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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雍国公本心来说，他简直恨不得一拳打爆宋嬷嬷狗头！居然赶在他的公府里跟他家五郎炸刺，还带人追打五郎，险些把五郎伤着！奴伤主，都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仔细思量后，他仍旧冷静了下来。
一个仆妇，本不重要。奈何打狗看主人，曹氏，是曹皇后的庶妹，虽是庶出，但因其生母乃是曹老夫人奶姐，自生母难产丧命后就被报到曹老夫人膝下和曹皇后一起养育。可以说曹氏没有嫡女之名却有嫡女之实。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给曹氏求县君这个封号。
曹氏打小就不会看眼色，进他府里这么多年，闹天闹地的时候多了，发作起来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要曹氏是个有成算的，他今天二话不说就把宋嬷嬷给治死。偏偏曹氏无脑，真要把曹氏奶娘弄死了，他倒是不惧，顶天不见曹氏就是。五郎怎么办，他一个晚辈，曹氏那女人疯起来是什么都敢干的。
难道还能把曹氏一块儿弄死，或是真像其他人家那样把妾提脚卖掉？
雍国公心里飞快盘算一回，脸色跟着阴晴不定，最后方拿了个主意。
“宋嬷嬷，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好歹雍国公开口了，宋嬷嬷定定神，自觉这一关应该能过去，头也不敢抬的抵着地上青石板忙忙解释，“回国公，老奴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冒犯五公子，实在是方才也不知怎生回事，整个人就糊涂起来，看谁都像是在笑话咱们县君。”
许宋嬷嬷说话，原本就是给她个机会。哪知她说出这么个理由来，雍国公差点没气吐血。
他五郎跟曹氏有什关系？
怒上加怒的雍国公差点不管不顾一脚把宋嬷嬷给踢死，他怒道：“你还敢狡辩，来人，帮她给我摁在地上，先打三十板子！”
“不行！”
“国公，您要打我奶娘，先把我打死！”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曹氏一到，二话不说先站到宋嬷嬷身前，张开双臂一副护定了宋嬷嬷的架势。那脸上熟悉的固执神色让雍国公一看就觉得万分头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尝遇到事儿，曹氏就摆出这油盐不进非要按照她说的做的模样出来。想到之前几回不答应她曹氏后来差点把自己命都给折腾掉的事儿，雍国公又烦又怒。
他深吸一口气，先前还有些犹豫的想法坚定了几分，这会儿却决定先忍一忍，便淡淡道：“你来了，也罢，我总是让着你的。只是以奴伤主，未免人说我雍国公府没规矩，叫宋嬷嬷给五郎磕几个头赔罪吧。”
曹氏本以为要打一场苦仗，谁想雍国公轻轻巧巧就让步了。她心道，国公终归还是心疼我的。只是雍国公让宋嬷嬷给李晔磕头道歉，她心里又不服气了。
宋嬷嬷是我乳娘，府里上下谁人不知走出去是代表我的颜面。眼下叫她给个宋小娘这贱婢生的庶子磕头，岂不人人都知道我对宋小娘服了软？凭什么，一个奴婢出身的贱人，若不是命好生了儿子，若不是我迟迟未能生下子嗣……
总之曹氏想了一通，终觉得不能在众人面前塌台，便顺手将宋嬷嬷硬是拉起来，嘴上敷衍道：“原是应该。不过就这么赔礼显得太不经心了些。本是妾身院里的人惹出来的事儿，不若等妾身身体好些，摆桌酒席请宋小娘和五公子过来，当面敬两杯酒，到时再让嬷嬷出来给五郎磕两个头也罢了。”
酒，她是一定会摆，就是不知宋小娘那贱人敢不敢来吃！
雍国公何尝不明白曹氏的意思，宋小娘那胆子比耗子还小，见曹氏不是见了猫，纯粹就是像见了老虎，她还敢吃曹氏的敬的酒？
曹氏这贱婢，当面戏耍老子，还把这大胆的老奴拉起来，她以为她是谁！
雍国公再好的忍性也压不住了，一时就要发作。
这时在边上一直不曾出声的李晔突然说话了。
“爹，我相信宋嬷嬷说的是真的。”
“你说什么？”雍国公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晔。
李晔目光飞快扫过曹氏和宋嬷嬷，见宋嬷嬷低头缩背躲在单薄的曹氏身后，曹氏却目带凉意的看着自己，满脸都是警告。他笑了，对雍国公又重复了一遍，“爹，我说我真相信宋嬷嬷方才说的是真话。”
