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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之苦

作品: 王爷倾城 |作者:祈容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1-2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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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桁远比季箫陌大五岁,两人虽系一母所生,但其母在生他时,曾难产重病一场,险些丧命。那时淑妃育得一子,所以季桁远从小是被当年的淑妃——三皇子季永渊之母养大的。他性格内敛,在兄弟几个淘气的时候,他甚是乖巧。

五年后,皇后病愈,育得一子名为箫陌,甚是喜爱。由于要照顾七皇儿,皇后对于非自己带大的五岁的季桁远关心甚少,甚至在小儿三岁之前,未将季桁远从淑妃宫殿接回,只是专心地照顾着七儿。

皇后是当年的太傅之女,曾经京城有名的才女,所以季箫陌从小被母后教导得极好,小小年纪天资聪颖,才能出众,是诸位老师口中赞不绝口的完美学生,是被宫里的人夸作是小才子。因为长得俊俏,眉目如画的脸十分讨喜,嘴巴又甜,后妃们虽是嫉妒皇后,但对于这位最小却最像荣德帝的七皇子都宝贝得很,特喜欢哄他,给他糕点吃。

季箫陌知晓自己的二哥是被淑妃收养,所以时不时会去淑妃的宫殿串串门。那时的他自觉与自己的二皇兄感情深厚,总是甜甜地叫着“二哥”,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着。

多次去淑妃宫殿后,他膜拜和羡慕起正与李将军学武的三皇兄。那时重文轻武,他的母后只在文方面给他多下功夫,认为武将有失身份,所以学武之事并没有从小抓起,他便偷偷在三皇兄学武时偷看,最终被抓包了。季永渊对这个七弟的传闻听闻甚多,瞧见他喜欢学武便耐心教之,两人的感情逐渐深厚了起来。

季箫陌六岁就傅,十岁出阁读书,自此经常在文武百官面前讲解儒家经典。十三岁后娴于骑射,可谓文武双全。所以从少年时代起,这位小皇子就深得荣德帝的厚爱。

由于大皇子平庸之极,当年荣德帝甚至一改历朝立长为诸君的惯例,在季箫陌十岁那年,想将这七儿立为储君。但由于历朝的惯例,立最幼为诸君这件事遭到不少官员反对,随后荣德帝顶不住那些迂腐文官的压力,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但荣德帝打着让官员们知晓季箫陌的才华,所以让他频繁地扈从其出巡,甚至年仅十二岁便让其上朝堂听政。他自认为七儿谦恭礼让,且有很高的治国天赋。若是加以悉心培养,必是一代明君,开创西夏盛世。

季箫陌在才艺上不俗后,又因天资聪明,跟着季永渊学了几年后,文成武就。荣德帝得知后,在其十三岁那年,命当年的大将军李然亲自教季箫陌武艺,而李将军同样正教着自己的女儿学武。那年是季箫陌第一次跟同龄女子亲近。这少女便是李将军的女儿,唤作李妍珊,一个天真烂漫、率直性情的女孩。

那时可谓一见钟情,春心萌动。他细心教她画画写字,吟诗作对,在她参加才女大赛时默默为她准备诗词,祝她一臂之力,击败她讨厌的对手穆水清。两人情投意合,成为了青梅竹马。这一切荣德帝都看在眼里,思索着让李家嫡女成为季箫陌正妃时能拉拢李将军推选他的七儿为储君,所以对于两人亲密来往,他暗中推了一把力。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李家的掌上明珠会是那风华绝代的七皇子之妻。

那一段日子,是季箫陌人生最得志的时候。然而此后回想起从前的点滴,都觉得一盘凉水浇在自己身上,整个心都凉透了。

听政期间,季箫陌温文儒雅,能力非凡。一直礼贤下士,待人亲切随和,深受朝野内外的赏识,在朝中有了极好的声望。储君一事又忽然被某些官员提了上来,特别是武将之中声望最高的李将军,声称要改变历朝立长子为储君的制度,提议立七皇子季箫陌为太子。

