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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英华仙长和百慈夫人住白鹭台，府邸叫栖云庭，在青凰山上焰云殿的另一侧。
夫妻俩没有生子嗣，一直是两个人自己住着，府邸门很少开，除了五大长老商讨事宜基本不见客。
不过裴家的两个闺女就例外了，英华仙长和百慈夫人喜欢裴清的明-慧温柔，还认了裴清做干女儿，裴清日常十分顺从干娘。而娇蛮天真的妹妹裴婉，也甚讨他们欢欣。
难怪裴婉的辈分这么大，可以直接喊李讫“讫哥哥”，出去逛个药铺，个个叫她“裴小姑姑”。
栖云庭的前院用来会客，很古朴大气，到了百慈夫人的后院便十分精致奢侈了。英华仙长好像把更多的花费都用在后院，为自己夫人精心打造。
比如那个用来观月的美轮美奂的银河塔，仅塔檐边的蓝宝石，就不知道花了多少的灵石。英华仙长道骨清风，手头除了各大门派用来供奉师祖的众筹，好像没有盈余能用来盖这些。
当然供奉师祖比较省就是了，吃都不用吃，衣服也就黑黑白白红红那几套。
但也有可能是借来的灵石，比如裴婉她爹就常被仙长各种各样的找理由借钱没还。
花园里种着奇花异草，百慈夫人养了五条狗、四只猫，正在草地上玩耍着。
百慈夫人头梳高髻，上插金钗宝簪，保养的雍容庄重。几只大狗玩饿了，跑过来向她讨食。百慈夫人悠悠俯身，用手指捏起几根血淋漓的大排肉，扔去了草地上。
“呜汪！”几条狗顿地张开血盆大口，嗷嗷地开启了狂争抢夺。与夫妻俩一贯的佛性形成了鲜明反差。
裴婉坐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地打冷战。
百慈夫人瞧见，抿了一缕慈爱笑容出来。
裴家的两个闺女她都是极喜欢的，不过清儿比较聪明，珠珠儿就单纯不谙事理了。本来也没想过给讫儿选这样一个丫头，毕竟身为师祖，肯定要找事业与修为上都有助益的女子。
但既然现在各门各派都极力举荐和撮合，看着这丫头就也不错，毕竟傻点儿也好，讫儿可省点心力。
百慈夫人转向裴清道：“去了几个月，在山间林里的折腾，回来也没休息，药铺里忙上忙下的，这就记着上山来看望我了，还带了这么多礼物，你不知道辛苦？”
裴清脸上含着笑，轻柔道：“清儿心里思念干娘，早就想上来看看了，只因不得空。没想到仙都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眼下凤朝门内的同门弟子都十分忙碌，也不仅我一个。真想不通，会是怎样的人藏在背后，做出此等诡谬之举。”
边说着，边习惯性凝眉思考。
眼下辰月仙都大家都传疯了，绿眼睛、苍瘦手指、秒吸真气、枯槁尸体……各种惊悚逼真的描述，都在猜度背后作案的人是谁。要说是个魔吧，城门的结界他就进不来，难道是哪个真人变异了？而且灵力修为肯定了不得，否则何以一个金丹境界的都束手无力。
怎么好好就说起这个，百慈夫人笑意闪了下，轻抚着裴清送上的润肤膏，夸奖道：“清儿便是如此宵衣旰食、忧事忧民，不枉我收你做干闺女，你仙长干爹都没你操心。对了，珠珠儿也好长时日不见了，瞧着越来越乖巧。”
今日难得拜见干娘，确不适宜谈论这些沉重的。
裴清察觉，便顺势转移话题道：“她呀，只要闲着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今日特地做了茶水点心上山来，给干娘带了一盒，还有一盒留给师祖呢。干娘看，是否叫师祖也一同过来？”
指了指裴婉身边漂亮的糕点盒。上山前她爹特地嘱咐过，一定不能让二妹单独见师祖，否则怕不放心。珠珠儿太好骗。
百慈夫人对裴婉便越发慈眉善目了，笑道：“好丫头，亲自送去给你讫哥哥吧。昨日也不晓得抽什么风，甚是仔细地收拾了一番，不到半个时辰回来便闭关了。自从你下山，他这脾气越发难以捉摸，还是得你去安抚他。”
“快去吧。”百慈夫人鼓励道。
……额，竟然真的去找过自己？
“是，夫人。”裴婉后知后觉的，听罢起身告辞。她其实也想单独见李讫，毕竟这种讨好人的话私下说比较没心理负担。
就算真被那一身漆黑冷漠的家伙拧断脖子了，也不至于担心死相被围观。
“这……”裴清十分为难，着急地想挽留住妹妹。
百慈夫人微皱眉，示意道：“就不必挡着了，往常她总缠着白千枫，清儿心中有意也只得藏着，做干娘的都清楚不过。眼下她和讫儿好，你也只管放心做自己。”
裴清只好脸红地点点头。
*
裴婉一路从三层台飞到天清宗，穿过肃穆的古石门，两旁草木森清，冷悄悄的。害，一入他的地界就黑云弥漫气氛阴郁。
