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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个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就会变的很笨很笨

作品: 赠尔欢颜(合集) |作者:天真无邪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5-09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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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形容为很爱很爱的目光,此刻也正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开车的女孩。

她持证有三年,但此前一直都是paper driver,真正开车上路还算新手,是以格外小心,人要加塞就加塞,抢道就抢道。等开到车道前,生生就错过了一盏绿灯,她听见那边传来的轻轻一声笑。

她竭力控制,却无法控制一抹染上耳廓的淡淡绯红,青春期的时候不觉得,等出了社会,悦颜才深切地感觉出这个男人的厉害之处。男生女孩的成长并不同步,属于悦颜最好的时代其实是在读书那几年,清纯乖巧,老师同学都喜欢,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而这时候的沈子桥才开始迎来他人生的黄金阶段,有钱有颜,腔调十足,女人堆里公认的钻石王老五。

悦颜把车开到门口,沈子桥先下车,指挥她倒车停好,然后拉开驾驶座的门,手按在车门顶,弯腰看她,这个动作一览无余地显示了他极好的身材,宽肩窄臀,西裤挺括,一件松绿色衬衫衬得他气质格外出众。

他最近剪了头发 ,两鬓推平推高,留了前面一点头发,这个发型包裹下的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眉骨略微凸出,在身后街灯的作用下,英俊里参杂着危险的感觉。

他有意无意地向她周围的空气散发出一种强势霸道的荷尔蒙。

“停得挺漂亮的。”他有点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

或许真的要等一个男生长大了,他才会有当哥哥的自觉。他的语气是悦颜幻想中哥哥的样子。

结果下车一看,哪有漂亮,前轮都没有打直。

悦颜一阵无语。

沈子桥靠着车身,看了悦颜一会,忽然问了她一句:“你跟你那个男朋友,还在交往吗?”

说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屈起中食二指,在脑袋两边比了两个引号,表示他对男朋友这三个字存疑。

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有一种大男生般的无辜,让悦颜没办法跟他计较。

“当然了。”可以的话,悦颜挺想给他一个白眼的。

而翌日中午,她才真正听懂沈子桥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了张淑芳的电话,说想请她吃饭,就在之前那个餐馆。

距离上次跟张慧慧的偶遇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次碰面跟张慧慧联系在一起,直到她走进餐厅,看到桌上放着的两罐她过年送的大红袍。

她才知道,她这个人没有太好的运气,人也不能抱着侥幸过一辈子。

进来之前,张淑芳似乎正陷在深思里。悦颜叫了声阿姨,把她惊醒。张淑芳抬起脸来,指着她对面:“坐吧,没其他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她怀着最后那点可怜的希冀,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而张淑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那些泡沫戳得粉碎。

“慧慧把你跟她女儿从前的事都跟我说了。”

心在瞬间沉入谷底,她几乎狼狈地抬起脸来,而张淑芳却并不向她脸上看,自顾自地往下讲。

“我觉得那时候你们毕竟也年轻,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阿姨其实也不会介意。但后来我听说,你家出过事,你爸爸现在还住在医院,是吗?”

到这里,悦颜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爸爸是她的后盾,也是她的软肋。听到这些话,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她或许能够妥协,但是在高志明的任何方面,她的态度向来坚定。

“是的。”

“住院花费不少吧?”

“嗯。”

张淑芳紧跟着又问:“那家里的事,都解决了吗?”

她正坐在出风口,空调机吹出的冷风不动声色地蛰着她两臂裸露的肌肤,一小口一小口。

“没有,案件还在受理中。”

张淑芳嘴巴发苦,这就把儿子口中死都不肯交代的事情给摸得清清楚楚,怪不得他咬死不肯说这女孩的背景:“你跟思恒,就是在警察局认识的吧?”

悦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张淑芳闭上眼,心下雪亮,痛苦如号角吹响,漫过心原山头。

她语气沉缓凝重:“小高,思恒他从小到大都想当警察,我们家一没背景二没关系,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的他自己,我们当大人的,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家的事,阿姨我也在网上查过一点资料、看过相关报道,阿姨是一边看一边心疼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乖巧懂事,家里怎么偏偏摊上了这样的事情……”她话锋一转,目光中减退了温情,因而显得有些冷酷,“接下来的话你可能听了会难受,但这是阿姨从一个母亲的角度不得不说,阿姨希望你能离思恒远一些,他还年轻,民警这条路上还要往上走,他不能被人家抓住小辫子,说跟一个老赖的女儿不清不楚。”

悦颜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卫护她的父亲:“我爸爸不是老赖!”

