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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刘集口不能言, 可与云妃娘娘之间的相处却十分融洽。
当然这种融洽, 在外人看来却是有些怪异的。
因为两人相处的模式, 就如书院的先生与学生一般。往往都是云妃简单的提问, 刘集即刻工整的写下内容，然后在递到凌云手中。
虽然凌云看似问的随意, 可不到一个时辰，凌云可说是把刘集的祖籍，家人，甚至是刘集这几年跟在四皇子身边的大概探了个七八。
想到魏子燕离开时戒备的神情，看着面前毫无心机的刘集。
凌云不禁有些疑惑，为何这个刘集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不, 应该说是太过普通了。
不说刘集贫农的家世，就是刘集这般温和知理的性子，就与自己从前所想的大相径庭。
凌云自认对魏子燕还是有些认识的。
在凌云心中, 若是对魏子燕没有用处之人, 不用说重用，即使是留在身边也是不可能的。
可这让魏子燕放在心尖之上的刘集，又实在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凌云实在不知 , 这样的刘集是如何入了魏子燕的眼，更入了魏子燕的心的。
其实不要说凌云觉得差异，就是四皇子本人当年察觉自己心意，也是万分震惊的。
虽然当年四皇子因刘集身负太多诡异, 而把他留在身边。可两人无论身份, 还是性子都是天差地别。
而四皇子冷心冷情的内心, 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有动心，更何况动情。
可世事就是这般莫测，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四皇子会对刘集动了心，更动了情。
凌云收回了自己的思虑，看了看一旁专心为自己沏茶的刘集。
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到，“子燕应已和你说了，那解术之事了吧？”
听到云妃娘娘话语，刘集放下手中茶具，看向云妃娘娘那里，点了一下头。
“如此就好。”凌云拿起面前沏好的香茶，接着说到，“不用特意在这里陪我的，你可以先去忙自己之事。”
虽然刘集并没有什么自己的事情可忙，可看着云妃淡淡疲倦的神情，刘集也没有再写什么客套相陪的话语。
只是恭敬的一礼，表示告辞。
一旁的陈仓也是如此，随后就推着刘集出了厢房。
其实在月初之时，四皇子对刘集提说云妃娘娘要来到西山为自己解术时。刘集就很是惊讶了。
毕竟云妃娘娘此等身份要皇宫就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出京，来到这偏远的西山境内。
可刘集那里知晓，那深宫可非是简单的一墙之隔。
若是其他深宫之人，莫说是出宫。就是想要离开自己所属的宫苑，都是艰难的。
可云妃不同，因为帮助云妃离宫的非是他人，而整个大辰的主人，大辰的皇帝陛下。
所以莫说是离京，来到这边塞之地。就是去往启辽的国都，都非是不可。
当然，对于云妃可以离京，甚至大辰皇帝的种种作为，魏子燕虽然所知不详，可还是可以窥探一二的。
就如魏子燕深知，那些护送自己母妃的侍卫乃是自己父王的影子一般，看着眼里，却丝毫没有点破的意思。
对于云妃娘娘千里迢迢而来，为自己解术这件事情，刘集惊讶之外更多却是感动和歉意。
若不是四皇子说，解术月时严苛，若错过了，要在等上十年才有可能 。刘集怎样也是不敢如此劳烦云妃娘娘的。
不能言语，无法行走，刘集从来不曾自艾自抑，可不代表刘集心中无歉疚的。
刘集不愿成为一生依靠他人的存在，更不愿自己成为四皇子的负累。
所以即使刘集心中，对于云妃赶来西山此事多有歉意，还对于这解术之事如何忐忑。刘集还是心中更多期盼这日到来的。
皓月之下，邻水湖畔，白纱轻舞，荧光点点。
刘集惊骇的看着，一身白纱的云妃娘娘，青丝白纱，无风自动。赤足踏江，翩翩起舞。
而那如幻的白色荧光，就是从云妃娘娘踏过的江面散发出来的。
无数的光点，汇似一条纱带，轻盈的飞舞在凌云的周身。
绝美的容颜，轻盈若蝶的身姿，在加上那与一身白纱相呼应的荧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让人觉得，此时的云妃云妃娘娘，仿若天女，又似烟霞，不应在这人间。
就在刘集惊叹的看着眼前的绝美景色时，只见云妃回身间，飘到刘集身前。
如玉的指尖点在刘集的眉心间。
霎时那如纱的荧光，疾速涌向那指尖之处，最终汇集成一点耀目的光华，并缓缓的没入刘集的眉心之中。
凌云轻盈的落下，在足尖触底的刹那，三千青丝，以及周身的轻纱也自然的垂下。仿若刚刚飘渺若梦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好了！”凌云淡淡的话语，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好了？
刘集有些缓不过神来，虽然刚刚云妃娘娘所做的一切如何让人惊叹，还有那些没入眉心的光点让刘集心神震荡。
可刘集怎样也没想到，这样就算解了自己身上的十生之术了。
这些时日四皇子的异常，刘集皆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在刘集心中，这十生之术的解除必然是十分困难，甚至是艰难的。
所以此时云妃说，此术这样简单就算解除的话语。刘集心中不仅很是怀疑，甚至还是不解的。
“此术也不是完全解除了你身上的十生之术。”
