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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世间所有的悲欢】
收到帝云尘的请帖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我躺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上,微眯着眼睛,懒懒地听他讲述着近一个月来的经历,偶尔回复一两声。这已经是我和他心照不宣的习惯了,我和他之间从未有过秘密。
随后他话锋一转,结束了谈话,对我说:“阿澜,我要成亲了。”再随后他紧紧盯着我的脸,似是要看出些什么。
而令他失望的是,我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他一笑:“我会去参加的。”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略显落寞。
之后他在我的山庄中小坐片刻,便匆匆回去了。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将请帖小心翼翼地收好,嘴角依旧噙着笑,信手摘了身旁的一枝海棠放于眼前,悄然泪下。
我应该是极其高兴的,他找到了他所爱的人。
那一年,我刚拜入师父的门下便生了一场重病,身上冷热不断,无药可医,我的师父道凡真人寻遍天下药道真经也毫无办法,只能暂时缓解我的痛苦。我知道,这是我从出生起便带来的诅咒,人妖不能相恋,而我的父母却触犯了这个禁忌。
我的父亲是修真世家姬家的嫡子,同样也是最得宠的孩子,资质无双,修为绝顶,无数耀眼的光环加持在他的身上,从小便深得姬家诸位老祖的喜爱,是同辈中只能够仰望的存在,如此种种,也许是他的修道路上太过安逸,以致于上天给了他一生也永远无法堪破的劫难。
他遇到了我的母亲,一株刚化形的海棠妖。彼时我母亲刚入红尘,便被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而猎取妖丹制作丹药的修士发现。争斗到最后,我的母亲由于修为不及而被打成重伤,就快要神形俱灭时碰上了恰好出门历练的父亲,然后就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人妖相恋的故事。
不过据我母亲回忆,当时父亲是沉默寡言的,救下她之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还是我母亲充分发挥了死皮赖脸锲而不舍死追到底的精神,以重伤未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因跟着他,说是伤势恢复完就走。
至于之后怎么样,看我出生后长到这么大就明白了。
我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师父给我特地炼制的灵床上,悠悠一叹,一个月的病发之日还剩下十日,我已经在设想着病好之后如何与同门师兄弟打交道,也许他们会嫌弃我是个半妖也说不定。
我的思绪一经放飞,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突然,我被一声惊呼打断,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闯了进来,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比我高得多,我在心里默默地扎着小人。
只听得他说:“这位姑娘,是在下失礼了,冒昧闯进姑娘的闺房,还望见谅。”有模有样的稽了一礼,不过我的脸色有些发黑,跳起来大喊:“你看清楚了,小爷我是男的!”
于是我刚吼完便两眼一翻,光荣的倒下了,不省人事。
梦里我梦见了我的母亲,彼时她抱着我,哼着调,我在她怀里安心的熟睡着,无忧无虑,不用成日担心族人的欺侮以及长老们嫌恶的目光。不知有多久我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不由得想,要是如此一般一直沉睡下去该有多好,可终究是不现实的,我还是醒了过来,不过是从那少年的怀中醒来的。
我眨眨眼,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回想起自己的梦境,不由得脸皮发烫,居然把他当成了母亲。“咦,阿澜你的脸好红,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耳边传来他的询问声。
我一愣,貌似有哪里不对劲,不过随后我就明白了,我的师父道凡真人轻咳一声,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嘘寒问暖,说:“小澜,你的病情突然加重,但奇怪的是又很快平静了下来。”师父顿了顿,看了少年一眼不再说下去,但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又说:“我怀疑是与帝云尘有关。”
我一脸茫然,身旁的少年的也是一脸茫然,“帝云尘是谁?”“关我什么事?”我和他对视一眼,似是达成了共识,望向师父。
可师父却特别神棍的摇摇头,双手放于背后,抬头望了望屋顶,说:“天机不可泄露。”我顿时觉得牙疼。
我刚想开口,却被师父打断:“总之以后就是帝云尘照顾你了,小澜,帝云尘年长你几个月,你应该叫他一声哥哥,而且他也比你早一天拜入师门,所以你又得叫一声师兄,好了到此为止,你们好好相处,你只要明白今后你的病情不会再复发就是了。”我被堵得说不出话,哑口无言。
最后师父潇洒的挥挥手,转瞬没了身影,只留下了一句为师闭关去了。留下我与帝云尘面面相觑。“那个,我叫帝云尘,”他说。
