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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十月底，时间过得特别快，我的身子越发沉重，云欢更加不让我但心战事。
不过听他说，夏友明很谨慎，数次大败并济钦三州兵马却依旧待在定州，若是他再不前进，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
依旧是夜里，云欢很晚才回来，却拿了盔甲出来，我直起身看他：“你做什么？”
他过来抱住我：“夏友明迟迟不动，若是再坐以待毙，损失会无法估量，所以颜玉清提前传了消息回来，我今晚就走，你好好待在府里，别出去乱跑知道吗？”
我拉着他：“现在就走？会不会太着急了？”
“这事拖了太久，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不能再耽误。”
“可是，也不急这几个时辰啊。”
他按住我的脑袋在我唇上辗转了许久才放开，轻轻摸摸我的肚子：“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我还是不放心，拉着他不想放手“明早走行吗？”
他笑了笑，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咬我的耳朵：“你和孩子等着我，我就在长安城外，别怕。”
我就是不想让他走，抱住他不愿意撒手，云欢耐心的安抚我，也是很不舍的亲吻了我好几次，又在我肚子上亲了亲。
“没事的，别怕。”
我的肚子动了动，鼓起一个小包，云欢眉眼温柔下来，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按了按，声音也放轻了许多：“爹要去忙些事，可不能闹你娘亲，知不知道。”
肚子上的小包落下去，在另一个地方又鼓了起来，似乎是在和云欢玩耍，云欢又摸了摸，再次抱住我，满是不舍：“你安心养胎，知道吗？不出一个月，我一定回来。”
“你是卫尉，应该护卫长安的，你现在走了，谁来护卫长安？”
他笑了笑：“太尉会留在长安，蒙江和韩集也会在，你放心，没事的。”
他穿上盔甲就出去了，看样子很着急，我忙起身追出去，赶到大门口的时候，云欢已经离开了。
玄月和盈风小心的扶着我：“公主，驸马爷不会有事的，回去休息吧。”
我摇摇头，看着云欢离去的方向十分的不安。
时间过得很快，长安城也渐渐乱了起来，年底该是热闹团圆的时候，却因为夏友明大军直扑长安而来，整个长安人心惶惶。
玄月说道：“夏友明已经离开定州朝长安而来，几日功夫就会到达渭河河谷，驸马爷一定会拦住他的，公主你别着急。”
我心绪烦乱，抱着小狐狸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它顺毛，几个内侍急匆匆的进来。
我心中一跳，立马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上命奴才们来接公主进宫，还请公主收拾收拾。”
玄月也是吓了一跳：“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内侍脸色不好：“姑娘别问了，快些给公主收拾收拾吧。”
玄月和几个小丫鬟立马就去了，我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内侍说道：“渭河河谷兵败，叛军往长安杀来了。”
我一惊，兵败？“那云将军呢？”
“消息不明，公主别急，先进宫吧，府上不安全。”
玄月她们很快就收拾好啦，拿了大裘给我披上，一群人扶着我往门外去，外面已经等了许多的禁军，扶着我上了马车，一群人立马往皇宫赶去，马车直接驶进后宫。
明帝给我安排的地方，就是我未离宫前住的地方，我心上不安，自然坐不住，执意去找明帝，可被人拦着怎么也出不去。
元庆急急忙忙进来：“公主，你别急啊，当心身子。”
我忙拉着他：“元庆，你和我说实话，云欢如何了？”
元庆面色为难：“驸马没事，正追着夏友明往长安来呢。”
他没事，我松了口气：“那现在情况如何了？”
元庆摆摆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这才扶了我坐下，“听说是夏友明沿路抓了许多百姓做挡箭牌，驸马爷为了不伤及无辜，就错过了伏击的好时机，被夏友明和几大高手围攻负了轻伤，夏友明留下一队人马拦着驸马，自己带了五万精兵赶来长安。”
