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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我是不是见过你
三月将尽的时候, 丞相府后院的梨花都开了。
身穿白衣素裙的少女蹲在树下逗弄一只浑身灰毛的猫，嘴里不时碎碎念着什么, 娇憨可爱的模样惹得缓步走进来的少年低低笑开了，干脆好整以暇靠着梨花树, 仔细凝眸瞧着她。
许是感应到有人的长久注目, 少女回过头来，一张雪玉似的脸庞上有着轻微的错愕，看着少年银白如雪的发，以及那眉心那一抹妖娆的红莲印记, 最后对上那双碧水寒潭般的绿眸, 她扯开唇角笑了。
“扶风！”
银发如瀑的少年勾了勾唇, 正要回应她，却看到不远处的回廊里在朝这边挥手的另一名少女, 他不由得唤出那人的名字：“……辛夷。”
听到这个名字，白衣少女一转头, 便看见辛夷在廊下冲她挥手。
她正欲回应，却听到后方有什么重物砰地落地的声音。
循声觅去，远远的只看到一个锦衣少年在逃之夭夭的背影, 脚下生风般越走越快，转眼就消失在眼前。
银发少年哑然失笑，叹道：“原来五弟也来了相府。”
见白衣少女一脸迷茫, 他解释道：“他是我的五弟, 不用怕。”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到她这副样子, 少年禁不住觉得好笑, 冲她勾勾手指：“过来，我带你出府去玩。”
一听到可以出府，她欣喜地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好呀好呀。”
两人相携而去，府中的下人见了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大皇子未免太宠着我们小姐了。”
“小姐再过两年就及笄，到时候恐怕就有喜事了。”
几人叽叽喳喳说着，正巧从身边经过，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的人好看的眉宇皱起。
下人们注意到有人来了，忙不迭行礼：“奴才见过二殿下。”
那人恍若未闻，看向白衣少女离去的方向，薄唇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
沈知晚霍地睁开眼睛。
后背一阵凉意，早已被涔涔冷汗浸湿了，她慢慢坐起身来，恍惚想着方才所做的梦，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想起了书中的剧情，还是回想起了原主身体里残留的记忆。
让她不舒服的是，刚才分明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她认真去回想，反倒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只依稀记得一些模糊的画面。
“小姐，可是做了噩梦？”身边有人询问道。
沈知晚恍然回神。
他们这是在进宫的路上，因着昨夜一直睡不安稳，这会儿在马车上不知不觉就打了个盹儿，没想到忆及一些模棱两可的记忆。
紫苏就坐在她身边，关心地问着她。
她冷淡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见状，紫苏仿佛半点都不在意，沉吟道：“待到回府，奴婢给小姐煮些安神的茶好了。”
沈知晚意外地睇她一眼。
对于之前疑似要害她去见夜倾羽的人，沈知晚就算听白非墨说了她与原主以前熟识，心里还是觉得别扭，因此这两天对紫苏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紫苏却半点都没有表露出不悦，甚至在她帮着赵嬷嬷做事时主动搭把手。
还有一点，白苏和赵嬷嬷对紫苏的出现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奇，看样子是早就认识她的。
想着，沈知晚语带试探：“你以为来过秦王-府？”
紫苏点点头：“奴婢以前经常跟着主子来这边。”
“主子？”
紫苏微微一笑，说得十分随意：“是大皇子殿下，奴婢以前是伺候他的宫婢。”
沈知晚闻言挑眉。
她听白苏说过，大皇子在三年前病逝了。大抵是因为逝者已矣，平常也不曾听过人提起这位早逝的皇子。
她正思忖着，听到紫苏叹息一声：“奴婢听王爷说了，小姐失去了记忆，所以定然是不记得大皇子了吧。”
沈知晚不知该如何说，干脆不说，听紫苏继续道：“真可惜，小姐三年前就已经失去过一次记忆，没想到现在又是这般……”
原主三年前也曾失去过记忆？
沈知晚惊诧地盯视着她，觉得她和原主可真是孽缘颇深。
同名同姓就罢了，还都在三年前失去过记忆。
难不成……这就是她会穿到《盛宠》这本书里的契机么。
天色渐晚，暮色降临，沈知晚再次站在巍峨的宫阙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
她衷心希望，今晚夜倾羽不要发神经。
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各种规矩，沈知晚看着两名内侍在前方引路，带他们前往举行宴会的淳华宫，浑身都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在看到廷苑中挨挨挤挤的朝臣们以后更是严重。