“那时我太过年少,不懂锋芒外露遭人嫉妒,一心想着秋狩那日在父皇和李妍珊面前好好表现,便冲在了最前面。被人告知东边的树林有野鹿野兔出现,便欣喜地追赶而去。谁知路中马忽然狂暴,将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仓皇而逃。那时摔下时,我不幸摔在一根树杈上,树枝硬生生地戳穿了脚腕,划至膝盖。我当时痛晕了过去。后来才知,那日东边树林野熊狂躁,将大皇兄和其随从生生拍死了……”

季箫陌苦涩地笑了笑:“如果那时第一个冲过去的就是我,如今,我便不是右腿残疾,而是命丧黄泉了……”

这时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刺痛感从穆水清的心底蔓延开来:“你是在自责大皇兄的死吗?”

季箫陌轻轻摇头,叹气道:“大皇兄遇难一事,父皇极其哀伤,盛怒之下将当日负责秋狩的官员各杖责一百,革了一堆人的官职。而我重伤昏迷,令他白发苍苍瞬间老了十岁,召集了所有太医悉心给我治疗腿疾。右腿重创,筋脉已断,脚骨碎裂,失血过多。但太医们妙手回春,仍将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我是五天后才醒来,对于一切都茫然无知,发现自己浑身剧痛、双腿包着纱布时惶恐不已。那时父皇关怀地说太医用直板在腿伤处固定。只要我坚持服药,静养几月,断裂的骨头定能愈合,我一定能恢复如初,重新行走。那时的我一无所知,还认为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福大命大。”

“我养病的期间,来看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对我关怀备至,送了不少的礼品。那段日子,虽然腿伤不能下床,但仍看看书,练习些手上的武功,或者和来看我的皇兄们下下棋,对弈一番,亦或者作些诗词,画些画。那时的我并未气馁,每日坚持服药涂药,坚信着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恢复如初。”

“几个月后,腿上的直板拆下了,但我的腿疾非但没好,别说下床走路了,身子更是病弱不堪,终日卧病在床,多日咳血不已,浑身泛着不知名的阵痛。病症加重,太医们却查不出原因,一个个跪倒在盛怒的父皇面前惶恐地求父皇息怒,而母后终日以泪洗面,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瞬间我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不能行走的废物。”

季箫陌的声音十分淡漠,仿佛他此时嘴里细细说着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穆水清听着,心里泛着酸涩的疼痛,恨不得自己穿越到那个时候,好好地照顾季箫陌。那些太医究竟干什么吃的!若是那时好好养伤,如今季箫陌怎么可能落下病根呢!

“一年后,右腿被太医确诊药石无灵,落得残疾。父皇看了我几次,见我日益颓废,精神萎靡,甚至不良于行,整日昏昏沉沉胡言乱语,便作罢了等我痊愈后立我为储君的想法,只是将我封为王爷,赐了王府,命人好生照顾。母后伤心之下病得更重,这般虚弱的身子只能每月来看我一次。李妍珊原本还每日看望于我,对我温柔体贴,细心服侍着我吃喝穿衣,但几月后,也不再来了。那些曾络绎不绝送补品的人,都没有再来过。王府冷冷清清,徒留几个吃喝打诨的下人们。我渐渐淡忘出了众人的视线,也终于知晓了世间的冷暖。”

季箫陌感概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地望向穆水清。

自他腿疾后,原本对他阿谀奉承的人见他无望复原时,渐渐疏远了他,拥护别的皇子。就连他曾经的心上人,见他身残不能行走,起先软言细语鼓励了他几个月,照顾他,但随后,也忍受不了他的不便,弃他离去,嫁于新帝……

唯有穆水清愿意这般不嫌弃蹲在地上为他洗澡揉脚,为他熬汤,全心全意对他贴心照顾,一举一动都透着真诚的关心。

那时,他觉得笼罩在他眼前的黑暗忽然被一道暖风吹散了……那许久不见的太阳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觉得自己那颗突然死去的心,突然活了过来。