他受了轻伤？我心口一疼，闷得难受。
“那现在，皇上可有什么消息了？”
“已经调了长安守军进城，为了防止渭河河谷的事发生，将长安城外的百姓也悉数迁进来了，现在只等夏友明的叛军一到，与驸马带的军队两面夹击。”
听起来，似乎都在掌控之中，可为何，我会如此心神不定？
夏友明很强，是我没有料到的强，腊月初一，五万叛军围城，满天飞雪之中，与长安十二万守军在长安城外厮杀，夏友明连斩十员守将，叛军士气大振，夏友明的后援部队也到了长安，几次大战之后剩余的十万大军全力攻城，五天五夜不见停歇。
而云欢的援军，却被叛军炸毁的高山挡住，迟迟赶不到。
我让人扶着我去了章台，站在那里，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城门处黑烟滚滚，可以看见茫茫大雪之中那一片刺眼的鲜红。
听蒙江说，长安城的城墙上，已经攒了一层厚厚的血污，护城河的冰面上尽是血泥。
我心里很难受，轻轻摸了摸自己六个月大的肚子：“你爹爹会回来的，你会和娘亲一起等着他回来的，是不是？”
急促的脚步声，跑上来一个内侍：“公主，驸马的援军到了。”
我心中一喜，立马看着城外，果然，茫茫天地相接处，涌出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我眼中一热，捂住嘴哭出来，他回来，他来了。
困在城外的叛军很快就离开一半去迎敌，城楼上的守军更加着急，似乎是叛军的攻势更强了。
耀眼的火球从城外飞了进来，那是什么？火团落地，瞬间整个长安城都在晃动，巨大的爆炸声之后，那个地方瞬间化作火海。
炸药，夏友明竟然弄了炸药，他要毁了长安。
玄月她们立马来拉着我：“公主，这里不安全，快走。”
我甩开她们，执意看着，越来越多的火球飞进来，我能看见靠近城门的地方已经乱了，巨大的爆炸声让我耳鸣，我看着那些慌乱逃命的守军心慌不已。
天色渐黑，火光更是耀眼，黑烟直冲上天，城外的厮杀声更加清晰，黑夜之中，城墙上的火光少了许多，就着沿街着火的屋子，我看见大批的守军往皇宫的方向快跑过来，不一会儿，一声巨响，城门处涌进大批的火光。
叛军进城了！
我出奇的平静，没有慌乱，更没有担心，似乎我一瞬间就成了局外人，似乎这一切不过是我看到的虚像。
玄月她们一个个惊得瞪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快速朝皇宫涌来的火把，隔得很远，但火光耀眼，似乎要把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冲杀声很快就在宫门处响起，近的如同就在我眼前一般。不知怎么，我蓦然间想起年幼时皇祖母讲的故事。
她说：“当年，前朝皇帝荒淫无道，朝政被她最喜欢的妃子和最疼爱的女儿把持，她们滥杀无辜，惹得天愤人怨，太祖本是戍边将军，却被逼得不得不起兵造反，老天庇佑，太祖在除夕前的一个雪夜，杀进长安，手刃昏君和后妃公主，建立大顺。”
我很天真的问道：“是因为她们是女的吗？”
皇祖母很慈爱的看着我：“不是，因为她们不得民心，因为她们没有让百姓过好日子，为君者，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欲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来，亡国是迟早的事，舒华，你记着，得民心者得天下。”
我喃喃念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皇祖母，今夜会是前朝亡国的轮回吗？
冲杀声响了半夜，城外又进来了一队军队，很快就与攻城的叛军厮杀在一起，杂乱的喊杀声一夜未停，拂晓，是人最疲倦的时候，站了一夜，我被寒风吹得手脚冰凉，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清明了。
在我差点昏过去之前，又是一声巨响，大殿前的广场杂乱起来，宫里的禁军悉数停在高台之上，对着冲进来的叛军发起冲杀，很快，援军也进宫了，通往后宫的四道宫门悉数紧闭，将厮杀与后宫隔开。
厮杀在一起的人各个都是满身的血污，我找不到云欢在哪里，大殿前乱成一团，汉白玉的长阶上都是血。
我怕，很怕。
