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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灵殿的正门是聚灵盆, 南北则是生死门。’
蜿蜒的长廊道有人独自嘀嘀咕咕，看上去像是独个儿在自言自语, 阴阴森森、怪里怪气。可凉凉不是在自说自话，她正在埋头与师砾说着悄悄话。
师砾道：‘北生门以日月晷主阳，南死门以列魂鼎主阴，姜衍没有大意走南门是对的, 死门不是能够纯粹靠侥幸与运气就能走通的地方。’
凉凉听得木愣木愣，整个人咋咋呼呼。
无论是白芷还是谢染泠都以为是师砾的意识冒头，使用凉凉的身体逃了出去。只就目前而言, 听从师砾指点的凉凉仍旧保有着清醒的意识。
夜半苏醒之后, 凉凉便听从师砾的吩咐离开寝居，一路潜往聚灵殿。饶是历经数百年变迁，国师楼内部环境没有太多改动，师砾本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有他一路保驾护航凉凉走得很轻松很顺，很快避开那些夜半的巡逻人。
可是到了聚灵殿就得直面问题，走正门肯定会惊动四周守殿的人，走北门的晷盘凉凉一个人又使不动, 所以师砾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支使凉凉走南门。
一路上凉凉乖乖照做了, 可这会儿听说南门是什么死门, 心里就有点打起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走南门啊？这会不会很危险？”
姜衍曾说聚灵殿除正门之外还有两个门, 北门虽绕, 好歹还算四通八达；南门就不同了, 大面积不咎因由的死路, 走到哪全是死胡同。即便是频频潜入聚灵殿的姜衍都对南门这个入口既嫌弃又排斥，宁可绕道而行，实在敬谢不敏。
师砾说：‘南门之所以看上去像是怎么走也走不通的死路，皆因每扇门所布下的禁制不同。解不了，自然就是死路。解开了，自然就是畅通无阻的阳关大道。’
凉凉略微恍然。
术法之流早在师砾死后便已失传，就算国师楼的藏书阁里仍然保留了典故与文籍，这世间无师自通的人难免还在少数。事实上师砾之后根本不存在实质意义上的国师继任者，再怎么说师砾生前可根本从未收授过任何徒弟。
‘放心，按照本座说的走，保你不会出岔子。’师砾对这里太熟悉，就是闭着眼也能够走出去，自然毫无所惧。
凉凉就不同了，她对这个地方有阴影，加上时值冬天的大半宿，聚灵殿内本来温度就很低，舍弃温暖被窝跑出去冻自己的凉凉拉紧小袄耷拉脑袋：“我今晚就这么跑出来，国师知道肯定很生气。”
对比凉凉的死脑筋，师砾老神定定：‘你就是平日太惯着他，他才把你吃得死死的。’
凉凉纠结眉心觉得这话不太对，大概国师平日太惯着她，她这会儿才敢有恃无恐。知道回去铁定要挨一顿骂，国师和谢染泠都不会放过她，凉凉不知道自己今晚这么自作主张到底对是不对，她只知道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冲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推拒他。
师砾说要去聚灵殿，她热血冲脑竟就来了，不过没胆的凉凉还是不放心地央着他：“等我们回去了，你一定要帮我给国师说好话。”
师砾久久没有答复她，留凉凉独个儿面对幽僻空荡的廊道。这么站了会儿，凉凉心底不好的回忆立马涌上心头：“我总觉得奴娇快来了，我们这样溜进来怕不怕被奴娇发现啊？奴娇可厉害了。”
国师曾说奴娇是聚灵殿的眼睛，但凡有人踏入聚灵殿，她肯定立刻就能发现得了。听说前几天姜衍就是因为偷偷潜进聚灵殿惹恼了奴娇被她一顿胖揍打残的，可见蕴藏在那小小身板里头的凶残一丝不减。虽然凉凉后来几次见面的时候奴娇不那么凶了，可凉凉总觉得那是因为有国师在啊。
凉凉可没忘两人初见之时的场景，至今心里阴影还没抹得去。她惴惴等了好半天才听见师砾重新有了声音：‘有本座在，短时间内她不会发现你。”
短时间是多久啊？师砾的保证没能让凉凉安心，反而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就怕一不留神会被神出鬼没突然窜出来的奴娇给吓一大跳：“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透过凉凉的双眼，师砾望向前方的路，眸光幽深：‘去四神正殿。’
‘那里有四面与殿同高的四神兽壁，我们的目标就是它。’
*
深更露重天寒地冻，这种时候清醒着到处跑的除了巡逻队伍和门庭看守，约莫就只有白芷和谢染泠这两个人。
白芷自正门而入，谢染泠紧随其后。进殿有一片鲤网石屏，过去是空旷的中央殿堂，分散四周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子门，通往其他大小不等的殿庭。
进殿以后温度骤降，比室外的温度还要低。谢染泠嘴里呵出白气，忍不住追问走在前头的白芷：“你是不是知道师砾接下来的打算？”
