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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楚清扬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薄薄的一个快递袋，在她的手中重愈千斤。
这是她曾经的奋斗动力。从小，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子，这是她最稳妥的方向，是她最容易走得出的未来。
正是如此，她才会那样早的去先修，去自学，她的竞赛她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这个考试而做的，就算她在低谷中，也不曾完全放弃这样的的理想，而是选择把它深藏在心里。
这是她生命前十八年的最重要的成果。
她不止一次的在看电视剧看小说的时候幻想过，自己会在一个什么样的学校里读书，毕业后又会是什么样的职业。穿着西装裙的职场精英，带着眼镜的翩翩教授，风风火火的外科医生……她想了太多太多，甚至一度把电视剧里的主角们当成自己的目标，希望未来可以活成他们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样的成果落在了她的案头，她却没有资格去摘取了。
不可以熬夜，不可以劳累，甚至连生病都要小心又小心……
这样的一个玻璃娃娃，怎么去奋斗啊？
医生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
“姑娘，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看，你这才多久，指标就已经恢复的这么多了。”
“你又是对激素比较敏感的体质，不用担心的，吃了药会好的。”
“有的人吃了激素什么变化都没有，这才闹心呢。”
“也不是一辈子吃药啊，慢慢的观察你的指标，药量会逐渐递减的，减了药就会瘦回去的。”
“我见过的比你严重的病人多了，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你和他们比起来好多了。”
“几十年是没什么事的，这些年过去之后，说不定就有特效药了呢？”
但是清扬完全想不到这些。
她只牢牢记住了三个字：“不可逆。”
既然如此，就不要拖累他了吧。
清扬的手指挪到“删除好友”上，又挪开，挪上去，又挪开。
过往的一幕幕闪现在她眼前，她没有忘记，又怎么能忘记呢？
这双陪着她度过最低谷的手，如今是要让她亲自推开了。
况且，他还在复读。
况且，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会陪着他。
楚清扬仰头看着天，夏日的阳光照了进来，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心里的难受，凝结成了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
犹豫良久，她把电话拨给了洛子悦。
“子悦，你……忙吗？”
“收拾报道的东西呢，你说吧。”
“我有点事情想麻烦你。”
“那你要不来我这里，行吗？”
“好。”
挂掉电话，清扬把自己提前收拾好的东西装进了纸袋子里，出门了。
“清扬，你怎么……”听到门铃的洛子悦一边说着一边开门，在看到楚清扬的一瞬间，后半句话硬生生卡住了。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清扬笑了笑，进了洛子悦的家门。
“你……”洛子悦看着面前的楚清扬，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是清扬吗？这样的身材，怎么会是清扬？
楚清扬摘下了口罩，又让洛子悦一惊。
“这就是我想来找你的原因。”
“不是，清扬，你怎么了？”洛子悦拉起清扬的手，低头看到那双胖乎乎的手，语无伦次。
“没事，吃了激素的正常反应而已，会好的。”楚清扬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自然一点。
看着洛子悦的眼神，清扬尽量平静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洛子悦听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别哭啊，你看我都没哭呢。现在倒是你来安慰我了。”楚清扬抱着洛子悦，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
“但是我真的很难受，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擦擦眼泪，洛子悦抬起了头，看着楚清扬。
“这是我高三整理的笔记，比较全，各科都有，里面还有一些错题本，按照难度标好了星，然后例题本里面是各类经典考题，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速记手册，里面还有我自己画的插图，然后这个，是作文素材整理，还有这个本子上记着的，是答题模板……”楚清扬把袋子里的所有本子拿出来，一本一本翻开给洛子悦看，一本一本向她解释着这些本子里面的内容分类，“然后里面不清楚的东西我也重新加纸修改重写过了，都是清楚的明白的。”
“清扬，你给我这个干吗？”
“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交给……”
“冉旭彬吗？”
楚清扬点点头。
“我想麻烦你把这些东西给他。但是给的时候你要注意一下，不要让他觉得我是在施舍，是在一种高高在上的状态下给他的，他会觉得不舒服，然后他现在已经开始复读上课了，所以可能你要忙一点，在他下课放学的时候可能会好一点……”
“清扬，你是……你是想和冉旭彬……”
楚清扬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往下说：“然后这个是学习资料推荐，是他要的，我一直没有答应他，这就算是补给他的吧……”
“清扬，你为什么不亲自给他呢？”
“嗯？”楚清扬抬起头，“我这个样子去见他么？”
“清扬……其实你不一定要断的这么干净的……”
“如果你是我呢？”清扬问，“你会怎么做？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成绩的差距了，不是什么恶俗的家庭伦理剧里家庭的不同了，而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和一个患有治愈不了的严重的慢性疾病的人的差距了。其他所有的差距，人力都可以弥补，只有这一个差距，我没有办法弥补。与其这样……不如趁早。”
“雨田说的，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有道理了。”末了，楚清扬长叹了一声。
“清扬……”
“而且……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了，所以，拜托你了，子悦。”
楚清扬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洛子悦鞠了一躬。
“清扬！”洛子悦抱住了她。
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洛子悦的脖颈上。
是眼泪啊。
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条理分明，不代表心里就不会痛彻心扉。
洛子悦只能紧紧抱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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