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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瑞！”
苏乐试着喊了一声，但是毫无回应。
此时他距离地面已经很深，肌肉紧绷的后果是手脚酸软，身体乏力，不过下方明显还没到底，尽管眼睛适应了一点昏暗的光线，也判断不出还有多高才能触底。
靠在岩壁喘气的间隙，他往下随手扔了一块石头，令他意外的是竟然听到噗通的水声，看来这沟底是一片水潭，听声音似乎还不浅。
“不会被淹死了吧……”苏乐心生担忧，嘀咕着。
哗啦，忽然下方传来一阵波动的水声，苏乐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喊道：“关瑞，还活着吗？”
话音回荡，下方却又没了声音，静悄悄的空气中，一种莫名的不安袭来，苏乐又有了那种被人窥探的冷感。
“妈的，什么鬼在下面，”苏乐一方面担心下面是什么不明生物，会不会把关瑞撕碎吃了，一方面对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十分反感，火大地从岩壁上扯下树枝土块往下砸，一时间只听噼里啪啦的水声在下方响起。
这招似乎有点用，或许感觉到了他的怒火和威胁，水潭里再次响起哗啦的水声，那东西在躲闪他的攻击。
于是苏乐砸得更起劲了，能抓到手的东西都一股脑扔下去。
在一块石头噗通落水后，一阵叫声幽然响起，那声音沙哑虚弱，悲哀中似乎夹杂着无限绝望，苏乐听得一怔，竟然从中觉得对方在求饶。
难道是有智慧的生物？苏乐一瞬间联想起海滩上的人鱼，不过来不及同情就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成对方的晚餐。
局势越发纠结，苏乐猫在一块岩石上，探头探脑往下看，按照树枝断裂的情况，他可以肯定关瑞是直直掉到下面了，叫了半天没反应估要么是摔晕了要么是摔死了，现在底下又有这么一个不明生物守着，他估计一下去就得跟对方刚上。
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好歹还能露些阳光下来，天黑后他总不能在这岩壁上蹲一晚上。
火烧眉睫只能硬着头皮顶，苏乐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去会会水里的东西，他心存畏惧对方未必不是，要是它识相点躲开还好，实在不行就只能送它两刀。
咽了咽口水，苏乐借力两根藤蔓，双腿踩在岩壁上往下移动，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不想做我刀下亡魂，劝你趁早靠边。”
他这越降越低，混不吝的气质估计也让水里的生物感到恐惧焦躁，那哗哗的动静就没断过。
岩壁上开始泛着水汽，湿漉漉的又滑又冰，苏乐忍不住身体一阵哆嗦，用脚够到处岩石后站定下来，抓起腰上的砍刀在岩壁上一阵敲响。
“离我远点，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啊，”苏乐色厉内荏地吓唬道。
借着些许地面落下的阳光，苏乐大概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条冰冷的水沟淹没了整片地底，重重蔓条垂下来，不远处一块石头下，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缩在水中。
苏乐能感觉到它在盯着自己，或许是好奇或许是窥伺，反正就是瘆得慌。
他亮了亮手中的刀，对着一根藤蔓咔嚓一下砍去，捏着断下的那截枝条故意用凶恶的口气唬喝道：“看见没，别惹我。”
果然，那黑影被吓的一哆嗦，瞬间往水里矮了下去，看来智商不低。
苏乐趁机四下扫了一眼，在一旁的石头上发现另一个身影，确是关瑞无疑，他连忙游过去。
“关瑞！”他拍了拍关瑞的脸，用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随即却又察觉到一个不合理的细节，关瑞是靠在一块石头上的，虽然昏迷不醒，但脸上除了一点擦伤貌似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证明他掉下来不是摔在石头上，应该是水里，不然早就脑袋开花了。
那么他为什么现在是躺在这里？证明有谁把他挪到了这石头上。
苏乐霍地转头盯着水里那个黑影，心里认为对方是智慧生物的判断更强烈了。
这是苏乐第二次给关瑞做人工呼吸，不得不说他心有余悸，生怕他醒来再给自己狠咬一口。
见他对着石头上的人嘴对嘴一通忙活，那黑影似乎有些好奇，竟然探着头看过来。
苏乐余光瞥了它一眼，心想这家伙到底是长啥样？
经过苏乐一番折腾，关瑞终于猛喘一口气呛咳着醒来。
“你还真是命大，”苏乐把关瑞扶起来，给他顺着后背，“记住，现在是你欠了我一命。”
关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掉落下来时那种失重感和遭受拦截的撞击感尚存，他直直望着上方的点点光亮，视线转移到苏乐脸上。
“谢谢……”关瑞失力地说。
“你别谢我，第一个救你的不是我，”苏乐朝水里那黑影指了指，“应该是它把你拖上来的，否则你早沉底了，不过我也不确定它把你捞上来是想救你还是想吃你。”
关瑞看着那黑影，不确定地说，“是人鱼？”
“我看它挺怕我的，我去抓过来看看，”苏乐有点磨刀霍霍的意思。
“你小心点，”关瑞把他一把拉回来，“它在水里可比你有杀伤力。”
想起自己那不忍直视的水性，苏乐怂了，悻悻然地说，“现在怎么说，下来容易上去难。”
