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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艺柠把行李放到房间，然后对索翰林说：“我想去吃点东西。”
“好，想吃什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一准应下。
“火锅。”她在伊波克寒冷的夜里，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能吃上一顿辣火锅就好了。
索翰林带她去到一家火锅，也是偏安静的地方，不是饭点几乎也没有人。她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外面熟悉的街景依然吸引她。
“这座城市依然拥挤。”钟艺柠回来感慨较多，“不过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很幸福。”
索翰林知道她并不需要回应，一些零碎的感慨只需要有人倾听，而他是非常用心的听众。
“在伊波克，每一天都会见到死去的士兵，夜晚好像能够听到死亡的脚步。”钟艺柠给他描绘那边的场景，“天空总是灰色的，大家的心情也总是沉重，如果不是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身边，很难支撑下去。”
“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那样的日子回想起来心有余悸，可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感觉到活着的价值，还有对活着的渴望。”她更像个人的碎碎念，好在对面坐着的人完全能够消化这种状态。
索翰林懂，他的目光停滞在对面女孩的身上，随着她每句话脑海中绘出场景，心情随之波动。他非常确定，自己有多喜欢她。
“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士兵，都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和故事，比起有些人深深的无奈，感觉自己还是矫情。”钟艺柠自嘲道。
“有一次我被派到瘟疫隔离区，那边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有天晚上敌人袭击了那里，死了一名士兵，同事受了伤。”她又讲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我听到声音出去看，然后对方挥着刀凶狠地朝我扑来，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虽然如今钟艺柠完好无缺的坐在他对面，但索翰林还是揪了把心脏。
“后来是一个士兵救了我，和电视情节一样，生死关头，千钧一发，得救了。”
索翰林很想要那个时候是自己陪在她身边，这一段未陪伴的空缺，可能会是长久的遗憾。
之后，钟艺柠自然而然想到第二天南柏岩出现，抿了抿嘴，突然的语塞。锅底端上桌，红油上面飘着各种底料，颜色鲜艳得让人流口水。可她的胃口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怎么了？”索翰林可以观察到她每个细微的变化。
“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南柏岩就赶来了。”她说出口。
索翰林的心微微紧了紧，继续安静地听。
“你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可他居然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找我，在那里我们并不能常常见面，他还要去服从军官的指令。”她仅仅是客观描述，也必须在心底承认，南柏岩为她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啊，不敢相信。索翰林在心里给出回答，南柏岩做的这件事倒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有些相信也许他对钟艺柠有真心。
“后来他腿受了伤，住在我们医疗站，每天我与他见面最多也就十几分钟。没几天，他就带着伤被召回军营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钟艺柠的叙述平淡，其实他们俩的交集确实仅此而已。
可是索翰林能懂这些平静之下的纠结波动，南柏岩的赴死为她，就能够让钟艺柠感动了。
“他说了很多让人感动的话，我也相信他是真心对我的。”伊波克之行有令她改观，“我们有生之年，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地交谈，我们面对的是同一生死线。我在南柏岩身上看到越来越多的闪光点，他骨子里是个正气的人，只不过开始时我们俩的时机错了。”
关于南柏岩的这部分，是憋在她心里最想要倾吐的。
索翰林保持良好的耐心倾听。
“他能为我舍下生命，我有动摇过，想着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但我没能说服自己，我也不愿辜负真心对我的人。”她指的正是索翰林。
“我不愿意成为你做决定时的牵绊，比起拥有你，我更希望你做的是忠于本心的选择。”索翰林诚恳说道。
钟艺柠微微一笑：“南柏岩是很好的人，他对我与对其他女孩都不同，但他现h在喜欢我不代表会一直喜欢我，有一天他还是会厌倦。他是浪子，就算有情有意，到最后可能只是因为责任不得已的坚持一段感情，是我能够预想到的结果。”
“我想要一份踏实，温暖，长久的感情，他给不了我。”钟艺柠很清晰自己的选择，明明白白告诉索翰林，“所以你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是我最佳的选择。”
她算是对这份感情明确的表态了。
在倾听时目光有所黯淡的索翰林，眼中突然闪现异样的光芒。他想拥有钟艺柠，但不愿她有丝毫的勉强，所以即使她平安回来，他也没准备主动提起约定在一起的事。没想到她突然这样说，惊喜，意外。
“和你在一起很轻松、愉快，但不仅仅是这样，我们彼此了解，有很多快乐的回忆，你是我冷冰冰人生里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的部分。我一点都不优秀，很感谢你会喜欢我。”钟艺柠如是说道，“我的人生整个就像一张涂鸦的废纸，不仅糟糕，而且不完整，你确定想好了吗？”
不完整，指的是缺少一颗肾。
“你知道我的答案。”索翰林豁然开朗，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覆盖，“我并不习惯承诺，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所有的。”
钟艺柠面对索翰林露出笑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完成了一件大事。
“南柏岩呢，他回来了吗？”索翰林想确认清楚。
钟艺柠摇摇头：“我们是战败撤退的，那边情况不乐观，我离开时他下落不明。”
听到这个回答，索翰林的喜悦减退一半，他不怀疑钟艺柠的坚定和诚意，但事情并不简单。南柏岩活着回来还好说，如果发生意外呢？这件事会不会成为钟艺柠心里过不去的坎？
“他说过，不论最后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钟艺柠清楚他的顾虑，“我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但不是我要求的，我也想要有自己新的人生。”
他们终究是两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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