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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揽草结同心(2)

作品: 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2-28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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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然,我恨他同我的妹妹一起联手骗我、禁锢我,拆散了我和非珏,他总能猜到我的心思,然而……”我的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滚烫的泪水终是滑落我的脸颊,我抓紧了张老头的衣襟,逼着他转过头来,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道:“然而……我总是琢磨不透他,猜不透他到底怎么想我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他究竟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替母亲报仇才孤身一人潜入暗宫的呢?他明明是因为爱锦绣,所以才收留了我,为什么又要写信给侯爷说要纳我为妾呢?为什么要出版《花西诗集》,搞得天下沸沸扬扬?难道没有想过,手下的门客会像你一样鄙夷其为贪花好色之流,离他而去吗?我死了正是他尚公主的好时机,为什么要拒婚而严受家法呢?这样他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不是吗?”

我一口气说了这些,胸口疼得像撕裂一般,大喘了几口气,面上的泪痕未干,却忍不住自嘲地笑道:“每每想到这里,我又偷偷想,莫非他心里还真的爱上我了?”

张老头垂下的眼睑,抱着我的双手似有些不稳,只听他讷讷道:“夫人这几年为何不回去呢?为何不亲自问问他?”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凝神细看着他发亮的眼神,那额角微露的乌黑发根,心头却有一角猛地塌陷下来,压得我整个人都似酸痛得几不能言。我哽咽了许久,默然凝视着他如水的目光,流泪长叹道:“他是个我所见过最爱干净的一个人,但是如今却不惜忍受污秽恶臭。他明明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不惜忍受屈辱,扮作个独眼驼背的糟老头子,整日在最最瞧不起的突厥人面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我真的很想问问他。”

我抖着双手伸向他,他似乎退无可退,浑身亦颤得厉害,看着我的那一只绿豆眼亦是深深湿润。我终是颤巍巍地摸上他丑陋不堪的脸颊,感受着粗糙的人皮面具下那温热的脉搏,泪如泉涌,再不成声,抽泣许久之后,早已哭花了脸,哽声道:“我想问、我想问,原非白、原非白、原非白,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你为何到现在还喜欢这样折磨我,你太过分了。你不是人,不是人你……你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这样捉弄人吗,你……”

我没有问出我想问的话来,也许一切早已有答案,也许我已经不用再去想这些答案。此时此刻,我还是像七年前一样,扑在他身上无力地踢打,最后扑入他的怀抱放声痛哭。

我挽着他的脖子,他的脉搏跳得飞快,浑身也颤得厉害,他并没有回我的话,而我只顾埋在他的胸前,没有看他的表情,只是感觉他慢慢地环上双臂,然后慢慢地圈紧了我。

他这样紧地圈住了我,仿佛和我有着莫大的仇怨,抱得那样紧,几乎让我痛得有些窒息。

我止住了哭声,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紧紧回抱着他,心头酸涩难当。

他又喂了我一粒药丸,平复了我的伤痛。

我抚上他的脸,沿着人皮面具的边缘,轻轻地撕开,他的一只眼睛脉脉地盯着我,如一汪春水无声静流,再一回味却又似无边情潮暗涌。

不一会儿,一张无瑕但略显憔悴的天人之颜露在微暗的火光之下,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梦中人。

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无声地用双手细细抚摸着他的容颜,一堆的问题哽在喉间,问出口的却偏偏是:“方才、方才我弄痛你的脸了吗?”

他依旧盯着我,轻轻拂去我的眼泪,也不说话,只是轻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我怯懦了许久,傻傻问道:“你怎么会暗中看到我的?”

“暗宫……养病那阵子烛火经常不济,便索性练出黑暗中视物来。”

他所谓的养病,其实正是软禁在暗宫,受尽家法的那几年。想不到他们连烛火也不愿意供给他!无法想象他到底吃了什么样的苦。

我心中难受,很想问他:“我没有回来,你可怨我?”然而出口的问题却又变成:“你……为啥易容成一个独眼人?”

他纤长的香扇睫毛微垂,躲开了我的目光。他的侧脸在微弱的火光下如雕像般俊挺,只听他淡淡道:“暗宫那几年,西营的暗人潜入暗宫对我下药,好在韩先生发现得及时,这只眼自那以后便不太好用了,事物也只可见一个轮廓罢了,尤其到了夜晚,便如瞎眼一般。于是索性便扮作这个独眼花匠了。”

我心疼地抚上他那只左眼的眉毛,“是二哥派人做的吗?”

他略点了一下头,凤眸温然地看着我。

我的眼泪却又流了出来,“二哥怎么这样狠啊?”

