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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有很多人对亚伯说过这句话，而然没有哪一次给他的感觉像路易斯今天这么强烈，这么不闻不问，这么地......冷漠。
有那么一瞬间，亚伯感到有些困惑，他们坐视不管，和那些带走吟游诗人的警察到底又有什么不同？
亚伯后退了一步道：“不，我不能和你一起。”
路易斯微微抬起了下巴，这种行为就好像让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阶级优越感更加重了一些。
亚伯用他充满忧郁和不解的碧绿色瞳孔看着他道：“为什么你不能放他走，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就一定会释放这个人的。”
对于日耳曼尼亚的警察来说，最不想招惹上的也许就是军部。
路易斯从口袋掏出了一只烟，露出了看上去十分苍白消瘦的侧脸，他摘下来手套放进口袋里，背对着亚伯朝莱茵河边吐出了一口烟雾。
路易斯道：“亚伯，即使你现在救了这个人，总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别的理由进去，这样毫无意义的牺牲，我看不出来任何救人的价值。”
亚伯道：“不是所有的事看起来都充满意义的，我只知道这个人他做了大多数人不敢做的事。这样当有一天他真的要被处决的时候，至少我能说，我已经问心无愧，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你不认为这样的行为很愚蠢吗？”路易斯道，他的神情冷淡。
亚伯道：“你尽可以坚持去做你认为是正确的，我也会坚持我的。”
“亚伯，”路易斯突然道：“你是真的爱过我吗？还是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利用？”
亚伯白净的脸庞被树叶的阴影映得忽明忽暗，他冷了一下声音道：“我没想到在你心中会是这么想的，大校。”
“制度的改变是需要生命的。”路易斯的喉结上下地起伏着。
“不是生命，只不过更多人只是在寻找一个理由可以不问不顾罢了......”亚伯再次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跑了。
“亚伯！”路易斯看着对方逃开似的背影大声道。
“大校...”爱德华喃喃道：“要不要去追回来？”
路易斯的眼神尖锐了，他伸出手来攥住冰冷结了一层霜的车门道：“不用。”
爱德华知道路易斯愤怒了，没有什么人像亚伯这样让路易斯挖空了心思，却又根本没有办法去讨好，亚伯像是一块烤焦了的木头，一点也不能改变。也没有谁敢像亚伯这样公然大胆地反抗过对方。
这将是一次例外，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亚伯在街上头也不回地跑着，身后的建筑好像在他的眼里都变成了洪水猛兽。直到面前的教堂在他的眼里终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高大的彩色玻璃在阳光折射下透露出神圣柔和的光，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屋内传来了钢琴声，很轻柔却并不悲伤，像是无言的安抚，平稳了亚伯躁动的心。
亚伯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两个人背对着他，并没有听到他进来的动静。
约翰从钢琴前站起来道：“神父，您什么时候走？”
班道神父道：“我在帝国生活了一辈子，即使离开又能到哪里去呢？倒是你约翰，你还这么年轻，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这。”
“不。”约翰道：“您不走，我就那里也不去，就留在这儿陪着您。”
亚伯心中柔软了一下，刚想替他们关门离开，就听到约翰语调上扬道：“神父，要送那群孩子离开的事，您还打算告诉那个日耳曼尼亚的军官吗？”
班道神父看着他道：“约翰，亚伯和你一样，都是温柔善良的孩子。”对方仰起了头来，目光有些伤感道：“只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帝国的军官，我怕他不会出卖我们，他身边的人却会。”
现下这种时候，联邦人果然能相信的还是另一个联邦人，约翰道：“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会有一艘船经过码头，他们可以把这群孩子装进船底下的货舱。”
“不行。”亚伯突然快步走上前来道：“货舱里根本不透气，也很难储存食物和水，难道你忘了半年前发生在波兰的悲剧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谁叫你偷听我们的谈话。”约翰看向亚伯的眼神充满了惊讶，还有一种厌恶。
“神父，”亚伯道：“我曾经监管过码头，那里查的很严，如果您必须要他们离开，我可以带这些孩子们走，您也许认为我是疯了，但是无论如何我恳求您相信我这一次，他们绝对不能上船。”
班道神父咳嗽了一下，然后整个脸都涨得通红，他朝亚伯伸出手来，似乎有话要说一样，约翰连忙把他扶到了椅子上。班道神父服下了医生先前给开的药，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亚伯欲言又止，约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跟我走。”
他手指上的力气大得惊人，甚至事后回想连约翰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对亚伯，就真的厌恶到这种地步吗？
