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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邓季从刘备处讨要回南阳,刘表虽因司州势强,孙策、刘璋、张津又骚扰不息,未敢用兵于汉水北,斥候却已派出无数,早将北南阳状况打探得清楚。
因此,刘表也就知道,四等民之策所行之初在南阳确实有些阻力,可毕竟当地大族势力已衰弱了太多,随着邓季屯重兵于此,再无族敢跳出来做宗贼。凭当地大族的力量已抗拒不了邓季,随着时日渐长,四等民制反有在南阳扎下根来的势头。
只要邓季扎下根的地方,外人想要再图就异常困难,曹操、袁绍等辈就是前车之鉴。而他居然还在宛城兴建起船坞,造船速度之快让人难以置信,眼看着马上就是大江上下第三家拥有正规水军的势力了,对南郡、对整个荆州的威胁已变得越来越大。
邓季非张济、刘备可比,现在的南阳已让刘表坐卧难安。
邓季在六月正式立国称帝,自谓忠于汉室的天下士民无不痛骂,没多久,天子又有使来传诏,令刘表讨逆贼伪元。
原来司州助本初归邺城后,袁熙受父命自回任所,以幽州军协守渤海郡,邺城又得徐晃襄助,曹操在冀州只取下一个清河国,只要邺城未破,就不敢再继续往北用兵。
如今邓季反倒是袁本初的后盾,郭嘉、荀彧、许攸等商议来商议去,也只有先骚扰得司州自身难安,无力救袁绍,才能将幽冀二州完全吃下。
为此,曹操又请天子连下诏令给刘表、刘备、庞真,令其等讨贼逆邓季。
老贼庞真得令,晒然而笑,袁绍败于白马后,为了示好,邓季称帝时他尚遣使道贺、自请为外藩,得了汉天子诏书,直接传往洛阳去,还让使者问邓季:“公已贵为皇帝,今庞将军为大元抚并州,可得称王否?”
邓季当时无语,勉强回道:“皆可随意。”
使者离开后,内阁才又商议,亦认同邓季的回语为结果。
再过不久,庞真自称赵王。
而天使至汉中,刘备得诏后答道:“恨不得即为天子讨贼逆,只栈道已毁坏,一时难进兵,待得修复,必讨关中贼逆!”
使了拖字诀,刘备又遣人随天使送贡物若干回定陶,后钟繇向曹操建议:“刘玄德已难附元,正当笼络,不如厚抚之。”
曹操同意,请天子查皇室谱牒,再遣使承认刘备为汉室宗亲,天子皇叔,官授汉中太守兼凉州牧。
最后的虚职凉州牧,已是明晃晃地唆使刘备向北攻伐元国,可惜传到汉中后,刘玄德虽千恩万谢,北伐一事却始终搁置不提。
庞真、刘备的反应都是后话了,三份传出的诏令唯只刘表认真履行,一来要借此再聚人望,二来本就与邓季成仇,南阳水军又在一天天壮大,正要破除威胁。
待与蒯越、蒯良兄弟仔细谋划定,便遣水陆军北上,至新野分兵,蔡瑁、霍峻、吕公领军明取新野,张允、文聘经湍、涅暗袭宛城,又令江夏黄祖遣军从陆路直袭宛城。
刘表等亦知元军善战难敌,所以新野、宛城都早联络有内应,宛城还定计诱出张辽后再暗袭,二城能得取到自然好,荆州军弓兵最多,得城后甚利防守,以之为凭或可将邓军逐出南阳去;若不能取城,至少也得毁掉宛城的船坞。
文聘其实就是宛城人,不过早在张济入宛时,其族就已迁往南郡。荆州军甚熟南阳水道,他与张允趁夜暗入湍水、涅水,河道渐窄时下船改行陆路,天未明即围涅阳,轻松攻取县城,甚至都未让城中官吏差役走脱一个,此后打开城门,许进不许出。
为这次暗袭,刘表早在南阳广布细作,宛城外潜伏的斥候不久亦送报至,张辽离城南下救援新野去了。
此时兵贵神速,文聘、张允留二千水军守船和涅阳,大军立即飞扑宛城。
涅阳与宛城相邻,按后世计量单位,两下相距二十八公里。
这次实在是有心算无心,文聘大军行军途中,被乡野百姓发现,才有沐休归家的横江军卒兵飞马告于宛城,但此时文聘离宛城已不足一个时辰就可到。
张辽离开后,孙观负责城中军务。
孙观得报,急令侦骑再出城探查,其余只来得及将船坞中众多船工木匠迁入城中军营,又令张虎将战船尽驶往淯水对岸去躲避。
船坞中各种物资又多又沉重,已根本搬运不及,纷乱之中,船工、木匠、卒兵只将轻巧些的普通船料全部搬完,龙骨抢运回五六条,文聘之军已到。
这时候,韩嵩与新任宛县令阴夔,才刚领着郡县官吏离开官寺,开始四下动员百姓,差役们也还来不及巡查防乱。
刘表此前各种准备,在汉江上通过小船暗运兵往来,防被侦之,就是要打南阳个措手不及,突出一个快字,文聘大军来得快,城内内应的动作亦快。
刘表在宛城的内应是张氏,与南郡张允之族本同宗。
张氏不似新野文氏、马氏,孙观尚不知文聘至涅阳,其等便已先做好准备。
文聘军至城外,马上就分为三路,各往宛城南门、西门、北门外。
文聘到就立即分兵围城,北门外最后一屯卒兵还在轮换着共扛一根十余丈长大龙骨,拼命往城门赶,城楼上的守军视野中却已见荆州大军围过来,齐声喊叫他们丢弃巨木,迅速回城。
负责搬运这根龙骨的卒兵百将刘通眼见距城门已不足一里地,如今水军船料难得,尚不肯舍弃,只催促卒兵们加快脚步。
按汉制,这根龙骨重在七八千斤左右,卒兵们是用二十余根木杆分担重量,重压下尚要保证步伐一致,又如何快得起来。
荆州军虽少马,前哨却亦有近百骑兵,待进入视野内,发现城门未闭,城外还有尚扛着龙骨的卒兵们,顿时驱动战马猛扑过来。
龙骨虽难得,卒兵性命却更宝贵,且再犹豫下去只能人木两失,局面已经如此,刘通无奈,终于用他的凉州话大声喊出:“止步!待令至三,齐弃木!”
