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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为何不早些回来，你知道为何...”
话音未落，沈雀安就觉得身子不自觉的向前一软，人也已经埋在了十七的胸前。
她本能的话语还未落下，便渐渐没了声响，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十七，他，好像开口说话了。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刚落下的泪还挂在她的脸上，等着她那几乎每日都被眼泪冲刷的眼睛。
良久，十七道，“别生气。”
沈雀安此刻不知道该安抚自己此刻心中的翻涌，十七的归来可以称得上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但他往日的闭口不言则是欺骗，可这样的欺骗，却显得尤为的不真实。
沈雀安有些小心，努力的将手紧了紧，脑中却是一阵一阵的发蒙。深怕自己的动作大些，眼前的梦便醒了。
十七能感受到她双手里的紧张，面上却是依旧寡淡的很。不过早就伸出了一只手，轻缓的拍着她的背。
半晌，十七将人轻轻的拉离自己的怀中，拿了一旁小桌上的姜茶，舀起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何曾相似的一幕，那碗还是那碗，那人也还是那人。
本以为沈雀安也会耍耍性子、闹闹脾气什么的。但显然，此刻沈雀安的心中能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十七平安回来了。
一碗药很快便见了底，十七起身去厨房放碗时。一直趴在门框上的路生才连忙跑了进来。
刚刚一连串发生的事，让小小年纪的路生也有些好奇，虽是大概猜到了，却还是开口问了病床上的沈雀安。
“姐姐，他就是十七吗？”
沈雀安笑着摸了摸他新长出的发，笑着点点头。
路生还小，无法形容沈雀安此刻的笑有多美，但对比着之前眼中的无望，所以即便是勉力扯出的笑，也抵不上此刻的分毫。
路生不服气道，“姐姐不是说他不会说话吗？”
沈雀安拍拍床沿，示意他坐下，眨眨眼，狡黠道，“大概菩萨显灵吧！”
路生有些羞恼，小大人模样，插手在胸前，“姐姐是将路生当成了三岁孩童吗？”
沈雀安摇摇头，笑道，“路生，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我也解释不出来，但是此刻，他的平安与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路生微微松了交叉的手，瞥了她一眼，有些挫败，“他明明就在骗你。”
沈雀安轻笑道，“他何时骗我了，救我之初，我们素不相识，于我已是大恩。再者，说与不说，都是他的选择，我又怪他什么。”
“姐姐就是偏袒他。”路生气鼓鼓道。
“鬼灵精。”沈雀安刮了刮他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小嘴，无赖道，“我就是偏袒他，你奈我何。”
“哼...”路生重重的哼了一声，小跑出去。
不跑倒好，一跑就与刚进来的十七撞了个满怀。十七本可以闪躲，但是眼看着身后的门框，便也心中一定，任由他撞了。
这一撞二人皆控制不好力道，摔了一地。十七刚刚端在手中的粥碗也是清脆一声，碎成几片。
将路生的手腕割了一道血痕迹。
沈雀安本以为这一摔，路生非摔疼不可，可说来也好笑，二人都是面目表情，路生小大人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沈雀安见着他飞奔的背影有些担心，想要追上去，却被十七拦下了。
沈雀安皱眉望着他，“十七，路生他...”
十七也看了看路生离去的背影，淡淡然的吐出两个字，“无碍。”
话落，便将沈雀安又扶回了床上。安顿好她后，才将路生撞翻的碗筷一样样的收拾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倒是惹得沈雀安有些尴尬，面色上的红晕微微晕染开了。
起初，十七不会说话，她一人叽叽喳喳的倒也罢了。如今知晓了十七原来并非不能言语，自然也就不敢在随意开口。
人一旦有了牵制，也就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沈雀安还在未自己是否先开口而思衬，十七的声音便轻轻传了过来。
“对不起。”
沈雀安回想片刻，实在不觉他有何对不起她的，这才出声问道，“为什么道歉？”
十七收拾碎片的手一顿，却并未回答。
沈雀安猜想，“因为骗了我？”
十七犹疑了一会，缓缓点头。人是最自以为是的动物，或许他在心中将自己判了死刑，可对于沈雀安而言，却不过尔尔。
沈雀安笑笑，“我不怪你。”
说完，见十七依旧未言语，以为是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忙补充道，“我说真的。”
十七的视线始终未抬，但沈雀安的这句话却绝对起了作用。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指中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沈雀安忙下床，将他手中还带血的瓷片扔掉，皱眉道，“流血了...”