“不用难过,”他嘴角微勾,拂着我的泪水,眼中凝上了冰屑般的冷意,“我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少爷在很久以前便中了一种叫春蚕的毒药,只要一有欲念,便双目失明,行、行房不便,至今还在找人配解药。”

我怔在那里,想到原非清同宋明磊之间暧昧的传闻,非白此举岂非要让他们……

那厢里他看似无波地含笑凝睇,我的心中却不寒而栗,想起齐放、段月容他们,不由焦急道:“那小放他们……”

“你莫要担心。”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他悄悄握紧我的手,抵上我的额头,闭上凤目软声细语道:“小青和阿遽他们都接受过特殊训练,在暗中也能视若平常,我嘱咐过不可伤他们,故而齐放和你那些弟子定是无恙。”

“阿遽?”我问道,“莫非是那个与你同来的暗宫宫主吗?原来他的名讳是遽!”

他有些讶然地看了我一眼,转而嘉许地点头,含笑道:“正是司马遽。”

正想问他,他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铁了,然而却猛然意识到他并没有提到段月容的名字。我心头开始乱如麻,他定然是不会放过段月容了,那段月容在黑暗中会不会真被原非白的人杀了?

我抬眼看他,他的凤目闪着一丝冷意,冷冷道:“段月容那妖孽狡诈多端,自然不会如此容易受伤,你急什么?”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轻易能知我之所思、晓我之所想。然而我实在不喜欢他的口吻,那种满溢到胸口的幸福感似乎也在他冷然的目光中一点点地冷却开来。

一时之间,两人便话不投机半句多起来。

一阵沉默,我别开脸,局促地欲抽回手,他却握紧了不放,一手揽起了我的腰,毫无预兆地一口咬上我的颈项。我哎哟一声痛叫,使劲推开他,捂上我的颈脖,果然咬开了,还流血了,火辣辣地生疼。

我望着他,惊惧而不明所以。

七年已过,这只恼人的波斯猫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咬人哪。

目光所及,他微喘着气,目光灼灼,仍旧搂紧我的腰,嘴角却悄然蜿蜒下细小的血丝。

不待我回答,他又吻了上来,这回选择的是我的唇,却比方才温柔得多。他的唇齿间残留着血腥,有些仓促又带着霸道地滑入我的口中。

不过令我的心情稍霁的是他的吻技还是同七年前一样,青涩难当。

他慢慢吻上我的耳垂,最后又落到我脖间的伤口处,使劲舔啃吮吸了一阵,像是吸血鬼似的,丝丝痛楚却混着一丝情欲的战栗。等他气喘吁吁地挪开脸,我也睁开了眼睛,他将脸扭到别处,却让我看到他秀气的耳廓红了个透。

“等我们出了这突厥,便再不分开!”他喃喃地说着,对我转过头来,凤目的眸光荡漾着星光璀璨,眼角眉梢俱是幸福的期盼,难掩满腔情意。

他的凤目柔柔地看着我,如春水凝碧滋润心头,我正要开口,却听石壁轰然一响,一人斜倚在石壁上,月白衣衫带着大片的血迹。他嗤笑着站直了身体,立时颀长的身形堵住了洞口。他手中紧握青龙偃月刀,惨白的脸上挂着冷然,紫瞳幽冷地看着我们。

原非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站了起来,挡在我的面前。

段月容停在原非白的面前,紫瞳却盯着我说道:“见到本宫无恙,你很失望吧?”

我无由地生出尴尬,却见他的目光回到非白身上,“踏雪公子。”

我这才明白,他是在对原非白说。原非白仰头无声而笑,隐着乖戾警惕。

“让公子失望,本宫实在心有不安。”段月容也笑了,“公子那个女暗人,叫青媚的,哦不,本宫应该叫她无耻的贱人才对,武功真是不错啊。可惜,现在被本宫关在那个碎心殿里了。”

他似乎想绕过原非白走向我,原非白冷着脸一甩鞭子,将段月容扫在一丈之外。

“多谢原公子为本宫照顾爱妃。”段月容诡异地一笑,握着偃月刀的关节有些泛青,“现下本宫想看看爱妃伤势如何,踏雪公子这是做什么?心肝宝贝儿,你莫怕,”段月容紫瞳微转,轻佻地扫向我,满脸矫情,“本宫这就过来好好亲亲你,给你压压惊。”

原非白冷冷地一抖手腕,乌光一闪,直奔段月容。

段月容满面冷笑地挥出偃月刀,乌光缠绕着银光,一白一黑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我叫着:“快住手,月容快住手。”

“莫问,你可弄清楚了,是他先动手的吧。”段月容趁着间隙,冷冷地瞪着原非白,向我扭头时,面上的颜色却比翻书还快,一扁嘴,可怜兮兮道:“真扫兴,天下闻名的踏雪公子,如此没有涵养。”

