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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灵物
那夜梦中无意窥到俞子衿的记忆。┏┛
若那段和程伯的对话是真的,
足以说明程伯知道俞子衿要杀他们一事。
那么是否也可以说明俞子衿屠宗并非出自本意,
只是不得已为之。
既然这样,
那么在双成宗定然会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
封辰此般前来,
便是为了弄清这一切。
当初他从崖底清醒过来,
再回双成宗之时只见火后残墟遍布,心中悲痛加之对俞子衿的痛恨,竟不敢多看,
仓皇逃离。
如今过了这么久,
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点有用的东西。
双成宗伫立于山峰之上,
蜿蜒的长石阶从正门蔓延至山脚,
如今双成宗正门不在,往日那被双成宗弟子、仆役们来来往往总踩踏的干干净净的石阶也早已布满青苔,
隐在道路两侧的荒草之下。
封辰径直去了双成宗后山,
当日俞子衿重伤他的那处悬崖。
他还记得俞子衿亲手挑断剑穗,碎了剑身。
练气修为和筑基大圆满着实不能相比,此时封辰从双成宗正门来到后山,不过半息时间。
而那个时候,
他练气修为重伤,
踉跄的逃到后山,先不提修为,就是身上的伤也让他的速度无比的慢。而同为筑基大圆满的俞子衿却是在他到达后山一会儿时间后才赶来。
后山极为陡峭,
封辰走过去手抚上他重伤时靠着的树,
寻着感觉重新将背靠在原来的地方。
他望向来处,
那个时候俞子衿就是从那里上来的。
如今的身量较七岁高了不少,
可比起十八岁仍旧低了些,再看视线角度总是不对。
树在,崖在,终究还是物是人非。
崖边稀稀落落的生了不少的草,后山多为山石,草木较少,因此这边并没有多少烧毁的痕迹。
脚踩着崖,封辰往下看去,白雾缭绕,深不见底。
后退一步,这个位置就是当日俞子衿所在的位置。
脚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硌住了。
封辰低头,是一颗石子。
突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剑身,碎片!
封辰急忙蹲下身,顾不上干净不干净,连忙在稀稀落落的草堆里翻找。
俞子衿是碎了剑身没错,他也确实放火烧了双成宗,然而俞子衿的剑是双成宗花了重金请求炼器宗的人帮忙打造的黄级上等佩剑!寻常的火根本不能烧毁!
所以,按道理这里应该有佩剑碎片!
仅有的几堆草,一眼就能望的清清楚楚,封辰却不死心的在里面仔细翻找。
没有,没有,细小的碎片都没有,连剑穗烧留的残渣也没有。
找到最后,封辰痴痴的笑了起来。
俞子衿,说什么从不稀罕,你当真不稀罕吗?
既然俞子衿将剑身和剑穗收了起来,那么俞子衿会将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呢?
若屠宗不久后冯潇仁便赶到,俞子衿根本没有机会把这些东西带回望天宗,并且俞子衿还要烧毁双成宗,自毁神识,这样一来时间更是紧迫。
思来想去,俞子衿也只能把这些东西藏在双成宗的某个地方。
那么俞子衿会把东西藏在哪里呢?
双成宗那个地方是火烧不到,而且不会被别人找到,或者被一些飞禽走兽无意碰到的?
不会被火烧到,不会被火烧到……
封辰转身往一个方向飞去。
略过林间,前方隐隐传来水声,这是双成宗与外面的一条划分线,犹如白练的瀑布从上飞溅而下,砸在清澈的水中,随后缓缓流动。
这条瀑布泉水甘甜清爽,河中鱼儿无比肥美,跨过这条河,背后连接的便是丛山密林。因不时有猛兽闯入这里寻水,所以纵然河流位于双成宗范围之内,但鲜少有人来这边打水、玩耍。
倒是封辰和俞子衿常来。过了这河,再往里走进入的就是密林深处,不仅猛兽众多,而且深居着不少妖兽。
以前封辰独自一人采药时,也想直接从这里进去,可惜程伯不让。
后来俞子衿来了,程伯自然也是不让,不过让两人用障眼法胡蒙过去。
他们在密林中有时一待就是好几天,身上恶臭难当,出来时总要来这河流里清洗清洗。
顺着河流往下走,在一个地方,河流分出一条窄窄的小流,十分不引人注意。
封辰脚尖轻点,跃过河流从那里进去。
倏然间,眼前出现一个宽大的小潭模样,两块巨大的岩石从中隔开。
曾经,他和俞子衿每次便是来的这里清洗身子。
一人一方,以岩石做屏障。只听得哗哗的水声清脆作响。
俞子衿胸前的伤疤也是他在这里无意中看见的。
踩上他们曾经放置衣服的岩石上,封辰面对着俞子衿以前待着的那面,突然纵身跳下去。一时间水花四溅。
靠近岩石,封辰手抚了上去。
还记得以前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洗澡时,因为两人紧张,脱衣服随意放在一块,结果清洗完后,不约而同的去拿衣服,没想到抓到对方湿淋淋的手。
最后,还拿错对方的衣服,急急忙忙穿上之后才发现那是对方的衣服。
那个时候的封辰不好意思看向对面的剑修,却发现往日沉静的剑修如今早红了脸颊,恰似那三月桃花颜色。
水波荡漾,封辰眼尖的发现在岩石下方夹缝之间似乎有东西卡在里面。
细看,那好像是个匣子。
心跳骤然加速,封辰屏住呼吸探下身,伸出手。
捏住匣子一端,封辰向后一拉,将紧紧夹在里面的匣子取出来。
木制的匣子完全封闭着,一缕剑气笼罩在匣子表层,剑气之下贴有一张避水符。
飞身离开水中,封辰手指微颤。
这缕剑气,正是俞子衿的。
破开剑气,撕下避水符。
封辰极慢的打开匣子,呼吸逐渐加重。
映入眼帘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法衣。
封辰记得,这是屠宗前几个月他避开俞子衿偷溜下山特意为俞子衿买的衣服。
可惜,他没能见俞子衿穿过。再后来俞子衿屠宗,有时候想起,也觉得俞子衿大约是不屑,早毁掉了。
衣服旁边规列的放好一干小杂物。
封辰看见了碎掉的剑身,以及断成数截的剑穗。
还有几个小玉瓶,这是封辰炼丹之后送给俞子衿的。
零零碎碎,封辰找到所有他送给俞子衿的东西,包括他在地上发现的一片形状奇怪、随手捡起来递给俞子衿的叶子。
最后,封辰在那件铺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中发现两块被信封装起来的留影石。
“封辰亲启。”
这是程伯的字迹!
