然发病了。

空姐穿梭在机舱内,急切地询问在座旅客是否有懂医的。

从恍惚中晃过神来,叫住空姐:“请问,那个人是什么病?”

“腿抽搐,呼吸困难。”空姐见年纪小,有点迟疑地问道:“小姐,您是否学医?”

“我是有学过……”

“赶紧跟我走。”空姐面色一喜,拉着她一路奔向头等舱,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在心里叫苦不迭,这这这……我是有学过,但只是皮毛啊……

她的退堂鼓在见到病人时,顿时打消。竟然是他!那个送她披萨的好心先生。而他的病状,她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顾恒止脸色苍白得骇人,额上大颗汗珠浸湿了额发,双腿痉挛带来的极致痛楚令他十指狠狠掐进手心,胸腔剧烈起伏,胸腔内所有器官像是绞在了一块,连呼吸都困难。

唐诗蕴被吓着了,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一把将她推开,俯身去抬顾恒止的脚,唐诗蕴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不理她,侧头对空姐说:“请帮忙让他平躺着,再准备热水与毛巾。”

“好。”

顾恒止微睁开眼,恍惚中只看见一个黑色侧影,漆黑长发垂下来遮住脸庞,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腿被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按着,他下意识地试图收回,无奈却动弹不得。

偏头,微微一笑,声音轻柔似哄小孩,“别动,放轻松,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不知是她声音太过温柔还是那个笑容太令人放心,顾恒止竟真的跟着她的指令,慢慢吸气,再吐气。而她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所到之处,那么强烈的痛楚竟然慢慢得到了缓和。

顾恒止的思维清晰了一点,明亮灯光下,他终于认出她来,那个站在咖啡厅外他以为是望着他实则是望着桌上食物的女孩。

“恒哥哥,你还好吗?”唐诗蕴舒一口气,拍着胸脯,“你刚刚吓死我了。”顾恒止没接腔,只是望着的侧影,她依旧还在摁着那些穴位,十分专注,他想开口,却终究抵挡不住阵阵疲惫,慢慢阖上了眼睛。

五分钟后,起身,望着一脸疲惫睡过去的顾恒止,轻舒一口气,离开时唐诗蕴忽然叫住她,几张红色大钞递到她眼前,抬了抬下巴“诺,给你,我跟恒哥哥都不喜欢欠人。”

她语气里的傲然令很不爽,她没有接:“不用了,我不是医生。如果实在介意,就当做那份披萨的谢礼吧。”说罢,转身离去。

飞机在半小时后降落在莲城国际机场。

站在航站楼外,深深呼吸,海滨城市的夏夜,仿佛能从空气中闻到淡淡潮汐的咸湿味,这是母亲的故乡,她第一次来,却在过去十几年她的叙述中,倾盖如故。

她转身,打算回到候机厅里等待天亮,身后忽然响起长长的喇叭声,回头,恰好与放下车窗侧目望过来的顾恒止的目光对上,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清冷:“上车吧。”

“嗯?”呆怔。

他蹙眉,重复一遍:“上车。难道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知道他是在还她的人情,可就算去了市区,她也没有钱去住旅馆,背包里装着母亲临终前写给她的一个地址,但这么晚了,也不能去打扰。

“谢谢,可……”

“上车。”他声音不重,语调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恒哥哥,别管她了,真是不知好歹。”唐诗蕴不满地嘀咕。

还想拒绝,司机已下车走到她身边,恳求地看着她:“小姐,顾先生不是坏人。”说着伸手去拿她肩上的背包,简直有点哭笑不得,望了望已侧过头去的顾恒止,又望了望一脸期待的司机,终于还是上了副驾。车子拐上机场高速,很快抵达市区。

“去酒店。”顾恒止说。

一听,急了,身上才两百多块啊!

“是去恒哥哥家的酒店,不会让你出钱的。我说过的,恒哥哥不喜欢欠人。”唐诗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嘲讽道。

不想流落街头,也知道拒绝无用,索性接受了这份谢意。

司机领着她去办理了入住手续,将房卡交给她时说:“顾先生说,直到你找到住处,都可以住在这里。”

讶异,他是先知吗?怎么好像对她的情况了若指掌一样?