就像孩子在外面跟人吵架,气势汹汹但是无关痛痒。张淑芳顿了顿,没再提那两个字,带点可怜她的意思。

“就算别人不说,但你也知道,警察是特殊职业,结婚需要单位外调审查配偶的政治背景,上到三代,你想想政审这一关你能过吗?”

悦颜哑口无言。

“我再退一步,就算政审一关过了,思恒头脑发昏,死活要跟你在一起,那你有想过吗,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却得不到他父母的认可,这对你跟思恒,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

果然是做了三十多年的老教师,她甩出的每一句话都从各个角度堵死了悦颜的退路。

她可以吗?孤注一掷地爱一个人,不管背后反抗的力量,把今后幸福生活都悬在这一个男人身上,感性告诉她,这是可以的,他是高志明会中意的对象,爸爸的眼光从来没有出过错,他不会亏待自己。

理性却让她想起很小时候的一件事,高志明带她去买面包,让小小的她站在货架面前自己选,她挑的都是爸爸妈妈姐姐子桥爱吃的口味,当时高志明就跟她说,买任何东西,要记住买你自己喜欢的,不要买别人喜欢的。

这句话影响了她很久。

她沉默半响,低声问:“这些话,您跟陈思恒说过吗?”

张淑芳面有倦色:“没有,我的儿子我了解,只有你亲口跟他说,他才会死心。”

悦颜立刻摇头:“我不会跟他说这些,他对我很好,我不想伤害他。”

见她冥顽不灵,说也说不通,张淑芳动了气,语气冷硬:“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只有你跟他在一起才是伤害他。也别怪阿姨说话刻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真的有爱他到这个地步吗?为了他什么都能够放弃,什么压力都能够承担,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悦颜想了想她话里的意思,并没退让:“不管您怎么说,感情是我们之间的事。不是我的错,我就不会让他难过。”

她的顽固出乎了张淑芳对她的第一印象,当时看她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个能受人摆布的孩子,没想到底子硬成这样,张淑芳心底仅剩的愧疚也没了,心肠彻底硬下来,她冷声道:“好,我今天就去跟他说。”

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张淑芳冷笑:“我当初还以为你是多么通情达理的孩子,看来慧慧说的没有错,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就是打小被你家长给宠坏了,从来不会去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悦颜没有争辩,事已至此,再争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义?

走前张淑芳把那两罐大红袍推到悦颜面前:“希望你是个爽气的孩子,说放下就痛痛快快地放下。还有,这两罐茶叶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们家没人爱喝这个。”

出了餐厅,坐上车,她并没有立即发动,而是伏在方向盘上,把脸埋在臂弯之间。

稍事整理,等精力齐聚,她开车发动,往家里去。

随着目的地临近,四周的景物如此熟悉,原本隐约的疑惑也越发清晰。

韩芳说的没错,这是她的家吗?每次受了伤被人欺侮,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到这里?

她陷在沉思不能自拔之际,答案似乎近在咫尺,而她屡次却跟这个答案擦肩而过。

是她不想,而非不能。

独坐车内冥想出神,一阵玻璃的敲击声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吓一跳,扭头往旁边看。沈子桥弯腰立在车玻璃外,笑笑看着她,又伸手指了指门,意思让她开个锁。

所有感官被不知名的按钮触发,玄冥之中,仿佛有人在她耳边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六感觉醒,五官通明。

与之同时,恨意汹涌而至,无归属、无渠道,满腔满脑的恨都砸向沈子桥。

她气势汹汹地拉开车门,拎着手袋,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砸,眼泪狂飙。

他一直都是她的容器,承载她难以皈依的孤独,难以和解的委屈。

每次距离她以为的幸福咫尺之遥时,厄运都拉她回现实,现实里她永远跟幸福失之交臂。

沈子桥一愣,被她打得先往后退了有两三步,才站住,论力气悦颜压根不是他对手。他拿住她一只手,也没用多少力,就把她箍紧在自己怀里。悦颜凭着最开始的一腔怒意发作,而随着怒意散去,情绪也难以为继,悦颜的力气渐渐小了下来,只在他怀里做着无畏的挣扎,而这通挣扎的直接后果并没有影响到沈子桥,只是把悦颜的头发弄乱,把她的心事弄散。

她发泄地哭喊:“都是你,都是你!”

从前是他,眼下还是他。

听了这么多难听的、恶劣的话,就是因为他,少女时代遭受过的侮辱像阴影,尾随她至今。

沈子桥制住她,一手控住她后颈,让她抬头看自己,用让她冷静的语气问:“怎么了?”

她只是哭,不说话。

沈子桥很快从她今天的反常里领悟过来:“跟那男的谈崩了?”

