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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锁麟囊

作品: 大梦追惊局 |作者:七声号角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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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教我

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连鸣醒来时只觉后颈钝痛,他迟缓地坐起来,迷瞪了会儿才发觉自己躺在云城本家大门口。

连鸣低头再看,衣服已从长袍更为西装,身旁散落手机与密码箱。他按亮屏幕,时间显示凌晨十二点。再看日期,距芙蓉城苏富比拍卖会和s大学术研究会已过去三天。

这么说来,六叔的货物也搁置好几天了。连余风铁定暴跳如雷,本就紧张的父子关系,怕是更加如履薄冰。

连鸣站起来,轻轻拍掉身上的灰尘。提起密码箱感受了一下重量,棠溪宝剑还在里边。他在门口识别虹膜与声音,气派的本家大门应声而开。

连鸣慢腾腾地走进去,与站在门口的管家洪叔打了个照面。

“连少,老爷恭候多时。”洪叔侧身,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连余风。

时值午夜,连宅难得安静。

连余风前半辈子风花雪月惯了,遇到连母陈心蕊才略有收敛。但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并不能用到连余风身上。

小情小蜜确实不再碰,可类似小型海天盛筵这类聚会,连余风却没少在本宅举办。因此,连宅通常夜夜笙歌,相当糜烂。

连鸣自独立开始,已许久不回本家住了。随着连鸣在本家的权势逐渐增大,每逢他回家,连余风自会避开儿子的忌讳。拒邀群魔,封印肉票。

连鸣虽与父亲不和,家教还是不曾抛于脑后。他走到沙发边,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连鸣点点头:“父亲。”

连余风叼着雪茄在沙发上困觉,烟雾缭绕想是并没睡着。他睡袍大开,肌肉纹理分明。连余风就算闭上眼,面部线条柔和,也盖不住那又威又煞的大佬气场。

就这么个在黑白两道叱咤多年,呼风唤雨的大哥大,一睁眼,透过灰白的烟雾看到连鸣,却是没有半分正经。

“哟?还活着啊?”

连鸣笑了笑:“是啊,真不巧。”

连余风把雪茄叼在嘴边,下巴上一撮胡子甚是够劲够味道。他可不是个糟老头子,黑道刘德华名副其实嘛!

“嗨,早说你还活着,”连余风不知乐什么似的,乐了半天,“仨小时前我跟你妈回来,看你躺地上跟条死鱼没两样,以为你仇家找上门嗝屁了。我跟你妈还哦嚯几声,才进家门。”

连鸣:......

“父亲,您放心。哪天就算横尸荒野,儿子也不会脏了自家门户。”

“哎,”连余风终是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自个儿心里拎清楚。”

“拎得倒是清楚。”

连鸣不怒反笑,近几年父子关系尤为紧张。连余风表面对他很放纵,实际早已在连鸣身边安插了不少“毒针”。

连余风还没老到不能理事的地步,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能拿出手的不仅是拳头与智慧。

还有冷血无情。

连鸣是他培育出来的,中途拐弯儿干了别的事,连余风这个当老子的可以不计较那么多。但上上下下连家百年单传,到这儿就一根独苗,别说你弯了,就算你折了都得再黏上。

想脱离本家?没那么容易。家族荣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年轻放纵几年可以,这以后,可容不得你胡来。

连鸣偏生长了一根傲骨,傲骨顶头还有一块桀骜不驯的反骨。他将西装脱下,折在臂弯处,没有理会连余风的绵里藏针。

“父亲,六叔那批货过了?”

连余风抽口烟,复闭上眼:“还不过货等你来?那到底是等条子还是等完蛋。阿鸣啊,你不要觉得你一天不在,这偌大的连家就会散了。”

“你看,我在欧洲那会儿,连家纵横货线,不也好好的嘛。对吧?”

连鸣将这两句话在心里咂摸四五遍,终是察觉了一点敲打他的味道。

连鸣倒是附和说:“父亲坐镇,自有威风。谁敢乱来?儿子不过是替父分忧而已。”

“别抬举我,你的心思我还是知道一点。就像你说的,你断我货线那也是手到擒来嘛。”连余风并未半分退让,反而步步紧逼。

连鸣淡定如初,摆明了岿然不动。但内心早已开始计较,连余风以前对他放养惯了,突然有了要悬崖勒马的势头。

莫不是连家出了什么问题。

连鸣没有正面碰撞连余风,想了想,说:“父亲,这段时间儿子确实比较繁忙,等过些时日搭上北美那线,儿子一定帮父亲分忧。”

连余风摆摆手,不在意道:“分忧在其次,你这大学教授当着也挺那啥。让你回来吧,外面传我不讲人情,多不好!对不对?”

