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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瑶趁着夜色换了身装扮，吩咐多事将歆羡殿的正门开在轮司间的后山处，那里素来僻静，想来也无什么人来往。
歆瑶一踏出大门，身后的用玉色砌成的歆羡殿，便隐在了夜色之中。可这本想着是无人来往却还偏偏遇到了人，还是歆瑶的那位小嫂嫂乐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月色下，她着了一身深色的衣衫，歆瑶素来怕黑，黑暗中不太能视物，好在今夜月光是明亮，能看出是乐言的身影，只见她孤身一人，向来如影随形的叶然却并不在她身旁。不过她倒好似没有发现歆瑶的存在，左看右看后，抬步朝着后山的顶上而去。
歆瑶立刻不动声色的快步跟上，随着周边的灌木渐渐后退，她来到了山顶的悬崖之上。随着一阵清风，悬崖之上屹立的梅花，也飘来一阵清香，瞬间笼罩了二人。
总不是要跳崖吧？歆瑶在心中腹诽，她这小嫂嫂果然有问题。
歆瑶猫着身子，躲在一株大树身后，乐言回首看了看四周，只见她双手合掌，手中便匀出了一片花瓣，与山顶上的梅花树上的叶如出一辙的模样，随后听不清乐言说了几句什么，就将手中的花瓣与其他树上零落的梅花一同随风而下。
这大半夜的出来，还一身黑衣，难不成是来葬花的？歆瑶在心中打了疑问，原先的怀疑更加重了几分，她这小嫂嫂看不不仅来路不明，看来还藏着不少秘密呢！
歆瑶立刻用法，将那本该随风落下的花瓣拦了下来。
“谁？”乐言忽然出声，对着空无一人平地，却是朝着歆瑶藏身的大树方向。
歆瑶暗道不好，心中猜想大概是她将自己的神识注入了那花瓣之中，所以稍有波动，她的主体就会有感应，只怕是拿到了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出来吧。”乐言冰冷的声音淡淡传来，仿若没有一丝温度。不过她也确实是没有温度的。珺璟是被歆瑶停住了自身的时间，所以也是无脉搏无呼吸的，但却有温度，可乐言不一样，当日歆瑶的试探中，她冰冷的身体，无一丝活人的气息。尽管她声音很清澈，眼神也很有光泽，可歆瑶就是知道她不像表面看上去的如此简单。
“小嫂嫂，真是好兴致啊。”歆瑶犹豫再三，还是闪身走了出去，缓步走向她，眼神略有深意的瞥了瞥崖下，“这么深更半夜的也有心情来此葬花？”
“你，”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她是谁，低头思索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你是子虚的妹妹。”
歆瑶一时间不知她是装作忘记了还是真的忘记了，不过还是愣愣点头。
子虚是叶然当年的诨名，年少时，歆瑶常常与他一起偷偷去人间玩耍，歆瑶小了叶然那么几十岁，那时还未长开，可叶然却依旧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欺骗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可轮司间也是有定期的使者去人间巡逻维护时间秩序的，人间的风言风语多了，自然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叶父叶母知晓后，自然不能任由儿子在人世间胡闹，叶然便偷偷换了个名字，继续带着歆瑶大摇大摆的游戏人间。
至于为何要叫子虚这个名字，叶然的解释是，子虚乌有嘛，他这个人对于人间本来就是假的，也不算是欺骗人家。
歆瑶对此倒是嗤之以鼻，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见效倒也是有的，至少叶父叶母那边再未听见什么流言蜚语。
“你如何叫他子虚？”歆瑶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知晓他子虚这个名字的寥寥无几，眼前人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也是唤他子虚，同样的名字，相似的相貌，让她不得不怀疑。
“他告诉我的，他还说了许多你与他小时候的事。”乐言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脸上流出淡淡的笑，不给过像是初雪飘落一般，一闪而过，便融化在了空气里，慢慢消失。
“你就是靠着这张脸才将叶然骗的团团转的吧？”歆瑶咄咄逼人般的开口，向她逼近，歆瑶并不想要维持些什么所谓的表相，表面再怎么安稳，可背后依旧是森然可见的白骨，表面上的和平相处，并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懂不在说什么？”乐言的表情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她回答的很慢，表情变化的也很慢，面上的表情多一份显浓,少一分显淡,温和优雅，就像斜阳入春水
“你怎么会不懂，此刻就只有我们二人，你何必在装呢？”
“装什么？”乐言懵懂开口，仿佛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歆瑶也是下了狠心，缓缓的靠近她，右手执住她的手腕，左手却猛地将她半个身子推向悬崖之下，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歆瑶抓住的右手手腕。