她脸上挂着泪痕,恨恨地看他。

沈子桥低头看她,笑从他嘴角淡去:“颜颜,你知道我在乎你,所以别人欺负你,你就回来欺负我,对吗?”

悦颜哭到睡着之后沈子桥还不放心,过去看了她两次,她睡得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沈子桥不放心地拿手指放在她鼻前试了试她鼻息。

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当面临难以面对的困境时,睡觉是她唯一的出路。

第二次去看她时她放床头柜的手机一直在震,他拿到眼皮底下,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他冷冷一笑。

然后按下接通。

很快,那边传来男人焦急不安的声音:“悦颜,到底怎么回事?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沈子桥沉声打断他:“是我。”

陈思恒一愣:“她呢?”

“在睡觉。”

他下意识就问:“现在?”

“嗯,”沈子桥没带什么感情,平铺直叙地解释,“她昨晚哭太久。”

陈思恒心跟着揪起,急切道:“方不方便把电话给她,让我跟她说会儿话。”

“不行。”

有一秒钟,陈思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个不字有棱有角,不近人情。

沈子桥干脆道:“她还在睡,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吧。”

陈思恒默了默,冷不丁道:“所以我妈说的都是真的了。”

沈子桥没有接话,不过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知道什么,所以他非但不慌,静默中甚至有一种宣誓主权的意味。

看看,这就是你自己去挑的男人,听听他说的话,他爱你吗?有多爱?比他的嫉妒和猜忌还要多吗?有那么一秒时间,沈子桥都想摇醒悦颜,当面好好问问她。

同为男人的陈思恒在瞬间体味了那种心情,这让他倍觉羞辱。

两人在沉默中静静对峙。

陈思恒开口打破沉默:“我没有做错什么。”

沈子桥几乎想要冷笑,他走到窗边,离了床远些:“是,你是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该你做的事你一件都没有做好。你既没有能力,把她安安全全地藏一辈子,带高悦颜去见你的家长之前,你也没有跟你的父母交代好她的来历和背景,你含含糊糊地就把她带了出去,还指望你的父母用什么态度接纳她?”

陈思恒被戳中了痛处,大声喊:“我会跟我父母说清楚的!”

“他们就能接受吗?”

“我需要时间!”

沈子桥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里,让高悦颜先忍受一下你家人给她的白眼吗?”

陈思恒被激怒了,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加促的呼吸声就是证明,他声音压抑,喊了出来:“我知道你跟悦颜的过去,你也不要太得意!”

沈子桥也怒了,不是因为他的内容,而是他受害者的态度,他陈思恒凭什么还觉得委屈?

“我得意什么?得意你把颜颜从我这里抢走吗?姓陈的,她本来就是我的,她一直都是我的,要得意也是你得意,是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了她这么长时间!”

陈思恒暴怒:“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感情!”

沈子桥也吼:“她要有感情也是爱我,她从来到尾就没真正爱上过你!”

电话两头的两个人都像是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场争斗中一身伤痕的狗,没有真正胜出的选手。

悦颜被那通电话从一段冗长复杂的梦境中吵醒,睁眼最先看见的,是沈子桥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屋内光线很暗,因为拉着窗帘的关系,让她辨分不清现在是凌晨还是深夜,然而很快,记忆一以贯之,串起昨晚白天的一切遭遇:陈思恒母亲的话,她的眼泪,沈子桥的质问,愧疚最后才姗姗而至。

她做了什么?

听到衣服和被面摩挲发出的响动,沈子桥回过头,就见悦颜撑坐在床头,手放在被面,头发散乱地堆在两肩,低垂着双眼。

沈子桥混若无事地走近,仿佛刚刚那个戾气勃发的根本不是自己,他弯腰把手机放回悦颜的床头,低低地看她:“醒了?”

悦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犹豫了一瞬,避开跟他四目相对。

而沈子桥的态度明显从容她许多,在她床边坐下:“姓陈的电话,我给你接了。”

她噢了一声。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跟陈思恒说些什么。

沈子桥问:“他刚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分手?”

悦颜心里一堵,别开头:“我不想谈这个。”

沈子桥弯腰找她到她的眼,仿佛求证:“那就是真的分了?”