躺在舒坦的大床上,依旧觉得像是在做梦,她心里清楚顾恒止不过是还她一份人情,可依旧满心欢喜,在来到莲城的第一天,便遇见了一个好人。

她望着床头柜上的黑色布包,轻轻说,妈妈,晚安。

【03】

莲城有一片漫长婉转的海岸线,海水蔚蓝,夏日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像是尘埃在跳舞,令人迷醉。

站在灯塔顶端,海风吹乱了长发,她蹲在地上,打开黑色布包,将里面的骨灰盒取出来,拧开盖子时,她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这是母亲留在世上最后的气息,而此刻,她再怎么不舍得,都将遵她遗言,将她洒向这片她心心念念的故乡的海。

说起来这是一个狗血而又悲伤的故事,二十年前,的母亲爱上一个当兵的男人与家里闹翻,为爱远走他乡。外公震怒,在报上发表声明脱离父女关系。她是个要强的女人,直至死去,都没再回过家。的父亲从部队退伍后做了一名飞行员,刚上任没有多久便在一次事故中丧生,那时在母亲肚子里五个月,如果不是她,悲伤过度的母亲大概也支撑不过去。然上天的残忍还未就此结束,十岁时,母亲在做清洁工时从高楼上失足摔下,行走的能力被剥夺,她余生都坐在轮椅上度过。临终前,她只有两个心愿:1,去莲城找外婆;2,带着她的骨灰坐一次飞机,然后将骨灰洒在故乡的大海。只因多年前,考上飞行员的父亲许诺过她,带她去坐人生中第一次飞机。

最后一点骨灰从指缝中飘洒出去,在风中轻轻打着转,然后慢慢落入海水中,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沉入深海。

眼眶潮湿,但她没有哭。她答应过母亲,不哭的。

最后望了眼海面,然后离开灯塔。她没有回顾恒止的酒店,她离开时,写了张纸条放在前台让人转交,表达谢意。她同样是个不喜欢欠人的人。她决定循着母亲留下的地址去找外婆家。

倒了两趟公交,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那个地方。二十年前的地址了,所幸莲城对旧城区保护得很好,那片老房子并未拆迁。

站在门口忐忑地敲门,门很快应声而开,一个中年阿姨诧异地望着她问:“你找谁?”

愣了愣,才说了一个名字。那人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似地说道,“啊,是这房子原先的主人,在几年前全家移民了。”

听到这个答案,在失落的同时又有点轻松,她虽然答应了母亲,但她心里是抗拒寄人篱下的。她已经十八岁,这些年因为照顾母亲,比同龄女孩子更加成熟独立。

离开小区时,在巷子口吃了一碗馄饨,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很喜欢莲城,如果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她不想再回T城,母亲去世后,那个城市再也没有牵挂,更何况离开时她已将房子退了,家里能卖的东西早就变卖掉了,钱都花在了母亲的葬礼上。现在,她真正是孑然一身的大龄孤儿一个,剩下的,大概便只有因年轻而对未来无所畏惧的一腔孤勇。

,加油!

她给自己打气。

在公交站旁的报刊亭她买了莲城所有的报纸,招聘信息一个也不放过,万幸她手机还有足够的话费,打到第十通电话时,终于有个看护工作还没有招到人,令惊喜的是,那个工作提供食宿,她立即约好下午去面试。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么快再次遇见顾恒止。

后来她想,他们之间大概真的有点命中注定。偌大的陌生的城池,千千万万人海中,她在短短两天内,遇见他三次。

【04】

被管家谢叔带去见他口中的少爷时,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都什么年代了呀,还少爷呢!但身处的这座大宅,确确实实一栋豪宅。她倒了两趟公交车又走了半小时的路,才抵达这栋位于近郊的别墅。