白芷这一路步伐未停，很明显冲着什么直奔而去，说他一点内情也不知道实在不太可信。
“如今的岑氏已是风中残烛，师砾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可他仍然占据凉凉的身体，其复生很可能不只是为了报复，他还有其他目的。”白芷不作隐瞒。
谢染泠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干嘛？”
白芷默了默：“岑氏与国师楼还有四家血脉紧密相连，如今岑氏血脉已断，他的下一个目标要么是国师楼要么是你们四大家族。”
谢染泠心头一跳，难道说师砾一时半会离不了国师楼，所以就把矛头指向国师楼这里？可他到底想干嘛？？
白芷寻思道：“师砾很可能意在破坏国师楼的主核心，他要毁坏聚灵殿。”
谢染泠先是咂舌，很快想到：“聚灵殿有什么？”
“国师楼前身原是通天阁，而最开始的通天阁其实就是现在的聚灵殿。”人尽皆知，聚灵殿是整个国师楼的主核心。白芷今夜临时离开便是料想聚灵殿有什么关键要素，却没想到就这么巧今夜师砾就行动了！他瞥向谢染泠：“历代国师会将从四家之中筛选出来的子弟带国师楼加以培养，等待时机将四子带入聚灵殿中进行最后筛选。”
“染泠，你可还记得当日的情景？”
谢染泠茫茫然，若说回忆当年，不仅因为时隔多时，她对那段过往本就直觉模糊，回想不清。如今被白芷一问，再想仔细分辩更想不起。
“不只是你，姜衍与闵明华同样对当时的情景记忆模糊，记不清晰。”白芷将她的茫然看在眼里，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分别询问过姜衍与闵明华。他们有记忆，会记得路是怎么走，途中遇见过谁，看到了什么说了什么，但要往下细问却一个个怎么也说不清。
一个人可以说得过去，两个人可以说巧合，三个人则绝对有问题。他们记忆模糊，根本不确定仪式形势所代表的国师继任者的确立。
白芷捂着肩颈背部：“这具躯壳的原身主人有一个黛纹刺印，据我所知是由楼内十二主司一针一刺而行成的，不过在他们动手之前这个纹印就已经存在，是在从聚灵殿出来之后才有的，在十二位主司看来这似乎便是国师继任者的一种证明。”
谢染泠狐疑：“可你不是说白芷并不是真正的继任者吗？”
白芷反道：“在你看来，国师之位应该如何传承？”
谢染泠犹豫了，在她们这一辈四人当中，论学术造诣属姜衍，论勤奋拼命得属闵明华，若说她的话虽然其他方面强差人意，但在医□□理这一方面绝对远胜其他三人。
之前听白芷说过小师弟的位置是威胁而来，当时她心中便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毕竟小师弟一直是四人之中最平庸的一员，就当年师父选择了小师弟的本身是奇怪的，所以当年她才会感到讶异，闵明华才会那么不服气。
白芷道：“四家从来没有那么伟大的使命，他们贡献血脉子弟不是为助岑氏奠定基业，而是为了世族荣誉与家族的繁衍延续。他们以花言巧语编织出来的谎言欺瞒哄骗一代又一代的族中子弟，让他们心甘情愿贡献己身，沦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师砾根本从未收授弟子，国师这个位置不过是将岑氏与四家血脉捆绑在一起的媒介而己。这也就意味着，择选国师这个‘标准’其实一直掌握在皇帝手里。”
谢染泠瞠目结舌，难怪说国师势如中天，可是身处高位者的大岑皇帝却毫无所惧，如果说国师根本就是皇帝的傀儡，似乎就能说通这个道理。她吞咽口水：“那、那小师弟……”
谢婉若在位期间，因为岑琛过早逝去，余下一个所谓的儿子登基为帝，因为贵太妃的缘故朝廷与国师楼之间的关系出现隔阂与质变，当今圣上坐了三十年的龙椅直到最近才慢慢搞懂这里先祖遗留下来的弯弯兜兜，在当年自然不可能干预谢婉若选谁当继任者。
而谢婉若当时选择白芷不过是虚以委蛇，如今看来，白芷的这个国师之位实在是又悬又虚。
白芷接着说：“聚灵殿一直拥有外人止步的严格禁令，除国师本人之外，只有在择选继任者时曾经放过你们进去。你们对有关于仪式方面的记忆模糊，或许是聚灵殿里发生或者产生什么令你们模糊或者混乱记忆的东西，兴许正是在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染泠抹了把汗：“什么事情？”
白芷沉吟：“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只不过应该与你们的家族血脉有所关系。”
“血脉？”
谢染泠还在云里雾里，白芷没有继续说下去，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什么：“我们进来这么久，为什么奴娇至今未出现？”
“奴、奴娇？”谢染泠这时还没消化完，满脸糊涂。
“我们得尽快找到奴娇。”白芷沉色道：“如果师砾的目的真是的毁去聚灵殿，奴娇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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