“不让你回来吧,这货线总是要分出去的嘛。”

连鸣似有不好的预感渐渐上心:“那依父亲的意思?”

“哎哎哎,我没什么意思。”

连余风从沙发上站起来,肩膀宽阔,身材挺拔。长期健身使他多年来保持着良好身形,虽比连鸣稍矮几公分,不可小视的气场倒是压人一等。

“你看你们读书人,说个话就喜欢弯弯绕。阿鸣啊,你也为连家贡献不少啦,精神上,身体上,肯定是受累的。我想了想,该休息休息,该玩儿嘛,你也尽情玩。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对不对?”

“父亲说的是。”

“这就对了嘛——”连余风笑着往楼上走,金线浴袍在穹顶水晶灯的照耀下烁烁灼眼。他快要走到楼梯尽头,灯火辉煌的连家大宅内落针可闻。

连鸣看不清连余风眉间情绪,只听他声音低沉,语意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连余风说:“你不行,你就好好休息。你看你爷爷都休息多少年了。机会,总是要给别人多一点的,对吧?”

连鸣虎躯一震,猛然间不可置信地抬头盯住连余风的背影。他没有回答,紧抿双唇。这哪是敲打,分明是示威。

连余风不管不顾,继续说:“阿鸣啊,你要记住。你老子,永远都是你老子。”

连鸣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头脑里嗡嗡声四起,总觉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但人的记忆就是这样,你寻它时,遍寻不着,似那树梢总抓不住清风衣角。

连鸣剧感身心疲惫,他将外套放在椅背上,拧开了书桌上的台灯。密码箱放在一边,又开始头疼。

他还得再找机会同苏穆煜见上一面,不然以苏老板那种贵人多忘事的脑袋,八成过不了几天就是——这位先生,你谁?

连鸣想起苏穆煜倒没由来的心情好,毕竟美好的事物让人舒畅。他刚准备坐下,忽然发现外套上衣袋里露出纸张一角。

连鸣用食指和中指将其夹出,是张散发着幽幽檀香的精致名片。

名片正面用瘦金体端正写道:苏穆煜。公义阁。联系电话:xxxxxxxxxxx。

再翻个面儿,背后用钢笔写着张牙舞爪的几个大字:连少,但愿咱们后会无期!

啧。

连鸣不自禁勾着嘴角笑了笑,决心够大。

接着,他呲了呲牙:

这字儿,真难看。

——

连鸣同连余风唇枪舌剑之时,苏穆煜虽然自在,也是颇有几分头疼。时空崩塌,这回没控制好地点,落在了云城。

云城与芙蓉城相去甚远,坐飞机都得两三个小时,他摸出手机瞧了瞧,行吧行吧,最近一班飞机都得等到明天下午才有票。

苏穆煜醒来时,连鸣还在昏迷。苏老板本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刚迈出没几步又缩了回去。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再从连鸣上衣袋里取出钢笔,趴在连鸣胸膛上刷刷写下一句话。

苏美人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欣赏半天才将其放进连鸣上衣袋里。

他站起来,对着连鸣十指合掌,宛如上坟,殷殷切切絮絮叨叨:“连少,好歹我多年不动笔,动笔显真迹。看在我献你墨宝的份儿上,你以后可别来找我了啊。”

拜“尸”完毕,苏老板潇洒转身,扬长而去。留连鸣在此,哪管他是否挺尸到天明。

苏穆煜只得打车回了云城分家。

说是分家,实际是他自己名下的一处房产。公义阁穷得只剩古董,苏老板多少还是凭本事给自己购置了两处房产。

一处在芙蓉城,一处在云城。

他讲不清为何自己会在云城买房,这事儿细究起来真是漏洞百出。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但在记忆宫殿里搜肠刮肚也寻不到半分踪迹。

最后苏穆煜一声叹息,有房子住就不错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只愿有一天能达到连鸣那高度,要啥啥没有,就是有钱。

公义阁收购古董基本是有进无出,出货很少,所以资金周转不开。

看看人家连少,真是有钱令人面目全非。

苏穆煜回到云城东区的清云轩,这里距城中心挺远,是近年来的新开发区。清云轩内净是二层独栋小洋房,自带花园,户型不算大。

苏穆煜叫师傅停在自家门口,下车时还愣了半响。

——天!密码多少来着?

