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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溦安静顺从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她第一次感谢戮星云，感谢他一开始并未手下留情，虽然脸颊和手腕仍然在隐隐作痛。
她很确定，不论是基于她之前的传言还是现在这丑陋模样，这位上将大人显然对她都毫无兴趣，并且，既基于某种考虑带回了她，他暂时也不会伤害她。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所以，和签印官等前往内宅时，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整个宅邸的建筑和路径的记忆上。
整个宅邸是典型的回字建筑，整栋建筑围绕着回字中间的一片漆黑潋滟的湖泊修建，湖水氤氲，在月色下隐隐有缥缈的雾气。
临水种满了柔软的水草藤蔓，一直蔓延至湖中去。
月色辽阔。
精巧庞大的建筑群后是黑沉沉的山峦，这是一栋依山傍水而建的建筑。
很好——整个建筑并没有外间安装昂贵的保护罩系统，那些以热能探知巡视的光脑系统可比带着配枪的侍从官麻烦多了。
“小姐，这边请。”她被一个侍从领进了一间带着暖意的房间，温暖的灯光顷刻迷住她的眼睛。
房间里大半都是冒着热气的水池，水是从外间流淌进来的，带着腾腾的水雾。
一个妆容成熟的年轻女人笑眯眯站在旁边，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一手随意托着一个托盘，上面层层叠叠放了不少东西。
见她进来，微微颔首致意。
“我叫阿轲，是这里的管家，这段时间会专门照顾小姐。” 她有一双美丽的细眼睛和丰~满~挺~拔的胸~脯，还没开始说话便扬起的嘴角，看起来温婉又亲切。
“你好，我叫……明珠。”
“明媚盛辉，珠辉玉丽。小姐的名字真好听。”她赞扬道。
她走过来，看清陆溦华服下狼狈的样子，点了点头，就直接挽起了衣袖，伸出结实的手臂，赫然露出手臂上一到狰狞的旧疤：“时间宝贵，明珠小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陆溦嗯了一声，上前一步看着那波光隐隐的池水，还在思考是不是要先脱个外衣之类，下一秒就被这个看似纤弱的阿轲半抱一般凌空抱起，“啊”，她一声惊呼未完，已被一下抱到了浴池中。
这个力气……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衣服都弄脏了呢。”她看着陆溦胸口白裙上的一点血迹。
陆溦：“……我还是先把裙子脱下来。”
“啊，我来帮小姐。”
说着，阿轲轻轻一动手指，哗啦一声，她身上的裙子被撕开了。
陆溦：……
她歉意看向目瞪口呆的陆溦：“抱歉，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浴池用的是玉质一般的材质，温暖的水自墙缝中的水道淙淙而来，颜色带着幽幽的蓝，似乎又不止是水，接触到肌肤的一刻，她身上方才还刺痛的伤便立刻减轻了，陆溦更惊奇发现，手臂可见之处，一处轻微的淤青片刻便隐隐有消退的迹象。
“这个是……”陆溦转头看阿轲。
她笑了笑：“这个是加了莲泉水的汤浴，对小姐身上的伤很有好处。”
“现在还疼吗？”她问，眼睛看向陆溦嘴角的淤青。
陆溦摇摇头：“好多了。”
“脸上的，这里，这里，唔，还不够呢。”
说罢，她直接伸出手来，按住陆溦的头，径直将她整个人按着浸泡了进去。
陆溦：……
整个人进入温暖水中那一刻，陆溦本能屏住了呼吸。头顶的手顺着她的长发滑下，奇异的，她竟不觉得恐惧，反而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静和舒适，水浸泡着全身每一个毛孔，身体好像被无数柔软的丝绸包裹着。
片刻之后，被阿轲握住肩膀拉了起来。
“可不能再多泡啦。”她送上一方柔软的面帕给她擦脸。
“这莲泉发源自拟龙山的断龙渊，虽然加了温泉水，但是寒意太重，不适合旧泡，这泉水具有极好的治愈效果……本来，应该小姐圆~房之后才浸泡的。”阿轲解释，顺手执起长勺，从她脸颊到脖颈一一用泉水细细浇灌。
陆溦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圆~房之后……今夜的圆~房么？泉水温热，令她的脸颊和身体也开始感同身受般发热。
浸泡了不到一个小时，阿轲便取来柔软的浴巾，陆溦裹着浴巾上了岸，阿轲看着她现在的样子，面色笑意顿时多了两分。
她歪着头满意一看再看，又看了一看。
“那么，现在我为小姐梳发。”
阿轲总管并不擅长装扮，她说的梳妆如同她自己的打扮一样简单，用暖风烘干陆溦的头发，然后在陆溦脸上和嘴角涂抹上一层白白的药膏，那药膏贴着皮肤便融化，很快看不见踪迹。
“好了。” 她退后一步，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小姐的体质比很多人都好呢，伤口愈合得非常、非常好。”
陆溦伸手摸了摸，触手可及的地方果然没有了那种肌肉紧绷淤塞的钝痛，而手指上原本深切的伤口现在也已经愈合结了薄痂。
她左右四顾，可惜房间里并没有镜子。
