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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静安之乱(四)

作品: 歆羡殿 |作者:小陌生生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2-25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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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澜的这句话虽然是对着南鸿辉说的,眼神却望着一旁的南屏。

南屏望着眼前已经被撤走酒杯的空托盘,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何时变差了,还传到了吴澜的耳中。

“不知殿下何处此言?”南鸿辉眉头紧锁,虽是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眼神却带着蔑视。

吴澜轻笑,似乎是想要激起南鸿辉的不满,语气更为嘲讽,“这全雾江可都传遍了,说南将军嫡女可是出了名的巾帼风姿,不拘小节,与将军军营中的将士都能打成一片,想必是有不少知己好友吧。”

南屏心情倒是有些委屈的,自己虽是爱玩闹的性子,何时成了众人口中的巾帼不让须眉,还与他人称兄道弟了。

“一派胡言。”南鸿辉厉声喝道,“小女自幼养在府中,微臣虽是纵着她,可何时与人有越轨的行为。”

吴澜看着南屏的眼神里,满是嘲讽,“是吗?可民意不可为啊,将军也要知道,皇家也是要脸面的。”

“殿下,此事绝对是有人蓄意造谣,待微臣查明真相后,定然给殿下一个交代。”南鸿辉不在过多纠缠真假,如今在这个殿上,真假一点都不重要,如何全身而退,才是值得思量的事情。

吴澜的目光停留在了南鸿辉的脸上半晌,才缓缓道,“本宫自然是相信将军的。”又缓步踱了下来,虚扶了一把南鸿辉,“瞧我这记性,倒是忘记让南将军起身了,南将军可是我朝的工程,快快请起。”

吴澜话虽如此,可却没有半分想要扶起南鸿辉的架势,连他的衣袖都未碰到。

“谢殿下,小女身子也不好,还请殿下恩准小女下去休息。”南鸿辉依旧是恭敬的模样,与他虚与委蛇。

吴澜笑笑,不在意道,“应该的,倒是本宫考虑的不周全,卓公公,送南小姐回厢房,在去宣个御医来。”

“嗻。”卓公公轻轻挥了挥手中的佛尘。对着南屏做了个请的手势,“南小姐请。”

南屏缓缓起身,正欲行礼告退,却被南鸿辉出声打断了,“不必了,微臣也告退了。不劳烦卓公公了。”南鸿辉必然是怕吴澜再耍花样。

吴澜轻笑,“好。”

南屏随着南鸿辉出了殿门,脚步未做停留,带着二人直到走到了有些许远的后山,见无侍卫驻守,南鸿辉才停下。

南鸿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南屏,轻呼一口气,才问道,“屏儿,可有受伤。”

南屏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许是因为固定的簪子被景湛折断了,再加上又被抓捕折腾了许久,此刻轻微的晃晃头,倒是有几绺头发,微微垂落了下来。

南鸿辉原本看着南屏担忧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流光溢彩。

“爹爹?”南屏见南鸿辉神色不同,知道他又想起了母亲,便轻声唤他。

南鸿辉眸中的光芒变得黯淡,眨了眨眼睛,“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是为父的连累你了。”

南屏并未放下验身一事与南鸿辉生出来的间隙。可看着他发间多出华发,跪了许久有些发颤的膝盖,始终是狠不下心肠。无法用一件事否定了他十几年待她的好。

“爹爹,今日怎么会来此?”南屏虽然在见到阿芷时,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但依旧装作不知,试探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倒是这个大皇子,这次摆明是想拿你威胁我。”南鸿辉冷哼,原本就硬气的眉眼,更是被怒气充斥。

“爹爹若是来迟一步,我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南屏面色并无波澜,即便当时怕极,现在倒是有些不在意了。

“什么?”南鸿辉气的手都有些发抖,大概是未曾想过,南屏有性命之忧。

“爹爹进来之前,我面前的是杯毒酒。”南屏轻声道,看着近处的山峦,神色缥缈。她也不知为何要告诉他这些,或许他若知道自己有生命之忧,哪怕发现她远走,也不会太过心寒。

“他吴澜好大的胆子。”南鸿辉神色更为凝重,微微颤抖的指尖被他迅速握成拳头,双眸紧闭,面色越来越难看,连南屏周围也围了一圈低低的气压。

南屏从小到大都未见过自己父亲如此不安的模样。他是战场上兵不血刃的大将军,从记事起,他就未曾露出过害怕的神情。今日,是第一次。

“屏儿,不知你是否记得,三年前,我被皇上封了征远大将军,派到了边境,带着十万大军,攻打山海崖。”

