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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潮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可脸上却又热得很, 好像所有血液都忘脸上涌过去了一样。
他身体僵硬, 动也不敢动。但现在的状态又跟以前被人碰到了不太一样。
他没有生出推开陆迦林的想法，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可陆迦林说完这句话之后, 就头一歪, 又重重地睡过去了。
黎潮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迦林。
陆迦林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这就导致输液的胶管折起来了。
黎潮想要把手抽回来, 可在睡梦中的陆迦林一点儿也不松手。黎潮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别扭地把陆迦林的手一起抬了起来，然后抚平胶软管。
把陆迦林的手放回到原地的时候, 黎潮不知为何回握了陆迦林一下，然后就见陆迦林眉头舒展了许多。
黎潮顿了顿，到底是没能硬把手抽出来。他伸手按了按陆迦林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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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迦林是被护士的拔针的动静弄醒的。
醒过来一偏头, 就看见黎潮坐在病床旁, 一只手塞在自己掌心里，另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 睡得不□□祥，眉头紧皱，似乎还在做噩梦。
陆迦林对护士做了个手势, 示意自己来。
他轻轻地松开了黎潮的手，然后任由护士替自己拔针头。
护士轻手轻脚地完成了工作, 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陆迦林坐在病床上, 轻轻地喊：“黎潮。”
黎潮动了一下, 却是没醒。
陆迦林又喊了两声：“黎潮, 黎潮。”
他的指背轻轻拂过黎潮的脸颊，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触碰他。
黎潮太累了。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陆迦林的声音，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梦境里。
陆迦林近乎痴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从病床上下来。
他抱着黎潮，放到了一旁干净的病床上。
他的床他睡过，他怕黎潮醒来不乐意。
黎潮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对黎潮说：“晚安。”
黎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陆迦林就着月光看向黎潮的背影，目光无比温柔。
他现在睡不着了，全靠黎潮的身影，才能让他在疼痛中得到一丝慰藉。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潮突然痛苦地闷哼一声。
陆迦林连忙下床，小心地凑到黎潮面前，问：“怎么了，黎潮……”
黎潮依旧没有醒来，只是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眼角留下了一些眼泪。
陆迦林的心无比的疼。
黎潮小声说了句什么。陆迦林凑过去听，发现竟然是……
“陆迦林，我好疼啊……”
说完这句话，黎潮竟然伸出手，搂住了陆迦林的脖子。
陆迦林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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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鸟叫。
可以说是这些东西把黎潮叫醒的。
黎潮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体有些奇怪，动不了，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
背后传来一阵莫名的暖意，让他不愿意醒来。
然后那阵暖意松动了些……
黎潮猛地睁开眼睛！
有人抱着他！
他反应极大，几乎把背后的人挤了下去。
重物坠地的声音。
黎潮转头，发现陆迦林竟然摔在了地上。
陆迦林行动不太方便，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显出一些脆弱来。
他的手臂似乎也不太方便，站起来的时候姿势有点奇怪。
黎潮说：“你怎么在这里？！”
陆迦林说：“我……我做了手术。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黎潮当然知道他做了手术，但是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陆迦林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张狭小的病床上？！
陆迦林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昨晚你做噩梦了，还在发抖……我抱着你，你的情况似乎会有所缓解。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对不起。”
黎潮对梦依稀有些印象。
他记得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慌感，也记得那恐慌不知为何就自我平息了下去。
是因为陆迦林的拥抱吗？
这样的事情在四年前也曾发生过，只是没想到现在会再次重现。
陆迦林用那种有点试探的目光看着他，可黎潮也因为模糊的梦境有些心虚，因此表情有些躲闪。
知道黎潮没有抗拒自己的拥抱，陆迦林松了一口气。
他手臂麻得厉害，悄悄地揉了揉手臂。那是黎潮昨晚压出来的。
黎潮注意到了陆迦林的动作，说：“昨晚……你明明有伤还……”
陆迦林打断黎潮说：“不用说对不起，我是自愿的。”
把黎潮护在身下是自愿的，把胳膊给黎潮枕着也是自愿的。
黎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迦林说：“我可以把命给你。只要你愿意要。”
这句话说得像蛊惑一样……
黎潮明知不应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却偏偏急忙解释道：“我要你的命干嘛？你好好活着。”
陆迦林说：“嗯。”
不得不说，陆迦林深情起来是很能唬人的。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全都在散发着荷尔蒙。
这样一个男人说着“能把命给你”……
尤其在危机关头，他还真的这样做了……
护士送来了早餐，看到两人都醒了，还有一点儿吃惊。
护士说：“这里有两份早餐，两位先生先用餐吧。之后医生会过来，查看身体情况。”
早餐是两碗粥。
陆迦林一只手拿起勺子，但由于被黎潮压了一晚上，现在整条手臂都还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劲儿。勺子刚脱离碗，就摔在了地上。
陆迦林低声说：“我真是……太没用了。”
“怎么会？”黎潮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陆迦林十分没有安全感地抓住了黎潮的手臂，哀求道：“……不要走。”
黎潮顿了顿，说：“我没有要走，我去找护士拿新的餐具。”
陆迦林这才放开了黎潮。
黎潮走出病房，忍不住看了陆迦林一眼，结果发现陆迦林一直在看着他，目光还有一些复杂。
像是眷恋，像是担忧，像是爱怜。
黎潮什么时候见过陆迦林这副模样？
他顿了顿，心里开始密集地打鼓。
他找护士要了一根新勺子，洗干净之后回到病房。
那两碗粥还没有动过，陆迦林就维持着刚刚发呆的姿势，一直等他回来。
黎潮舀了一勺白粥，然后喂到了陆迦林嘴边。
陆迦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粥吃了进去。
粥太烫了，他表情有些狼狈，想必舌尖现在很难受。
黎潮说：“昨晚的事情……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进了医院都没人照顾。”
陆迦林说：“当时我没想太多，只知道不能让你受伤。我对自己发誓，不能再叫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了……”
他看着黎潮，说：“对不起。”
又说：“我爱你。”
这两句话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黎潮刚刚想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陆母的声音。
“迦林，你醒……啊，黎潮也在。”
倒是对两人喂饭的姿势没太大反应。
黎潮连忙放下勺子，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他慌忙站起来，动作十分仓促。
陆母阻止了他的落荒而逃，说：“要走也该是我走。我本意就是来确定迦林的情况，现在知道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潮潮不必太宠着他，他有手有脚的。”
黎潮说：“你们母子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他低下头，避过了陆迦林和陆母的眼神。
陆母是真的关心陆迦林，他能看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类似的场景下感到非常不自在。
他永远都只能看着别人其乐融融。
陆母说：“我跟他有什么话可以以后说。但如果我把你放走了，他会跟我生气的。”
陆迦林也抓着黎潮的袖子，说：“不要走，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陆迦林你——
黎潮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说，陆母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时间里果断离开。
空间被重新留给了这两人。
陆迦林摇了摇黎潮的袖子，见黎潮不反对，有些得寸进尺地触到了黎潮的指尖。
黎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
陆迦林说：“我好饿……我手臂好疼……”
这语气几乎是撒娇了。
谁曾经见过陆迦林撒娇？
刚刚离开的那位女士，恐怕都有二十多年没见到了。
黎潮明明知道这是这个人恶劣的诡计，却还是忍不住落入网中。
“手臂还麻吗？对不起，我太重了……”黎潮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想到陆迦林摇了摇头，非常郑重地说：“你不重，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迦林眼睛里似乎有整片宇宙。
黎潮顿了顿，舀了一勺粥，塞进陆迦林嘴里，说：“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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