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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纳征

作品: 青雀歌 |作者:春温一笑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0-3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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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他伶俐,微微一笑,又叮嘱交代了几句要紧话,命他去宁寿宫见太皇太后。晋王扭捏了一会儿,小声嘟囔,“祖母保不齐会打我。”皇帝咬牙,“该!”他忽想起阿原当初是怎么威胁自己这皇兄的,觉着牙根儿痒痒。

晋王耍赖的在乾清宫坐下,不走了,“您忙您的,等您忙完了,咱俩一起去宁寿宫。”皇帝见了他这无赖相,摇头笑了笑,低头看奏折。

等到皇帝把国事处理完了,站起身往外走,晋王连忙跟上,一起去了宁寿宫。“祖母恕了他吧,可怜见的,一个人不敢来,巴巴的等了好半天,才敢跟着孙儿过来。”见了太皇太后,皇帝笑着求情。

太皇太后心早软了,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往后还敢不敢了?”阿原神色郑重,“什么西夏王宫,根本没有书上说的那般好看,我再不会了!”哄的太皇太后转怒为喜。

“娶个媳妇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再不许淘气了。”太皇太后笑咪咪交代,“你哥哥说,钦天监选的好日子在明年春天,阿原什么都不用管,等着做新郎吧。”

晋王神色认真,“怎么会什么都不用管呢,我总要练练礼仪,要亲迎呢。”

太皇太后大乐,“那是,阿原要亲迎呢,练练礼仪吧,练练吧。”皇帝也很想笑,不过他性子沉静,硬生生忍住了。

“阿原,你可不能怕媳妇儿!”太皇太后忽想起一件要紧事,交代道:“她素日里舞刀弄枪的,想必有些凶悍,你可不能被她降住了啊。”

“祖母您放心,我一准儿不怕她。”晋王挺直腰身,一脸郑重,“咱们家的男子,哪能怕媳妇儿呢?不会。”

是呢,皇室子弟哪有怕媳妇儿的?阿原这面相,怎么看也不会是个惧内的!太皇太后笑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线。

过了两天,太皇太后想亲眼看看阿原的王妃,要宣召祁青雀进宫。不过,很不巧,祁震一家已经启程回乡祭祖了。太皇太后只好把这念头暂时放下。

“祁家回乡祭祖,阿原竟没跟着一起去?”晋王来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心绪极好的打趣他。

“少康中兴,便是在夏邑吧?”晋王沉吟,“不过,没像没留下什么值得一看的古迹,我还是不去了。”

“这贪玩孩子!”太皇太后乐呵呵的笑。

弘治二年冬天,宣城伯祁震一家回乡祭过祖,重回京城。祁家如今住在平安大街,宣城伯府气宇恢宏,轩昂壮丽,是京城中新起的权贵之家。

祁震才一回京,便被礼部的官员堵住,议起晋王亲迎的各个细节。皇家娶妇其实和民间是一样的,不过礼仪更为繁琐,祁震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邓麒亲自督促着仆役把一色的紫檀木床、柜、桌、椅流水般搬到祁家,气愤看着祁震,“明明是我闺女!”祁震把礼部写下的一应流程递给邓麒,“要不,换成你试试?”邓麒细细看过,交还给祁震,低声拜托,“麻烦你了。”祁震要做的事且多着,人家又不是妞妞的亲爹,难为了。

祁震笑笑,把邓麒让到客厅坐下待茶,“妞妞正忙着呢,你先坐会儿。”邓麒喝了几口茶润喉,问祁震,“妞妞忙什么呢?”亲爹在这儿坐着她也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祁震咳了一声,“从老宅起了个箱子出来,妞妞不肯独占,要分给弟弟妹妹。这会儿,姐弟三个应该正商量着吧。”

邓麒坐不住,跳起来结结巴巴问道:“她,她弟妹来了?”

祁震心中微晒,淡淡道:“她姑母带着一双儿女来了,如今正在后宅。”

邓麒脸色煞白。

祁震想起他当年做下的恶事,冷冷的哼了一声。眼前这人是妞妞的亲爹,看在妞妞面上也不能把他怎样,可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当年他只要稍微有点气节,有点人性,也不会做出停妻再娶之事,害的小姐母女两个差点丧命。

“玉儿在这里,玉儿在这里。”邓麒晕晕呼呼的想着,“她在祁家,离我很近很近。或许我出了客厅,便能看到她。”