悦颜含在眼里的泪忽然就下来了,一滴两滴,渗入柔软的被面,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从来不惮展露她的脆弱和无助。

分或者不分,也不由她来做这个选择。

沈子桥心里一松,知道答案是肯定的。看看她,又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掉脸上的泪:“不哭了。”

一句不哭,反而让她的泪流得更凶。

沈子桥静等她发泄了一会儿,丢开纸巾,伸手去揽她。她无声地挣扎了一阵,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半屈半就地被他抱入怀里。他隐忍地用唇贴了贴她的鬓边:“颜颜,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一直不会有其他人。”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的青春是连在一起的。

沈子桥抓了她的手,展开掌心贴在自己脸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悦颜,指望能从里面唤起从前一丝半点的爱意:“颜颜,你看我。”

她慢一拍地抬头去看他。

“我一直在这里。”

悦颜轻声问:“你还爱我?”

他吻她的指尖,一根一根吻过去:“你说呢?”

悦颜眼中有迷茫,铺在盈盈有泪的眼底。

她有些怔怔的:“有时候我总觉得,你给我的爱就像诅咒一样……”

沈子桥一愣:“诅咒?为什么?”

一些话,悦颜只是放在心里想一想都觉得残忍,更何况要说出口来,她沉默地着看某一个角落。

沈子桥捏起她的下巴,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住她的。

“说啊……”

她目光烦忧,藏着无措。

“你知不知道,每次在我很爱很爱你的时候都有意外出现,第一次是爸爸车祸,第二次就是爸爸出事,第三次……”

沈子桥顿住:“所以你来怪我?颜颜,我这么爱你,你说这是诅咒?”

悦颜加重了音量,却仍不想看他的脸,“是,你对我很好,可你对我再好,我都会觉得这些其实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根本就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爱我……”

沈子桥目光定定:“为什么这么说?”

悦颜一贯的回避:“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他冷笑:“我没死,你也没嫁人,为什么没有意义?”

悦颜抬起头来看他。

有些话就像泼出来的水一样,会将他们的关系带向哪个方面,谁都无法保证。

年少时的感情再美妙,不过是基于年纪小,不需要面对太多现实的问题,只要愉快、高兴,就能把感情维系下去。

悦颜相信,他是爱过自己的,而她没有勇气去探究这份爱的立足点。

她沉默,而他不依不饶,这些年问题的答案近在咫尺,隐约能够触及,他不会就这么放弃。

悦颜有些艰难地继续:“爸爸住院后,我回家来拿东西,听见你跟妈妈说话,”她泪眼怔忡地抬起脸,记忆过于难堪,她说不下去了。

沈子桥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为她揩去泪痕,轻声问:“说什么?”

悦颜说:“你忘记了?”

沈子桥:“忘了。”

心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有点透不过来气。

“妈妈说,让你哄好我,然后我们家什么都是你的了……”她徒劳地大睁着眼,泪在眼中来回滚动。

他抬了抬眉,仿佛想起了一点当时的情况。

“我妈当时喝醉了。”

“那你呢?”悦颜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定了他。

他平静地:“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会哄好我的。”

沈子桥嘴角轻扯,仿佛并不在意:“我哄一个酒鬼的话你都信?”

“为什么不信?”

“为什么要信。”

悦颜忍不住提高音量:“她是你妈妈啊!”

沈子桥脸对着她,一样喊:“可你是高悦颜!”

你才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声音里含着痛意,不是因为误解,也不是因为她的怀疑,而是她竟然会不相信,自己给她的爱意。

痛只静静地在体内发生,她一丝一毫都无法体味。

“既然怀疑,为什么不来问我?”

悦颜亦有不甘:“为什么要问你,你是沈子桥啊!”

最厉害、最聪明、最无所不能的沈子桥,告诉了他,他又会用什么话来哄她呢?她害怕。

岁月翻过一页又一页,又被记忆的风悄然吹回了从前。

沈子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少年时代隐晦的答案,一切矛盾的缘起,都来自这里。

松开她后,沈子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礼拜一上班,她接了几个其他公司的面试邮件邀约,处理了点工作上的事,将最近几单合同归类建档,到中午的时候她才打开手机,很快手机就响了起来,界面跳出陈思恒的来电提醒。

她迟疑了两秒,终于还是选择接通。

很快,陈思恒迫切的声音传入耳底。

“悦颜!”

