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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钩藤与半夏(二)

作品: 女医纪事 |作者:北海乔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31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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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名刘炳良,是店里的医术大拿,与夏氏医馆的夏家老二齐名,都是靖陵城里的名医。

那边的吵闹,他之所以旁观不介入,也是想让那些年轻大夫历练历练,做大夫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到。

“老钱,叫我什么事?”刘炳良跟钱掌柜打着招呼。

“这位小姐说咱们这半夏有问题,你来听听。”然后大概的讲了讲刚才的事情。

刘炳良听了奇道:“有什么问题?”

“你这半夏,用白矾水煮过对吧?”

刘炳良和钱掌柜都点头,确实用白矾水煮过,这样可以祛除半夏的毒性,历来都是这么做的。

“是,那有什么不对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那位老人家的药方我看过了,之所以止不住呕吐,也是因为这半夏。”

林晚见俩人还是半信半疑,但没阻拦她的话,便要继续往下说。

小姐这是想干嘛?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东西?再说下去不会被打出去吧。殷六儿扯了扯林晚的袖子。

林晚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半夏性温,有毒,味辛之至,力能下达,是降胃安冲的主药。这是药经的原话,您肯定知道吧?”她问刘炳良。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半夏辛辣有毒,有向下引导之力,是胃气上涌的主药。

按中医说法,胃气应该是下降的,如果胃气上逆,就容易发生呕吐反胃的症状,这种情况一般会用到半夏。

刘炳良听了,觉得这小姑娘还是懂点医理的,且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因为半夏能降胃安冲,所以能止呕吐,能引肺中、胃中湿痰下行,能纳气定喘。”

林晚说罢,拿起几粒半夏递给刘炳良,道:“你尝尝,现在这半夏是什么味?”

刘炳良和钱掌柜都尝了尝,苦涩的白矾味遮盖了半夏原本的辛辣,苦涩在嘴里弥散,这滋味不大好受。

“这半夏为了祛除毒性,用白矾相制得太过了。已经没有辛辣之味,反而全是浓重的矾味。像这种半夏,用来祛湿祛痰还行,要是想用它来止呕吐和吐血、衄血就不合适了。这矾味反而会让人更容易呕吐。”

林晚说到这儿,指着那边络腮胡子男带来的老太太,“所以,这位老人家会呕吐不止,就是这半夏的缘故。”

说到这,林晚便停住不再往下说了。

他们这药房卖的半夏一向是这么做的,钱掌柜有点拿不准这小姑娘说的话对不对,却见刘炳良郑重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位小姐说的很有道理。

看那女孩子不再说这个事了,反而让小伙计拿点虫草和人参给她看看。

“那这位小姐您说说,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半夏既能止呕又能祛除掉它的毒性呢?”

林晚这时候却笑而不语了。方法有,能白白告诉你们吗?

钱掌柜是什么人?从商多年,这时候如何能看不明白这小姑娘的意思。

但在商言商,他要等等,观察下再说,便也没再追问。

刘炳良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懂得这些。本朝医者地位较前朝高出不少,女子学医不是没有。当今圣上自婉妃病逝后痛定思痛,还打算招几个女医进宫,为宫中太后、诸妃嫔公主日常看诊。然时已一年,却并无合适人选。

如此精通药理医理的小姑娘他是真没见过,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他也看出来这小姑娘对钱掌柜的问题明明是知道答案的,却不肯说出来,想来也是有所图的,这也正常。这一点刘炳良能够理解。

他有种直觉,这女孩子日后说不定是个有造化的,他有心结个善缘,便把钱掌柜拉到一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等俩人回转时,钱掌柜的态度就变了。作为医馆顶梁柱,刘炳良说话是有分量的。

“这位小姐,您说说看,这半夏要怎么制才好?您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嘛。”

林晚也不客气,指着那老参道:“我要这个。”

钱掌柜顿觉一股气往上冲,那是五十年野山参,虽然比不上那些百年的,可也够昂贵的,补气养虚效果很好的。想必这小姑娘早就看中了吧?

刘炳良却点了点头,示意这事可行。钱掌柜深呼吸,然后挤出来笑脸道:“那你且说说怎么做吧。”

那意思是得看看你说的方法是不是靠谱,说的好,这野山参可以给你,若说的不好那就不行了。

林晚却适时送上一顶高帽子:“钱掌柜肯定是信得过的,我这法子没问题,不信您让这位刘大夫帮您参详参详。”

她看出来钱掌柜不太懂,听她说到药性的时候总是看刘炳良,想来那刘大夫才是这里的技术权威。

刘炳良忽然想到,别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在做什么呢?大多还在父母羽翼下吧。这女孩子只怕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么小便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便和气地道:“你说说看。”

林晚就不再拖延,毕竟林二太太还躺在庄子里等着药呢。便道:“在仲春或者季秋的时候,把生半夏用热水浸泡,每天换一次水,十天后,将半夏剖为两瓣,再放入锅中,多添凉水煮沸,然后速连汤一起取出,盛盆中等水凉,然后净晒干备用就可以了。”

刘炳良听了,想了想,觉得可行。道:“老钱,把那山参给她吧。我看这法子可行。现在正好是仲春之时,正可以试试。”

钱掌柜听了,也就不再拖泥带水了,叫小伙计把山参包好了,给了林晚。

殷六儿暗地里对林晚伸了个大拇指,小姐实在太厉害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殷六儿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想不明白。不过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复杂的事让他们聪明人去想算了。

“这位小姐年纪轻轻就懂这么多,真是难得啊?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呢?”刘炳良很好奇。

这叫林晚怎么说,她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前世的她父母离异,各自成家,母亲更是远走异国。父亲一个家,母亲一个家,但哪里都不是她的家。联系不过是一两年一次的电话而已。只有从中央保健委卸任的爷爷陪伴着她。她从童年起就是在满屋子古籍医书、以及小镇医馆里络绎不绝的人群里度过的。

幼小的她,曾经为了让父母亲来看望她、甚至来接她而异常努力的学习,得了全校第一名的奖状后她忐忑地给父母分别打电话,等来的不过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好好听爷爷话。如是几次,林晚知道即使她再努力也不会赢来父母的关爱。自爷爷去世后,便没有人能再走进她的内心。

好在原身记忆犹在,记忆中林家老家那个旁枝的已过世的三爷就是当地有名的乡下郎中,并且还给了原身不少的书籍,其中就有医书。正可以作为托辞。

于是林晚道:“是跟老家的三爷学的。”却并未说自己的名讳,自然别人就更不知道她的那个三爷是何许人了。

听林晚说那三爷已故去,刘炳良直道可惜。自古民间多奇人,更有些异士不愿出世,甘愿隐于世间。刘炳良想林晚的那位三爷也许就是位奇人异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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