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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诚的服装工业园突然以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展开了宣传。他先接受了本地一家报社经济版的采访,整版篇幅,除了谈服装经营外,还详细讲述了工业园的构想。曾诚一向低调,以前几乎没接受过非专业媒体的访问,此举自然在业内引起不小反响。
看着报纸,叶知秋想,沈家兴想知道的一切倒是基本上都公布了,只不过恐怕更会迁怒于她。
上个月底,沈家兴再次打电话给她,她仍然客气而明白地说对索美的计划一无所知,同时主动汇报说,正积极筹备秋装上市,争取交一份好的成绩单。
她的言下之意让沈家兴虽然恼怒,也无可奈何,但权衡之下,他还是参加土地储备中心的公开拍卖,拍下了开发区一片土地,意欲分得旧城区改造、服装企业外迁的一杯羹。可是此时看曾诚公布的计划,索美服装工业园的规划十分宏大,甚至包括了创意产业基地和面辅料市场等一部分商业地产业态。这种情况下,沈家兴再去设计立项,可说空间已经被压缩到很小了。
不过叶知秋对此并无半分不安,只合上报纸,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紧接着,索美宣布出面主办一个本地服装行业发展研讨会,请来国内知名新锐经济学家、服装营销专家、国内纺织经济研究中心专家和前任纺织部领导等重量级嘉宾,定于一个周五下午在开发区管委会会议中心举行,同时提前近十天向业内广发请柬,邀请同行光临共襄盛会。
许至恒看到叶知秋随手放到茶几上的请柬,笑道:“这个会议地点离我很近了,到那天顺便到我那里,视察一下我的工作情况吧,秋秋。”
“除非你新换了一个美貌女秘书,我就去试一下突击检查。”叶知秋正对着笔记本处理邮件,随口回答。
“叫我炒了李晶吗?”许至恒做害怕状,“我不敢,这女孩子彪悍得很,劳动合同法学得比人事部经理还熟,会告我相貌歧视的。”
叶知秋也笑了:“我对她还真是印象深刻。”
“你们比较惺惺相惜了,她对你一样有印象,哪天我要吓吓她的时候,就告诉她你是我女朋友。”
“至恒,叫她给你另找一处房子吧。”叶知秋再次提议,“滨江花园那个房子,我打算处理掉。”
许至恒诧异:“你等钱用吗?需要多少?不用卖房子啊。”
叶知秋迟疑一下:“我觉得江边房价已经没多少上涨空间了,现在出手比较合算,还是让李晶给你再找房子吧。”
许至恒若有所思看着她:“秋秋,你是不想和我有金钱上的纠葛对不对?”
“算是吧,我觉得关系单纯一点会比较好一些,象目前这样,你还是我的房客,其实也不大好。”
许至恒几乎想提议让她把房子卖给自己,可是一想,这样的金钱往来她肯定不会接受。相处下来,他想,她始终坚持不肯去那个房子,恐怕还是有不愉快的记忆,似乎不必勉强。而且她在通常情况下都表现得过于通情达理,但偶尔固执起来,就几乎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了。不过这样的小小不讲理,只会让他乐意迁就:“好吧,既然你坚持,我明天叫李晶留意去找好了。”
叶知秋确实动卖房的念头不止一天了。她预料自己在信和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对到其他服装企业工作又实在没有兴趣。从毕业以来,她只从事了这一种职业,想到未来,不免有几分空茫,觉得最靠谱的可能还是找个门槛比较低又有潜力的品牌做一下代理。
然而门槛再低,启动资金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她只能打那个房子的主意了。从索美辞职,她不过是为了留下花了自己太多心血的房子,可是兜来转去,仍然必须卖掉,这中间的讽剌,让她对着笔记本苦笑,唯一的安慰是沿江地段的房价确实在今年夏天暴涨到了一个让她吃惊又满意的数字。
她侧头看向许至恒,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转播的NBA篮球比赛,嘴角微微含笑,两腿搁在茶几上,姿势放松,神情愉悦。
工作之余,许至恒已经越来越多地待在她租住的小屋这边,小小浴室里渐渐添了他的毛巾、牙刷、须后水、沐浴露、洗发水,他的衣物也慢慢开始占据那个不大的衣橱。她买了个简易折叠衣柜回来,放在沙发边,这间屋子显得越加拥挤了。
叶知秋也觉得目前这种状况,所谓不同居的说法实在有点自欺欺人了,然而她没胆子迈出再多一步。回家时父母再次跟她提出让她去相亲,她只好含糊地说最近认识了一个男人,正试着交往。父亲怀疑地看着她,母亲则开始盘问详情,她无可奈何地略微讲了一点大致的情况,母亲马上嘱咐她一定要慎重,她当然只有点头受教的份。想到这件事,她不能不有点烦恼,可是跟她预料即将来临的工作变动讲,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眼睛盯着屏幕,握住她的手:“快看,霍华德要盖帽了。”
果然屏幕上一个黑大个跳起来一掌将快进篮框的球拍飞,许至恒兴奋得大声叫好。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她也笑了,想,好吧,这是自己的选择,就这样吧。她曾有过计划,可计划到底敌不过变化,那就只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好了,