他曾经不在乎死亡,只想着复完仇,推举新帝上位后,便能撒手人间,远离这些讨厌的纷争。如今,他却想要活得更久,他想要与穆水清执手到老。

穆水清不敢想象,如此风华绝代,惊才惊艳的少年竟然因这个疤痕接连收到了多少打击。挚爱之人将自己抛弃,终日病弱体虚,卧躺于榻上。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时,看望我最多的莫过于二皇兄和三皇兄。三皇兄被父皇封为大将军,连年远征。他见我日益颓废,几次训我想将我骂醒。可那时的我心中绝望,只是一心求死。他出征之时,便让三皇嫂留下来看着我开解我,别让我做傻事。二皇兄每次来都会带很多补品,会说些朝里的事给我解闷,并且一直鼓励我让我气馁。后来,我才渐渐走出绝望,开始慢慢服药。”

“直到三年前,三皇兄来见我时告诉我大皇兄之死有疑,他找到了当日告诉我东边树林有野鹿的护卫,逼问出了真相。”

季箫陌轻轻地冷笑:“可笑的是有人想杀我,我却艰险地逃过了一命。我那时才知,大皇兄嫉妒我深得父皇宠爱,怕我秋狩一举夺魁害他没有面子,便一路跟踪于我。听人告诉我东边树林有野鹿时,偷偷一箭射下我的坐骑,见我颠下马痛晕过去,快马加鞭朝着东边树林跑去,想着多射几只鹿重获父皇佳赏。谁知,那竟是一场局。有人想让我惨死在野熊手下的局。而中局命丧黄泉之人却是大皇兄。”

“三皇兄将我准备喝的药膳丢在地上,红着眼告诉我,他暗中调查过我的药膳,发现药膳有问题,里面被人下了很少量的慢性药。我的腿迟迟不好,并非真正的伤势严重,亦或者是太医无能。而是有人见我转好后,暗中在药膳里下了毒,而且逐年递增,使我成了真正只能卧病在床的病秧子,将我真正从储君之列赶了出来!那种毒,无色无味,少量极难察觉,所以当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但日积月累,便是致命之毒,五年之内会引得中毒者心悸而死。那背后之人就想造成我病弱而亡的假象!而下药之人就是我的四位皇兄之一!”

穆水清呼吸一窒,她觉得自己快听不下去了,明明是那种淡漠事不关己的话语却似一把把利剑狠狠地戳入她的心扉。她紧紧地握着季箫陌的手,双手努力地想将他忽然冰凉的手暖起。她心里酸涩着想着:那时季箫陌才十五到十七岁啊,换成现代,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却因夺帝这般黑暗的事情,经历了这般痛苦,右腿残疾,遭亲人下毒。

“由于中毒两年,毒已在身体蔓延,难以去除。我在三皇兄和宁太医的帮助下,将毒药逼到右腿。而我平日里假装喝药,偷偷观察是谁下的毒。由于不再服用毒药,身子渐渐康复了起来,下床走路已不再吃力。后来暗中调查,各种警惕和一一排查后才确定下毒之人是竹月,那幕后之人是我的亲皇兄——季桁远。他对我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时,心里恐怕在冷眼望着我日益颓废,毒气攻心,直到……死亡!”

季箫陌想起养病的那段时间,终日喝药,昏昏沉沉,缠绵病榻至极。他的亲皇兄通红的眼睛,在他的床边,满脸的困倦却贴心地照顾他。他一心求死不愿喝药时,他还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哄着他亲手喂他喝药。他为此感动不已,在他的鼓励下,重振自己……可笑的是,那些竟全是做戏……

那位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啊……其实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他只是为了在父皇面前秀兄弟恩爱的戏码,想让父皇关注到他,才没有将他一刀毙命……

回想起那段往事,季箫陌有一瞬间嘴唇轻颤,几欲落泪,甚至说到气愤的时候,低沉的咳嗽声怎么也止不住,在静谧的暗道里宛如声声惊雷,痛苦不堪。

“太子之位尚空,季桁远为了扩大势力,四处安插家奴,如竹月如莫管家,负责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控制我的王府资产。其他皇兄府上也是。”