阿轲紧接着又要来为她取浴巾穿衣。
陆溦连忙拒绝：“不不，阿轲姐姐，我自己来吧。”
“姐姐？”阿轲抿嘴笑起来，“小姐，我这个年纪便是做你的阿姨也是足够。”
陆溦再看她，白皙光洁的脸庞，紧致的皮肤，除了温和的眼神似沉着风霜的痕迹，再无其他端倪。
见她不信，阿轲似心情愉快，又笑：“自这钰双私邸修建，我便在此地了。”她手上没闲着，将那不知是丝还是什么材质的睡裙在陆溦身上比了一下，“还是浅绿更衬——”她说着便去扯陆溦的浴巾。
陆溦大惊，顾不得再去追究她的年龄，忙伸手按浴袍，捉过睡裙：“阿轲姐姐，我自己来罢。”
阿轲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浓，果真不动只伸手递了过去。
陆溦见阿轲手腕上那道刺目的旧疤，如果莲泉的水真的能够治愈消退伤痕，那这样陈旧的伤该要多深才能绵延至今。
待她换了睡裙从帷幔后出来，阿轲手里又多了一件斗篷，她走过去，伸手替她系上带子，柔然的头发裹住她白皙的脸。
“很好。”她将陆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满意道。
“小姐家中可有母亲长辈在？”阿轲似想到什么问。
陆溦现在的身份是任明珠，她记得她说过，任明珠被送走前并没有别的长辈在，于是摇了摇头。
阿轲便想了想：“可曾上过学？”
陆溦再次回忆任明珠的描述，再次摇头。
阿轲叹口气，索性直接问：“那你可知道，今夜如何服侍上将大人。”
陆溦才知道她到底要问什么，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我便再同小姐细细讲来……”
陆溦只觉第一次考核未及格时也不曾这样难捱，连耳朵也红了起来：“不必了。”
不必，用不上。
必然用不上。
她见阿轲似又要开始讲课，忙道：“我知道的。”
阿轲看了她一会，微微一笑，站起来拍了拍手，外间推门进来一个侍从。
他的手掌托着一个小小的灯，不过鹅卵大小，但是一进来，半室生辉。
陆溦伸手挡住刺目的光，然后缓缓伸手放了下来，侍从看到她，目光一瞬有些异样，然后迅速低下头来。
“小姐这边请。”
阿轲陪着她走在旁边，一路絮絮讲着这宅邸的情况，陆溦却什么也没听进去，她看着前面带路的人，虽然只是普通侍从官，但是从走路的姿势来看，更像是军人的步伐，腰间按照惯例佩戴者枪械和佩刀。
沉稳质感极佳的制服更是平添了几分英武气息。
陆溦的手在斗篷下绷紧，夜风吹动陆溦的斗篷，身影在走廊上缓缓隐入夜色。
签印官早已满脸紧张等在门口，见陆溦过来，顿时眼前一亮。
“啊，轲总管当真给力啊。”他急忙上前，陆溦见他的裤腿隐隐有水渍。
他一挥手，身后一个侍从官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上面便是一份文件一支金笔，还有一个小小的不知用途的夹子一般的小工具，两个水晶杯。
“呃，明珠小姐，——这个是您的月隐契约，请看看有无问题，没问题可以在这里签个字——按手印也可以。”他伸手擦脸上的汗，“这个是水晶转置器，在契约期间，您需要和上将大人交换彼此的水晶……”
他说话又快又急，额头不时浸出冷汗，好像有什么怪兽正在他身后追赶，陆溦奇怪看了他一眼。
他殷勤再将契约递上去一点，陆溦未动，房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冷喝：“还不快滚。”
声音已然带着未掩饰的怒意，签印官的汗更多了，看她的表情顿时带了两分恳求的意味。
陆溦心下微松，瞧他紧张的样子好笑，反正不是自己，抬笔便写上了任明珠的大名。
签印官如蒙大赦，将剩下的托盘往阿轲总管手里一放，然后便忙不迭告辞退下，侍从官将人送到，非常识趣退往更远的地方。
阿轲总管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等那个侍从官站得够远了，这才走上去敲了敲门。
“滚。”里面传出回答。
“少爷。”阿轲总管微笑喊了一声，里面没有了动静。
她便伸手过去，一下推开了门。
陆溦站在门口不动，阿轲总管侧头看她，脸上笑意拳拳，她伸手在陆溦肩上轻轻推了一把，只是轻轻一推，陆溦便身不由己踉跄了两步，站进了房门。
阿轲总管接着将手上的托盘放在她手上，轻轻眨了眨眼睛。
温柔漂亮，又娇媚可爱地猛地关上了门。
……关上了门。
陆溦伸手按上门扉，这门是从外面开合的，用尽力气，仍然纹丝不动。
“阿轲姐姐！” 她心头大跳。
门外传来一个小小的哈欠声：“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老身便不打扰了……”声音越来越远，想来说话的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淡淡的酒味房间涌出来，陆溦向来讨厌爱喝酒的人，她歪了歪头，看见门口地上一地摔碎的酒瓶片，想来刚刚签印官身上的水渍是来自这里。
短暂的沉默，静到仿佛有野兽在蛰伏。
“上将大人。”她想了想，站在门口敛眉顺目放柔了声音唤了一声。
只等里面再来一声滚。便可以正大光明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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