刚走到拐角处,便听到一阵争吵声从房间里传出,带着哽咽的女声大声说:“我不走,我不会出国的,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蹙眉,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片刻的沉默之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诗蕴,别胡闹了。”

“恒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我改,我改好不好,你别赶我走……”

“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倒在地,伴随着一声闷哼,原本停住脚步的管家立即奔过去,甚至连门都没有敲,直闯入内。

犹豫了下,也跟了过去。

房间里,顾恒止的身体随着轮椅的倾斜,歪倒在地,而唐诗蕴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也一起倒在了地上。

嘴角抽了抽,用膝盖也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管家将唐诗蕴拎开,丢过去一记责怪的眼神,而后扶起顾恒止,“少爷,没事吧?”

顾恒止脸色有点难看,浓眉蹙成一团,神色疲惫地挥挥手。

管家转身对着唐诗蕴,“诗蕴小姐,您还是先离开吧,少爷累了,需要休息。”

“我要留下来照顾恒……”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专业看护。”管家回头朝门口的招手,她走了过去。

“怎么是你?!”唐诗蕴惊呼。

顾恒止抬头,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讶异。

的惊讶其实不低于他们两个,心里叹息一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真巧,又见面了。”微笑。

“干吗请外人,我说了我可以照顾恒哥哥的……”唐诗蕴的话还没讲完,便被顾恒止冷冷地打断,他伸手指向门口,“出去!”

唐诗蕴咬咬嘴唇,满脸委屈,跑出去时狠狠瞪了一眼。

“谢叔,你也出去吧。”顾恒止说。

谢叔点头,正准备拉着一同出去,顾恒止却说:“她留下。”

房门被关上,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顾恒止望着她,幽深的双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片刻才开口:“你成年了吗?”

愣了愣,而后才笑着答道:“顾先生,我春天的时候满了十八岁。”他挑眉,像是不信。她那么瘦,身上套着一件大大的陈旧的T,小身板在衣服里面晃荡,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跑。

“名字。”

“我叫。”

“软软?”顾恒止蹙眉。

耐心解释:“不是软弱的软,是阮玲玉的阮,阮玲玉你知道吗,说人言可畏的那个。”

听到这里,顾恒止忽然笑了,先是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接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撇了撇嘴:“我说了什么笑话吗?”

顾恒止笑得太畅快,胸腔起伏厉害,接着便是一阵剧烈咳嗽,立即蹲到轮椅旁,左手轻拍他的背,右手自上往下抚摸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片刻,顾恒止终于恢复如常。

“顾先生,以您的身体状况,不宜情绪激动。”先前谢叔面试她时,将顾恒止的情况大致讲了讲,五年前一场严重车祸不仅令他需依仗轮椅行动,身体很多器官都受到了严重损伤,每天需吃大把药物。

“怎么?还没成为我的看护呢,就开始管起我来了?”顾恒止嗤笑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赶紧辩驳,她可不想因此而丢掉工作的机会。

“好了,你出去吧,让谢叔给你安排下房间。”顾恒止摆摆手。

“可……啊,我被录用了?真的吗?”咧开嘴笑起来,然后夸张地对着顾恒止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谢谢谢谢,顾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我一定好好工作报答您的慧眼识珠!”

出门时,的脚步几乎是飘着走的,心里欢呼,我找到工作了!我可以在莲城安定下来了!妈妈,我可以在这里陪你了!

顾恒止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忽然生出一丝嫉妒,年轻真好,一点小事都可以开心成那样子。

其实,他不过二十五岁。他羡慕的不是她的年轻,而是她的健康与朝气蓬勃。自己呢,在一个男人正好的年华里,却被禁锢在小小的轮椅上,被病魔与噩梦缠绕。

【05】

在顾宅住了下来。

她的工作名义上是做私人看护,实则却成了顾恒止的贴身生活小秘书,还是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那种。不怕吃苦,从前一边照顾生病的妈妈一边兼两份工,日子也熬过来了。

经常在睡得正酣时被顾恒止一个内线CALL醒,“软软,我要喝水。”