邓麒脸色痴痴的,起身要往外走。祁震挺身挡在他面前,冰冷而严厉的看着他。

后宅里头,青雀指着打开的铁箱子,告诉祁玉和薛扬、薛挥,“这箱子里头,有一部兵书,一把宝剑,许多珠宝。外祖父在箱中留有遗言,兵书和宝剑是给大舅二舅的,珠宝全部留给娘。大舅二舅已经过世,我姓祁,兵书和宝剑就不客气的据为己有了。珠宝不是给我的,我不要。”

祁玉鼻子酸了酸,摇头,“不是说好了么,这铁箱子里的宝贝,全是你的。青雀,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箱子里头有什么,要是知道有兵书和宝剑,早就起出来给你了。你也能多把防身利器。”

薛扬霸道的看向青雀,“哎,兵书和宝剑都是无价之宝吧?你沾光了。”青雀拍拍她,笑,“阿扬不笨!这些珠宝很值钱,不过总有个价。兵书和宝剑,你估不出价来。”

“那,兵书借我看看,宝剑借我使使。”薛扬耍赖。

“兵书,你真看不懂。”青雀笑咪咪,“宝剑么,阿扬,你提不起来,那是一柄重剑。”

薛扬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薛挥已经十岁了,平时也是爹娘、哥哥姐姐娇惯大的孩子,淘气的时候多,懂事的时候少。这会儿,看着从外祖父家起出来的沉重铁箱,他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姐,等我长大了,兵书你慢慢教给我,好不好?我要学万人敌。”

十岁的薛挥个头已经很高,只比青雀低半个头。青雀笑着拍拍他,“好呀,阿挥,你若想学,姐姐教给你。”

薛挥点点头,指着箱子里的珠宝说道:“我是男人,用不到这个,你们两个分了吧。”薛扬促狭的冲青雀吐吐舌头,“我又不出阁,也用不着!”

祁玉感概道:“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性情高洁,珠宝玉器这些俗物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你们三个性情虽各有不同,这一点倒都相像。”

祁玉做主把珠宝分成三份,青雀、薛扬、薛挥一人一份,“阿挥也别推辞了,往后给你小媳妇儿。”薛挥听了,小脸涨的通红,红的薛扬都不好意思再取笑他。

宣城伯府,算是祁玉的娘家了。祁玉回到宣城伯府这娘家,伯夫人是她昔日的婢女英娘,自然要隆重款待她。祁玉坐在宣城伯府富丽堂皇的厅中,看着言笑晏晏的青雀、薛扬、薛挥,亲热恭敬的英娘,真觉恍如隔世。

那年,电闪雷鸣,风急雨骤,青雀才出生,英娘抱着她站在自己床前,一脸惶恐……再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祁震,英娘,才是你的父母。”祁玉叫过青雀,困难的了口,“没有他俩,你早死了,我也早死了。青雀,他俩不是你的义父义母,是你真正的父母。”

“我知道呀。”青雀嘻嘻笑,“英爹英娘,还有莫爹莫娘,师爹师娘,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爹娘。”

青雀笑的灿烂,祁玉却觉心痛、难堪。坐了会儿,不管英娘如何挽留,执意告辞了。

薛扬嘟囔,“我还要跟姐姐说会儿话。”薛挥也不大乐意走,“我和青峰再玩会儿,成不成?”祁玉平日很娇惯他们,这会儿却不予理会,薛扬和薛挥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离去。

出门上车的时候,祁玉觉得有道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街角有一男子悄然独立,正痴痴望着自己。

木木的抬脚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祁玉泪落如雨。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一片痴心以为会共度此生的良人啊,他老了,曾经那么俊美秀逸的少年,如今也老了。

邓麒,邓麒,邓麒……祁玉心中一遍一遍叫着这个名字,想正气凛然的指责质问他为何背信弃义,想告诉他我祁玉离了你照旧过的很好,却更想扑到他怀里哭泣,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易。

我为你披上嫁衣的那一天,有多么喜悦,你知道么?我柔情满怀的打算和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你却半道把我撇下,闪的我好苦。

祁玉神情恍惚的回到阳武侯府,直接回房睡下,谁也不理。薛能忧心,薛扬悄悄告诉他,“娘见着外祖父的遗物,难免伤怀。”薛能叹息一番,深觉妻子孝顺。

祁玉大概是伤心太过,到了人定时分,脸上潮红,额头滚烫,发起烧来。薛能着慌,忙命人请了大夫看过,开方子煎药,喂祁玉服下。薛扬等人都闻讯过来,被薛能劝回去了,“莫吵着你娘,回罢。”