苏美人纠结半天,俊秀的眉头轻皱。他撑在门边试了不下百来遍,什么生日日期、公义阁开门时间、手机号码后八位等,无巨细地通通试验。

数次密码错误之后,苏穆煜难得自暴自弃。

该不会是六个一?

没这么蠢吧,这么简单的密码?

苏穆煜犹豫半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键盘上缓缓按下六个一。

“叮”,一道机械女声从扩音口传来——密码正确,欢迎回家。

花园大门徐徐敞开。

......苏穆煜觉得自己蠢没边儿了......

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家,苏穆煜怎么觉得比唐三藏取经还要劳累。他刚推门而入,一个硕大的黑影猛然向他窜来,接着是一阵“汪汪”狂吠。

苏穆煜还没站稳,立刻大吼:“拆迁队!你给我停下!”

来者,不,来狗不听指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哈嗤哈嗤的粗气甩在苏穆煜脸上,后者费了好大力才把重达百斤的拆迁队给扒拉下来。

拆迁队,狗种:阿拉斯加,两岁。

由某次苏穆煜参加拍卖会回家,发现自家尚留半个残骸,比贼还凶残。罪魁祸首是他新养的狗崽,由此得名。

“起开起开!”苏穆煜推开拆迁队,拍拍身上的雨丝锦唐装,“我这一身味儿你也不嫌脏,哎不对,你那一身味儿我还嫌脏。”

苏穆煜在家完全是另一个人,同生意场上那个狡猾奸诈的笑面莲花不沾边儿。反正没外人,什么流氓痞气孩子气,全出来了。

他抬脚往楼上走,拿了睡衣打算去洗澡。

拆迁队许久不见苏穆煜,兴奋地直乱跳。苏老板怜悯儿子似的,在狗崽头上薅了一把:“等你爸爸我洗完澡,睡个觉再陪你玩。”

“你说为了养家糊口多不容易,这次这任务......一言难尽。你也知你爸爸我这人心软,收拾一次夙愿案,简直如病去抽丝嘛。”

“也没个人心疼。”

苏穆煜说着说着没了笑意,俊美的脸上全是落寞。半响,他道:“你看我,我跟你说什么,你一狗崽,听又听不懂的。”

拆迁队哪管能不能听懂,汪汪两声,回了主人的话。吐着舌头,甩着哈喇子,毕恭毕敬等在浴室门口。

苏穆煜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片刻,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浓郁的悲伤。安如风这名字深深刻在他的心上,苏穆煜记性不太好,但每一个经由他安抚过的亡灵,那些名字如墓碑般,在他心上立了一片坟场。

苏穆煜叹口气,强迫自己弯着眼睛笑了笑。

——这些事,不由你来做,那能是谁?

苏穆煜再从浴室出来是,已没有了任何伤春悲秋之感。他抬脚踹了一下差点睡着的拆迁队:“回你自己窝去,大半夜守这儿累不累。”

拆迁队见他出来,立马又活蹦乱跳。尖牙咬着苏老板的素白蝉翼纱亵衣,玩得不亦乐乎。

苏穆煜走了两步,半笑半怒道:“哎哎哎,你给我放开。咬坏了够你喝一壶的!”

拆迁队倒是很听话,估计口感也不怎么好,磨磨牙齿,滚球似的跑前面开路去了。

苏穆煜回到卧室,往自家黄花梨木六柱式的架子床上一躺,感叹:还是自家睡得爽。

而后,他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大梦之中,同安如风与连鸣分床而睡的日日夜夜。

好像,那些日子,也确实有几分肆意美好在里边。

苏穆煜晃晃头,又得需要好一阵才能恢复了。他侧了个身,命令道:“拆迁队!不许上床!”

再一拉被子,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似落入无边黑暗,不知何时醒来。

直到一阵咿咿呀呀的京剧戏词将他从睡梦中拉离,苏穆煜半睁眼,首先闯入的是拆迁队那张大饼脸。他颇为糟心地将其推开,伸手在枕头下摸到手机。

铃声不断,苏穆煜看了看,没有姓名。

他按下接听键,半梦半醒之间,那边传来一道不能更熟悉的声音——

“苏老板,早上好啊。”

热情洋溢,搞得他俩多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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