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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长恨水长东(3)

作品: 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2-28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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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尔仁你这个狗贼,你说我弃主求荣?”香芹死死盯着果尔仁,哈哈大笑了起来,“姚碧莹算什么东西,你这个突厥蛮子又算什么东西?你们也配做我的主子?”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用没有断的一只手,指着果尔仁恨恨道:“当初你明明知道南诏要偷袭原家,你不但知情不报,还要乘机引东突厥入侵东庭,好让西突厥迎回陛下,你才是弃主求荣的小人!是你让香芹难归故土,卖到西域做了营妓,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她复又媚笑道:“果尔仁,你知道陛下有多痛恨你们吗?你以为你利用秘道进出女太皇的寝宫,陛下真的不知道吗?很久以前陛下就对你和你的假女儿起疑心了,每次宠幸完你的假女儿,便来同我好。

“花木槿那个贱人,同她妹妹一样是个欺上媚主的花妖精,可是她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是她让陛下彻底信了你和姚碧莹的真面目。”香芹嘲笑道:“你以为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你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眼皮子底下的无忧城吗?你以为你能用这银盒打败陛下?你这个老不死的蛮子,痴心妄想。”

卡玛勒将香芹又摔在地上,果尔仁睨着香芹,如看着一只肮脏的蝼蚁,冷冷道:“原来如此,果真是可汗陛下命你来此取银盒的?”

“你从来没有信任过陛下,果尔仁,你藏起了这个银盒,好毁去陛下。”香芹吐着血道,“陛下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等着瞧,陛下会抓住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愚蠢的汉妇!”果尔仁的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你和你的可汗陛下恐怕都不知道,这里的这个银盒是需要先活祭女人的鲜血,方能取下,你既来了,倒也算大功一件。”

香芹的眼睛如死灰一般,颤如狂风中的树叶,“果尔仁,你早就想到了,你在天祭之上启动机关救我,就是为了要将我活祭?如果那时我死了,莫非你还要用姚碧莹来活祭不成?”

这个疑问永远地落在香芹的心中,她的恐惧也感染着挨在我身边的碧莹,我明显感到了她发颤的身子。

卡玛勒冷笑着,从背后一掌打去,直打得香芹狂吐鲜血,腰椎折断,浑身的经脉废了。

卡玛勒把香芹像只鸡似的软软地倒提起来,然后杀鸡取血似的扯起脖子,让她的血流进莲花台下的护池中。

眼泪倒滑过香芹丑陋的脸,混合着鲜血流进黑色的护池,她的身躯痉挛了一阵,不甘心的双目渐渐痛苦地翻了白。

那台上的苞状物仿佛是心脏一般,诡异地开始脉搏一般的跳动,慢慢地打开千重万瓣,竟是一朵红紫相间的西番莲。同那日与齐放误入地宫尸山和壁画所见的西番莲相似,那花蕊中似乎隐隐地藏着一只古朴花纹的银盒。

果尔仁面露喜色,正要施展轻功,那开了一半的花瓣忽地又合了起来。

果尔仁和卡玛勒的脸色都变了,卡玛勒说道:“没想到,他说的却是实话,这碎心殿的西番莲果然要用他们族人的血方能打开。”

我心中疑窦丛生,“她”?“他”?谁?哪个“他”的族人的血?

忽然想起果尔仁和女太皇的对话,果尔仁身边有个奇人异士,莫非那个“他”或是“她”便是那个奇人!

我看向碧莹,心中又疑惑地想道:“听碧莹的意思,这几年分明同二哥时常联系,上次在女太皇的宴上也分明见到了小五义的记号,为何至今二哥和其他小五义都不曾现身?”

卡玛勒忧虑道:“大妃娘娘不知去了哪里,莫非是撒鲁尔掳走了?方才有人放黑蜂来袭击我等,莫非也是陛下所为?万能的腾格里在上,叔叔,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果尔仁冷笑道:“黑蜂许是他放的,但是大妃却未必是他掳走了。”

卡玛勒奇道:“听叔叔口气,莫非是知道大妃娘娘的去处了?”

“虽不知道,却也有人能告诉我们。”果尔仁冷冷地笑了,忽地一道银光从他的袖中射出,向我们躲藏的方向而来。

我们不及躲闪,面前的黄金大柜轰的一声巨响,竟被果尔仁的袖箭生生劈开,张老头同我一起暴露出来。

果尔仁、卡玛勒、我和张老头七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沉默了一会儿,果尔仁笑了,“汉人有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这回可全明白了,木姑娘。”

我冷冷道:“果先生,汉人还有句话,叫作乱臣贼子不得善终。”

果尔仁却哈哈一笑,“木姑娘的嘴巴还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老夫记得可汗陛下小时候是如何地痴迷于你。”

“我也记得可汗陛下小时候,果先生是如何的忠诚果敢。您虽是外族人,全紫园上下的人都道果先生是原家忠勇第一人,可是如今却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臣。”

“哼!”果尔仁的脸一沉,恨声道:“老夫没有背叛突厥,撒鲁尔才是突厥的罪人。老夫从小护他如亲生,如今他忌惮老夫还引入了南贼大理,真正的叛徒是他,忘恩负义的小人!”