今夜的宴会主要目的是为回到盛京的世子秦夜接风洗尘，所以众人都未穿着朝服，一个个穿了各式各样的便服，带着内眷前来。
宴会选择的地点是在露天廷苑中，半人高的桌案从左右两边排列至门口，白非墨的位置在最显眼的第一排，沈知晚在内心哀号一声，不情不愿跟着他过去。
在白非墨的示意下沈知晚今夜戴了面纱，把那张过分惹眼的容貌遮住，本来她还吐槽这样才会更显眼吧，到了才发觉她想多了，今夜出席的官员女眷里，那些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不少都戴着帷帽。
但是，因旁边的人是白非墨，沈知晚还是受到了众人目光的洗礼。
“陛下到——”
沈知晚正竖起耳朵听旁边两名女子谈论说她是秦王殿下什么人，门口就响起了司礼监内侍的声音。
一番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场之人除了白非墨无不跪下。
“参见陛下。”
沈知晚跟着跪下，很快便看到一袭如雪的白衣从容穿过跪了一地的人群中央，最后走到正中央的御座上。
“众卿平身。”夜倾羽抬手道。
“谢陛下。”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沈知晚眼观鼻鼻观心退回到白非墨身边，假装看不见御座上的人带着厌恶与憎恨的目光扫视过她的头顶。
多日不见，她一丁点都不想念，还有点想再也不见。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夜倾羽对沈知晚的不悦只表现了那么短短一刹，他很快不再看她，环顾一眼底下众人，含笑道：“今夜是为此次平定漠北战事的秦世子接风，众爱卿不必太过拘礼，随意些便好。”
“多谢陛下。”
出列回话的是卫国公秦怀安，他今夜携了夫人及秦夜前来。
沈知晚目光稍稍下移，便看到了被秦淮安扯着袖子出来的秦夜。
他穿着的还是那一袭似火的红衣，在秦淮安的示意下，他单膝点地，面朝夜倾羽跪下。从沈知晚的角度，正好看到他雪松般笔直地跪着，宛若流泉的漆黑长发落在肩头，露出的容貌美丽而凛然。
就好比……一朵绽放在雪山之巅的妖娆红花。
廷苑中一阵骚动，不少第一次见到秦夜的人无不哗然。
这位被传得近乎神话的少年战神，谁都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容貌绝世的少年。
“国公免礼，世子也是。”夜倾羽说完便是一连串的咳嗽，让沈知晚都怀疑他是不是随时准备驾鹤西归。
最好就这么咳死他得了！沈知晚十分恶毒地想着。
“谢陛下。”秦淮安躬身退回坐席。
从头到尾，秦夜都未出声，那红色的衣袂如同血莲一般，美丽妖娆，隐隐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偏生带着一双灰蒙蒙如雨中江南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事物。
沈知晚禁不住频频回眸。
她实在好奇，这样一个近乎赤子之心的人，原主到底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要知道，秦夜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情爱，唯独在战场上杀伤力极强。
突然感觉到身边有道阴森至极的视线，沈知晚转过头，就看到白非墨正用冷得足以掉冰碴子的目光盯着她。
她怏怏低下头，不再关注秦夜。
“你对他很感兴趣？”白非墨在问。
沈知晚用力摇头，坚决否认：“没有！”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
沈知晚摸摸鼻尖，心道白非墨这样子简直跟吃醋了似的，真是小气得很。
“拿回去。”白非墨突然丢了一样东西过来。
沈知晚看着手里的琉璃手镯，进宫前白非墨从她那里拿走了，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会儿怎么又还给她了。
她仔细看了看，终于知道原因。
之前在画舫时，她将里面剩下的最后三枚毒针全奉送给了顾凤裔，白非墨是替她装了新的进去。
无论是他的言行，还是所做之事，无一不是透出他在帮她。
可是……这全是因为原主。
这个认知令她并不怎么愉快。
咔哒。
白非墨将一叠梨花糕放到了她面前，沈知晚又是一阵惊奇。
原主难道连喜欢吃的都跟她一样？
她不由自主看向他，他的半张脸掩在面具后，唯有那足以让任何人抽气的下半张脸露在外面，还有那双寒凉如雪的蓝色瞳眸。
她原本想确认一下，他这样做是否都是为了原主，话脱口而出时却不知怎么变了：“白非墨我是不是见过你？”
不是在这三年里，而是更远更久之前。
白非墨正撤回的手指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他迟缓地凝视着她，眼底满是惊异。
“你……”
薄薄的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张口欲言，却被苑中内侍的高声喝唱打断了。
“风泽国怀月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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