我哦了一声,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也看着我一动不动,如此尴尬的场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立即松开环住我的双手,手舞足蹈,“我,我,我……”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心想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姬澜,我的名字,想必你也从师父那知道了。”
帝云尘总算恢复了镇定,点点头,解释说:“方才是因为看你睡着的时候不舒服才抱着你的。”我心下沉思,不由得想起师父看了一眼帝云尘的深意,转而又听得他小声嘀咕:“阿澜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我脸皮有些绷不住。
不过他也是知趣的跳下灵床,说:“阿澜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准备晚膳。”见我点头后才赶忙跑去。我望着他小而坚毅的背影,心底有股不知名的暖流涌现。也许是与他相仿的年纪,自父母死后孤独许久的我总算碰到了可以肆无忌惮倾诉的人而带来的感动。
之后的十天里我过着比之以往许多年加起来都开心的日子,帝云尘把我照顾的很好,无微不至的关怀,努力做着好哥哥以及好师兄,也正如师父所言,我再没有病发,除了偶尔的忽冷忽热外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直到我的病痛彻底好下来,我第一次进入宗门大殿。
不出意料的,我设想了无数次见到诸位师兄弟的场景,最多的几种便是厌恶我,除了在座的掌门以及诸位长老,我淡然地迎着不一而足的目光,进行真正的入门仪式。
我是半妖,被天地所厌恶的存在,只会连累身边的亲人以及朋友,师父正式宣告将我收入门下的时候,我不禁感伤起来,而站在不远处的帝云尘似乎也看到了我眼底溢满的悲哀,不出意料的,他跑过来拉起我的手,环绕在场诸位,最后站定,像是在祷告,像是在起誓:“今后姬澜是我帝云尘一生护着的人,你们要是胆敢伤害他一根毫毛,我便屠灭你们的家族满门,上至九天下黄泉,不死不休!”
此誓一出,众人哗然,要知道修道者不会轻易立誓,否则会被天道记录在案,如若违背,天地诛之。就算我也没想到他会玩的这么大,而且他怎么敢这么说?不怕得罪在场所有人吗?
我担心地拉了拉他的手,他也紧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我似是懂,又似是不懂,真挚,坚决,关心,爱意……
大堂里,绫罗绸缎,雕梁画栋上满是喜庆的红,我眼睁睁看着他牵着另一位女子的手从我面前走过,就像是当年攥紧我的手宣誓时一样,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又换了一个人罢了。我还是笑,脸色不变,看着他们夫妻对拜完入了洞房,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赶紧用袖子擦拭完,平静了呼吸调整好心情入席。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我是来祝福他的,怎能在人家的喜宴上哭泣呢?
帝云尘是被污蔑的,我一直都知道,帝家在修真界的地位分外超然,作为审判者一族,他们制定着修真界的规矩,拥有无上的权利,同样的,他们族内管理甚严,最不能触犯的一条便是与魔族为伍,但帝云尘却被查出与魔族勾结,人人得而诛之。
我带着帝云尘疯狂的逃命,游走于无数奇诡山川,险恶禁地,却还是被发现了。我浑身浴血,筋骨碎裂,而帝云尘却死死站在我身前,尽管伤势重到再也无法施展出任何法力,他还是咬紧牙关护在我身前。总是这样,他永远都奋不顾身的保护着我,而我,只能永远的站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着。
帝云尘,你知道吗,自那年你说我是你一生要护着的人的时候起,我便暗下决心,终有一天,我会强大到不需要你的庇护。
对面同样是审判者帝家的人,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这世间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公正,人有情绪便有欲望,支脉间的争斗便是如此,这是一个腐朽的家族,而帝云尘所在的一脉正是被遗弃的那一脉,因忌惮着帝云尘的强大不惜与魔族达成协议,只为除掉帝云尘。
我垂下眼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始终无果。“阿澜。”我听帝云尘说,“其实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喜欢上了你。”
“那时我是听同一天入门的师兄弟说道凡真人收了个半妖弟子,好奇之下闯入了你的房间。”“我第一眼便被你惊艳到了,傻傻地忘了你是男子的事实。”“而你突然晕倒是真的急坏我了,要不是道凡真人出现提点我让我抱着你给你渡法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说,我是残缺的天道碎片化身。”
“……”我听着帝云尘絮絮叨叨,不言不语,其实这些年我也搞清楚了,半妖之所以被天地厌恶是因为天道残缺,而帝云尘正是那残缺的天道无法收回的碎片化身,之所以我的病症能治好也不过是因为靠近他的缘故,而那次突然晕倒则是半妖第一次碰到规则的反噬。
也据说,道凡真人爱慕着我的父亲。我笑了笑,帝云尘也跟着笑了,放肆大笑:“帝影子,来啊!怎么?忌惮我最后的力量?怕了吗?!”