“哦——”

我正要破口大骂,身后却传来长长的一声哦。

原来是那张老头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身前,挡在我的前面,他看了我一眼。

呃?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竟然是让我闭嘴,听他说。

“叶护大人说得对,也许,撒鲁尔可汗的确是突厥的罪人,然而,”却听张老头道,“叶护大人也非等闲之人哪。早在撒鲁尔可汗练那《无泪经》时,便想到万一将来有一天,他兵强马壮、翻身做主之时会对你不利,于是叶护大人早早地听了异人的话,瞒过了所有人甚至是女太皇,藏起了这个银盒。原来天下无敌的《无相真经》,还是有破绽的,而这个破绽却是这个银盒?”

“敢问这位高人是谁?”果尔仁微微一笑,“想必是出自暗宫的原家暗人吧。”

张老头也微微躬身,向果尔仁行了一礼,叹道:“初时在紫园中,曾听闻叶护老大人乃是千古难见的忠勇之人,却不知连原家的当家人也漏算了,原来老大人还是一位智勇双全的枭雄。”

果尔仁有些变态的得意,对张老头点头道:“这位高人也不错,不但能易容在女主陛下身边这么久不被发现,宫变之时,在狼羽箭阵中活了下来,可谓勇将。又能从断龙石那条死路进来,活着带木姑娘到了这里,可谓是亘古未见的智星。只可惜到如今,智者也罢,勇将也好,似是受了重伤。这里的机关重重,带着个女人,敢问高人能有几分胜算,可能活着逃得出去?”

“叶护大人所言甚是。”张老头却轻松笑道:“可否敢问老大人,这银盒中究竟盛着何物,让老大人如此看重呢?”

“好说,木姑娘与这位高人既然到得此地,”果尔仁上前一步,漫不经心地撩起皮袍绸面擦了擦手上香芹的血,朗声道,“老夫就给二位讲一个故事吧。”

呃?讲故事?

果尔仁却开始了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无恶不作的紫瞳妖王,贪恋腾格里正义的仙子,仙子因为妖王而被贬下界。妖王为了讨好仙子,便也化身为凡人同她共度此生。为了能让这一世两人的生活以及他们的后人能过得好一些,那妖王四处搜集财宝,他太贪心了,那成堆成堆的财宝装满了小洞,然后又变成了一座山,最后化为了一个珠宝之城。妖王希望仙子能和他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便称其为‘无忧城’,而我们现在正在无忧城的正殿——碎心殿。

“然而,妖王却忘了,腾格里是不会这样轻易宽恕妖王的无礼和仙子的背叛,那被贬下界的仙子会喝下忘川之水,重新投胎后忘却了前世的一切,也忘了妖王。妖王苦苦等了仙子好几世,也无法唤起仙子的记忆,更别说再次得到仙子的爱。无奈的妖王便流下了一滴伤心的紫色眼泪,化作了这世上最珍贵的紫色宝石,妖王的门徒称之为‘紫殇’。”果尔仁淡淡地看着我,如嘲似讽。

紫瞳妖王?紫殇?

我怔怔地想着,偶的神啊,他们说的不会是紫浮大人的前世吧。

“这颗神秘的紫殇能够洞悉所持之人最隐蔽的心事,能唤起那人心中最深最深的回忆。”果尔仁继续说道,“绝望的妖王为了逼迫爱人想起他,便重新化身为魔,搅得人间一团糟。腾格里便让他的天使们利用这颗紫殇,打败了妖王,将他的魂魄打散,人间又恢复了平安宁静,但是妖王的追随者们却仍在暗处渴望妖王的复活。传说妖王留下一本《无相真经》,凝聚了所有罪欲邪恶,传说只要练成《无相真经》者便拥有了像妖王一般天下无敌的力量,那妖王的灵魂亦会回来。”

难怪那些食人黑蜂见到紫殇便全部吓得退却,这紫殇估计是有很厉害的放射线或是磁场之类的吧。

我尽量以科学的理论去解释:也许这些放射线或是磁场会强烈刺激脑电波,引起人们曾经忘却的记忆?那我方才握紧紫殇所现之人应当是原非白吧。

“那些打败妖王的天使各有神通,其中一位拥有无上法力,能破解和创建最完美的结界,他用法力把这颗紫殇封印在地底深处,变成了腾格里最大的秘密。然后为了镇守妖王,这位天使便化身凡人,永留人间,于是唯有神将后人中的妇人之血能打开这里的结界,而妖王的门徒也将紫殇的秘密写在《无泪经》的夹页中,以提醒他们的新主人,那紫殇就在宝藏的结界之内。《无相真经》的练成者必使门徒从这银盒中取出紫殇,方可继承妖王的一切,享用无尽的宝藏,成就天下无敌。”

仿佛是扑食猎物的鹰隼利瞳,果尔仁灰色的眼睛发着湛湛寒光,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意。

原来如此!