我愤然,明明是你故意先激怒原非白的,现下还要来假作无辜。

原非白凝着脸,长鞭挥得水泄不通,似恨到极处。

看似落在下风的段月容紫眼珠子一转,忽地右手闪电般地抓住了原非白的发髻,然后极其卑鄙地踢向原非白的命根子。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段月容,这招看上去怎么这么熟啊。

原非白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左手一挡要处,长鞭反手挥向段月容的下盘。段月容腕间的铁护腕钩走了原非白的长鞭,两人纠缠在一起,凤目绞着紫瞳,一时狠戾非常,仇深似海。

原非白低吼一声,五指抓向段月容的脚踝,段月容闷哼一声,一边松开了右手,左手手腕一抖,原非白的长鞭已然在他的左手,两人倏地分开。

他五指张开,指间悠悠落下几缕原非白的乌发。

紫瞳眸光一转,似是勾逗又似挑衅,风情无限的嘴角弯起无尽的嘲意,“踏雪公子的云鬓真正比女子还要乌黑柔软,难怪莫问总爱搂着我,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我的发,本宫真真羡慕。”

原非白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半晌,剑眉高挑,口中缓缓吐出话语,如嘲似讽,“如此说来,内人不在身边的这些年,真真难为段太子啦。”

段月容的笑容骤然消失,右手一抖乌鞭,挥向原非白,钩住了他的腿脚,向前一拉,绊倒原非白,左手闪电般地拔起偃月刀,紫瞳闪着决然的杀气,向原非白毫不犹豫地砍去。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子充满了血色,想也不想地扑过去,抱住了原非白,脸埋在原非白的怀里,根本不敢看段月容的脸,心中却想,若他杀了我也好。

“你快点让开,”我甚至能听见段月容的咬牙切齿,“不要逼我连你一起杀。”

段月容的刀尖停在我的背上,我穿着他给的天蚕银甲,自然刺破不了我的背部。然而我却能感到自那刀尖传来的冰冷和颤抖,而和那刀尖一样颤抖的却是他绝望的声音:“木槿。”

我默然,依旧不敢面对他,只能泪流满面,更加紧地回抱住原非白,哽咽出声。

身后的段月容也沉默了下来,似乎犹豫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原非白微抬左腕,长相守的暗箭已闪电飞出,我惊回头,段月容已闪身险险地避过,但漂亮的脸颊上现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向后跳开,收势不住,跌坐在地上,面容惨淡。

他似要站起来再同非白拼命,却忽地跌坐地上,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我一惊,他好似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且还中了毒,莫非是青媚在暗中伤了他?

“你也算男人?”他鄙夷地看向原非白道,“让暗人毒我,现在又躲在女人身后,放冷箭的无耻懦夫。”他狠狠唾了一口,“你今日可以杀了我,却永远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原非白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段月容厉声道:“这八年来,我与她倾心相爱,她身是我的,心是我的,连女儿也是我的,而不是你原非白的,你永远也改变不……”

话音未落,原非白早就狠狠甩开我,冲上去,同段月容扭成一团。

我想让同志们明白,现在我们应该团结一致,走出这该死的地宫,而不是算账的时候。

然而卷入第二次美男大战的结果,便是我的屁股上被原非白踢了两脚,脸上被段月容揍了一拳,重重摔在一边。

“哎哟!”我哀叫连连,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人有空来怜香惜玉。这两个天人,平日间只要脚那么轻轻抖一抖,就能令天下南北各震三震,如今便同民间好狠斗勇的平常男子无二,疯狂地扭打着、翻滚着。

我胸口又闷痛起来,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沾满了胸前的衣襟,血腥气直冲鼻间,眼前两个扭打的人影模糊了起来,我的眼前又开始模糊。

我痛苦地抓胸前的衣襟,口中唤着:“月容、非白,不要打了……”

两个人影同时向我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抱起我疾退一步,另一个人影似是扑了一个空,恍惚中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冷然道:“妖孽,你中了我原家独门的秋日散,如今自身难保,还是快些放开她,原某或可留你一条生路。莫要忘了,她本就是我原非白的夫人。”

我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眼前重又清晰了起来。原非白俊颜苍白,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一线凄惶,那根乌鞭又回到了他的手上,而抱着我的那人正用一双焦灼的紫瞳,细细地看我。

“你原非白的女人?”他拦腰抱着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轻蔑道:“说得好,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妻,我倒要问问,为何木槿嫁我时,却是完完整整的清白之身?”

段月容在那里睥睨道:“这是个恃强凌弱的乱世,若没有力量保住自己的女人,便活该受辱,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弱,不配做个男人。”

原非白额上的青筋暴跳了起来,他的牙根紧咬,凤目迸出我从未见过的恨意和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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