第二天青雀知道了,忙过来看望。薛扬带着她到了祁玉病榻前,愁眉不展,“昨儿还好好的呢,不知怎么的就病了。”

祁玉脸色潮红,嘴唇发干,青雀坐在她床边,用湿帕子替她润唇。祁玉嘴唇微动,痛苦的低低叫着,“邓麒,邓麒。”

很低,可是很清晰,房里的两个人,青雀、薛扬,全都听见了。薛扬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青雀正为她润唇,手停在半空。

青雀下了床,把薛扬拉到一边,“阿扬,这事不要告诉薛叔叔,知道么?”薛扬拼命点头,“姐,我知道,我知道!”青雀凝神想了想,低声交代她,“你辛苦一点,早晚守着娘,好不好?”薛扬含泪点头,“我一刻也不离开娘。”

病中的祁玉异常瘦弱,惹人怜惜,青雀坐回到她床边,看着睡梦中神情痛楚的亲娘,悠悠叹了口气。

青雀摸摸祁玉滚烫的额头,微微皱眉,“要尽快退烧才行。”思索片刻,写了封命人送到晋王府,向阿原借他的王府良医。

晋王和王府良医正叶巩一起来的。薛能听说晋王来了,忙迎出来见礼,晋王客气的扶起他,“听说尊夫人玉体微恙,孤特来看望。薛侯爷,这是叶医正。”薛能大喜,“久仰久仰!叶医正杏林高手,医术精湛,必能药到病除。有劳,有劳!”殷勤把叶医正让了进去。

叶医正果然是高手,一贴药下去,祁玉的烧便退了些。薛能很是欣慰,笑着对青雀说道:“青雀,回罢,这里有我。”青雀见他一脸憨厚的笑,心有不忍,低声说道:“薛叔叔,拜托您了。”薛能微笑,“傻孩子,她是我妻子啊。”青雀鼻子一酸,快步走了出来。

薛扬出来送青雀,青雀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她,“阿扬,你拥有的,要珍惜。你没有的,不要去想,明白么?”薛扬似懂非懂,歪头想了想,抱怨道:“我不明白啊!不过我记下了,会慢慢想。”

祁玉病了,邓麒也病了。

青雀和晋王才从阳武侯府出来,就被邓麒的小厮堵住了,“大爷病的昏昏沉沉的,国公爷命小的来请您。”青雀和晋王相互看了看,跟着小厮去了宁国公府。

叶医正也不用回家了,跟着一起去。

邓麒跟祁玉的症状一样,也是无力的躺在床上,发烧,说胡话。“你俩真是我亲爹亲娘,连生病都生的一模一样!”青雀闷闷看了邓麒一会儿,拿过一边的小碗,慢慢喂他喝水。

“玉儿,玉儿!”邓麒喃喃叫着祁玉的名字。

“这个也一样!”青雀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亲爹娘颇觉无奈。

宁国公没想到晋王会一起来,尴尬的站在一边,“妞妞,他没事,不用担心,不用担心。”青雀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没事,您还特地把我折腾过来!

叶医正开了方子,煎出药来,盛在一个漂亮的长嘴珐琅小壶中,青雀慢慢喂给邓麒喝。邓麒迷糊的睁开眼,“妞妞?”青雀跟哄孩子似的哄着他,“乖乖的啊,喝了药睡一觉,病就好了。”邓麒果然乖乖的把药喝完了。

上眼皮跟下眼皮直打架,邓麒却强睁着眼睛不睡,“妞妞,别走。”青雀心软了,“你好好睡一觉,我守着你,不走。”邓麒咧嘴笑了笑,头一歪,沉沉睡去。

青雀从温水中绞出帕子来,替邓麒敷在额头上,晋王也走过来,帮着绞帕子。两双手掌在水中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两人都是脸红心跳,酥酥麻麻的好不甜蜜。

“哪能劳烦殿下呢。”宁国公在旁唠叼,“这可当不起,当不起。”

他正唠叼着,忽听着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好像是有女人要往这儿进,仆役挡着门不许。宁国公汗都快下来了,一边连连告罪,一边大踏步往外走,去平息事态。

过了没多大会儿,外面的吵闹声渐渐低了,没有了,宁国公也讪讪的回来了。

宁国公脸上有两道新鲜的抓痕。青雀凑过去看了,惊叹,“又被猫抓了?”宁国公硬着头皮点头,“老猫抓的。”青雀背过身去,和阿原一起偷笑。

“上回您不就被老猫抓了?也不把她关起来。”青雀偷偷笑了会儿,好奇的问宁国公。

“我倒是想啊,大猫不乐意。”宁国公气哼哼的,“这老猫倒没什么,大猫很难缠。”