我跌跌撞撞的下了章台往那里赶去，玄月她们小心的扶着我，好远，路程好远，我走了许久，我走不动了，我的膝盖好疼，疼得无法站立，但我的心更疼，有东西流走，有很重要的东西在离开。
大雪纷飞，沾满了我的头发，我的眼角滑出眼泪，划过我冻僵的脸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温暖，我身子很沉重，孩子在我肚子里翻滚，似乎在抗议我的奔跑，抗议我让她受了一夜的寒冷。
我终于到了成云殿，只要过了宫巷，就能见到云欢，玄月她们拉着不让我出去，厮杀声从宫巷那头传来，我试图在杂乱的喊杀声中听出云欢的声音。
我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却独独没有他的声音。
明帝和许多大臣从殿内出来，他一把拉住我：“现在不是念私情的时候。”
我安静下来，定定的看着离我百步之远的宫门，我的丈夫就那边，我孩子的父亲在那边，而我，束手无策。
拼杀声越来越近，有东西撞在紧闭的宫门处，守在宫门处的几百个禁军小心的警惕着，血水从门缝流出来染红了白茫茫的雪地，拼杀声越近，血水越多。
雾蒙蒙的天让我分不清时辰，该是中午了吧，亦或是下午，外面的喊杀声小了下来，我的心提起来，明帝抓着我手腕的手也加大了力气。
外面，谁胜谁负？
外面一时安静下来，就如同什么都没有，诡异的安静，那些禁军面面相觑，我身边的大臣也都是面面相觑。
我颤抖着声音说道：“玄月，盈风，你们去看看。”
这里武功最好的就是她们，除了她们，我不知道还能叫谁，她们立马跑着过去，相视一眼，拔了门栓，还没用力，宫门自己就打开了，一堆尸体倒了进来，将地面瞬间染红，有叛军，也有禁军。
我的目光看向宫门，有人杀了进来，不多，七八个人，但有我熟悉的身影。
蒙江、韩集、陆鑫还有云欢。
云欢满身的鲜血，脸上也是黑漆漆的血污，看不清模样，他手里的长枪满是干涸的血迹，与同样浑身是血的夏友明打的难解难分，蒙江他们再与另外几个高手打，他们都杀红了眼，出招狠辣，玄月和盈风根本不敢去帮忙，更何况那些禁军。
我的目光追随着云欢，厮杀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我的心，那些落在他身上的伤同样也落在我的心上。
云欢被夏友明当胸一枪震得后退多步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夏友明直接向他刺来。
我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不。”
玄月和盈风拦住夏友明，却被他两招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宫墙上，那些禁军去拦，一时拖住了夏友明。
我想要冲过来把他扶过来，我想要为他止血，明帝用力拉着我不让我过去，大声说道：“云欢，不杀了夏友明，舒华此生都不会安稳。”
我看向明帝，只觉得此时的他如此的陌生，他为何这样说，为何要这样说？
他在逼云欢去死，他会害死云欢的。
我用力去甩明帝的手，满脸泪水的看着云欢大喊：“不要去，不要，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
云欢慢慢爬起来，扶着长枪站起来，他看着我，远远地看着我，我想过去，我想过去抱住他，我想把他带过来，我想拦着他。
禁军已经被夏友明杀光了，蒙江三人也杀了其他人，正在与夏友明打斗，夏友明疯了，他的眼睛一片血红，蒙江他们不是对手。
云欢抬起手，隔着百步之远，动了动手指，那是他捏我脸的动作，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落在地上砸起一片水迹。
“不，不要去，过来，你过来，不杀夏友明，不杀他，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云欢，你过来。”
他拿着长枪转过去，背影顶天立地，将危险阻挡，可我不要，我想他过来，我要他活着，要他活着。
蒙江三人都被打伤在地起不来，夏友明当真疯了，他朝云欢冲了过来，不顾满身伤口，云欢拿起长枪，他已经力竭了，已经提不起力气了。
可是，他还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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