似乎看出刘集疑惑，凌云解释说道“这次是为解你嗅觉之损，所以还是简单。”
凌云停顿片刻，接着开口说到，“之后几次恐会有些艰难，而你也要忍受比复生时还要数倍的痛苦，只怕你……”
虽是未尽之语，可刘集也知晓云妃娘娘的意思。云妃是怕刘集在哪极致的痛苦下，无法坚持，甚至心生放弃。
其实当刘集听到云妃娘娘的话语时，当刘集回想起那些非人的疼痛时。刘集轮椅扶手之上的双手指尖，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只是那般疼痛，一次都让他人心生死意。更何况数倍的痛苦，只是想象一下，都让刘集心生恐惧，无法自抑。
突然刘集有些颤抖的右手之上，抚上了一只十分温暖的手掌。
感受着那手掌传来的温度，刘集心中的恐惧不禁消散了大半。
虽然那种灵魂剥离的痛苦让人不敢回忆，可刘集还是坚信自己可挺过来的。
因为刘集不想永远成为一个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废人，刘集不想成为四皇子的负累。
世上有多少恩爱之人，可以抵挡贫穷生活的蹉跎。世上又有多少真情，可以抵挡负累之下而相守白头。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付出的，父母之爱虽是天性，可若孩子向来都是顽劣、不孝，必也会寒了父母之心，如此之下更何况其他情感。
所以不论怎样痛苦，刘集都要坚持。
刘集回握住魏子燕的手来，露出一个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来，平静的防若刚刚只是一时失态一般。
西山境内少有湖泊、绿林。所以为了找到符合凌云标准的湖泊，很是废了一些功夫。
因为此地离庄园甚远，所以刘集等人还需驾车赶来。
此时已是深夜，想到还要一个时辰的车程，三人自然不在此地多有停留，即刻驾车赶回。
虽然凌云施术之时，只有刘集和四皇子在旁。可为了以防万一，四皇子派了护卫，在外围保护。
幸得现在是深夜。两辆马车，和数十护卫的队伍隐于夜色之中，倒也不慎引入注意。
因一夜奔波，所以众人十分疲累。
而第二日，刘集更是一觉睡到了巳时已过，午时将近。
刘集有些恍惚的坐在床榻之上，不可置信感受着鼻尖的各种起息。
虽然四皇子不喜熏香，可夏季蚊虫繁多，为避虫扰，室内还是长燃艾草防蚊的。
而四皇子寝卧的四周，也是种植了不少菖蒲、香茅等可以熏蚊之物。
所以此时，闻着那淡淡的艾草余香，和院外飘入各种青草香气，刘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寻常之人，闻香也虽可知其物，可那也是在香气浓郁之下，或是近在咫尺之间。
可此时的刘集不同，不论是昨日所熏的艾草余香，还是屋外个种植物香气，刘集都可以细细分辨出来。
就好似那些气味，萦绕在鼻尖一般，微弱却又分明。这是刘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奇妙感觉。
虽然有片刻恍惚，可刘集很快就回过神来，并意识到自己恢复了嗅觉的事实。
此时的刘集激动极了，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很想即刻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给四皇子。
可是看到一旁空着的床榻处，刘集才渐渐的冷静下来。
陈仓似乎是察觉到了刘集的醒来，站在寝外开口禀告到。 “公子，殿下和娘娘正在偏园之中商议事情。”
停顿片刻陈仓，接着说到，“是否需要属下，进来为你更衣。”
听到屋内两声铃响，陈仓便不在言语，等候着刘集穿好衣物。
虽然陈仓身为刘集的护卫，可因刘集不便之因，陈仓还有照顾刘集洗漱之责。
其实对于影卫而言，照顾刘集起居，甚至保护刘集这人，当真不是什么艰苦之事。甚至还是少有的轻松差事。
可对于影子中的异类，天生没有情绪的陈仓而言，保护刘集与在军营中为四皇子刺杀异己，当真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若是可以，陈仓也不愿与刘集太过接近。
毕竟四皇子，对于他人亲近于刘集，向来是不喜的。
花园凉亭之内的四皇子殿下与云妃娘娘虽是静静坐着，饮着香茗。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略显凝重，有好似两人各有心事。
“子燕……那聚灵之术，虽是可以减缓刘集的痛苦，可也只是微漠之助。”许久之后的沉默，凌云突然开口说到，“之后你当如何？”
两日之前，木屋之内当凌云生祭十人之时。在数术的影响之下，刘集就曾几次痛苦的挣扎欲醒。
若非凌云提前备好的汤药，加之之后的聚灵之术。只怕当时刘集怎样都不会，没有察觉的沉睡到次日清晨。
以湖为祭，以木为灵，吸纳天地之力。虽为聚灵，可也是凌云最为擅长的赐灵之术。
数千年前，楼兰以世间山川为祭，以日月为灵，吸纳了这一宇宙之力。一术赐灵之下，世人四百年来，再无病痛。
即使世人因寿数有限，而难逃命衰，可那般神迹已是骇人。
虽然凌云继承楼兰血脉，可终究相差甚巨。从前在族中，凌云为族人赐灵，也只能为族人去除病痛而已。
刘集之痛，在于神魂，稍稍减缓已是凌云极限。而之后强烈一倍，甚至数倍的重塑之痛，凌云却是无法的。
在如此痛苦之下，任何药物都是徒劳。不久的将来，刘集必会在施术中途醒来。
所以凌云当真不知，魏子燕这样的欺瞒举动意义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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