“我的左手好像摔伤了，现在是麻木的。”关瑞语气淡淡地陈述。
“……不会吧，”苏乐吃了一惊，抓起他的左臂一阵揉捏，“有感觉吗？”
“没有，所以就算要爬上去，我也心有余力不足，”关瑞把头转向紧挨着自己的苏乐，“你能下来找我，说实话我很感动，但你做了错误的决定，你不应该下来。”
“感动就行了呗，说什么应不应该，”苏乐得他一句感动，心里挺乐呵，继续捏着他的手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当时在船上奋不顾身拉住我，我都记着的。”
“要是知道海里有漩涡，我不会救你的，”然而关瑞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恩，直白地把话说了出来。
苏乐先是无语，随即手上更加用力，“别废话了，有感觉了吱一声，”正说着，只听咕地一声，肚子里传来一阵响亮的肠鸣。
“饿了？”关瑞问他。
“废话，你不饿？”苏乐叹口气，又把刀举起来，“我去杀了它，来个片鱼肉。”
“你吃的下去？”关瑞看着那个似乎在瑟瑟发抖的黑影。
两人吓唬了黑影一通，决定沿着水沟往前探探路，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于是情况变得好笑起来。
一个黑影在前面游，苏乐跟关瑞在后面赶，时不时游得累了，双方还停下来歇一歇。
“关瑞，这水开始变浅了，”游了一段后，苏乐发现自己的膝盖偶尔会在水里碰到石头。
“嗯，不过要当心下面有暗洞，”关瑞时刻不敢放松。
“你手臂怎么样了？”
“就那样。”
“那你靠右手也能游这么厉害，看来右手平时没少锻炼啊！”苏乐揶揄道。
关瑞跟在他后面，听了这话轻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是左撇子。”
“……那你要是左手废了，以后岂不是很尴尬？”
“不劳烦你替我考虑这么深远。”
正胡扯间，前方的黑影停了下来，靠在一块大石头前哀叫。
“它怎么了？”苏乐其实对这不明生物还挺同情，被他们两提刀赶了这半天，估计已经泪奔了。
关瑞踩着水用脚往下探了探，发现水已经很浅了，估计也就一人多高而已，于是对苏乐说，“它走投无路了，你再往前游，肯定能够着底了。”
苏乐依言一试，果然在往前游了两三米后踩着石头站了起来，“这水潭到头了。”
“前面被石头堵住了去路，所料无误的话，它应该是爬不上去，所以被困在这里，”关瑞也跟着走了过来，他掉下来还是受了点伤的，此时直立着就感觉到浑身闷痛不适，表面上却强装无事。
“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猜这地沟连着外面的海，或许是哪天涨潮时它不慎顺流游进来，之后却回不去了，”关瑞扛着疼冷静地分析。
“这可真够悲催的，”苏乐摇摇头，盯着那黑影观察，只见它确是人身鱼尾，虽然看不清面貌，但肩背轮廓与人无异，浅水之下，还隐约可见它光滑鳞鳞的下半身，这种神秘又美丽的组合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这几块大石头对身高腿长的两人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借着藤蔓树枝应该还是能爬上去的，但问题在于要爬过去，得先靠近那条鱼。
然而只要他两一往前，那条鱼就要么哀鸣不止装可怜要么声嘶力竭地逞凶狠。
对着跟自己如此类似的生物，苏乐嘴上说的要把它怎样，其实自己连鸡都没杀过，又怎么会真的对它下手。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估摸着夜晚就要降临，关瑞侧头跟苏乐商量道，“只能来硬的了，不用伤它性命，让它挪个地方就行。”
“行，这么大眼瞪小眼也没意思，”苏乐同意了，“我先上，它对我这把刀比较忌惮。”
他当即提刀相向，一边吓唬着那人鱼，一边小心移动脚步靠近。
那人鱼被他步步紧逼，自然也把他当做了敌人，抓起身边的石头冲苏乐扬了扬，口中发出喝喝低吼，鱼尾也暴躁地拍打着水面。
关瑞紧跟在苏乐身后，右手拽着一根藤条，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你还懂得以牙还牙？”苏乐轻笑一声，对人鱼更加好奇，想试着看能不能先沟通，于是指了指它身后的大石头，“我的目标不是你，是爬上去，能理解吗？”
在他多番动作示意下，那人鱼似乎看懂了，手明显放下来一些。
“关瑞，它真看得懂，”苏乐惊讶地说。
“那你告诉它我们跟它换位置。”
苏乐把手中的刀也放低，侧开身体分出一条明显的边界，指了指自己和大石头，又指了指人鱼和身后的水潭，“我们让你过去，你把地方腾出来，懂吗？”
解释了几次后，那人鱼果然懂了，挪了挪身体往苏乐留出来的方向移动，苏乐和关瑞则小心地往大石头走。
没几分钟双方的位置彻底调换过来，只听哗啦一声，那人鱼钻进了水里，远远露出一个脑袋静静看着他们两。
“你盯着它，我先试试能不能爬上去，”苏乐把刀递给关瑞，自己摸索着往上爬，不得不说这几块石头又高又滑，恰好卡在这地沟中，除了几条细小的缝根本没处下手。
关瑞看了几眼，提议道：“搬些石头垫高试试，能抓住上面的藤蔓应该就简单了。”
忙活了半天，用脚边能搬动的几块石头垫了一点高度，却不过及膝高，远远不够。
“没石头了，”苏乐无奈地说。
“先休息下，再想办法。”
正在两人无计可施之际，又是哗啦一声，那人鱼嘭地扔了一块石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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