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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浑身难受,懒得想更多,翻个身,继续睡了。
虽然有暖气有空调,但冬天清晨的温度太低,所以这小破屋里还是凉嗖嗖的。俩人都拽着被子一边儿,盖不严实。所以罗修也醒了,冻醒的。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想裹裹被子没拽动,又使劲儿一拽,然后裹着自己继续睡了。
没过一会儿,他刷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脑子里也清楚了,回头一看,顾言一身青紫,被自己晾外边儿了。
罗修滚了两圈滚到顾言身边儿,把人扯过来,一摸皮肤有点凉,把罗修心疼的,赶紧圈怀里拿被子裹严了。
然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顾言:……
“你这人就得逼一逼。不然就不动地方。”
顾言想,他不是不动地方,是总想往后退。
同样的事情,他看了,第一个反正就是他们不合适。可罗修的反应就是把他抱过来继续睡。
如果不是这么久了罗修一直在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们早完蛋了。
顾言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中,问题更大的不是罗修,是他自己。
顾言被罗修搂着,说不上舒服,心里头想着事儿,越躺越精神。
罗修温热的气息顺着他的脖子来回地爬,顾言想挣开,又觉得自己应该学着接受。纠结来纠结去,就一直硬邦邦地躺在那没动。
但是昨天到底是折腾到半夜,顾言又一直在那僵硬地躺着,不知多久,又犯困了,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
结果被戳精神了。
顾言:……
罗修伸手掰掰顾言的腿,十分熟练地把他兄弟塞进去了。
顾言深呼吸、再深呼吸……
顾言:他、妈、的。
顾言知道罗修压根就没醒,或者说没清醒,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因为他摆楞完自己的兄弟就搂着顾言继续睡了,胳膊压在顾言身上死沉——人在无意识的时候,好像体重就会突然增加几百斤。
没多久,罗修一条腿也压上来了。
顾言:这是把我当抱枕了?
那么大一人压在自己身上,顾言本来就难受,现在更是蹭蹭冒火。曾经同居的半年里遇到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就又都想起来了。
罗修总是不在乎。顾言总是默默地炸毛。
顾言自己也觉得都是小事儿,犯不上跟罗修吵架。可是自己又看不过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绝呢?你看不惯我你跟我说跟我吵啊,我可以改啊!你别突然跟我来这么一出行么。”
“小言……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但凡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努力去做、去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顾言深呼吸几次,推推罗修,“那边点儿。”
罗修迷迷糊糊的,“嗯?嗯嗯……”他赶紧把腿收回去,调整了一下姿势,却还是抱着顾言不肯松开,“你往下点,枕我胳膊上。”
顾言往下动了动。
罗修抱着他继续睡了。
顾言躺了一会,觉得这个姿势还行。
这要搁以前,顾言肯定是憋着不说、就用那个别扭的姿势睁眼躺倒天亮,然后起床后各种看罗修不顺眼。结果搞得罗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顾言了,问了就是一句“没事儿”,罗修就觉得顾言神经。
顾言叹了口气。
他得改。
他不能等着罗修走过来,他也得迎上去才行。
顾言轻轻扣住了从他腰侧伸过来的罗修的手,然后被罗修从背后亲了一口。
顾言一愣,没说什么,闭上眼睛睡了。
嘴角勾着一丝笑。
结果顾言刚开始迷糊,闹钟响了。顾言伸手把手机闹铃按了,撞撞罗修,“起来去上班了。”
罗修幼稚,“不去。”
顾言:“6点10分了。你再磨蹭就赶上堵车了。”
“真不去。昨天就请好假了。圣诞节上什么班,我是有老婆的人,当然要在家陪老婆。”罗修拍拍顾言,“安心睡吧。”
顾言:……
顾言:感觉又被撩到了呢。分明是这么低级的套路!
罗修在这一住就是3天。
因为今年圣诞节刚巧是星期五,罗修星期五没去上班留在顾言这儿,周末更不可能跑回家。
他又不傻!