他总是叫她软软,说了几次,他改不过来或者是故意不肯改,也就随他去了。

软软软软,真软弱!就好像她在他面前,总是软弱可欺。

“床头有啊,大爷!”若不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才不敢这么喊他,平常都是正正式式地喊顾先生。

顾恒止听到这句称呼,眉毛一挑,嘴角扯开一个淡淡的弧度。

“冷了,要温的。”不知是否深夜刚睡醒的缘故,他惯常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迷蒙,一点孩子气的命令口吻。

只得爬起来倒水。

又比如他半夜失眠,又是一通内线急CALL,让陪他下幼稚透顶的弹子跳棋。

“睡不着,过来陪我下棋。”他说得云淡风轻的,直想一巴掌劈死他。扰人清梦者,都应该拖出去喂鱼。

诸如此类,看在高薪水的份上也就算了,最难以忍受的是顾恒止的坏脾气,本来好好的一起下棋,他忽然伸手一扫,棋盘棋子悉数落地,坏情绪忽如其来得令人防不胜防。

其实能够理解,行动不便的人太容易产生焦虑、自卑、自弃种种负面情绪,所以开始时她总是默默地退出书房,或者在他因情绪激烈而引起身体不适时做急救及温柔安抚他,可有一次他竟然过分地让她把他扫落的玻璃珠子全部捡起来。

望着滚了满地还有许多滚到了书柜桌子等暗角的地方,傻了眼。她望了眼脸色铁青目光冰寒的顾恒止,看不出他是当真还是开玩笑。深吸一口气,握拳,告诫自己,我忍忍忍!好女不跟大BOSS斗!

她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过去,钻到电脑桌下好不容易把滚落的珠子全部捡起,起身时没注意,“砰”一声震响,痛意袭来,头一阵昏眩,眼泪条件反射般地跟着掉下来,摸着脑门上肿起的大包,呲牙咧嘴地爬出来,手一扬,捡起的珠子纷纷又跌落,她愤恨地低吼:“顾恒止你无聊幼稚加变态!我是来做看护的,不是供你消遣的!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姐姐不干了,您另请高明!”说完,她转身走出书房,狠狠地甩上了门。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 吗?

就算是Hello kitty ,也是一只有脾气的好不好!

回到自己房间,揉了好久头上的肿包,当痛意慢慢减轻,她涨高的怒气也一点点低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后悔与歉意。后悔自己把话说绝了,一时间哪儿去找个落脚处啊,再说干了二十多天,还没拿到一分钱工资呢!又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点过分了,万一他受到刺激想不开咋办?

“啊啊啊啊啊!”在床上滚了几圈,想来想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立即站起来收拾东西,其实她的行李很少,几套换洗的衣服,片刻就打包好了。她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心一横,走!

刚拉开门,便迎头撞上正抬手敲门的谢叔。

“,你这是干什么?”谢叔盯着她肩上的背包。

“我不干了!谢叔,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可,这大晚上的你能去哪儿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脱口而出。

“扑哧”一声,一墙之隔本来还冷着一张脸的顾恒止笑出声来,先前抑郁的心情在这一刻似乎一扫而光,他轻叹一声,滑动轮椅开门出来。

“好了,别闹了,回去睡觉。”

“不用了,再见,后悔无期!”见他依旧摆着副大爷冷脸,想到以后这样无聊的事会没完没了,先前的那点歉意也消失无踪。

越过顾恒止与谢叔,朝门口走去。

“对不起。”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一样,以为自己听错,僵在那里,可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分明来自顾恒止。

骄傲冷漠自大坏脾气的顾恒止。

他竟然说对不起!他竟然对她说对不起?!