越慌张越要出错,要是太急恐要压翻几个,他先大声喊过两遍,待卒兵停住步伐准备好,方再喝:“一、二、三、弃!”
“嘣!”
重木坠地,地面都震动了下,好歹没人受伤,扛着木杆的全得安全卸肩,刘通吐口气,最后不舍地看地上木料一眼,再急指城门:“速归城!”
荆州军前哨已疾驰而来,卒兵们全放开脚丫向城门狂奔———为在这炎热天气下抬回重木,他们全裸着上身,也无人带碍手碍脚的兵器,跑起来倒快。
城门上下的袍泽都替他们捏着汗,不过万幸之前离城门已近,看速度应该能在敌骑之前入城。
北城下值守的百将是彭虎的族弟彭林,他站在最前挥舞着胳膊高声催促:“快!快!快!”
彭林身后的卒兵们都已经准备好,只待刘通屯进入,即将城门闭合上。
城楼上弓卒们已弯弓搭上箭,准备射杀后面追来的骑兵。
刘通屯跑在最前面的离城门已只有二十余步,后面的骑兵却还未进入弓手射程,彭林已经放心得紧,迎面飞奔来的刘通却突然脸色铁青,只是急奔中喊不出完整的话,急停下身子怒吼:“身后有贼!”
一声吼过,他又再度提脚狂奔过来。
彭林转头看去,街道上不知何时已有三四百提刀枪的百姓向这边扑来,最前排几个竟然已进入门洞中,他转头的瞬间,刚用力将长枪刺入注意力一直在城外的两名卒兵后背。
“啊.......”
袍泽临终的惨叫惊醒彭林部其他卒兵,回头观时,一个个目眦欲裂。
在城中听闻各处号角响,张氏主事者便知荆州军已至,将合族能拿得动刀枪的男丁几乎都发动起来,之前就议定在北门接应荆州军入城的,其等赶至,见城门竟然还未闭合上,城门处卒兵人少不说,注意力还全都集中在外面,倒真是天赐的良机,立即就令动手。
事发突然,张氏男儿们顺手又放翻几个卒兵,彭林以下才调整过来,咬着牙舞刀盾器械上前与之厮杀混战。
只是彭林虽为百将,为布防却已将下属大多派上了城楼去,门下就剩一队加彭林一个百将,三十二人而已。
城墙上弓弦响、荆州兵前哨的马蹄声,都已能听见,彭林奋力格挡着如林的刀枪,心中大叫不妙。
而此时,刘通屯蜂拥入门。
可是他们全光着膀子两手空空,没甲胄、没器械!能做什么?
彭林这样想着的时候,刘通已从他身边跑过,疯子般扑上前,单手抓住一名内应持刀的手臂,随即一个头槌撞在对方鼻上,劈手已夺过对方手里的刀。
彭林还来不及喝声彩,刘通手里刀未拿稳,侧面另一人已挥刀向他脖颈劈来,左右拥堵已避让不及。
眨眼间,刘通急抬空着的左手挡在脖前,这一刀就砍在他小臂上,顿时就骨肉俱断。
“呜哦!”
断臂的刘通怒声嚎叫,右手的刀却不迟疑,反手先捅入对方肚腹中去,再用力拔出来。
周边的人都看得清楚,剧痛让刘通眉间、鼻上瞬间布满汗水。
那左手断臂还有一层皮连在手肘上摇晃,并不掉落,露出的断口白的是骨,红的是肉,略发黑的是血。
右手把出来的单刀同样在滴血。
摇摇欲坠的身躯未倒下,刘通在放声怒吼:“后排闭城门,余者向前,杀尽贼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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