“记得,那一站,爹爹所向披靡,不出两个月,就凯旋而归,皇上为此在城外十里,亲自欢迎您回来。”南屏忆起了当日的盛况,城中百姓都自发组成了迎接的队伍,对这位征战了几十年的将军,从皇宫的红墙之外,一路欢送回了将军府。

“皇上当时问我,想要何赏赐。我自知自己早已功高盖主,皇上早晚会除了我这个眼中钉,可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我求皇上让你嫁与皇家,这样,即便以后将军府落得满门抄斩,你也可以免受牵连。”南鸿辉眸色微闪,大约是想到南屏当时面前的毒酒,面色阴郁不改,声音却带着些沧桑,许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吧。“可今日,我却未想到,他吴澜,竟然敢赐你毒酒。”

南屏从未想的如此之远,虽知道自己的父亲功高盖主,可她一直天真的认为是一纸辞呈便可以解决的。也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思虑的有这么多。

可偏偏被毒酒激发的更想要自由的心,在此刻父亲苍白的嗓间,犹豫了。

“屏儿也长大了,应付的来。”南屏淡淡道,或许逃离的想法对于南鸿辉太过残忍。

“不,屏儿,你要走。带上阿芷,离开雾江。”南鸿辉神色晦暗,却十分认真。

南屏惊讶的望着他,一时间舌桥不下,连疑问都忘记了开口。不知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真想让她离开。

“二小姐好。”不远处的阿芷微微响亮的声音传了来,正是南宛来了。

南父看到远远而来的南宛,眉头不可见的皱了皱,低声对着南屏说,“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切不可伸张。”

南屏点头答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南鸿辉对南屏从小娇宠到如今,可偏生对着南宛倒是好不起来。南屏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好奇问过,可每次一聊到这个话题,南鸿辉原本对着南屏和蔼可亲的脸色就变得吓人,南屏也就再无问过。好在虽是不喜南宛,大夫人护着,南宛倒也未受什么委屈。

南宛本是一脸担忧的神色,步履匆匆,却突然见到了南鸿辉怒气未消的脸,忙行了个礼,“见过爹爹。”

南鸿辉神色冷淡,语气疏离,“嗯。”

南宛压下了心中的焦急,对着南屏“姐姐,你没事吧,他们说大皇子审讯你了,吓死宛儿了。“

南屏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南鸿辉打断了,”你如何知道我们在这?“

南宛看着南鸿辉狐疑的眼神,嘴角有些不自觉的向下,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委屈道,”方才大皇子来看我,说爹爹与姐姐在后山的竹林,宛儿担心姐姐安危,这才立刻赶了过来。“

说罢,提了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昨日宛儿房中起火,姐姐又不见了,可吓坏宛儿了。“

”你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嘛,天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和你母亲一个德行。“南鸿辉并不买南宛的帐,厉声喝斥。

南宛似乎自小就习惯了父亲的呵斥,立刻就止住了眼泪,”对不起爹爹,是宛儿无用。“

南鸿辉见南宛顺从的模样,更为气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南宛看着南鸿辉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泪又蓄满了眼框,大颗大颗的落下。

南屏于心不忍,扶着她的肩膀,小声宽慰道,“宛儿别太伤心,爹爹他许是太累了。”

南宛哭意更甚,抱着南屏硬生生的,哭湿了南屏的两个衣袖才慢慢停止抽噎。

“姐、姐姐,不比安慰宛儿,宛儿知道自己的分量,父亲眼中,只怕我连姐姐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不许妄自菲薄。”

南屏知道自己的安慰也是无用,这么多年了,府中的下人都看出来了,南将军更偏袒南家的大小姐,南宛又如何不会知道。

“姐姐,你说爹爹究竟是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庶出嘛,可娘亲已经是南家的夫人了啊,为何他还如此待我。”南宛已经止住了抽噎,眼睛红红的望着南屏。

南屏心中一软,将安慰了她几十年的话语在此搬了出来,“宛儿体谅体谅爹爹吧,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又怎么会懂我们女儿家的心思呢。”

南宛眼神垂下,低声道,“可爹爹从不会对姐姐如此,自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为对姐姐说过吧。”

南屏被问的一噎,顺了顺她胸前的发丝,“宛儿只要记得,爹爹不会害你,姐姐也不会害你。”

南宛嘴角勾起一抹笑,如同孩童般至真至纯,可问出的话却字字冰冷。

“那,若,爹爹已经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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