十七抬眼的神色明显在克制些什么，却又仿佛不碍事一般，淡淡然的将手抽走了。
沈雀安手中一空，着实尴尬了一会，但到底在右浣院呆过，不受待见也绝非一两次了，便也不在意的笑笑，只是这心，没由来的一紧，让她的呼吸都有些错乱。
十七的这一抽，将她的心也抽乱了，她有些憎恶自己的自作多情，当下的局面，她只是恨不得寻个地洞钻下去。
沈雀安最终只是眉睫颤了颤，勉强自己扯了抹笑，半晌道，“小心些罢。”
歆瑶看着十七匆忙而起的背影，有些好奇，毕竟于她看来，十七可谓是日日都守着沈雀安，可今日的举动，迷惑的就不仅仅是沈雀安了，连她这个局外人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歆瑶戳了戳珺璟的手肘，好奇道，“以你的眼光看来，十七不喜欢沈姑娘吗？”
珺璟眉间淡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吐出了四个字，“身不由己。”
歆瑶起了兴致，追问道，“怎么说？”
珺璟道，“你有想过他为何叫十七吗？”
歆瑶低着头细细回想一下，复又看着珺璟，摇了摇头。
珺璟像是知晓她的回答，无奈道，“右浣院设立在苏河除了它是交通要塞的另一个原因，便是流离所。”
“琉璃所？”歆瑶挑眉，“你们凡人还真是麻烦，天天不是这个阁，就是那个派的，这次又是什么？卖玉器的？”
“是流离失所的流离。”珺璟敲了敲歆瑶的脑袋，“我才该问问，你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歆瑶无奈瘪嘴，毕竟人家见多识广，一国之主的。她说好听点是歆羡殿的主子，其实还不就是个十几年未下过山的村姑。
哎，歆瑶心中叹气，面上却还是乖乖听讲。
“无人知晓流离所是何人所创办，也无人知道它的据点在何处，只是有传言，它收集这世间所有颠沛流离之人，予以抚养。而最好的回馈代价，便是接受他们的训练，成为杀手。”
歆瑶听了个大概，便忍不住打断，问道，“你的意思是，十七是流离所的人？”
珺璟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流离所的杀手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从天一开始，一共有三十位。每年流离所的内部会进行序位调整，若是成为不了这前三十，便只有死路一条。以十七的身手来看，应当是不会错的。”
歆瑶听到此倒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天天和一个杀手住在一起，不知道沈雀安知晓后该作何感想。
半晌，歆瑶才喃喃道，“那十七为何呆在沈姑娘身边，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杀她呀？”
“所以才说他身不由己。”珺璟摇了摇折扇，细微的风吹在歆瑶面上，在夏日里倒是惬意的很，“流离所素来只认钱财，所以也不单单只接杀人的营生，若是暗中保护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终究是人间的戾气太重，也就慢慢演变成了杀手组织。”
这话乍一听，倒还真是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姿，只是不知道珺璟何时与她一样，开始唤他们人世为人间了。
歆瑶虽是心中腹诽，却还是点点头，赞同道，“这么一来倒是能说通了。不过，这和右浣院在苏河有何干系？”
珺璟道，“苏河的最东边河面上，有一个石头壁垒做成水井，只要将事由与银两用油布包好用绳索绑好放入在井里，第二日再将包裹拽上来，若是不见了，便表示流离所接了单子。若是第二日事由还在，银两消失，便是流离所不愿接的单子。”
闻言，歆瑶笑道，“这流离所倒是不亏，早知道你们人间的钱如此好骗，我还开什么歆羡殿。”
珺璟听闻也笑了笑，“他们接了的单子便必然会成功，因此倒也有不少心甘情愿被骗的。”
歆瑶心中却也奇怪，流离所这接单子的法子，官府很好抓才是，为何却又如此令世人孤陋寡闻呢。“那可有人守在那井边，瞧过何人来取？”
珺璟道，“奇也就奇在这了，我派人去守过一夜，可就是无一人来取，而第二日包裹中的银两也真真不见了。”
“这还真是奇了。”歆瑶皱眉想了想，按理来说，若不是从上头取，便只有水下了。“那可有人潜下去看过？井中可有漏洞？”
“无一人生还。”珺璟无奈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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