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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子清的身份

作品: 谋阙 |作者:酒时衣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11-26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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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见过牧野,更不识司岩昊,我所制定的路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存在,它理应生出许多乱子,让人随机应对,最重要的是,这条路需要驭兽族的配合。但其结局让我大吃一惊,驭兽族不但配合,而且让我有心照不宣之感。那时,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你了。”

夜子清撩了撩长发,“说实话,能撑到此时我已经很佩服自己了,你还猜到了什么?”

“在驭兽族,你的地位应该在大隆佐司岩昊之上吧,与其说是驭兽族的配合,不如说是你选了我的路。”

“还有呢?”

“不敢再猜了,这么下去恐有杀身之祸。”

夜子清强出一笑,“我虽骗了你,但于翎王,我满心敬重,翎王令到你手中也最合适。”

古扬抬目看着夜子清,“骗这个字,言重了,其实我们都和当今这位洛国之主有些像,攥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你拿你想要的,我取我要得的。”

言辞虽有些寒,但夜子清从不是扭捏之人,抬起头与古扬的目光交在一处。有那么一刹那,她希望时间就这样凝定下来,但转瞬又觉得太荒唐了。

面具的好处就是无需直面对方,无需直面便可心怀窃窃,遮住五花八门的奇怪心思。一旦摘下面具,便湮灭了一切心愫,一嗔一笑、一字一语,都仿佛充满动机。

所以,有时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不是为了让对方认不出,而是不想让自己认出呀。

他们都知道,该说接下来的事了。

“大王旗在哪?”

“崇烟阁。”

这三个字,如惊雷炸在夜子清耳畔。

“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呀!”

“晏平书复制出如此多的大王旗,无非是在告诉驭兽族,他可以复制,别人便也可以,当初引诱驭兽族的四十六面大王旗,其真假有待商榷。大王旗你比我更了解,一个从未见过大王旗的人,能复制到如此程度吗?”

夜子清道:“我不怀疑晏平书见过大王旗,但这并不能证明大王旗就在崇烟阁。”

“不,这恰恰就是证据。”

“什么意思?”

“除了崇烟阁,晏平书还能在哪里见到大王旗?如此宝贵之物,谁又敢让它们出现在崇烟柱石面前?”

夜子清沉默一阵,“好,即便如此,大王旗怎么会在崇烟阁?”

“我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

“谁?”

“柴珠。”

夜子清猛然一凝,她忽然想起最先走大王旗这步棋的人就是柴珠,当初扛旗之人也与柴珠有莫大关联,难道真的是崇烟阁的人在天剑阁劫走了大王旗?

“大王旗在崇烟阁,不代表它就是晏平书之物,崇烟柱石各为其主,晏平书之考量无非是桓樾不能再置于楔国与驭兽族的夹攻之势,方才有此一举。”

“你虽字字锵锵,但我如何信你?”

古扬疑惑望着夜子清,目光带着些许陌生,“从前我无一字,你又为何信我?”

夜子清咬着红唇,“可万一大王旗不在崇烟阁,你又当如何?”

古扬不禁轻笑,“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问我就是问我,大王旗到底在哪于古某没有任何影响,难道你们要把每一次对话都变成交易吗?”

“你们?还有谁?”夜子清侧目对着古扬,生出颇为浓烈的好奇。

“当然是那位自视甚高的地鹰大人了,他已笃定大王旗就在崇烟阁,无需多久,这件事便会传到你们驭兽族耳中。”

“想来他就是要讲给驭兽族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北冥枭追杀大王旗下落多日,当初扛旗的人一直被他攥在手里,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怎敢对驭兽族透露这样的口风?你在大雍多年,崇烟阁意味着什么应该有所判断吧。”

夜子清苦笑一声,“知道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不信任你。”

“因为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吧。”

“大王旗,绝对不会在崇烟阁对吧?”夜子清盈目望着古扬,“你应该备好了一套话,日后再与我讲。”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那些话现在讲并不合适。”

“现在讲不合适,以后再讲,你我只有决裂了吧。”

“那也好过你驭兽族……”

嘭!那一壶无名的酒砸落在地,“说尽你心中的利害!我现在就要听!”难以想象,冰雪般冷静的夜子清会如此冲动暴躁。

“大雍不是驭兽族的容身之地,与其迟早都要退出,不如成为被蛊惑的一方,既落个无辜,又能得到现成利益而全身而退,免去后面的追究,当有一日再入大雍施展拳脚不迟。你们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乱世虽无规则,但不要让仇恨埋得太多。”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侵略者了?我要的是金银财宝,我要的是丝绸锦帛,我要的是拖一块牌匾走上百里,我要的是扼住大雍东西的咽喉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古扬,我只要大王旗,这是我惟一的路!这天下何种模样,驭兽族所获如何丰厚,那是司岩昊他们的路!我只要大王旗!”