本地服装企业虽然多,但普遍规模并不大,很少有企业有气魄举办与产品销售无关的公开活动。索美这次研讨会邀请的专家阵容已经夺人眼球,加上旧城区改造的风声渐渐传开,很多企业面临拆迁找新厂房的问题。业内对索美的举动高度关注,到了研讨会那一天,几乎所有接到请柬的企业都来了不止一人。叶知秋乘出租车到达开发区时,这里各式车辆已经挤满停车场,一直迤逦停到路上。
研讨会的会议议程安排得十分紧凑,一开始就是放索美工业园的宣传片,片子长达15分钟,制作精良,曾诚已经透过媒体公布的构想此时直观地通过电脑制作的部分和工业园建设的真实场景交叉展现在大家眼前,十分有冲击力。只是坐在离叶知秋不远处的沈家兴,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显然颇有压力感,不时还和刘玉苹低语几句。
接下来自然是各路领导、专家发言,开始不外是领导含蓄而高屋建瓴地谈服装产业集群发展的优势,专家分析索美工业园揉和了工业地产和商业地产两种模式带来的发展前景。但曾诚毕竟不是纯粹只图他们捧场造势,接下来安排的是关于国内服装产业发展前景展望及营销模式创新的发言,都算得上言之有物,颇有启发作用。
研讨会结束后,安排的是去工业园现场参观。自己开车来的自然直接过去,没开车的就在会议中心门前统一等候电瓶车。叶知秋并不打算去参观工地,她站在会议中心门前,准备等人流略散再出去招出租车。刚出来就收到许至恒发来的短信:“秋秋,会开完没有,手机一直打不通。”
她打电话过去:“至恒,我刚开完会出来,里面屏蔽了信号”
“你等在那边,我也正好下班了,马上过来接你,待会带你去个地方。”
叶知秋含笑答应,放下手机,一转眼,只见迪亚制衣胖乎乎的汪总迎面走来,已经避无可避了。
汪总笑道:“真巧,小叶,几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说没时间,今天相请不如偶遇。”
“汪总太客气了。”
“小叶,大家明人不说暗话,眼下你在信和发展得并不开心,有没兴趣转别家做做,以你的能力,再有一个合适的环境,自然会取得很好的成绩。”
叶知秋没料到他会直接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谈及此事,不免有点好笑:“汪总,这会说这事可真不大方便。”
“那是自然,不过约你你始终不出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汪总呵呵笑道。
叶知秋完全清楚,他出的下策远不止于此,那些她有意跳槽的风声倒有八成就是他放出去了,进一步造成了她在信和的艰难处境,可是她并不打算跟他讲这个:“汪总,请体谅我跟信和有合约在身……“
“我是粗人,小叶,这会干脆直接开条件出来吧,如果你肯过迪亚来,你和信和的合约由我来解决,保证不让你为难。至于待遇方面……”
叶知秋连忙截断他的话:“汪总快人快语,不过这里实在不方便跟您谈这个。”
老汪只好搭讪地转移话题:“小叶,你们最近夏装的推广做得很不错啊,代理商反映过来,给我们很大压力。”
“还是一个精准定位的问题,汪总。其实迪亚和信和一样,一直以来产品一心把20到40岁一网打尽,反而弄得设计和销售手段两难。”叶知秋笑着说,“我们这边目前只是试着针对一个更清晰的目标人群年龄段展开营销,现在看来,市场反应还不错。
汪总没想到刚才还明显回避他的叶知秋突然愿意和他这样深入探讨,不免有几分诧异,可是没理由不利用这个机会,更何况说到的正是他近半年来无时不在考虑的问题:“这个我也想过很久,老实说还请来营销专家做分析,但他们说得太空泛,我首先接受不了,更别说下面的销售经理了。而且目前迪亚手上的销售网络已经成型,放弃现成有利润的一部分市场改做精细划分,始终下不了决心。”
叶知秋点头,似乎正要说什么,却一下止住。汪总顺她视线一看,刘玉苹、沈家兴夫妇正向这边走过来,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汪总,我失陪了。”
“请等一下,小叶,如果和老板之间没有基本的信任,任你能力通天也是枉然,我自认别的方面有限,但还是有容人用人的雅量。”
汪总说得诚然恳切,可叶知秋并不动声色,只笑道:“汪总盛情我心领了,我们再联络吧。”
看着汪总走开,刘玉苹疑惑地看着叶知秋,正要说话,沈家兴却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叶,跟老汪谈得很投机呀。”
叶知秋坦然笑道:“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希望信和的秘密和索美一样,能得到你同样守口如瓶的待遇。”
沈家兴丢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和刘玉苹下了台阶,看着他们的背影,叶知秋无声地笑了,想,好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曾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知秋,你在玩火,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她表情一僵,转过身来,曾诚正看着她:“你下了决心吗?”
