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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设女官一事早就提上议程，只是一直未能实施，褚清辞做了本朝第一个女官，官职不高，但只听从女帝的差遣，明眼人都知道这无异于萧庭蕤的左膀右臂。
有人言说女帝正值壮年，但膝下无子，既然驸马品德不行，那皇夫一事也是时候提上议程了。
“此事日后再议。”
萧庭蕤想起昨日与褚清辞交谈后，便兴高采烈地去找阿源，但阿源拒而不见，她心烦意乱得很。
她和阿源之间好似从来都是她在追随。
阿源说走就走，说消失就消失，而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们很少争吵，因着她们也很少有想法上的分歧，一切相处都是自然而然，仿佛是把以前的陪伴延伸了而已。
宫人来问：“陛下。”
“何事？阿源还在殿里么？”萧庭蕤非得把事情掰扯明白，既没有吵架，为何要这般不明不白的。
宫人道：“阿源姑娘邀你去后花园。”
“你去告诉她，我随后就到。”
萧庭蕤费心打扮了一番，到后花园却没看到阿源的身影，只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那一瞬间，萧庭蕤只觉得呼吸血液都止住了。
“阿源人呢？”萧庭蕤颤着声问身后的宫人，却没人回答她，她这才想起她刚刚把人全部留在外面。
小狐狸仰着头与她对视，萧庭蕤的眼睛好似被烟熏过，参杂了异物，分明是炎炎夏日，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萧庭蕤，你在害怕？”身后突然传来略带惊讶的声音，阿源一向如此，知世故而不世故，所有的规矩在她那里都是摆设。
萧庭蕤嘴硬道：“我早知那不是你，你身形我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刚刚她确实以为阿源为了回避她，变回了原形，那一瞬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联想不到眼前的狐狸体型和阿源不符。
“你在害怕？”阿源固执地再次询问道。
萧庭蕤沉默良久，转过身抱着阿源。
“是，我在害怕。”萧庭蕤坦言道，“我怕与你离心，怕与你再不能相见，怕永远失去你。”
她是很害怕。
阿源性子古怪，她怕阿源突然变回去。
“我会一直在的。”阿源轻轻抚着萧庭蕤的背，“我说过我不会变回去，只是你可想好了，即使已是天下万民之主，也要与我一起。”
“驸马早已因品行不端被废，我如今身家清白得很。”萧庭蕤勉强笑道，“你若觉得我对你的束缚太少，让你不安心，那便一直留在我身边如何？”
阿源笑道：“还像小时候那般么？”
起初她是小狐狸，萧庭蕤怕她跑了给她戴上了项圈，后来熟悉后，萧庭蕤走哪都抱着她，直到她们再也离不得彼此。
“对，就像小时候那般。有些事我应该早与你说的，我怕你闲俗务太麻烦，便没与你明说，反倒让你多想了，我已经让人挑几个宗室子女养在宫中，无需立皇夫，也无需生子，我连喜欢阿源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都做了，还怕什么？”
阿源没做表态，因这等事而生隔阂本来就非她本意，如今能解释开来便是最好，她道：“这小狐狸是我在外面领回来的，兴许是同族。”
萧庭蕤眸光闪烁道：“那就好生养着。”
“嗯，你近日轻减了，可是政务忙？”阿源关心道，君黎让她能说出来的便要说出来，她想这样应该差不离。
阿源的关心向来都是微不可察的，如今突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萧庭蕤很是受宠若惊，道：“有清辞入朝助我，以后便能轻松许多，只是褚丞相今日上了折子，欲请辞告老还乡，这事我还没与她说过。”
“人终有一老，告老还乡实属正常。”
褚清辞入朝，随后褚清珏定亲，褚家可谓是双喜临门，各方亲朋前来贺喜，而褚府的两位小姐自然也不能逃离众口。
褚府大小姐褚清辞如今已经二十八，尚待字闺中，虽有不少多管闲事的人颇有微词，但褚清辞早已放出风声，今生都不会成亲。
而且她是女帝身边的大红人，再加上当朝男子虽敬重褚清辞的京城才女名声，但是很少有男子真能忍受自己才气上、事业上都不如女子，而且年龄确实颇大，自然也没人敢对褚清辞百般追求。
反倒是君黎前几年失踪刚刚寻回，又正值二十年华，正是说亲的好时机。
她虽只是褚府义女，但将军府早就说过她是冯老将军流落在外的女儿，加之她在龙山书院求学时就声名大噪，姿容外貌也是上等，自然有许多慕名而来者欲上门求亲。
君黎快被烦死了，干脆称病不出。
“再熬几年和姐姐一样厉害，就没人敢说要娶我了。”君黎自言自语道，“我可是真正的母老虎。”
褚清辞悠悠道：“你在嫌我年纪大？”