他约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陈思恒今天上午才从常州回来,几天的封闭训练下来整个人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头发剃短后显得更加精神。

而面对面时却又有些无话可说的意思。

喉结动了一动,陈思恒声调压抑:“我妈跟我说了,悦颜,对不起,封训几天我没办法碰手机,让你受委屈了。我会说服我妈,我们……”

“算了吧,陈思恒,算了。”

陈思恒闻言一愣,又略带酸楚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跟沈子桥的过去,还有邵敏的事……对了,邵敏是我表妹。”他自嘲道,“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的小。”

悦颜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下去。她的辩词无损于案件的结果,只不过是再被送上被告席一次,因为他深信不疑。

陈思恒抬脸看她,目中闪着最后一点希冀:“但是我都不在意,悦颜,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只要你不爱沈子桥,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悦颜望着桌面一处,咖啡的热气沿着直线升起,最终化为虚无:“那我的爸爸呢?”她轻轻地问。

陈思恒声音低下去:“我知道,我会处理好,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悦颜笑了:“陈警官,你真的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但是……”

他转开头,苦笑:“但是。”

悦颜看定他:“但是,阿姨说的对,我其实,可能真的没有像爱沈子桥那么爱你,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你不应该被我拖累,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很出色的警察。”

在那些话给他的震动里,陈思恒不语,直至悦颜起身离开,他才在背后叫住了悦颜。

悦颜回过头去。

他坐在原处,侧对着她道:“我从外省的同事那里得到消息,有了何仁杰的踪迹,还有……”

悦颜眼皮一跳:“还有什么?”她低声问。

“邵敏就在门口,她今天跟我一起来,也想见见你。”

邵敏从门口进来的第一眼,悦颜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她跟高中时比变化很大,胖了一些,脸部圆润,眼睛又圆又亮,跟从前瘦骨嶙峋时完全两样,人也开朗了很多,两人打过招呼面对坐下。邵敏看她,语气艳羡:“高悦颜,你还是这么漂亮。”

悦颜忙道:“你也一样,越来越漂亮了。”

邵敏揪了把自己脸上的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胖了好多是吧?”

悦颜摇头:“这样刚好。”

邵敏说:“我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你跟我哥的事,一定是我妈又去跟我大姨搬弄什么,高悦颜,真的挺对不起的,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她去乱说。”

她一共跟她说过两次对不起,每一次,每一次都让悦颜羞愧欲死。她对不起她什么?

悦颜低声说:“都过去了,况且这本来跟你也没有一点关系。”

对陈思恒,对沈子桥,还有对自己,她说的最多的安慰就是都过去了,但是那些事就真的能够轻飘飘地消失踪迹,了去无痕吗?

邵敏因为减肥,就要了杯白开水,杯子捧在两手之间,低头注视着袅袅升起的雾气,苦笑道:“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恨我妈,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真可怜,她恨我爸没出息,她恨沈子桥,她还无缘无故地恨你,可是她从来不肯相信,我之所以会生病,跟你跟沈子桥完全没有一点关系,都是她逼出来的。”

悦颜下意识地睁大眼睛。

邵敏声音里含着痛意:“我妈的控制欲很强,无论我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否则她就会跟我哭,问我为什么这么辜负她,你知道吗悦颜,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找我妈去开家长会,每次她皱着眉头翻我成绩单的时候,都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最好立刻去死。”

“我妈逼得我越紧,我就越想叛逆。我一直想,我要在高三的时候交一个全校都知道的男朋友,让我妈着急。”她难为情地笑了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真的蛮幼稚的。”

悦颜没说话。

“别人都说,是沈子桥主动追的我,但其实不是这样,是我主动去篮球场堵他。”

悦颜意外地看着她。

她笑了下,似乎也没想到从前的自己怎么会这么离经叛道,她口吻平淡地说起少女时期的荒唐:“他也很意外,因为我说,我可以帮你追到高悦颜。”

悦颜愣住,再也想不到故事的缘起原来跟自己有关。

邵敏一直在笑,等到说到这里的时候,唇角轻轻颤了两下,仿佛有一滴泪将要滑下。

“你知道吗?一个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就会变的很笨很笨。”

“他相信我了。我们当着你的面牵手、接吻、谈情说爱,搞笑的是,你一跑出图书馆,他也追着你跑了出去,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真的爱上了沈子桥,而他呢,他还以为能靠这种方法追到你。”

“后来我被我妈逼得太紧,心肺发炎,我妈却以为是沈子桥的关系,去我学校闹,当着我那么多同学老师的面撒泼,当时我真的在想,干脆死掉算了,反正脸都丢光了。再后来就是你爸爸跟他妈妈来医院看我,我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我终于明白,我是不可能赢得了你,他认识了你十多年,他也喜欢了你十多年,我拿什么跟你比。

那时我嫉妒地要死,在病房里的时候,我跟你说了很多假话,悦颜,这是为什么我要跟你说对不起的地方。”

“沈子桥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如果说他有喜欢,那他也是喜欢你在乎他,吃我醋的样子,可惜他太笨了。”

中午的太阳明媚,带着初夏的一点点燥热,她走出这间咖啡厅。

背后,坐在窗边的邵敏跟她挥手,用嘴型跟她说,再见。

再见,高悦颜,从今往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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