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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相遇相知

作品: 月似当时 |作者:沏骨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10-31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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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没动静。

近六月的天,房间里的壁炉仍然烧着,让人从脸上到心里都躁得慌。

给男人表白这样的事情,许佛纶没少干,但往日也只是对着康秉钦一个。

如今旧爱不提,眼前人换成了荣衍白,这让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还很紧张。

玻璃杯都要被她抠出个窟窿,一双眼睛看着晃晃悠悠的水,琢磨不吭声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难道是在考虑怎么拒绝她?

不能啊!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的表现来看,她的情路不大会坎坷成这样个样子。

她一口咬住了杯子,牙齿在杯壁上磕来磕去。

轻微的摩擦声响,表达了她的急躁和不满。

荣衍白终于笑出声来:“阿佛,这样的事情,应该由男人主动。”

不说也就罢了。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红不红,只知道心跳如擂鼓,抬起头,偏要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谁主动不是说,既然我说过了,好歹你给个答案,这么吊着……是什么意思。”

话音越说越小,收了尾,就有些像是撒娇。

因为她看见,他面上的情绪虽没什么起伏,不过耳朵有些红,越瞧,红得越彻底。

许佛纶抱着杯子偷偷地笑,忍不住,牙齿又在杯子上磕来磕去。

荣衍白看不下去,将她的杯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我有些话,要和你讲讲。”

她坐的笔直,搭在他膝盖上的手,很快收了回来。

荣衍白笑:“之汉昨天夜里大致和你说过我今后的处境,现在何样凶险也都不过揣测其万一,或好些或更歹,我们如果在一起,自此福祸相依。”

这是自然。

她点头。

见她答应的这样爽快,荣衍白咳了两声:“算了,你这个女孩子,向来是勇敢的,只是有些话……”

她重新按住他的膝盖,把他扑倒在沙发里,欺身而上,吻住了他的嘴唇。

瞻前顾后的话,她并不想听。

世态如此,能够对得起这一场相遇相知的,也不过是共赴余生。

他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身上托了托,可怎么样都不如意,索性使了力气将她压在身下,箍进怀里。

去吃她,咬她,吸吮她的灵魂。

李之汉从厨房里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把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碗里的面条像泡在甜水里,齁得起腻。

上海若是有不好,也是这饭菜太甜了。

再有一宗,赫赫上海滩,容得下天南海北的国人,漂洋过海的洋人,偏偏容不下他这个孤苦伶仃的男人。

十丈红尘,多少岁月?

他却只能向锅碗瓢盆借一个容身之地,如此拮据逼仄的环境,天长日久的,可怎么是好?

屋子里热,身上也热,脑筋越来越不清醒,再往深处去,就不成样子了。

荣衍白坐起身,掩住心口不住地咳嗽,余光瞥见她被他扯开的睡衣纽扣,咳得更是剧烈。

他背过脸,替她把衣裳拢好。

可咳嗽止不住,震得掌心摁在她身上左右腾挪,倒像是故意轻薄她一样,越发往衣裳底下观景,温香软玉迷醉了心肠。

昨天早上不都是瞧过了?

她推开他的手,把被他揉乱的衣裳捂紧,坐起身在离他远远的地方警惕地瞪着他,眼睛里都是不满,聚成把尖锐的小刀子。

可在他看来,全是女孩子的娇嗔,到如今她也不过二十二岁,正是要人呵护,要人疼的年纪。

他得给她全部的爱。

“别怕,坐的离我近些。”不能在恋爱开始的时候,就乱了章法,他说,“我若真的想对你做些什么,你我之间这点距离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所以不妨信任我,阿佛!”

她跳到地毯上,赤着脚跑进了房间里,听着动静,似乎已经将门反锁了。

李之汉捧着饭碗,站在厨房门口乐不可支:“大哥你这样色欲熏心,是会吓到许小姐的。”

结过一次婚的男人,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楞头小子,见了心爱的姑娘,小心翼翼,也心痒难耐。

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荣衍白斥他:“吃你的面。”

倒还知道他这碗饭单调可怜,真是不容易,李之汉笑着扬了扬筷子,以示他受教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自从荣衍白知道白笠钧还活着的消息起就很沉默,连久在他身边陪着的李之汉一时间也摸不透他的脾气,只是知道他心怀愧疚,却不得不再次刀兵相见,你死我活。

荣衍白养病的这处公馆,是早年间白笠钧偷了白老先生的金条买给荣衍白,留给他与杨苔茵栖身之用,如今白笠钧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守卫日夜不歇。

毕竟白笠钧当年有多信任他,如今就有多恨。

生死之仇,不共戴天。

许佛纶曾经问过在天津时查到林氏兄弟受雇的主子,代号老先生的人会不会就是白笠钧,荣衍白沉默不语,若不是赵德延交代,他根本不知道白笠钧的存在。

这个孩子从小机灵,如今更是青出于蓝。

许佛纶去医院探望康秉钦的那日午后,荣宅也收到份请帖,邀请他赴一场旧友重聚的宴会,主人姓白,至于名字——

送帖子的人行的是晚清的旧礼:“这世上深谙您又姓白的,能有几人,故人重逢,荣爷去了就晓得了,我家爷们儿还问许小姐好。”

