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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心中隐藏着一个秘密，很多人都应该有权了解真相，但是说出来可能会带来巨大麻烦，也会再一次让大家痛苦，那我该不该说？”钟艺柠困惑已久。
林瑜摇摇头。
“不该说？”
她再次摇头：“我给不了你答案，我只能尽量帮助你去看清自己的心，很多事最重要的不是对错，是无愧于心。”
“这十年我的内心一直很不安，所以才想要说。”钟艺柠明确自己的方向，“但我不希望有人受伤。”
“也包括你自己吗？”林瑜反问。
钟艺柠坚定地摇头：“我不害怕受伤。”
“那我觉得你会去做，无论过程多么曲折。”林瑜给出的不是建议，而是断言，“你明知道会有人受伤还是想做，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此刻只是处于必经的纠结而已。”
钟艺柠靠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她也不知道：“偶尔看不清自己的心。”
“没关系，就当难得糊涂。”林瑜温婉一笑，“不要让自己钻到牛角尖里。”
“十年前周边发生的那起工厂爆炸案，我算是亲历者之一。前不久刚去见了另一个受害者的儿子，他说起父亲的离去仍然悲痛，我特别理解那种心情，就和他一起哭。”钟艺柠平静回忆见何茂那天，“人总说时间会抹平一切，不是的，有些伤痛历久弥新。”她声音哽咽。
林瑜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倾听。
钟艺柠的眼眶越加发红，想憋住哭最终没忍住掩面痛哭，平日里将某些感情压抑得太深，貌似坚不可摧，实则一触即发。她的肩膀一抖一抖，话音呜咽道：“我也好想爸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离开那天的场景，永远不会。”
这是她心底最沉最伤的苦楚：“我真的好想不惜一切代价可以重新回到那天，也许爸爸就不会死，然后我会很努力很认真的去生活，当一个好女孩，而不是过现在这种苟且的生活。”她说着控制不住自己，“追悔万分、痛不欲生、心怀抱憾，哪一个词都不足以形容，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比这更让我难过的事情了。”
林瑜递给她纸抽，轻拍她后背安抚情绪：“最让你开心的一件事也是和爸爸一起吗？”
“嗯，不止一件，所有和爸爸相处的时光都让我快乐。”钟艺柠脑海中再现童年一幕幕的场景，眼泪依然止不住横流。
林瑜打开一段轻缓的音乐，任由她坐在那里哭，能看出她心里承受的已经超出负荷了。
“哭出来好多了。”钟艺柠破涕为笑，“人前不能哭，自己哭太凄凉，还是这里最合适。”
“你演讲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存在即合理，我表示认同。”林瑜语速柔缓与她聊天，“你以为重来就会结局不同的事，也许不是的。”
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要发生的即注定要发生，不必追悔。
“道理我都懂，做起来好难。”
“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林瑜问道。
“完全背离本心，而我目前只能选择这样，所以我不怨天尤人。”
林瑜接触过各种各样存在心里问题的人，钟艺柠算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她看起来或者表达的时候都趋于正常人，可又能觉察到她被某种力量紧紧羁绊。
“我精神不好的时候会做噩梦，都是关于那场爆炸。”钟艺柠描述自己的状况，“生活交际没什么问题，独处时会感到压抑，有过很多次轻生的念头。”
是的，她强烈地想过要结束自己无意义的生命，最终没有实施的原因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未完成。在以后某一天，也许死亡仍是她最好的解脱，但愿会与爸爸在天堂重逢。
这些都是抑郁症前期的症状，林瑜拿笔在本上写下第一个判断。
“你会常常对别人说谎吗？”
钟艺柠不可否认：“我的工作性质就是如此。”两份工作都是。
“私下对朋友也会吗？”
她没什么朋友，要真算的话是索翰林和奈奈，情况也比较特殊：“多数时候不会的。”
回答林瑜问题的过程就是在做心理测试，她不时在纸上写些什么，两人聊天的状态很家常，让钟艺柠感觉舒服，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
“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你说知道那场爆炸案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林瑜把最关键的问题放在末尾，“我后来在网上又查了那件事，所有的报道都指向意外，那么只有你知道真相吗？”
“目前看来应该是的。”
林瑜在心理准备之上仍感意外，这是一件牵连众多的案子，她短时间也无法确定该相信新闻还是钟艺柠的一面之词。
“林医生，马上就该有人来找你了吧？今天很感谢你为我开的后门，费用我会和你的助理结清。”钟艺柠喜欢按规矩办事，“我相信你能够帮到我的。”
“感谢你的信任，你给自己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林瑜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写好的卡片给她，“这是一种固体香薰，味道清香，你可以尝试睡觉时候点上。还有推荐你几首轻音乐，可以经常听听。”
“好的。”她将东西收好。
“介意随便聊两句私生活吗？”林瑜礼貌询问。
“没关系。”
“你在谈恋爱或者有喜欢的人吗？”
钟艺柠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从没谈过恋爱，也没遇到过心动的异性。”
“意外。”林瑜回应她。
“林医生你呢？”
“谈过，但现在单身。”林瑜耿直地回答。
“意外。”
两人相视而笑。
钟艺柠走的时候林瑜把餐桌上那瓶风信子送给了她，出来工作室的时候再感受蓝天白云和新鲜的空气，一番新的若有所思。她抱着风信子往公交站走，自从接二连三的上新闻后，她现在墨镜和口罩成了出门标配。
不远处即将上楼的安树看到她的身影，当钟艺柠是林瑜的朋友，来找她聊天的。褒贬不一的种种关于她的新闻，让安树也辨别不出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收回目光望了眼招牌“疗心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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