她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垂下目光避开他的视线:“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此时人流已经渐渐散去,高高的会议中心台阶上端只剩了他们两人,西斜的太阳仍然火辣辣地照过来,曾诚穿着白色衬衫,一丝不苟打着领带,似乎没受一点高温的影响:“不一定要出此下策,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
“从索美辞职出来,我已经是在冒险了,而且很失败,我的职业生涯没什么可输的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叶知秋自嘲地笑了。“别为我担心,曾总。”
她头一次这样意态阑珊,秀丽的面孔上流露出再也不想掩饰的倦容。曾诚沉默一下,也笑了:“好吧知秋,你在努力跟我划清界限,我也不给你添乱了,你自己注意。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一定给我打电话。记住,人言是件很可笑的事,你越在意,它杀伤力越大;你越坦然,它越无力。”
这时,一辆卡宴逆着向工业园方向开去的长长车流开进来,停到会议中心台阶下,许至恒开门下来,仰头看见曾诚和叶知秋站在一起,微微一怔,停住脚步。叶知秋有点尴尬,看下台阶下的他,转头再看向曾诚,轻声说:“我先走一步,曾总,再见。”
她走下台阶上了车,靠到椅背上,不由自主吁了口气,许至恒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闲闲地问:“秋秋,很累吗?”
“是呀。”她怔怔对着前方,经过贴膜玻璃过滤再看出去,明晃晃阳光下照耀的沥青马路已经显得柔和,但仍可以感受到路面蒸腾着无形热气,让景物看去有轻微的变形失真。她只觉得心中似乎乱成一片,突然有点失去面对明天的勇气,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去面对。
她自夏装订货会后清闲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流露出疲态,许至恒也不再说什么,将车开到他们时常去吃饭的一家家常菜餐馆停下,两人走进去找个小台子坐下,他点菜,她突然回过神来:“至恒,不是说要带我去哪吗?”
许至恒淡淡地说:“看你太累,今天就算了,待会送你回家,你早点休息。”
叶知秋“哦”了一声,也确实提不起兴致再去哪里。这顿饭两人吃得异样沉默,吃完饭,许至恒送她回家,她开了空调,就习惯性地去窗边地台坐下打开笔记本,他在沙发上坐下:“秋秋,我们谈谈吧。”
叶知秋此时脑袋被塞得满满的,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谈什么?”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才猛然察觉两人之间气氛实在有点不对:“对不起,我今天大概有点心不在焉。”
“是因为你的前任老板曾诚吗?”许至恒平静地问。
叶知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苦笑了:“至恒,你想说什么?”
许至恒扬起眉毛看着她:“我以为我们之间能够做到相互坦诚,秋秋。并不是说我需要你把每一件事都向我交代清楚,我尊重你的隐私,不过我确实觉得,在感情方面,你对我有所保留。”
叶知秋一时无语,随即涩然说道:“可是至恒,你做好接受我毫无保留的准备了吗?”
“我没弄错的话,你指的应该是结婚对不对?你不会认为这才是毫无保留付出感情的前提条件吧。”
“结婚算是双方毫无保留的方式和途径之一吧。”突然被迫面对这个话题,叶知秋只觉得疲惫不堪,“再说下去,就好象我是在逼婚了。我们一定要谈这个吗?”
“那么我们之间有很多禁忌了,秋秋。曾总不必提,因为是你的隐私;感情的保留是正常的,因为我没向你求婚……”
“至恒,”叶知秋略微提高一点声音打断了他,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难堪的静默,停了一会,她轻声说,“我马上快29岁了,只要回家,父母例必追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而且我坦白,就算没有他们的压力,我也没有独身的打算,我需要婚姻,需要家庭。不过,如果我要求的只是一个能带来安全感的婚姻,我不用向任何人强求。我今天真的很累,我们别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许至恒蓦地站起身:“对不起,我看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下吧。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门在她眼前关上,叶知秋此时才意识到,许至恒或许已经知道了曾诚向她求婚的事了。她无力地盯着面前打开的笔记本,一片茫然。这是她和许至恒之间首次出现争执,似乎都不能算是争执,没有恶语,也没有负气,可是确实不欢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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