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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少年初长成 第0029章 魏王忱嵩,功高震主

作品: 龙雨 |作者:可笑无谋 |分类:武侠修真 |更新:05-02 16:09|
    夜幕中,逍遥宗主元翦带着姬明月、王翠屏两位大客卿向北而去。

    来时三十几人,此时却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山间的泥泞小道上,姬明月边走边快速地摇动着手上羽扇,心中愤愤不平,越想越气,“宗主,就这么把那花凤举放过了?那西蜀剑仙之子也不杀了?李老拳宗和他门下的三十几个弟子就这么白死了不成?”

    和其并肩而行的王翠屏耷拉着他那张窝囊的面庞,面色阴郁,没有作声。

    走在二人身前的宗主元翦双袖生风,气态从容,叹气道:“我可是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杀人。”

    “明月,你什么时候能真正静下心来思虑问题啊!你真以为我元翦和你一样是个莽夫,吃饱了撑的要来秦州杀他西蜀剑仙之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桂花镇里藏着一个剑仙?试问,杀了剑仙之子除了能让花凤举对我心生怨恨、并从此与西蜀的蜀王为敌之外,对我们逍遥宗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姬明月更加如坠云雾,探头问道:“那不杀剑仙之子,咱们逍遥宗不就得罪了北边的那位?”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翠屏突然开口道:“正因为不想得罪北边那位,宗主才会亲赴这秦州。北边那位想拿咱们逍遥宗当枪使,试探蜀王,他李长峰其实是早年间被那位安插在咱们宗内的一个眼线罢了。”

    姬明月终于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咱们宗主其实和那花凤举一样,是在将计就计,演给北边的那位看的,顺便还给咱们宗门清理了门户!”

    三人行至一处断崖边,缓缓驻足。

    宗主元翦湛蓝双眸微微闪烁,凛然看向北方,轻声喃喃道:“他魏王忱嵩,想把我们江湖人当作牛马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元翦又岂能如其所愿。”

    “我心中的江湖人,从来都不是那些擅使权谋之人的杀人刀、试水石、过河卒,咱们江湖人,有江湖人自己的风流!”

    ————

    大兆王朝主掌天下的这五百年间,文兆三百年内共有十位帝王先后执政,平均每位帝王在位时间都在二十五年以上,可自从大兆第十一位皇帝武烈帝更名武兆以来,仅仅二百年的时间内就先后更换了十六位帝王,这十六人在位期间,不是短命夭折便是战死沙场,即位时间最短的不过短短两年,帝王薄命,似乎成了武兆忱氏这二百年间的一种无形诅咒。好在当今天子淳丰帝的父王申武帝忱尧推翻了这个说法,挽回了帝王家的颜面,在位执政整整三十四年之久。

    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申武帝忱尧膝下则共有八位皇子,生性各异,如今的处境也各不相同。分别是大皇子秦王忱琼、二皇子蜀王忱毓、三皇子闽王忱怀、当今天子忱乾、五皇子魏王忱嵩、六皇子楚王忱靖、七皇子雍王忱雄和小皇子齐王忱兴。这八人中,雍王忱雄、魏王忱嵩和当今淳丰帝陈乾皆是独孤太后所生,血肉至亲。

    可生在帝王家,血肉至亲也难免要手足相残,当年的一场“三王之乱”,淳丰帝便亲自逼死了其大哥秦王忱琼,亲手杀了一母同胞的雍王忱雄,之后又在金銮殿前半推半就地逼着二哥蜀王忱毓禅位晏临渊,再将为其攻破京城献上小齐王人头的六弟楚王忱靖软禁在了京城之中。

    淳丰帝为了稳固其帝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时至今日,武兆王朝的五大藩王之中,只剩下了三位忱氏宗亲。这其中,楚王忱靖至今仍被软禁在那毓华京城之中,整日活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闽王忱怀则是因为生性软弱至极,甚至在其封地之中都要任人摆布,才能一直顶着藩王的名头苟活于世;要说谁能称得上是如今的宗室实权藩王,还得是当今淳丰帝的另一位一母同胞,北地魏王,忱嵩。