忽然看到云篱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手上高举着什么纸片似乎要放，便招呼道：“云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云篱听见人声吓得一大跳，转头见是璧毓谷的裴二小姐，连忙把手头鸟儿放出去，甩袖笑道：“呀，竟然是裴婉。刚才捡到一只鸟儿被树枝绊住了，我把它放出去。”
她腼腆又惊喜地说着，抬头望了望天空。
确实是一只小鸟，裴婉并没往心里去。
只从灵府中取出一个花瓣盒子递给她，说道：“你最近在山上可好，干活累不累？先前听你说想家来着，给你。我让小蓝买了你们木系七星门下那个小岛采的桃花，做成了桃花酥，你尝尝味道。”
云篱穿着斜襟衫与紫罗裙，清秀的脸上写着朴实羞赧。
好久没看见裴婉了，扯着裴婉袖子摇晃：“谢谢裴婉。先前你变成猫，我还同你说了许多的心事，想想真够唠叨。后来知道猫就是你，可把我激动的，以为可以与你作伴了呢。不料你和师祖在庆功宴上……”
她说着，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因为一同招选进来的侍女们最近都在八卦裴婉和师祖。
说必是骄奢无度、娇蛮成性的裴珠珠，用色-相勾-引了师祖，害得师祖把陈瓖姐姐遣回去。转而达到目的的裴珠珠又始乱终弃甩了师祖，更在天幕上用妩媚舞姿四处招摇，各方面打师祖的脸。总之，就是很不堪啦。
还说裴婉的胸那么大，该不会怀上师祖的骨肉云云。
裴婉才不挂心这些，反正她要的世界不在这里，她的终极目的是回去自己社会。
裴婉说：“我今天就是来找他的，你知道他人在何处吗？”
咿——
云篱龇牙，一言难尽地指指远处的湖边：“在那边，你确定真的要去找他？师祖他……最近很……感觉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姐妹里李丝和喜翠已经被师祖那个了，就刚刚前两天。”
云篱耸着肩，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裴婉：“什么？他竟然草菅人命杀人了？”这魔头也太狗渣了点。
云篱摇头说：“也不是啦。其实也是她们俩咎由自取，明知无极殿不允人接近，还趁师祖夜半在殿顶抚琴之际，穿着裴婉你天幕跳舞的那身黑裙子，试图附上去勾引师祖。然后就被结界震散了元神。前两天无为派和南紫山都派人来收命灯了，投入凡尘还可再造人身回来就是。所以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生气，我怕他、他会把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这关，怎么和他达成协议。
想到那个紫眼青龙纹印的男人，裴婉骨髓里也惧惧的：“算了，不怕不怕。”自我安慰着，便往归云湖那边行去。
*
归云湖畔，浅淡阳光洒在水面上，一片金光粼粼。
师祖李讫着一袭漆黑绣龙蛇纹宽袍，支着腿坐在湖边喂鱼。把剥给赤炎的坚果仁在指尖捻碎了，再粉末一点点散下去，听湖里的金鱼们不要命地碎叨。
今天运气真好，水里有鱼食。
眼界狭窄的鱼们一般懒得往天上看，蓝色的蝶尾金鱼八卦道：“你们说，他昨天出去见到她了吗？”
“必不至于。一般男人和女人约会，总须一个两个时辰，他三刻不到便折回了。”银白的狮子头金鱼说。
别的小伙伴附和：“这样被美人一而再而三的甩，也是很惨！不过，这个世上莫非还有人敢真心爱他么？”
锦鲤游过来：“当然没有。丹凤一族早名存实亡了，他元魔共体，终有一天魔化，这是不可逆转的。到时便成了全修仙界的公敌，她爹就是预谋杀他的人之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嘘……小声点。不对，鱼食怎么越来越苦了？不会我被毒死了吧？”
还有，刚才天还晴着呢，怎忽然一片阴森。一群鱼抬头一看，哎呀妈呀，罩在上面的清宽肩膀是谁的？
哼，李讫勾唇冷笑，不妨继续说。
魔头竟然都听去了——
吓得一群金鱼连忙惊惶四散，最末尾的两条因为吃太多跑不动，干脆大肚子一番来个假挺尸。
“讫哥哥，你在喂鱼？”裴婉一娓牡丹红裙，缱着淡香走近。
赤炎在旁边提醒道：“主人，裴婉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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