“他虽然善于处处掩饰自己对储位的希冀,外弛内张。平日说话中自然流露出一种恬淡出世的语态,似乎只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子,不愿过问政事,其实不过是惺惺作态,以此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罢了。因为那时太子之位竞争激烈,父皇讨厌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们。特别是那时候的四皇兄,由于结党营私,暗中图谋不轨,被父皇发现后一气之下打入狱中。不久后,四皇兄便在狱中病逝了。半年后,三皇兄调查才发现,那上报给父皇四皇兄不轨的事,正是季桁远很早前下的桩,打入四皇兄内部,怂恿四皇兄,最终一状告到父皇那。”

“随着日期的推移,父皇对二皇兄的好感与日俱增。在日常政务活动中,常委派他调查皇族案件。季桁远暗中补外省官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身居要职。可见他早有部署,暗中筹谋已久。可惜的是,我们发现太晚了,朝堂上大部分都换成了他的人,就连父皇也全信了他……不久后,父皇立二皇兄为太子,故派他祭天,好让上苍看看这位未来之君。”

“那时我才知道,这皇室真是可怕。然而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明明我俩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但我在他眼中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想得太天真,竟真以为我们是好兄弟……”那轻轻一笑,极其酸涩,“我才知,他嫉我夺得父皇母后的宠爱,只恨能早日除去我。但他不愿一下子给我痛快,他要亲眼看着我被病痛折磨,最后离开人世……”

那段日子,他被太多人伤得太累太伤了。右腿中箭残疾,大皇兄的事故,李妍珊的离去,甚至在汤药里被人发现下了慢性毒。这一连串变故,将他深深打垮,当夜吐血不已,致使身体从此病弱不堪,病势如山。

他宁愿当年没有发现,他宁愿每次咳血晕厥后不再醒来了……”

“我后来才知,大皇兄之死,首次引起众位皇兄对太子位置的觊觎。只不过有些人野心小,有的只觉自己没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那些皇兄都因为意外而命丧黄泉。可那些真的是意外吗?那些人的前车之鉴,使我不敢再搅这趟浑水,在三皇兄找我,要我向父皇说出真相,联合朝中一些臣子一同讨伐身为太子的二皇兄时,我却怯懦了。”

很多年以后,对于当时的事情,季箫陌依然记忆犹新,然而,心境却再也不复当年,只觉得极其酸涩。

那年他与三皇兄最后一次对弈,也是唯一一次输给了三皇兄。他心不在焉,手执白子被气势夺人的三皇兄逼到了尽头。

季箫陌曾哑着声道:“三皇兄,二皇兄已成为太子,笼络朝中大部分人心,而且父皇病重已不理朝政……你所做之事太过危险,可能……”

“七弟,你愿与我一同去吗?父皇病重,可能也是被季桁远下了毒。”

这样沉重的负担,可怕的事实,他不愿再碰触了,所以怯懦地躲避了。在皇兄们明争暗斗时,窝在了自己与世无争的王府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逃避着这一切的纷乱。

季箫陌摇头。

“七弟,身为皇室中人,软弱和逃避是活不下去的……”季永渊轻轻地笑了笑,“将军!”

“我已经联合了已逝大皇兄和四皇弟的旧属,军临城下。这次,不会输,我会救出父皇的,将这奸险小人所做之事大白天下。”

……

“当时京城军火连天,纷战了整整一个多月。三皇兄以谋逆之罪被大军包围,被斩。三王府当夜忽然着起大火,我未能帮三皇兄做些什么,只是在皇嫂抱着两岁的皇侄侥幸逃离后,用两具烧焦的尸体掩盖两人假死的真相。当时禁卫军来得太快,我未能好好保护皇嫂出城,便于皇嫂断了联系。我命人苦苦找寻多年,终于在两月前找到他们。之所以不说皇嫂之事,只因她本该两年前死去的人。在京城所有人眼里,他们是当年挟天子谋逆、造成血洗京城的罪人。”

“第二日季桁远当朝大义凛然地声讨三皇兄谋逆之事,将他定为千古罪人,并派兵围剿他的旧党,随后,他在众臣拥护下继位,纳李妍珊为妃。可事实真的是史官记载的吗?父皇真的是叛变的三皇兄所杀吗?”