不止,连谢叔也惊讶得目瞪口呆,他在顾家十几年,几乎看着顾恒止长大,从未听他对人说过这三个字。车祸之前,他就是个骄傲得不得了的人,出事后更甚。

只有顾恒止,神色照旧,丢完一个炸弹后平静地滑动轮椅,返回书房。

原地傻傻站了很久,就连谢叔将她的背包抢过去丢回了房间她都没半点反应,过了许久,她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而后冲进了书房。

顾恒止正埋首一份文件,凑过去趴在他面前,抢过文件,眼神灼灼地盯着他看了会,而后笑嘻嘻地开口:“喂,顾恒止,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顾恒止一愣,伸手将文件抢回,埋头,声音云淡风轻,“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再费时间去找个看护而已。”

“别扭王。”撇了撇嘴,眉眼一弯,忽地倾身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吻,“晚安。”而后迅疾跑了出去。

她没看到,她身后,顾恒止蓦然涨红的脸,以及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06】

那之后,顾恒止与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又似乎没有。他照旧会在失眠的深夜把她从床上CALL到书房陪他下弹子棋,只是再也没有忽然发脾气扫掉棋盘,下棋时偶尔还会跟她闲谈几句。而每晚的睡前牛奶总是蹙着眉喝完,总是在十二点左右便睡觉,甚至会主动要求在傍晚时分推他到花园里散步。

“真像迟暮的老人。”散步时顾恒止经常这样说,语气里充满了调侃,还有掩饰不住的悲哀。

想说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说什么呢?他的身体每况日下,医生已经下了通牒,不能再操劳公司事务,多多静养,可他压根不听。他很多事情都慢慢依着,可唯独在这件事上,坚持己见。

圣诞节前夕,顾氏三十周年庆,作为大BOSS顾恒止坚决要出席,谢叔坚决阻止无用,转而让当说客。半年来,虽然顾恒止没表示什么,但谢叔看得出来,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贴身看护,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看着的眼神有多么专注与炽热。

可这次,也没办法,最后只得妥协了,但前提是必须由她陪着一起出席晚宴。谢叔无奈,只得按照顾恒止的吩咐去帮准备晚礼服。

衣服很快送过来,一袭紫色及膝短裙,优雅却不失俏皮,第一次穿这么漂亮正式的礼服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几乎认不出来。平时装扮再随意的女孩子,面对华服时总是心生欢喜的,在她对着镜中人自恋得星星眼时,顾恒止推着轮椅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奢华精致的首饰盒,他示意蹲下。

感觉脖子一凉,低头时只觉眼前一阵华光闪烁,挂在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美得不可方物。再怎么没见识,也知道这串项链价值连城,赶紧伸手去摘,一边嘀咕道:“我不要戴这个,太沉了,好累喔!”她真正担心的是,如果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只怕卖掉十个她都赔不起!

顾恒止按住她的手,“戴着,听话。”语调霸道不容人反抗。

谢叔亲自开车送他们去宴会场,在见到脖子上的项链时,眼神中闪过强烈的惊讶,但很快,便变成一抹会心的笑,对说了句令她莫名其妙的话,“恭喜啊。”

推着顾恒止刚进宴会厅,便被人围拢过来,握手寒暄,应接不暇。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敬酒,可酒杯刚送到顾恒止手中,就被夺了过去,不管来敬酒的是什么身份,一律以顾恒止身体不适戒酒为由一律挡开,然后自己与他们碰杯。

杯中倒的是香槟,喝过一大口后觉得真好喝,与人碰杯时便一干为净,惹得对方大为称赞。越喝越多,对顾恒止的频频警告置若罔闻,还豪气十足地对他耳语,“你放心吧,我酒量好着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顾恒止不禁好笑,“你以为这是大排档拼酒呢!”也就随她去了。

可没过一会,夸海口的某人便脚步虚浮飘飘欲仙了,她空腹喝酒,又喝得频繁,后劲一下子就上来了。顾恒止见她满面酡红,身体微晃,还很没自觉地继续与过来敬酒的人碰杯,也顾不得这宴会正进行到一半,以不舒服为借口让推他离开。

刚出了大厅,在拐角处迎面便撞上一个人,抱歉还没说出口,对方已惊喜地喊了出来,“恒哥哥!”