青雀实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的肩膀乱抖。晋王过去抱怨,“莫再笑了,肚子会疼。”他话音才落,青雀果然双手捂起肚子,“笑死我了。”

宁国公红了老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为难。

荀氏不是被关在家庙里了么,可自打宁国公到浙江剿匪走后,邓晖便孝心大发,自作主张的把他亲娘放了出来,为祸人间。等到宁国公班师回朝,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荀氏重又关了回去。

然后,宁国公不是又奉命出征宁夏么,邓晖故伎重演,宁国公一走,他又把荀氏放了出来。应该说,邓晖还是很孝顺的。

方才,荀氏是专程来寻宁国公吵闹的。她本来就不是温柔和顺的性子,这几年被关关放放的,愈发戾气十足,宁国公倒有点不敢惹她。

“尊夫人厉害!”青雀冲宁国公竖起大拇指。

宁国公悻悻,“妞妞,她是我儿子的亲娘,看在我儿子的面上,我也不能真把她怎样了。”

邓麒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忿忿坐起身,“我真不明白,我闺女哪惹着她了?死活要跟我家妞妞过不去?”

他这一起身,一发声,真是吓人一跳。青雀忙跑过去,“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从水壶中倒了碗热水,递在他手里。

邓麒一乐,“还是我闺女最好!”端起碗一口气把水喝干,冲着宁国公嚷嚷道:“祖父您管管她,她再跟我闺女为难,我可不依!”

宁国公黑了脸,“瞎说什么呢?给我闭嘴!”邓麒把碗往青雀手中一放,恨恨,“妞妞,我祖母要把你抓回来,一辈子不许你出嫁!闹好几回了,恨的我……”邓麒咬牙切齿。

晋王一直静静站在一边,听了邓麒这话,眼神变的锐利,不客气的看着宁国公。宁国公暗暗叫苦,心里头又是骂荀氏,又是骂邓晖,更骂邓麒,“你小子连家丑不可外扬都不知道!”

青雀善意提醒,“她在宁国公府闹倒还罢了,我并不理会。你们若让她出了宁国公府,闹到外头,一定会出人命的。”

荀氏敢出来闹,要她命的人多了。

晋王冷冷看了宁国公一眼,沉声说道:“青雀,咱们走!”青雀看看邓麒,叹了口气,“请稍等片刻,我再替他倒碗水。”提起水壶,倒了碗水递给邓麒。

邓麒还懵懂,宁国公却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青雀放下水壶,柔声交代邓麒,“好生养着。”站起身,和晋王并肩向外走去。

宁国公哪能让他们这么走了,挺身挡在他们面前。

晋王眼神幽冷,青雀眸子清亮,两人眼中都没有犹疑。

“我,我这就把荀氏关起来,这就关起来。”宁国公仿佛下定了决心,“不管世子怎么哀求,我也会把荀氏关起来!”

晋王冷笑,“关了放,放了关,有意思么?”邓麒又喝了碗水,趿起鞋子下了地,冲着宁国公走过来,“祖父,今儿您得跟我说实话,要不得活活憋死我!您告诉我,我闺女怎么惹着她了?”宁国公看看晋王,看看邓麒,一声长叹,“我,也是真没办法啊!”

宁国公年轻的时候,家里住着位远房表妹,名叫香秀。香秀父母双亡,从小寄居在邓家长大,跟童养媳差不多。年轻时候的宁国公和香秀一样,以为他们以后会成亲生子,好好过日子。

后来,宁国公入伍,从普通士兵一步步升到校尉,前程远大。他满心打算着,等自己再升了官,就请假回乡,和香秀完婚。

那年是不幸的一年。他父母先后在老家亡故,他在宣府战场遇险,差点死在鞑靼骑兵马蹄下。不过他福大命大,上司荀将军带着援军及时赶到,他们这一队人得救了。

他很崇敬荀将军,荀将军也很喜欢他。知道他父母双亡,尚未娶妻,荀将军很豪迈的提出要把爱女许嫁于他。

他受宠若惊。他想说,“我已定过亲了。”犹豫再三,却没说出口。他和香秀,其实从没定过亲。

上司,崇敬的长辈,救过自己性命的恩人,他左想右想,没好意思拒绝荀将军的美意,没好意思对荀将军说,“我不想娶您的女儿。”

他和荀氏成亲不久,香秀千里迢迢找了来。

知道他已娶妻,香秀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掉头走了。

香秀回了老家,很快嫁了位同乡,生了个儿子。之后,终其一生,香秀没有再提过他的名字。

宁国公讲起这段往事,邓麒听的糊里糊涂,“这香秀,跟我闺女有何相干?”青雀笑笑,“这是我曾外祖母啊,你没听出来?”