就因为帝位之争,兄弟相残。他的六位皇兄们,到最后只留下了唯一的胜者……

季箫陌紧握双拳愤恨道,“我不信季桁远说的每一句话,于是这些年一直调查当年发生的事情。很多人被灭口,但还是查出了蛛丝马迹,见到了侥幸逃脱季桁远围剿的旧部们。当年三皇兄救出病重的父皇,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大军将皇宫团团围住,声讨季桁远。父皇甚至将统帅大军的虎符交予了三皇兄。胜利在望时,忽然战情直转而下。大军反叛,三皇兄被斩,父皇气得病逝。大军忽然叛变,有一部分是李将军拥护季桁远派兵相助,但当年兵部还出了一份军令,是那次胜负最为关键的命令。”

他曾对棋如痴,但为了时时刻刻牢记那一天,为了记住三皇兄所说的话,他将那时对弈的棋子全部黏在棋盘。每每望见,那些话在他脑中萦回不去,他的心中便一痛,不停自责着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季箫陌突然回头,对着穆水清淡淡道:“我那时若是不那么懦弱,若是跟着三皇兄一起将真相大白于天,或许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很多人便不会在那时候死了……所以那时,我立下重誓,此生绝不能再软弱躲避下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复仇,都要将真相大白天下!”

两人走出了暗道,柔暖明媚的阳光打在季箫陌的脸上,为他白皙苍白的脸庞涂抹上点点红晕。他转过头,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下。他双手紧握,脸上不再是温和的笑意,而是冰冷骇人的杀气。

他阴沉地弯了弯嘴角:“我要让他知道,即使我右腿残疾,即使我病魔缠身,我也能倾覆他的天下……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个江山不是他的!他这个阴险小人根本不配坐那个位子!”

如今,穆水清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冰冷而锋利的光芒,强大而夺目。

穆水清怔怔地望着,想象着当年那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心中的悲伤、痛苦与愤恨。他踏的是复仇的荆棘之路,决断了所有的情感,唯有恨,唯有复仇!

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一股悲伤瞬间由心底蔓延。

这些年来,季箫陌一直背负着自责和仇恨,即使再艰难再隐忍,他都一步步要向前走着。这些,她都一无所知……她不知他的苦,之前竟然还埋怨她……

穆水清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颤来形容的:“箫陌,你要推翻季桁远称帝?”

季箫陌摇头:“我厌倦皇宫,讨厌其中的明争暗斗。终其一生,绝不愿再被其所困!”

季箫陌说这话时,痛苦地弯下腰咳嗽了几分。他走着长长的暗道,又一路给穆水清解释自己的事情,双腿沉沉,喉咙口干舌燥,早已累极倦极,眼睛更是布满了血丝。

“箫陌,回去休息吧,你身子受不住。”

“水清,上车。”

穆水清抬头望去,瞧见暗道的出口竟是一个小院子,而白夜在不远处坐在马车上抬着深邃的目光望着他们。她拉着季箫陌的衣袖,小声道:“那个白夜会不会也是季桁远派来的?他处心积虑成为你的护卫,说不定是图谋不轨啊。”她还记着他要杀她的事呢。

“放心,白夜是我的人。”季箫陌低低一叹,“沈墨也是我的人。他是商家之子,是三皇兄的表弟,曾经的科举榜眼。当年三皇兄定为谋逆之罪,他满门被抄斩了。所幸的是,他那时闹离家出走,与亲人断绝了关系,躲过了一劫。如今舍去了曾经的姓,匿了名,暗中正做着军火买卖。皇嫂是对亏他才寻回的。那次你离家出走,我也是让他一路跟着你保护你。”

穆水清已经被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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