君黎本来想表达的是，等她到褚清辞这个年龄就没有这么多人愿意娶她了，没想到一不小心触了逆鳞，忙道：“姐姐永远都是在最美好的年华。”
“贫嘴。”褚清辞以前不知道君黎这般花言巧语，以前君黎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处处惹人怜爱，如今两人的脸皮都好似厚了不少。
君黎撒娇道：“我是说真的，我喜爱姐姐，喜爱姐姐满身阅历、浑身是宝，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近来你可是闲着无事？”褚清辞挑眉问道，“满嘴胡言，尽讨人开心。”
“正在寻铺面，京中卖买难做，还得抽时间找白掌柜商议一番。”君黎确实打算开个书画铺子，“若是把姐姐给我的本钱一不小心赔个精光，还望姐姐养我。”
“若是赔个精光，那便负荆请罪吧。”
这般打情骂俏之余，日子倒也过得痛快。
褚清辞与君黎独自在屋中时，临冬总会先轻轻叩门，等得到回应后再推门而入。
“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叙话。”
君黎奇道：“父亲找姐姐做什么？”
褚清辞已经知道辞官之事，道：“父亲已经上奏辞官，加之清珏大婚在即，你说他会与我谈些什么？”
“我陪姐姐一同去。”君黎瞬间明白，褚丞相这是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恐怕是要兴师问罪。
褚清辞不同意，柔声道：“你今夜哪里都不准去，我去去就回来。”
君黎只得安安分分地在屋里等着。
书房内。
褚丞相并没有拐弯抹角，看着如今在朝中已有一席之地的褚清辞，道：“清珏再过几日就要大婚，你果真要此生孤独终老，未曾想过有人相伴？”
褚清辞没有隐瞒，道：“有阿黎相伴即可，父亲不必为此忧心。”
“你与她……”褚丞相重重地咳了几声。
“父亲可是又要视之为洪水猛兽？”褚清辞凛声道，“姑姑喜欢女人，父亲便连亲姐也瞧不起，女儿是否也如此？”
“混账东西！”褚丞相念及君黎是好友之女，君黎刚来府时他虽然很少接触，但是清楚君黎的品行，如今心中猜疑被褚清辞印证，气道：“定是你带坏了她。”
“父亲息怒，兴许是天意吧。”褚清辞不卑不亢道，没有去解释是谁带坏了谁。
褚丞相一意孤行道：“我明日便把君黎送还将军府，你们不用再往来，如此下去成何体统！”
“若是父亲想让天下人都知道，那便把阿黎送走，我再迎回来便是。”褚清辞轻描淡写道，如今还真不是父亲想把君黎送走就能送走的。
褚丞相被气得说不出话，他一直知道褚清辞很有主见，也料到若真发生分歧，自己必定拿她没办法。
书房内沉寂许久，褚清辞突然开口道：“这些年我有一事一直想问父亲。”
褚丞相道：“你说。”
褚清辞缓缓道：“当年清言死时，父亲敢说对她的遇害无半分利用？”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褚清言，褚丞相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褚清辞不紧不慢道：“清言失踪，朝中纷纷传褚大人忙着救灾，竟连亲女失踪也不去找，待忙完才发现亲女受害，皇帝特此赏赐父亲，我当时甚至想过清言并非死于意外。”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怀疑我？你不要以为你长大了我便治不了你，去祠堂跪着，谁也不允许求情。”
褚丞相当真是气得说不上话来，好在他这些年勤练身体，但口中依旧不停喃喃道：“不孝女……”
褚清辞现在当然不会再怀疑是父亲害了清言，但他当时没立刻去找确是事实，这是她们父女之间永远横亘的一颗刺。
“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君黎在房里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不该听话的。
临春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小姐在祠堂罚跪。”
君黎听完推门而出。
祠堂灯火不明，褚清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笃定道：“阿黎怎么来了？”
君黎道：“来与姐姐一起罚跪。”
“父亲年事已高，奈何不了我俩，如今不过是让他心里舒服一些，你快些回去，免得受凉。”褚清辞心里终究是想让褚丞相对女女之事改观的，也希望他能接受她们。
“不行，我要陪着姐姐。”君黎陪在褚清辞边上跪着，祠堂罗列了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君黎倒是半分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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