“你先放开我。”亚伯被他拖出了屋子，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教堂前面的空地上，约翰指着栅栏外面的驻军区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们已经得到了秘密命令，要在几天之后清理那群像蛀虫一样的联邦人，只要想到墙里面那群熙熙攘攘，毫不知情的生命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的脚下，你难道不感到浑身的血脉都喷张了起来，简直迫不及待？别再高高在上地扮演什么救世主了，亚伯·舍纳尔，你对我们的痛苦一无所知。”
“随便你怎么说，”亚伯道：“苏珊和玛莲娜在哪？你让她们来见我。”
“你还好意思见玛莲娜。”约翰扯了他自己洗得发白的衬衫一把道：“你不自己想想你那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她做任何事。”亚伯道，他大概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他心目中那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变了模样。玛莲娜失去了她的丈夫，而她现在只想找到一个依靠可以活下去。
如果一朵纯洁充满芳香的玫瑰有一天花瓣上沾染了一个污点，你是否会继续珍惜和爱护它？亚伯道：“无论如何，求你先让她们其中一个人来见我，我没有任何要害你们的心思，如果真是这样，早在一开始你们就该会被我举报了不是吗？”
“走开。”约翰最终望了他一眼，然后把门重重地关了上去。
亚伯走在路上，脑海里反复盘旋约翰先前说过的那个词：“秘密命令”，“消灭”，怎么帝国终于要对联邦人下手了吗？他们是想全杀了墙里的所有人？可是约翰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心里很乱，需要找个地方停下来好好的思考一下，就在这时他的脚下掉落了一个玻璃瓶，正好打在湿漉漉松软的泥土上。
亚伯抬起头来，看到了教堂顶楼小窗口里探出头来的薇薇安，她是那么聪明，在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就跑了上来，居然一直等着他。
“告诉所有人，不要和约翰一起走，好吗？”亚伯用口型对她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之后道：“把这个交给苏珊。”
薇薇安点头，朝他伸出手来。
亚伯把信件塞到了瓶子里，然后远远地把瓶子从楼底抛了上去。薇薇安一把接住了它，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朝阁楼底下跑了下去。
亚伯宽慰似的喘了一口气，然后一刻不敢耽误地朝军区的方向走去。他心跳得很快，不知道约翰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的，但如果他说对了，最迟今天晚上，他就必须要找好交通工具，安排一个可以接管这群孩子们的地方，并且最好还要有一个可以和他们一起同行的人。然后才能将孩子们从教堂里面接出来。
“路易斯，”爱德华站在窗口上道：“亚伯他人回来了。”
路易斯把自己深深地陷在书柜投下来的阴影里，他一句话没有说，表情看上去阴郁而冷漠，就像旧时代贵族的血液已经渗透到了他的骨子里，爱德华觉得那一瞬间他很吸引人、看上去很美。
尽管他很清楚，只要他推开那扇门，路易斯就可以将那个人狠狠地压在身底下，亚伯会哭泣，会求饶，可在路易斯的眼里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反抗。
路易斯反复问亚伯，在他的心里他到底是算得上什么，可是爱德华还是忍不住好奇，同样在路易斯的心底，又把亚伯当成了什么呢？
他很害怕听到对方的答案会是一个美丽的工具。因为在爱德华的眼中亚伯是温顺的，坚定的，如同一棵雪中独立的白桦树，柔和地散发着温润的光。
他并非高不可攀，可也不该被轻易亵渎。
亚伯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赫尔曼抬起了头来，对亚伯道：“亚伯，你听说了吗？路易斯大校把你调到他身边的警卫连里面去了，你得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先别管这些了。”亚伯拽住赫尔曼把他拖到走廊上道：“赫尔曼，我需要一份最近所有路过，或者直接从亚特兰斯发车的火车信息，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如果能有人驾车的话是最好，只是车辆都归军队还有极少数的富商管，所以按照这种方式离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权衡利弊之下，他更愿意相信检查相对宽松的火车。
“你是想带什么人离开吗？”赫尔曼问。
亚伯道：“当然不是。”
赫尔曼笑了笑道：“亚伯，我们认识了两年了，从前你就心地善良得不得了，又常去那间教堂，我能推测出来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却还这么瞒着我。”
这次轮到亚伯震惊在原地，他看着赫尔曼喃喃道：“可是你怎么会......”
“亚伯，”赫尔曼打断他道：“你和路易斯，你们不合适。”
他见过路易斯对亚伯的亲吻，将他按在椅子上，俯身居高临下亲吻他的额头、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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