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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艺柠点点头，不禁自嘲道：“很俗烂的剧情。”
Z不否认：“是挺俗的。”他依然表现出饶有兴致地听。
讲到这里好像来了情感，钟艺柠也愿意说下去，当是个倾诉：“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他，花心大萝卜，一个接一个的换女朋友，仗着有钱目中无人，还对我说了很难听的话。我当时对他纨绔骄傲的姿态厌恶极了，一心只想着赶快结束任务再也不见。”
说起最初，都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明明也还不到一年。
“我插一句。”Z礼貌地打断，“其实从你的描述听来，站在他那个位置的男人，多数都会选择那种生活，真正洁身自好的是少数人。”
这是站在男人角度客观的评论，钟艺柠不辩驳，与之对照的还有索翰林，他毕竟是万里挑一的极少数。
“和他相处了有半年的时间，渐渐也发现凡事多有两面，这个人身上也有优点，比如讲原则、守信用、对员工很好，是位成功的商人。”钟艺柠平心而论，“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他还救过我的命，后来有一段时间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们朝夕相对，是在那个时候我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Z聚精会神地听着，是一位合格的听众。
“不过我喜欢他的契机不是因为他的光环，而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他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重要的人。”钟艺柠是在给别人讲故事，也是自己又回顾了一遍那段糟糕的感情史，“十二岁时我爸主办的宴会上，我第一次遇到他，他板着脸不说话；也是十二岁时我爸的追悼会上，他蹲在我面前鼓励我，要我坚强点。”
少年南柏岩，似乎是单独存在的美好人物，与后来的南柏岩完全脱节。
“他那时的行为和话语真的温暖了我好久好久。”钟艺柠说到这里时，厚厚口罩里的唇角是上扬的。
“他记得你吗？”
“没有，我只是在他漫长的记忆中一晃而过吧。”钟艺柠这样想，“后来他的公司面临上市危机，我们假装情侣炒热度，再然后他在一个海岛美妙的夜晚，向我求婚了。”说着的同时，眼前又浮现出那晚的场景。
Z扬了扬眉，似乎没料到剧情的发展方向。
“一切太美好了，梦幻的场景，喜欢的人单膝跪在面前举着戒指……我明明知道自己不配，明知不应该，却没办法拒绝，贪心地接受了那枚戒指。”钟艺柠莫名哽咽了一下，“报应来得很快。”
“那晚过后他就翻脸不认人了，说了好多刺耳的话，也说不想再见到我。”钟艺柠还记得被他硬生生从手指上夺下然后扔进大海的戒指，“他知道了‘傀儡游戏’的事情，他感觉自己被玩弄，所以这是他的报复手段。”
Z瞪圆眼睛，这曲折的情节堪比小说。
“细究起来是我错在先，所以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钟艺柠条理清楚，“命运的报应也好，他的报复也罢，都不过是让我更清醒罢了，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我不配’，我所有的痴梦都是笑话，都该被打碎。”说起这些的时候，双手冰凉。
Z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被捧到云端然后又狠狠砸进了深渊，对我来说不是一瞬间的感觉，而是持续了很久的坠落感。”她细细描述了自己的感受，“那晚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公司还给我立了一个劈腿的渣女形象，我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而他继续他的风花雪月。”
“我不知道这么问是否合适，他是你的‘初恋’，或者说他是你唯一喜欢过的男性？”Z问道。
“嗯，虽然很不愿承认这个事实。”钟艺柠感觉胸口憋闷，于是摘下了口罩。
Z有些担心她被感染，却没有阻止她，能感觉到Z是个经历丰富与众不同的男人，他把帐篷的门帘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并且坐在离钟艺柠远些的位置。
“论身世，我知道不少比你还惨的，但是听过的爱情故事中，这是最让人感到心碎的。”Z站在她的角度试想，“黑暗人生中好不容易透进一束光，让那颗布满荆棘敏感的心有了小心翼翼的渴望，结果光消失以后，跌入比原先更黑的黑暗。”
他懂，并且形象地描绘出那种感觉，直戳钟艺柠的心，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是后知后觉受尽委屈的心酸。有些难过可能当时感觉不出来，在很久以后某个无意的瞬间，因为一件事或者一句话的触发，快要崩溃。
“憋着多辛苦，想哭就哭吧。”Z搓着自己粗糙的双手，不能够上前安慰。
钟艺柠真的小声啜泣起来，这一刻她脆弱不堪，所有的感情线集中爆发，对老钟的思念、爆炸事件的愧疚，还有对爱情深深地失望。她双手撑着床边，低下头看见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膝盖上。
“我心里真的没有很难受，它已经如死灰一般了。”钟艺柠第一次在生人前流露出脆弱的情感。
“他一直都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你吗？”Z又问道。
“在我来这前没多久，他刚知道。”钟艺柠嗓音哑哑道，“他有向我道歉，可我一点都不想再和他有牵扯了。”
Z微微紧眉，理顺一些细枝末节：“从你的描述看来，他是个性情冷傲的男人，可是他会向你道歉，证明你们小时候的见面他也印象深刻，他在乎你的感受。”Z一步步推断，“他……多少也是喜欢你的？”
钟艺柠讽刺地冷笑：“他的喜欢啊，不能更廉价了。”
Z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自己接着说道：“他喜欢过的女孩不计其数，他自己说每次都是认真的，只是感情的保鲜期短而已。南柏岩的世界，什么爱情，什么女人，都不过是精神消遣的娱乐，他的事业胜于一切，没有谁会比自己重要。”
“他后来说喜欢我，并且又提到结婚的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钟艺柠讷讷地说道，泪痕干在脸上，“我都能想象到，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新女友，依然过着风流潇洒人生赢家的生活。”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会为我舍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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