是好久不见的唐诗蕴。

“你怎么在这里?”顾恒止蹙眉。

“我回来陪你过圣诞节呀,刚下飞机就去找你啦,可家里没有人,打你电话又不接,后来还是谢叔告诉我你在这里……”她的话猛地顿住,目光投向时停留在她的脖子上,良久良久,然后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与震惊,以及强烈的怒意与恨意。

“嗨,好久不见。”微醺头昏的还傻乎乎地笑着跟她打招呼。

“恒哥哥……这条项链怎么会在她脖子上……你们……”唐诗蕴看看顾恒止,又看看,手指微颤地指着的脖子。

“项链?当然是他给我戴上的啦!”打了个酒嗝。

“恒哥哥……”唐诗蕴忽然一把拽过,伸手便去扒她脖子上的项链,“你给我脱下来!”

“诗蕴,你干什么!”顾恒止呼喝,伸手试图拉开唐诗蕴,她一个转身,拽着往楼梯口去。

“唐诗蕴!”顾恒止怒吼,急速滑动轮椅追过去。

的手臂被她拽痛,却依旧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诗蕴一边拖着她走一边强扯那条项链,急了,心想万一被她扯断了她可赔不起!她抬手推开,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混乱厮打中,谁都没有发现已经到了楼梯口边缘,唐诗蕴招招狠厉,手脚并用,一推一踹,的身体往后倒去,一个扑空,整个人仰着滚下了楼梯……

顾恒止推着轮椅赶到时,入目便是如一只失控的土豆,重重跌落下去,他想也没想,整个人扑过去想抓住她,却连人带轮椅一起跌落下去……寂静的楼梯间,尖叫声与闷哼声交织一片。

【07】

楼梯并不高,额头肿了一个包,脸颊手臂擦伤,崴了脚踝,万幸未伤及筋骨。伤得严重的是顾恒止,头撞在了墙壁上,直接昏迷。

顾恒止在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偏头便对上红肿的眼睛,她一夜未睡守在床边,见他终于醒过来,长舒了一口,眼泪忍不住就扑簌掉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顾恒止叹口气,伸出手试图给她擦拭眼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蹙眉微蹙,手指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收了回来。

“还痛吗?”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顾恒止摇了摇头。

“你傻的呀,滚楼梯很好玩吗!我本来摔晕了,看到你也滚了下来,吓得我一下子就清醒了……顾恒止,以后不允许你做这种蠢事!”擦掉眼泪,板着脸厉声警告。

“没有以后了。”顾恒止轻叹一声。“找谢叔来。”

还想说什么,却被推门进来的医生打断了,只得去休息室找谢叔。顾恒止下午就办理了出院,回家后直接进了书房,想跟进去劝他休息,却被谢叔拦住,将她喊到客厅。

“,很抱歉,你得离开这里了。”

“什么?”

谢叔别了别头,重复:“少爷不需要看护了。”他递给她一个厚厚信封,“我们有约在先,这是违约金。另外,我帮你租了个小公寓,已交了一年租金,你不用担心住处。钥匙在里面。”

懵了。

现在重要的是住处问题吗?

她转身就往书房走,推门时发现门从里面锁了,重重砸门,“顾恒止,你出来!给我说清楚,我们签了劳动合约的,凭什么无故开除我!”

门内寂静无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出来,混蛋!”

“你给我出来!”

“再不出来我要砸门了!”

……

不管怎么叫嚣,顾恒止就是不出声,她所有的愤怒与难过似乎都砸在了虚空上,她狠狠踢了两脚门。

“,别这样。”最后还是谢叔强将她拉走。

在房间里暴走,觉得顾恒止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病又犯了,她咬咬牙,迅速收拾好东西,卷包走人。

她几乎是冲出顾宅的,谢叔原本让司机开车送她,她理都不理,那个白色信封也没有拿。

谢叔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叹口气,而后去敲书房的门,“少爷,她走了。”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低低的“嗯”字从房间里传出来。

疯跑了一路,傍晚的天空愈加阴沉,寒风凛冽,刮在脸颊上生疼。她顺着公路不知走了多久,雨终于下起来了,又急又大,走在马路上,前后都没有遮雨的地方,片刻便被淋湿,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颈窝里,寒冷刺骨,一个激灵,忽然转身不要命地往来的方向跑去。