话说完他将雍国公稍微拉过来些，低声诚恳道：“爹，儿子又没事，何必小题大做。宋嬷嬷是曹县君乳母，您非要这时候处置她，可是叫曹县君不痛快，您也为难。小四娘才刚走，曹县君院里人一时悲痛，做出些不成体统的事儿也是难免。”
“五郎啊……”雍国公看着懂事的儿子，喉咙发硬。
五郎这都是为自己这个当爹的，才肯忍了曹氏这贱婢和那老刁奴。
雍国公百感交集，摸摸儿子的头，保证道：“你放心，且待几日，爹就替你出这口气。”
李晔忙乖巧道：“爹，我真没事儿。”
眼见雍国公目色越发冰凉，李晔心里暗暗哂笑。
他，可真不是说谎给曹氏主仆设套。
事实上宋嬷嬷说的那个理由，他还真信。固然宋嬷嬷这老奴平时狗仗人势，凭着曹氏在后院横行霸道，连庞氏那儿都跟当面锣对面鼓干起来。可要说宋嬷嬷敢带人打他，那是绝无可能。
曹氏又蠢又毒，宋嬷嬷却是精明阴狠，否则曹家当年也不会让她陪着曹氏嫁过来。这么多年，曹氏能跟庞氏斗的你来我往，除了曹家和宫里的曹皇后，就是靠宋嬷嬷。宋嬷嬷要像曹氏那样只会横冲直撞，庞氏早就捏着把柄摁死她们主仆了，毕竟庞氏是正室，有天然优势在。
精明如宋嬷嬷，看起来盛气凌人，实际内里最知道谁是他爹的底线——子嗣就是他爹的底线！
所以这么多年宋嬷嬷暗中辣手收拾了不少姬妾丫鬟，却绝不会对子嗣下手。何况自己背后，还有翁翁和婆婆撑腰，宋嬷嬷这老货，这两年随着自己渐大，连宋小娘和他姐轻易都不找麻烦了，就是怕自己找曹氏麻烦。这回要不是曹氏又丧女，背后偷笑的人太多，恐怕宋嬷嬷都不会挑中自己身边的巴嬷嬷来立威。
而且，李晔觉得自己能笃定，宋嬷嬷之前的主意，必然是能攻个出其不备，巴嬷嬷主动服软当然好，实在不成，就果断撤退。为何会拖延到他来了都不罢手，还追着他打？
他之前也不理解，便给宋嬷嬷设了个套，叫手底下人不许反抗，有心想看看一反常态的宋嬷嬷还能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出来。没想他爹来的这么快……
不过也不用试了，因为方才曹县君过来，他已经知道宋嬷嬷似变了个人的缘由。
宋嬷嬷，跟曹氏身上，都有黑气缠绕。那黑气细弱发丝，一圈圈缠在曹氏跟宋嬷嬷身上，自腹部盘旋而上至头顶，乍一看，有些像是一条黑蛇。
而曹氏身上，明显黑气又要更多，头顶那条黑蛇已盘了两圈，把她半个头都给盖住。曹氏以前是个白皙的丰腴美人，又有一双杏眼，柳眉弯弯，双颊粉嫩，侧目看人的时候，颇有几分与时下不同的娇媚风情。然而这时的曹氏，尽管仍旧精心装扮过，脸上还有意用了更浓重的胭脂，眉间绘了桃花珠，依旧显得干干黄黄。极不合身的衣服被她一穿，稍微动一动，就感觉人像一根圆棍在里面左右晃荡，像是有点风过来，就能把她整个人给吹成一根枯木。准确的说，曹氏的生气，正在快速流失。
收到系统提示的李晔已然知道曹氏和宋嬷嬷身上的黑气是鬼气。
所以是鬼气让曹氏变成这副模样，也是鬼气让宋嬷嬷失了理智？
跟曹氏和宋嬷嬷有关，莫非系统让自己收的那个鬼，竟是自己那夭折的异母妹妹小四娘不成？
李晔倒不是觉得为难下不去手，只是根据他几世记忆的传说，好像都说婴儿变成的鬼，很凶……
所以现在既然他爹已经感动的不能再感动，他也一箭双雕既给曹氏挖了坑，又找到系统让他抓的鬼，倒是没必要再在这磨蹭，还是先回去把晚饭吃了沐浴过后早点把新手礼包开出来准备收妖才是正事儿。
心念飞快闪动间，李晔又撞上曹氏投过来的狠毒眼神，李晔：“……”
你恨我，公子还要去帮你抓鬼，要不是系统让我做任何，真是管你去死。
李晔吐槽了一句，见雍国公还在怜惜歉疚的看着自己，也不知脑洞又开到哪儿去了，忙道：“爹，我饿了。”
“好，好，你赶紧回去梳洗，爹今晚让人给你去樊楼买你最喜欢的状元烧鸡回来。”
所谓状元烧鸡，是樊楼大厨用二十年陈酿状元红加上几十种名贵中药材腌制的鸡肉做出来的烧鸡，一只就要三十贯，即便奢靡成风的汴京，权贵如雍国公府，也不是天天都能随意吃的。
这会儿雍国公自觉儿子受了大委屈，恨不能把儿子搂在怀里哄，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买些好吃食回来。
有只状元烧鸡做添头倒也不错！
李晔给雍国公行过礼，又朝曹氏随便拱手示意了一下，便就让人扶着先前吃了点苦头的巴嬷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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