邓麒含混道:“我病了,病糊涂了。”青雀扶他往床边走,“你躺着。”邓麒听话的躺了回去,“闺女,还要喝水。”青雀倒了碗水递给他。

青雀好奇的看向宁国公,“我有一点不明白,您怎么知道她终其一生没再提您的名字?”宁国公讪讪的,“因为,保山和我头回见面的时候,对我一无所知。”

香秀从没在儿子面前提过她有位名叫邓永的表兄。

邓麒一口气喝完水,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发狠,“就为了这个,恨我闺女?蛮不讲理!”青雀拍拍他,“当然不止为了这个,肯定还有。”清亮眼神看向宁国公,等着他往下说。

宁国公挠挠头,“那些年,我一直夸奖保山。我说过很多回,如果保山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邓晖和祁保山一比,就是个不成器的公子哥儿。祁保山那样的英雄人物,才是宁国公想要的儿子。

宁国公感概过无数回,“可惜保山不是我儿子。”在荀氏心目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然后,等到祁保山战死,荀氏有了悔婚念头的时候,宁国公和她争吵,脱口说出往事,“我已经对不起香秀了,不能再对不起香秀的儿子!”

晋王和青雀听到这儿,都觉耳不忍闻。宁国公你还能再笨点儿不?你不想悔婚,应该冠冕堂皇的坚持“守信”“守诺”,你傻不啦叽的提什么往事?笨死算了。

结果,可想而知。荀氏知道宁国公一直感概“可惜不是我儿子”的人竟是这么个身份,暴怒起来,“原来你一直可惜不曾娶香秀为妻,一直可惜香秀的儿子不是你儿子!”宁国公再怎么解释是因为祁保山的才华,荀氏哪里听的进去。宁国公心虚,最后不得不同意荀氏,悔婚。

青雀啧啧,“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疯。”在荀氏心里,自己一定不是她的曾孙女,而是香秀,阴魂不散、恬不知耻、搅的她家宅不宁的香秀。

晋王闷闷看着宁国公。就凭他,怎么会治军严谨,每战必胜?笨成这样,他怎么打仗的?!

邓麒忽然捶床大怒,跳了起来,“祖父,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您怎么不早二十年告诉我?”

宁国公狼狈的不行,“麒儿,你早知道了有什么用?没用的,你祖母不会改主意。”

“我会改主意!”邓麒一声怒吼,“我如果知道玉儿的祖母是这么个性子,我……我当初还会打那种主意?”

邓麒抹起眼泪,“玉儿的祖母性情如此刚烈,玉儿怎贤惠得了?我那时有明芳她们,玉儿从不当回事,我还以为她很贤惠……”

这爷孙俩,一个比一个傻!青雀看看红着老脸的宁国公,看看抹眼泪的邓麒,无力的低下头。

邓麒狠狠擦了把泪水,指着晋王喝道:“臭小子!我闺女家祖祖辈辈都是性情刚烈,懂不懂?你若辜负她,别看你是个劳什子的亲王,她一样扔了你,跟扔块破布似的!臭小子,你要对我闺女一心一意,知道不?”

宁国公着急,“麒儿,怎么跟殿下说话的?不得无礼!”青雀心里倒是一暖,邓麒虽混,对自己倒有几分真情意,敢跟阿原大呼小叫。

阿原不满,“休要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我可不像你们似的,见异思迁,毫无气节。”

邓麒瞪了阿原一会儿,翻身躺下,拿被子蒙住脸。青雀拍拍他,“我走了啊,你好生养着。等你好了咱们打猎去,带着你的玉爪。”邓麒在被子下头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宁国公一直把晋王送到大门口,一再保证,“把荀氏关起来,再不许她出门。”晋王冷冷的,“关与不关,悉听尊便。她若有一丝半点对晋王妃不利,休怪孤无情。”宁国公一迭声道:“不会,不会!”

送走晋王和青雀,宁国公在府门前呆呆站了会儿,一阵风似的往内宅去了。

弘治二年腊月二十,皇帝身着袞冕至奉天殿祭告,之后升殿,入宝座,遣英国公为正使、建极殿大学士为副使,“今聘宣城伯祁震长女为晋王妃,命卿等持节行纳征、发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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