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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私相授（三）
谢远站着没动，陆慕笙又吼了一声，他才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
“阿笙——”温琴一脸无措，“我们……”
庄殊站她后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面说话语是非，背后不论人长短。
老祖宗的智慧，果然是不能忘的。
陆慕笙看也不看她们，指使不动谢远，他干脆自己往外“走”。
温琴慌了，追上去两步，要拦不拦地站在玄关附近，“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你好好的，好好在家待着。”
说着，拉着庄殊就往外走。
庄殊便也顺水推舟，跟在她身后，被“赶”了出来。
别墅大门迅速在她们身后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温琴叹气，自己弟弟的脾气，她是知道的。面子比里子重要，尊严比实际收益重要，要不然，也不会出车祸后，和所有的朋友断了联系。
就算他之前真对庄殊有点什么想法，以后也绝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更何况，人家姑娘也明明白白拒绝了。
她看了看时间，向庄殊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庄殊没吭声，温琴以为她在担心薪水和行李，耐心解释道：“薪水我会付到这个月结束，你的行李我过几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们姐弟俩不是强抢民女的恶霸，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一个小姑娘。
庄殊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夜色已经很深了，别墅区灯火黯淡，到了市中心，却仍旧灯火通明，霓虹闪烁。
那里也和陆慕笙的小世界一般，逐渐远离，显露出冷僻的本质。
温琴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这时也就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况。庄殊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一棵棵晃过去的行道木发呆。
你不喜欢阿笙吗？
喜欢一个人的长相，当然就是喜欢。
她揉了揉太阳穴，把脸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并没有让一直持续着的焦躁感屏息下来，反而让她联想起被手机砸成粉碎的厨房玻璃门。
——那是她的手机，因为脸红心跳太过慌张，遗失在了浴室里。
她又想起陆慕笙那一刻的表情，屈辱、愤怒、失望、悲伤……
她们有什么资格，商量货物一样来定夺他的归宿呢？
***
暑假刚刚结束，学校里还是很热闹的。
艺术院校嘛，俊男美女多，当然更多想混进来的外校男男女女。
保卫处每时每刻都有人轮值，没学生证的一律别想进门。
庄殊身上什么都没带，连手机都被砸了，只好和温琴借电话，给钱奚打电话。
钱奚已经睡下了，在睡裙外面披着长外套出来，脚上套着拖鞋，踢踢踏踏出来。
顺便，还带了张印着庄殊照片的学校一卡通。
保卫处这才放人进去。
钱奚打着哈欠边走边问：“你架子够大的啊，孟太太亲自给你当司机，姑奶奶我穿睡衣来接驾。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庄殊垂着头没吭气，一步接一步跟在她后面。
学校里面可比外面安静，到处都是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
甚至，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两声猫叫。
钱奚不喜欢小动物，嘟嘟囔囔骂：“那些养猫的真讨厌，明明养不了，还非得抱回来，等到要毕业了，不喜欢了，就到处乱扔，可苦了我们这些绒毛恐惧症患者……哎，你往哪儿走，再往前掉湖里了！”
庄殊猛的一震，这才发现自己在走了千百次的湖边忘了拐弯。
“我发现你最近真有点不大对劲的，回魂呀，姐姐！这个世界很残酷的，不容易的，傻乎乎会被骗的！你都忘了李导演那事儿了？”钱奚手舞足蹈的，边说还边差点滑了一跤。
庄殊扶住她，自己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和影帝吵架，被赶出来了？”
庄殊“嗯”了一声。
“哎呀，累死了，都是你害得我穿睡衣走那么远……真的？”
庄殊又是一声“嗯”，有气无力的。
“为什么？”钱奚凑近，“他性（和谐）骚（和谐）扰你？还是你性（和谐）骚（和谐）扰他？”
庄殊苦笑着把事情经过说了，钱奚听得入神，最后评价：“千万千万别回那个地方去了，你也太太不给人面子了。”
庄殊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她后面上楼梯，尽量压低脚步声。
钱奚继续用气声道：“我要是他，我恨你一辈子。多少丢人啦，而且丢人就算了，他还每天都无所事情，还不得一天回想千百遍呀？可怕可怕！”
庄殊：“……”
宿舍里还残留着钱奚离开时的温暖，庄殊的东西倒是都还在，一埋头钻进被子里，连脸都没洗。
钱奚拽她：“脏死了，快去洗漱。”
“我洗过了。”
“屁！”钱奚可没那么容易糊弄，“你都被扫地出门了，还可能让你洗完澡再走？”
她一边说一边把她脚边的被子都掀开。
庄殊顾头不顾尾，只狠狠拿被子蒙着头。
钱奚伸手过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掰到一半，蓦然停了下来。
她缩回手，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讪讪道：“没事吧，怎么还哭了？”
这个“哭”字真正让憋了一路的庄殊失控了，整个人抽泣得抖了起来。
钱奚无奈，抽掉被子，把哭得不像样子的室友抱进怀里。
庄殊回抱着她，眼泪落个不停。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他就……就……就那样看着我……那个电影你记得吗？那个送完花的男孩，他演的……他就……就用那个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让她满腔愧疚，满心遗憾，满腹委屈。
仿佛多年以前，隔着屏幕看着少年眼睛里的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灰烬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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