帝影子脸色铁青,终于放弃了周旋,狰狞着挥动手中的长矛,古朴厚重的大地之力席卷而来,风云骤变,空间碎裂,“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对方,那就一起做对亡命鸳鸯吧!”他这是要逆天而行,杀死天道碎片化身便成功了一步。
轰然巨响,在盖世杀招袭来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一则信息,无有怀疑,我在帝云尘愕然惊恐的目光下,自爆了丹田。
最后尘埃落定,我依旧是在帝云尘的怀中醒来,正如初见时一样,温暖至极。我惊奇的发现,我褪去了半妖之身,如今已是真正的人族。“阿澜,你没事吧?”帝云尘焦急地问。显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天道念我保护化身碎片有功,特赐我化去半妖之身,以人身存活百年。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天道信息,这是对我的奖励还是惩罚?不过我还是收起情绪,回复帝云尘说着没事。
回想起当初帝云尘两次向我告白:“阿澜,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人妖殊途,帝云尘,我们是不可能的。”如今却是成了人身也不可能。
只要帝云尘带着帝影子以及帝影子储物戒指里与魔族勾结的信物便可恢复清白之身,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骄,寿命悠长,而我只有短短百年的寿命。我想,当初母亲被逼自刎,父亲追随的这个结局不应该发生在我们的身上,我不敢奢求帝云尘也要如此做,但给不了他未来我是万万不敢尝试的。
没想到了最后,我还是如此懦弱。
对着院子里的海棠树,我提着从帝云尘婚宴上拐来的酒坛,仰头猛灌。心想着时间到了,我摔掉坛子。
百年时间,刚刚好。我的身形开始消失,望着帝云尘所在的方向,红着脸打了个响嗝,“我醉了,世间所有的欢悲。”
“阿澜,你的脸好红,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帝云尘,我好像从未说过我喜欢你,心里不舒服。”
【我对你深信不疑,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背叛,我以后,再也不信了】
她是他的妻。
他是一个小士兵,她是富家之女。她不在乎他的身份卑微,
她爱他。
他感动不已,他发誓要让她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才华被将军赏识。他的心性本就不错,加上将军对他的提拔,他的官职越来越高。
只用了四年他就爬到了副将的职位。
………………
他说:“琳儿,将军在一次战役之中重伤,他对我有赏识之恩,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小女儿,他希望我能照顾她,我想娶她为平妻,你要相信,我只是为了实现将军的遗愿,我只爱你!”
她心中痛苦,却笑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不仁不义之人。”只要你还爱我。
…………………
他说:“琳儿,我要纳妾了,即使她们再美,我也只爱你!”
她勉强:“我信你。”
.…………………
他说:“我刚刚被封王,还不能够娶你。琳儿,等等,我一定给你正妃之位!”
她说:“好……”
…………………
他说:“琳儿,抱歉。我不是娶她的,皇帝对我施压………”
她打断他的话,笑了,眼泪也一同落下:“我不信了,我不敢信了,也不想信了,林萧,你给我一封休书吧,我,已经,等不起了……”
她抬了抬头,看了看他。那个她爱了一生,却负了她一生;
她信了一生,却欺骗了她一生。
我再也不信了……
“慕窈。”
他一介书生,虽无权势却有真心。
他取回那日在绣坊为她定做的衣裙。
折好的长裙上放了一枝粉白的梨花枝。
水榭无人,他便安静离去,不动分毫。
他走后,她从木兰屏风后走出。
在水榭内呆坐许久。
他自那日起便再找不到她。
心乱如麻。
再见她,是三年后。
她素衣白裙脱俗而立。
他锦衣华服从沉香轿中睨了一眼。
静默,走过。
她咬唇,若非三年前父亲用他性命前途相逼,要她远嫁富宦人家,他们又怎至殊途
山寺礼佛,再度相见。
她穿着他当初送的衣裙在桃花树下貌美如仙
桃花纷落,他在石桌旁饮茶,美人在旁。
“慕窈,你想不到你当初抛弃的穷书生竟能赢如此富贵荣华吧?”
她夺路而逃。
留他一人在身后笑得百般凄凉。
身后家丁推来他借行的轮椅。
他苦涩的看着她拭泪而逃的背影,投去最温柔的一眼,“慕窈,替我幸福。”
你是我今生凄美的征途,我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你替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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