信封尚未拆开,那么这封信应该是程伯交给俞子衿代为保管的。
真相就在眼前。
封辰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留影石。
往其中一块留影石里输入灵气,眼前瞬间出现俞子衿清冷的面容。
背景正是程伯的房间。
“冯潇仁出关,得知我还没进展,似乎要亲自前来双成宗。你们……”俞子衿顿了下,决然道:“你们速速离去,我来留住他。”
“元婴修为,你不过筑基大圆满,你怎么留?”
俞子衿垂下眼,“抱歉。”
程伯无奈笑道:“此事与你无关,都是人心不足啊。更何况这次躲过了冯潇仁,那下次又来个元婴老祖,又如何躲?”
“说到底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拖累了辰儿。”
“宗主……”
“小俞啊,你可知望天宗宗主托你寻找的东西是何物?”
俞子衿摇头,如实道:“当日冯潇仁以亲人性命相逼,让我来双成宗探听宝物消息,却并未告知是什么宝物。”
“上界古炼丹世家,伫立不倒,皆因有一样只认血脉最纯净的弟子的灵物。谁若得了灵物认主,谁便是下任家主。可惜每届家主能激活灵物的仅不过三人。然而就是这三人透露出来的东西也让封家足够延续数万年之久。”
“至于其余家主,想破脑袋也不知怎么启动这灵物。可是你说巧不巧,那激活灵物的三位家主曾经都受过常人无法忍受的灾难。至亲背叛,妻儿惨死,修为尽毁,灵根寸断……”
“宗主,你是说……”
程伯苦笑摇头,“劫后余生,凤凰涅盘,封家人也早早猜到。并且为激活灵物,私下对拥有灵物的家主施以残忍手段,可惜最后不但没激活灵物,反而逼得封家家主走火入魔,重创封家。所以凤凰涅盘固然有,但坚韧之心也是常人所不能及。”
“灵物纵然能在家主临死之际能保家主一命,但能不能激活还是两说。不过单是这一条也足够令人疯狂,临死之际救人一命,相当于无端端多了一条性命,有谁不愿意呢?”
“封家家主弑兄,对灵物虎视眈眈,更加上上界窥视已久的其余顶级世家。望天宗冯潇仁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当初我带着辰儿逃出来,不幸走漏消息,折损修为。如今辰儿这般大了,我的存在反而拖累辰儿。”
之后,便是程伯取出几瓶四级假死药,递于俞子衿,趁宗门弟子仆人不注意时,一剑刺中对方,然后封住穴道,服以假死药制造身死的假象。这是四级丹药,封辰当时仅有二级定然是看不出端倪的,等封辰看过之后,再为众人解开穴道。至于程伯自己则要求俞子衿在封辰面前亲手杀了自己。
“你可知,你一旦答应,辰儿和你以后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我知道。”
“灵物即便激活也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你……”程伯欲言又止。
俞子衿道:“若他不死,定来望天宗寻我复仇。我会等他一年时间,无论以何种方式。”
熟悉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那日梦中的对话。
最后,在留影石即将断掉之际,出现了程伯慈祥的面容:“辰儿,小俞待你一片真心,若你有朝一日再见到小俞,切记珍之爱之。”
程伯。
收好第一块留影石,封辰心中万般滋味。
程伯离他而去,灵魂早已转世投胎。而师兄弟他们没死,各自含泪离开了双成宗各奔东西。
当初最无情的*屏蔽的关键字*者,却是下场最惨的受害者。
神识毁,灵根断,耳聋眼瞎舌断,皆因等他前去复仇。
打开第二块留影石,封辰听着里面程伯一一道来,才知晓一切原委。
他的身世,程伯的身世,以及让他重获新生,他们口中的灵物。
小心翼翼的收好匣子。
封辰离开双成宗,踏上回望天宗的路程。
不知不觉已过了四月之久。
望天宗重新选定了一位练剑锋的元婴长老作为宗主。
近几日望天宗正门熙熙攘攘,因为在那个日日守着望天宗正门的魔修消失后,又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面容清冷华贵的公子。
而那位日日守候在望天宗正门的公子身后是一样守着公子的孙廷辰。
这天,夕阳渐落,西边晚霞绚丽灿烂。
封辰想着当日还是魔修的俞子衿艰难的爬在石阶上,一步一步踩着上去。
接近正门之时,心有所感。
他抬头,橘红色的暖阳衬着石阶最上方那人的容颜映入眼帘,让他情不自禁的眯起双眼。四目交汇,宛如重回当日他落幕归山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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