“然而继承了那妖王的一切,也意味着继承了他唯一的弱点,只要练成《无相真经》的人拿着这颗紫殇,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便现于眼前,于是便记起了所有的前尘往事,记起为了练那《无相真经》,杀死无数的可怜人,甚至是至亲至爱之人,于是……”明明这地下宫是如此寒冷,我却感到仿佛在火焰山上炙烤,胸喉间一片血腥翻涌,“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散功了,变成了一个一生、一生都生活在悔恨中的孤独可怜人。”

果尔仁却浅笑道:“木姑娘就是这般聪敏。”他慢慢走近了我的身边,轻声叹道:“故而,无论如何,老夫是不会让你伺候陛下的。”

我旋又浑身冷汗涔涔,“果先生,很久以前,您就全都盘算好了吧。您恨原青江,所以让非珏练那种武功,就是想让非珏好有朝一日错手杀了原青江。然后又怕非珏真的练成了神功便无法控制,总有一天会阻挠您同女太皇的交往,对您不利,所以您又千万百计地隐瞒了这银盒中紫殇的秘密。”

“一派胡言!”果尔仁厉声道,“老夫那时根本没有想这么许多,可汗陛下一出生便生命垂危,古丽雅的眼睛快哭瞎了,老夫再恨原青江,可是陛下终是我女主的孩子,狼神之子,只有《无相真经》能救他,于是我才带着陛下远道去到那罪恶的紫栖山庄。”果尔仁长叹一声:“老夫也希望永远也不会有来取这颗紫殇的一天。撒鲁尔,他小时候是多么乖巧听话,多么勇敢刚强。为了练功,无论我让他吃多大的苦,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伤痕累累也不会叫声苦,不愧是狼神之子啊。直到遇到木姑娘,”他无限感慨地长叹一声,然后目光冷冷地向我扫来,话音一冷,“自从他认识你之后,便开始魂不守舍,练武也不专心了,功课也不好好做,总是走神,没事就往外跑。每次失了踪,老夫都能在德馨居看到他与姑娘耳鬓厮磨,肆意玩闹,浪费大好时光。

“老夫为了古丽雅没有任何子嗣,又是一手带大他,心中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老夫本来是想在陛下行成人礼时将《无相真经》所有的秘密告诉陛下和古丽雅,”他冷笑一声,“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却瞒着老夫给原青江和古丽雅写信,要娶你为妻?木姑娘,陛下小时候原本从不会瞒老夫任何事,确然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和古丽雅的决定,于是我决定要保留这个秘密。你以为老夫很高兴拿这紫殇,与陛下反目成仇吗……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你的头上。”

我的胸中怒涛翻涌,大声吼道:“住口,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匹夫,是你把非珏害成这样的。”

他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害他,都是这个小野种咎由自取。”

“万能的腾格里护佑我大突厥!”他复又骄傲地朗声道:“我突厥伟大的狼神阿史那毕咄鲁统一了突厥诸部,适有天竺僧人进献《无相真经》,不出一年,着手营建弓月城时,发现了埋在地下近千年的无忧城,又发现了这个秘密的碎心殿,印证了紫殇的故事。奈何紫殇守护宝藏,无力夺取,后有叛臣归附汉人,泄露了《无相真经》于汉王,遂汉王命可汗献上真经,自此便常有人远自中土而来,欲擅闯地宫夺取传说中的宝藏。传曾有一名勇将竟然进入了碎心殿,最后也只用一把黄金大弓将紫殇射成了两块,只来得及取走了一块,然后便被伟大的可汗封在死亡地道之中,再也没有办法走出去,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我恍然大悟。原来明凤城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对那些宝藏视而不见,只是为了找到这颗紫殇,他应该也是为了相同的目的,是为了替人散功。我怀中的这块紫色宝便是一半的紫殇。

在那个时代同明凤城齐名的少年英雄便是原理年,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天下,一起尚了公主,一起保住司马家,两人的感情一定非比寻常。

而原理年练了《无笑经》神志不清时,明凤城忽然远走他乡,必是为了帮助原理年散去《无笑经》,才千里迢迢来到西域,进入地宫。可能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拿走一半,也就是我怀中的这半块紫殇,然后便中了机关,活埋在这个地下之城,永世不得再见这个世上美好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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