期间俩人去看了个电影,下了个馆子,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在顾言的小屋里宅着。睡睡懒觉、亲亲抱抱、打联机游戏、做做饭。
罗修表示他还想吃肉。顾言给他炖了鸡肉,煮了牛腩,煲了鱼汤。
罗修看着满桌子肉菜满脸怨恨。
顾言吃得津津有味。
罗修叼着筷子在那寻思为什么现在这种同居的感觉和之前好像完全不一样呢?
之前他们同居是什么样的来着?
生、疏。
那时候他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足够亲密,但现在回头看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认识多年的陌生人而已。
年少的时候心气儿高,俩人谁也看不上谁、谁都不肯服输,即便有好感,但更多的是较劲儿。
后来心里边儿明白了对对方的关注和在意早已经变了味道,就开始恐慌、避之不及。
大学把他们彻底分开,变成了陌生人。
结果再重逢,他们就同居了。
脱了衣服的拥抱纯粹是年轻的欲望使然,却每次都是以尴尬收场。然而穿着衣服的相处,却比床上的尴尬更难堪。
除了最初那次情难自已的告白,四个月的同居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再对对方说过一句“我爱你”。
从呼吸透着爱意的亲吻、从指尖透着深情的拥抱,他们只有在前戏的时候才会做。
除了讨论问题和争吵,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个人各玩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他们确实喜欢彼此,只是早已习惯了远远地、默默地注视,如果照了面,就只会用挑衅的目光和满脸的不屑来掩饰心底那渴求而卑微的恋情。
“我爱你”三个字总是堵在喉头,不是他们不想说,只是会别扭、会不习惯。
想碰触对方的手总是偷偷地伸出又放下,也只是他们会害羞、会情怯。
所以彼时的和平相处,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好的表现、最大的改变。
再进一步,却是不可能了。
也许,和研究生寝室室友的关系,都要比他们之间亲密一些、自在一些。
他们连友好地相处都还没有掌握,就要开始面对那么多连老夫老妻都没有办法完全解决的鸡毛蒜皮,所以他们被无情地打回了原点。
那他们又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首先要感谢罗修没放弃。
其次要感谢顾言是个吃货。
最后就是要感谢这全京城的美食。
分手后罗修第一次约顾言出来吃饭两个人是有多尴尬。满桌子飘着的都是分手的恋人做不成朋友的怪异感。
好在美食拯救了他们。
两个人就只是埋头苦吃。
罗修吃得想吐。
顾言吃得胃疼。
远离了鸡毛蒜皮的摩擦,从最单纯的饭友做起。他们渐渐学会了如何坦然地聊天、如何坦然地微笑、如何坦然地对视。
当然,还有一个功不可没的功臣,就是时间。
三年里,他们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可以任性的最后的乐园,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跟主管打交道、跟老板打交道、跟房东打交道、跟物业打交道、跟推销人员打交道、跟客户打交道……跟生命中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现实残酷地让他们更加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板、逼着他们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改变。他们也就愈发清楚地意识到,似乎只有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守住一些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倔强。
那么的敏感、那么的情深。
他们是彼此暗恋多年的对象,也是彼此成长的倒影。
他们的生命就像寄生藤一样相互交缠,早就分不开了。
而罗修在这三年里想得最通透的一件事就是,他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顾言。
答案不是“最真的”。
答案是“最好的”。
三年前,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展现最真实的自己,爱一个人就是要连他的缺点一起去爱。不然就不配说自己很爱这个人。
大三、尚且稚气未脱的罗修就进了科学院,每天跟一群老油条混迹在一起,过了四年也还是觉得力不从心。所以和顾言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卸下所有的伪装和戒备,结果就只剩下了幼稚和任性。
但是顾言很好,包容他的幼稚,宠着他的任性。
罗修一度以为他们就是天作之合。结果顾言告诉他,他和顾言心里的那个他不一样。
罗修甚至觉得,是不是顾言其实没那么喜欢自己。如果顾言真的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就不会那么决然地提分手。
可罗修喜欢顾言、放不下顾言,所以他还继续勾搭顾言。
周末约饭的短暂相处,让他越来越喜欢顾言、越来越放不下顾言。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只是吃个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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