    魏王忱嵩虽然和当今天乃是一母所生,是其亲弟弟,但二人自记事起相见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淳丰帝陈乾自幼体弱,一直由其母后独孤氏养在后宫之中,而魏王忱嵩则是与之恰恰相反,相传其在十二岁时便可上马挽弓七石,神武非凡,因此一直被申武帝放在军营中历练,其十五岁时受封魏王,被当年的十大治世能臣之一的兵神韩家韩起亲自接往北地就藩,并亲赴王朝北境抵御北汗国南下中原,战功累累笼络军心无数,先帝病逝,“三王之乱”席卷中原,唯有忱嵩按兵不动,依旧雄踞北境,才使汗国的草原蛮子没能乘虚而入,踏入中原。

    淳丰帝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亲弟弟功高盖主,可他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在其继位之日,他那亲弟弟忱嵩便已经从北地兵神韩家手中接过了北境的半数兵权,若是要打压他,那么王朝北境势必会大乱,所以天子陈乾这些年来为了暗中打压自己的这位亲弟弟是煞费苦心,却始终收效甚微。而作为王朝内唯一的一位实权宗室藩王,忱嵩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兄长面前留下过任何的把柄,心思城府极深,常人难以琢磨。

    北地,幽州州城涿野,魏王府。

    夜色中。

    当今王朝的第一实权藩王忱嵩穿着一身华贵的白金蟒袍,气态稳健从容,正与一名其貌不扬、身形枯瘦的老人对坐于魏王府内的一处僻静小院之中。

    小院名为逢春别院,有“枯木逢春”之意,院内摆满了王朝各地的各种珍稀草木花卉,生机勃勃。这位王朝第一的实权藩王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特殊喜好,那便是酷爱收藏奇珍花木,甚至几近痴迷的程度。淳丰帝曾费尽心机地在魏王的府上安插了一名招闻台眼线,以此来掌握这位王朝第一权臣在作风上的些许污点,从而对症下药,可那名眼线卧底半年有余,在传回京城的密信里却是密密麻麻的写着“今日无事,弄花赏草”、“整日观花,未曾出院”等诸如此类的记录,找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忱嵩膝下的两个儿子,也都以花木来取名,长子名为忱沁枝、次子名为忱劲柳。可见这位军伍出身的堂堂藩王除了上阵杀敌之外,喜好着实是独特且专一。

    藩王忱嵩摆弄着桌上刚刚差人从蛟州一路运送而来的寓意为生死相隔的一株“彼岸花”,胸有成竹地问道:“那逍遥元翦亲赴秦州,夫子,你说他会替我杀了那剑仙之子吗?”

    被藩王尊称为夫子的老人面目丑陋,嘴角之下还长着一枚豆大的黑痣,抚须冷漠道:“必然是不会。”

    忱嵩手中拿着一把精致匕首,低头裁剪着奇花的杂乱枝叶,不解问道:“那夫子何必费此周章,折了我安插在逍遥宗的眼线?”

    夫子像是审视不肖子孙一般看着这位王朝第一藩王,破口怒骂道:“拙口钝思,朽木难雕!有你们这样的后辈,难怪那人会说我大兆只兴五百年!”

    堂堂藩王,面对老人的怒骂,竟依旧低头无动于衷。

    丑陋老人转念一想,又叹气道:“哎,但是说来,忱氏你这一辈人之中,也就你忱嵩还能雕琢一二了。想要与天对弈,我也只能把复国的赌注都押在你的身上了。”

    藩王忱嵩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抬头继续恭敬地问道:“夫子,你既然说过那西蜀剑仙之子是紫薇星转世,西蜀晏家终有一日会掀翻了我那位皇兄的龙椅,那我若是现在派人去把那个叫做晏龙雨的孩子给杀了,那会怎样呢?”