“好嫂嫂还不说吗？”歆瑶嘴角勾起，看了一眼深不见底崖下，虽然在未确认她身份之前，不能贸然动手。但她也不介意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消失于此。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乐言泫然欲泣，显然是被歆瑶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我对子虚是真心。”
“我也非假意，小嫂嫂应该也明白，不过求个安心，小嫂嫂老老实实的说了，歆瑶也绝非无理取闹之人。”歆瑶眼神狠厉，不复以往可爱的模样，她并非没有见过世人恶劣的模样，反而是见得多了，才不愿意去计较，可若是威胁到她心中之根本，她也绝非善良可欺的人。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乐言大概是被她狠厉的模样吓着了，软软糯糯的泣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又为何不信？”
“啧啧，还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我非叶然，不然我会愿意信你的。”歆瑶语带嘲讽，对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点也不怜惜。
不过她不怜惜，自然有人怜惜。
“阿歆，你在做什么?”叶然沉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虽是焦急，却也担心歆瑶这性子若是逼急了，难保不会下什么狠手，所以并未直接过来，而是站在不远处。
哼，歆瑶心中冷哼一声，倒是来的巧，也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跟着了，还是突然来的。“你不问她深夜在此做什么，却来问我？”
“胡闹。”叶然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倒是把骇人的气势学了个十足十，饶是歆瑶，也觉得有几分冷然。
“我素来胡闹惯了，也不见你说过我一句。”歆瑶此刻手中有乐言，也是有恃无恐，随即紧了紧乐言的手腕，故意做给叶然看，非要治一治他这鬼迷心窍，“你以往都是陪我胡闹的。”
乐言因着歆瑶的一扯，整个人的身子更是往下坠了坠，眸中的泪眼看就要落下，望着叶然的神色，更是凄楚。
叶然心痛的看着她，望着歆瑶的眼神渐渐变冷。“你为何非要与她过不去？”
“她不是人，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歆瑶着实不明白为何同样的一张脸，能迷惑他两次。还真是命中注定的桃花劫。
“那又如何？”叶然皱了皱眉，眼神却是一瞬不移的看着乐言，“我从救她的第一次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人了，又有什么关系，你我也不是人不是吗，再说了，这么久来，她也未做过什么害人的勾当。”
“什么叫你我不是人，我与你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活的久些，其余与常人无异。”歆瑶被他的话气的胃疼，愤然喝道，“可她呢，她无脉搏无温度，只怕这胸腔里连颗跳动的心都没有，你拿什么来确认她对你真心，你拿什么来确认她无害。”
果然，歆瑶咄咄逼人的功力一步未退，面对声声质问，叶然低下头沉默一会，半晌，缓缓道，“阿歆，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她该是我的，从我见到她第一眼起，就觉得了，她该是我的。就好像我上一世亏欠了她许多，这一世我改还，该将她放在身边，好好的、慢慢的还。”
歆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还是不死心，“若我非要她死呢?”
"我会陪她。"他完全不假思索，无怨无悔的模样，“若今日你将她推下去了，我不怪你，但我也毫无犹豫的跳下去，爹娘那里，就托付给阿歆你了。”
歆瑶未想到他执念如此之深，默默松开了乐言的手，乐言得救一般，立刻飞奔到了叶然的怀中。
“疯了，疯了。”歆瑶喃喃道，“疯了一次还不够的傻瓜。”
叶然忙着安抚怀中的乐言，拭了拭她眼角的泪，轻声安慰。对着歆瑶刚刚的呢喃问道，“什么？”
歆瑶看着二人宛若璧人一般，反观自己，只差一个‘滚’字。
“没什么，我说你让轮司间的人不给我送时辰牌是什么意思？”歆瑶恨恨道，倒是没忘记来此的目的。
“你若答应以后不找乐言麻烦，我便不再断了你歆羡殿的牌子。”
歆瑶闭眼，将心口的火气降下，叶然大概是想要个保证，他今日之意，无非就是乐言出来什么事，他也不活了。歆瑶自然不能让他出什么事，自然也不会再去寻乐言的麻烦。
“真是小家子气。”歆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却还是装作不耐放的样子，嘟囔道，“不寻就不寻，以前拿爹娘压我，现在拿身份压我。”
叶然得意的笑笑，打个招呼便拥着怀中人渐渐往轮司间的方向走去。
歆瑶看着走远的二人，忙点了个灯球，微微亮的光芒照耀着歆瑶手中的花瓣，正是之前乐言撒入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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