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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谢谢你。”钟艺柠身上的刺已经变成温顺的羽毛，“谢谢你陪伴老钟，也谢谢你帮助了梁城。”
如果梁城后来过得很惨，并且钟艺柠又知道了他的存在，想必一定会自责死。
“你父亲于我有恩，还给了我爱情，我们也只能来生再续前缘了。”周怡说到这顿了下，自我打趣道，“也说不准你父亲的下辈子已经许诺给你母亲了。”
钟艺柠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她相信了周怡的爱情。
“周姨，也是你和媒体打招呼，才没有走漏风声吧？”钟艺柠问道，因为总不可能是梁城。
周怡摇了摇头：“不是我。”
那还能有谁？钟艺柠瞬间脑补其它的可能，爷爷派人查自己的动向，然后从中帮助？或是傀儡俱乐部的高层们念旧情？还是……
“是南柏岩。”
钟艺柠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怔，完全不在预期内的答案，她本能有所排斥：“哦。”
“在你晕倒的时候，他从二楼冲下来，看着索翰林把你抱走，然后告诉媒体，不可以泄露出去那天的事。”周怡作为知情者描述当时的情况。
这么说，南柏岩听到了全部的真相，也应该记起童年的两次见面了吧？钟艺柠丝毫不觉得这是有意义的事，根本不重要了，激不起她心中的浪花，大概已经对这个人失望到谷底了吧。他会出手阻拦媒体，无外乎因为童年旧情和愧疚，可笑死了。
三亚一次，医院一次，钟艺柠的心彻彻底底死了两回，冰冷战胜记忆中所有的温暖。
钟艺柠漠然冷笑。
“作为一个长辈，我想提醒你，索翰林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孩。”周怡看人的眼光很准，“南柏岩是浪子，禀性难移，我从来不看好你和他，你父亲也不会希望你们在一起。”
周怡的身份切换回慈祥的阿姨，真心为钟艺柠提建议，她听得进去好话赖话：“周姨，我知道了。”
“从你身上还能看到老钟的影子，让人欣慰。”误会解除后，周怡对钟艺柠的印象改观，“往后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还小。”她说着目光惋惜。
钟艺柠看出她在心疼自己捐出的肾脏，想问的已经问清楚了，便起身往门口退：“周姨，我就不打扰你了。”
“小幸，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就说。”周怡绝非客气话，“还有你爷爷，帮我带声好。”
“嗯。”钟艺柠应下，她走了两步停住，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曾经误会了你，没有让你嫁给我父亲。”然后不等周怡反应过来，她快步下楼。
身后周怡的目光先是错愕，随后转化为欣喜，再慢慢变成遗憾。
钟艺柠想起小时候，老钟和周怡经常坐在院子里喝茶，或者他在房间写毛笔字，周怡在旁托腮凝望，眼神中全是少女的崇拜。很多类似的片段存在于在小艺柠的脑海中，那时因为心中带着排斥，如何都不肯接受父亲与周怡结婚，而现在再想起，她相信那是爱情了。
除了母亲，老钟最喜欢的女孩是周怡吧？那时候他们相爱，一定有过想要结婚的想法， 可是老钟为了女儿，可以无条件牺牲自己的一切。
钟艺柠走在路上，眼泪吧嗒吧啦往下掉。长大后，更深刻懂得父爱的隐忍和厚重，却再也没有机会为老钟做些什么。当初，如果他和周怡结婚，他们会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人生走出的每一步，当下只觉得是一种经历，多年后回头去看，也许某个看似不经意的决定，其实已经掀起了生命的蝴蝶效应。
见完周怡，钟艺柠了了心结，虽然换来得知真相的空虚感，和相信父亲爱情的后悔、自责。她不打算回家，她还想要去见见梁城，在所有受害者家属中，现在让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梁城。
钟艺柠打车到传世公司楼下，要上去见他的心情带有紧张，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可现在心里复杂得很。但是沉重的秘密已经暴露，像是蒙在心上的灰尘被洗净，她至少还有坦然去面对的勇气。
传世前台拦住了钟艺柠：“钟小姐，请问您预约了吗？”
之前她任何时间来都可以，钟艺柠转述梁城说过的话：“梁先生说过，我随时可以来找他。”
“对不起，钟小姐，梁总他确实很忙，没空见您。”前台连电话都不准备打，明显受过嘱咐。
“那我就去门口台阶上坐着等他。”钟艺柠不为难前台，转身就出去坐在外面。
她今天就想见到梁城，说一句无济于事的“对不起”，无论他有多恨自己，钟艺柠都想知道自己有什么机会可以弥补。梁城说得没错，失去父母的钟艺柠去法国和爷爷生活，衣食无忧，可是他风餐露宿饱受白眼，所有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
梁城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表面下，独自吞了多少眼泪。他对钟艺柠的恨，从他做的事上就能看出了。
钟艺柠从接近中午的时候等到晚上，坐久了起身走走，然后继续坐着等待，她不信梁城今天不出公司门，或者不来这里。知道他不想见自己，可是强烈的愧疚填满钟艺柠的心绪，她深深对不起梁城。
直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写字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楼上的灯光一盏又一盏的熄灭，钟艺柠抬头望去，坚信梁城还在楼上，故意不愿出现。她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我的错不能用“对不起”弥补，可我不介意你把所有的怨恨当面朝我发泄出来，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同样失去父亲的痛苦，钟艺柠换位思考，她也会恨。
夜晚有些凉意，钟艺柠身上着的还是半袖，并且昏睡了过久，感觉到体质虚弱不似之前精力饱满。她蹲在地上盯着手机，期待能等来梁城的回复。
“你不是求死吗？那怎么还不去死？”身后响起冰冷的声音。
钟艺柠脊背一凉，连忙起身往后望，不是梁城又是谁？他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写字楼前，眼神幽暗无际，从气场上能感觉到他背后升腾着无形的复仇火焰。
他的恨意，依然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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