荣衍白嗯了声,眼都没抬。

那人抖了抖马褂的袖口,矮着身子道:“爷们儿说了,若是许小姐得空,请荣爷同带了去见见,毕竟跟了您,也算是亲友。”

荣衍白端杯子喝茶,没说去不去,也没应他。

那人不再说话了,欠着身子站在那儿,等着荣衍白吃完茶用完点心,一趟汽车将人接去赴宴。

“怎么,怕荣爷不去?”他笑。

那人说话:“荣爷不同于别人,爷们儿早吩咐过了,给您送帖子要恭敬,路上也得伺候好了,若是有差池是要拿小人是问的。”

“怎么个问法?”

他问得事无巨细,听起来体贴入微,可再看眼睛和神色,都是冷的。

那人锉了锉牙,还是笑:“荣爷是什么样人物,小人值几两几钱,爷们儿约束小人的家事,说出来叫荣爷笑话,您不听也罢。”

荣衍白仍旧喝茶。

旧式样的盖碗,盖子磋的是茶碗,磨的却是人心,好在荣衍白最后松了口:“既然不愿意讲,回头自会问你们爷们儿。”

答应赴宴了!

那人立刻哈着腰让路,将人请出去。

许佛纶得了消息已经到了傍晚。

康秉钦伤口感染,恢复的状况不大好,昏迷的时候多,康馥佩日夜陪护,如今好容易盼来个能说话的人。

可没坐多久,转脸要走。

她抱怨:“康六儿真是白救你了,死丫头!”

许佛纶站在走廊上,看着外头路边电灯的光,笑着:“我和荣衍白谈恋爱了,就在上个星期四,确定了恋爱关系。”

康馥佩无话可说。

很久之后,她问:“我以为这一次你和康六儿的关系多少能缓解,没想到你和别人好了,这件事,我哥知道吗?”

许佛纶说:“早晚都是要见的,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得让他好好养病,我先告诉你,是因为我想和你分享这份喜悦。”

康馥佩拥抱她:“你虽然做不成我六嫂,但是我相信你的选择,荣先生为你做了很多旁人难以企及的事情,我祝福你们。”

“谢谢。”

许佛纶回抱了她,匆匆离开了医院。

康馥佩望着沉沉夜色,叹口气推开门:“六哥?”

康秉钦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怀表,见到她来,慢悠悠地扣住了铜花表盖放进口袋,纨绔公子哥儿的骄矜模样。

康馥佩在他面前坐下来:“成天捧着个手表直瞅,你躺急了也不成,伤口不恢复利索,别想下地。”

他单手枕在头后,懒洋洋地眯眼看天花板:“你倒是有耐心,送个人,十五分钟?”

康馥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又装模作样的,知道她来,却为什么不肯同她说句话呢?”

开口,又能讲什么?

那日,他醒,她离开,就已经表明她目前的态度。

急于求成?

这是感情中的大忌,也是佛纶那个孩子最厌恶的事情。

康秉钦要笑不笑的样子,将目光投向夜色,窗户关着,再没有人为他打开,放阳光进来。

呵,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活着,只要她在,总是有机会的。

至于荣衍白,他大约是不能再和他好好合作了,原因么,是嫉妒,从来都被他忽视的很彻底的情绪。

康馥佩看见他黑沉沉的眼睛,不敢在开口,自从去年家里突遭巨变,这个从小最亲密的哥哥,就逐渐开始变得陌生了。

她想象不到,如果他知道佛纶再离开他,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许佛纶把车刹在汇中饭店门口,随手把钥匙扔给了迎上来泊车的西崽,踩着高跟鞋匆匆往饭店里跑,毫无仪态,直到有人叫住她:“阿佛?”

她蓦然回头。

荣衍白一身竹青长袍,从街角的弄堂口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只瘦弱的小猫崽,小花猫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缩在他手里瑟瑟发抖。

不是说白笠钧摆了鸿门宴吗?

他走到她面前,用手绢压在唇角咳嗽了两声:“不是让你今晚留在医院里,谈恋爱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不听男朋友的话。”

她看着他:“请问这位男朋友,您上这又是参加慈善拍卖吗?”

“弄堂里随手捡的,带回去给猫做个伴。”他将猫崽捧起来摸一摸,递给她,“我上这里来吃了顿无主的茶,接了封信,这就要回去了,阿佛方便么,一同回家好不好?”

她嗯了声:“信上讲什么?”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她的身后,她跟着望过去,街头驶过来一趟黑色的别克,车窗摇下来,后座上是个穿玉白长袍的男人。

人枯瘦如柴,面上毫无血色,正笑着望向他们,目光淬毒,剜人心肝。

魑魅魍魉,无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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