    这位敢对当朝帝王的家事指手画脚、品头论足的老人,板着脸,不耐烦地说道:“蠢材!我是否还说过王朝更替乃是天道循环?你如今就算能杀了一个心志还未觉醒的紫薇星,日后也还是会再出现三个四个,直到紫薇登顶、天下易主为止。而你我二人又多少的春秋年岁,能等到下一个紫薇星重新问世?!”

    “你祖宗我,让那身负气运的逍遥宗主元翦主动入局,逼他去秦州干涉晏龙雨南归,不过是为了促其觉醒紫薇的救世之志,推波助澜,助他早些时日问鼎天下罢了。”

    藩王忱嵩,低下头去不露锋芒,温顺一笑说道:“这么说来,那少年真正称帝之日,才是夫子你助我光复咱们大兆之时?”

    其貌不扬的老人略微点头,起身走出了小院,说道:“还算你小子有些城府!不枉我多年的栽培。”

    “晚辈恭送夫子。”一直低头摆弄花草的当朝实权藩王,抬头瞪眼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时至壮年的他外表沉着内心狂傲,可二十多年来,却始终不敢当面顶撞这位令他望而生惧的夫子。

    因为这位自称是其祖宗的老人,姓忱,名耳,自天上来。

    ————

    在回浮沉醉的路上,花凤举心思深重,走得很慢,他倒不是在担心自家侄儿的安危,连启山白衣都说那小子是天上的什么星降世了,又怎么会轻易的死在这里?只是中年人在见过了逍遥元翦之后,莫名觉得凉了十五年的心突然变得燥热了起来,就好像猛地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很重要的事,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是雨过天晴后的爽朗景象。

    花凤迈着懒散的步子,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浮沉醉外的街道上。

    经昨晚一事之后浮沉醉大门前此刻已经挂上了“今日谢客”的牌子,大门紧闭,已是身心疲惫的花凤举径直推门而入,没有多做打量。

    酒楼内光线昏暗,血腥气扑鼻,只是遍地的尸身残躯已经被莫非派人给清理干净了,花凤举环顾四周,发现大厅中靠窗一处的座位上笔直地坐着一人,正是坐在此处一夜未曾合眼的少年晏龙雨。

    少年左臂上包扎的伤口隐约渗出血水,面容憔悴,眼角挂有泪痕,他缓缓站起身来后,平静问道:“凤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凤举如实简洁答道:“有人设局,借逍遥宗之手来杀你,好在逍遥宗主只是借贺老前辈之手清理了门户,没有动杀你的心思。”

    少年道:“是那崇国公,姚崇?”

    中年人道:“不是,另有其人。”

    晏龙雨突然反问道:“那因为我而死的韩江龙韩大哥就白死了?这浮沉醉里的十四个无辜伙计就这么白死了?”

    心情本就有些烦躁的花凤举来到少年身前,漠然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字一句郑重说道:“对!就是白死了!没有我,没有贺老前辈,没有他韩江龙、黄文莽,没有那已死的十四人死在你之前,你也白死了!可是你有什么办法吗?就凭你,能为他们报仇吗?”兴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青衫中年人自嘲一笑,抬起双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行了,你可是西蜀剑仙之子,人人羡慕的翩翩少年郎啊,别他娘像个死气沉沉的小老头似的,给叔笑一个。”

    晏龙雨皮笑肉不笑地微微咧起了嘴,“凤叔,你哄小孩儿呢,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知道自己优柔寡断狠不下心来,但我不想给我爹丢脸,你以后多敲打敲打我,想骂便骂。”

    “不过,我是个记仇的人,他们的仇,我日后一定会亲手替他们报的。”

    花凤举竟突然觉得有些欣慰:孩子长大了。

    西蜀凤绝感慨了一阵,终于打着哈欠,向楼上走去,“这就对了,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样子,而我这个中年人,该上楼补觉喽。”

    “呃~~楼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