古扬抬目,一身酒气的夜子清忽然让人觉出冷寂无助,她的泪光从未如此盈盈,身形从未如此颤巍,她似乎要崩溃了。

从前大王旗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今与古扬一场夜话之后,她却发现她的路仍旧够不到大王旗,而且越来越远。最残酷的,是这“所托之人”告诉了自己这种遥不可及,她内心的架构顷刻间坍塌了。

夜子清的手忽然按住古扬的肩,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只要大王旗,她的手冷若冰窟,隔着衣衫传进古扬的身体。

……

冷窟中,四壁都是莹洁的冰面,窟顶垂下尺余长的冰挂。

正中央,是一张异常厚实的冰床,冰床之上,静躺一位松绿色衣袍的女子。女子面容青白,冰床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俨然已在此地沉寂了许久。

一位红衣的妖娆男子,持着一个青色的瓶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缓缓靠向冰床。

“婉儿,每一次都是假,便不在乎多试一次了。”

说话的人正是明夕堂,当她见到女子,那魅然的气息消逝一空,目之所望、举手投足竟有一种诡异的大男子气概。

之所以说诡异,因为世人早已忘记明夕堂还有如此阳刚的一面。

女子名叫林婉,就是那个十五年前二人新婚之日被种毒,让明夕堂饮恨至今的女子。

探手揽住林婉后颈,明夕堂将那青瓶之液流入林婉口中,稍有渗落,他便吻上去,混不顾自身。

待那青瓶干涸,明夕堂将林婉平躺而下。一如往常,他坐在地上,靠着冰床。

反手一抹,一个红色的酒坛出现在身前,不似从前慢慢打开,明夕堂抄出赤魇,将酒坛削掉了一半,随后像酒碗一样喝了起来。

此酒名为“烈火焚天”,其烈度足以排进天下酒品前三。

“古扬啊,如果连你骗老子,那这天地当真没有对饮的必要了。”

明夕堂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十五年间,来到这里八百次?一千次?两千次?他已记不清了,很多时候他喝得酩酊,希望睁眼便能看到佳人笑靥。

看她研墨作画,再睹世所罕见的女子风流。

想当年啊,她在那九蝶台上,彷如借天之墨、工世之书,做《鲲鹏扶摇图》,引万人倾倒,被誉为天赋的化身,千年难遇的奇女子。

明夕堂就这般回忆着,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他的内心对古扬有所信任,所以他不敢回头,万一林婉依旧冷若冰霜,那这世间之事就更为寡淡了。

直到。

一直冰冷的手抚住了明夕堂的肩……

一个激灵,明夕堂陡然起身,眼珠快要蹦出来望着眼前景象。

不知何时,林婉真的坐了起来!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但见她凝目皱眉、欲言又止。

“婉、婉儿?”

林婉秀眉紧蹙,“你是谁?”

“婉儿!我是你明哥哥啊!”

“明、明哥哥?你是姐姐吧?”

明夕堂快要跳起来,又喜又急,见他腰带一松就要宽衣……

“喂!你干什么!”

明夕堂二话不说把红衣脱掉,随即便开始抹起脸来,那红衣质地有些硬,又无丝毫水分,整个涂成了一个花脸不说,有的地方已经被搓破了。

他又把妖娆的发髻抖乱,使劲抓扯,蓬乱得颇为骇人。

“婉儿,你看看,我是明夕堂啊!”

“我怎么觉得,还是刚刚好一点。”

不等明夕堂再说话,林婉上前一步扎在他的怀里。

“你是傻了吗?这是绛莎香草的味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红衣和蝶绣,你还偷我的簪子用!”

“婉儿!太好了!你什么都记得!”

林婉双目湿润,“我不要你替我活,我想看到曾经的明夕堂。”

“你醒了,一切都还给你,你活了,我也就活了。”

“可我那时的妆,有你画得那么妖娆吗?”

“嗯……多一分妖娆,代表我多一分思念。”

林婉侧着脸,眯目而望,“还是这么会说情话,这些年又历练了不少吧?”

“没、没有啊!”

“嗯,倒也是,你这种恐是没有说情话的机会呢。”

“对呀对呀。”

林婉的泪珠滚落下来,“我想听,现在就想你说,要像当年那样,一直把我说到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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