雨势愈急,天空暗沉得仿佛世界末日,在雨中狂奔,片刻,她跑回了顾宅,站在铁门外使劲按门铃,一边大声喊:“谢叔,开门!”她手脚并用,铁门被拍得咚咚作响,可回应她的只有屋内的寂静与雨声。

喘着粗气,抹去脸上的雨水,将背包用力丢进去,而后开始攀爬铁门。谢叔站在二楼走廊上,眉毛纠成一团,快步下楼,敲响始终紧闭的书房的门,“少爷,她……”

“别理她。”顾恒止的声音冰冷决绝。

“可是,天气这么冷……”

“谢叔,把门锁上。”

“少爷!”

门内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谢叔叹息一声,摇着头走开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稳妥地落在了铁门内,她捡起地上的包,便往门口冲,可大门已锁,厚厚的落地窗帘将室内遮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看不到。踢了两脚门,而后绕到屋子后面书房的位置,窗帘倒是没有放下,但房间里漆黑一片,潺潺雨水打在玻璃上,使更加看不清楚室内,但她知道,顾恒止一定坐在那张大书桌后面。

她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用尽全身力气拍着玻璃,“顾恒止,你开门!你出来!”

“顾恒止,我有话要问你!”

“出来!”

寒风呼啸而过,伴着不停歇的大雨,全身早已湿透,只觉得越来越冷,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出来好不好……求你出来……”她先前的气焰慢慢被大雨浇灭,到最后,出口的话变成了求乞。

“顾恒止,你出来……我就问你一句话……问完我就走……我不会缠着你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彻底黑下来,暗沉沉一片,浑身力气被一点点抽走,她蹲下身,抱紧双臂,身体止不住发抖,头昏昏沉沉。她知道再这样淋下去,她一定会晕倒,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我不走,我不走。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好冷啊,真的好冷,连眼泪都冷出来了,大颗大颗,止也止不住。

她靠在玻璃窗上,抱着手臂的手指再紧了紧。

忽然,头顶的雨像是突兀停住了般,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刺激着昏昏沉沉的她猛地清醒过来。抬头,黑暗中,那双清冷的眼眸正定定望着她,神色复杂难辨。

“顾恒止……”她刚起身,便被拉进了他的怀抱,她的哽咽声消失在他胸膛,他沉沉叹息一声,一手撑着伞,一手拥抱着姿势怪异的她,下巴搁在她湿漉漉的头顶,声音轻不可闻,“软软。”

【08】

毫无意外地病倒了,高烧到39度5。医生上门打了退烧针,她依旧很痛苦的模样,喃喃自语地说着些什么,似乎很冷,整个人蜷成一团,止不住地发抖,加了床厚被子还是没用。

顾恒止支撑着身体上床,将她捞进怀里,迷蒙中感觉到热源,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紧紧抱着顾恒止的腰。

贴得近了,才听清楚她呢喃的是什么,她一会喊妈妈,隔一会又变成了顾恒止的名字。

他内心酸涩,微微闭眼。

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受这种苦。

他以为自己足够狠心,赶她走,可当看到可怜兮兮地蹲在窗外,暴雨疾风中不肯离开,他的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推着轮椅出去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自私这一回吧,哪怕明知结局,哪怕要下地狱,也让我自私这一回吧。

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放着这样固执的她不管。

因为,余生的短暂时光,我想要她陪在我身边。

曾戏谑般地问他,是否喜欢她。她真笨,若不喜欢她,他怎么会怕她忽然辞职而以高额赔偿金签下两年的劳动合约;若不是喜欢她,习惯独自一人的他又怎会在失眠的夜晚让她陪他下幼稚的弹子棋;若不是喜欢她,甚少说抱歉的他怎会那么轻易地说出对不起;若不喜欢她,又怎会将母亲留下来只传顾家儿媳的钻石项链送给她;若不是喜欢她……

可是,正是因为太喜欢她,他不得不赶她走。自从车祸后,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医生说,交通事故产生的外伤性腹部大动脉瘤破裂,像是他身体里一枚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而死亡,如影随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与承诺。

可如今,他决定自私一回。

他紧了紧手臂,沉沉睡去。

醒过来时以为自己在做梦,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发觉自己依旧躺在顾恒止的臂弯里,他还在沉睡,不知做了什么梦,嘴角微微翘起,面容沉静,褪去了平时的冰冷,看起来甚至有点孩子气。忍不住伸出手,一点一点描摹他的轮廓,眉毛、眼睑、鼻梁、嘴唇、下巴,轻轻扫过如同抚摸一件珍宝。她的心在刹那间变得柔软无比。

这个男人,她生命中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他冷漠、坏脾气、别扭、口是心非,可她依旧好喜欢好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坏蛋,你在干嘛!”她的手忽然被捉住,他的声音不复往昔的清冷,而是带着淡淡的晨露般温柔旖旎,眼神灼灼地望着她。

“偷袭你。”抽回手,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与呼吸,低喃:“我爱你,顾恒止。”

他浑身一震,良久,才艰涩地开口:“软软……”

“嘘!”她伸手抵在他唇边,“什么都不要说,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是真的都明白,她是他的看护,他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在医院时主治医生曾与他有过长达半小时的谈话,她被阻在病房外。他出院后,便急着赶走她。是她太过愚笨,没有第一时间意会到他的用心,反而当他坏情绪发作。

“所以,什么都别说,任何理由我都不想听。哪怕只有一天,不,一小时一分钟一秒,我都要陪你到最后。”抬头望着他,语调极轻极轻,眼神却那么郑重。

不管天堂地狱,我都陪你一起走。

【09】

顾恒止最后的岁月,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们从别墅搬去了海边的公寓,房子很小,却被重新布置了一遍,十分温馨。顾恒止已将公司交给可信任的人,大多数时候,他们闭门不出,窝在家里玩游戏看书看电影下棋,或者花一上午的时间研究一道新菜式和点心。

春天来的时候,去超市买菜时在路边捡回了一只流浪猫,脏兮兮的毛发洗干净后竟然特别漂亮可爱。

顾恒止叫它。

每次叫它时,总不自觉地应声,惹得顾恒止哈哈大笑。

天气晴好的时候,会推着顾恒止去海边散步,海风凉,潮汐薄,金色晚霞蔓延在天边,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辽阔而苍茫,而生命多渺小。

“软软。”

“嗯。”

“软软。”

“嗯。”

“软软。”

“嗯”

……

一个不知疲倦地喊,一个不知疲倦地应。

顾恒止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他很想告诉她,当年的车祸不是一起意外,而是人为,他疯狂的母亲无法忍受父亲的背叛,于是谋划了一家三口同归于尽的戏码。父母双双殒命,而他,却痛苦地活了下来。他想告诉她,他曾无数次在身体承受巨大痛苦时恹恹地想,不如就此死去吧,天堂或许比这惨烈人间美好一点点。他还想对她说,软软,遇见你之后,我竟生出巨大的不舍得,天国再美,没有你,一定好寂寞吧。

他想对她说,我爱你,软软。

想说的那么多,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终究只能化作一声呢喃般的叹息。软软。

【10】

顾恒止走的那天,天气晴好,落地窗外的夕阳沉沉落入海平面,公寓楼下花圃里的蔷薇花开得正好,海风吹拂,芳香四溢。

他抱着那只叫的猫,坐在阳台上安然地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伏在他的腿上,久久没有离开。

她没有哭,手指缓缓移到自己的腹部,在那里,一个崭新的生命悄然来临。

只是生命如此仓促,她甚至还来不及与他分享这份喜悦与希望。

抬头,微微眯眼望向天边的晚霞,在金色光芒中,她仿佛看到多年前怀着自己的母亲,隔着漫漫时光烟云,她看到母亲的脸,悲伤的,坚强的。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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