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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姐儿和明哥儿彼此看了一眼，心知今天家里要是不闹出点什么事来，只怕自己的爹娘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闹的这事也真不算小。
从沈清梧这个角度来说，杨家的小女儿差点把军队的事情听了去，若是传了出去就有可能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到时候势必波及沈家，所以他难免会想到这个杨御史心怀不轨。从郭嬅语那边来说，一个大家闺秀到处乱走也绝非偶然，还跑到了沈清梧那边，只怕又是一个觊觎沈清梧的人。
所以当她们几个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双亲的黑脸也就不奇怪了。就连一向爱粘郭嬅语的昭哥儿都没敢过去撒娇撒痴，乖乖的垂手在下面站着。
除了话还说不清楚冉姐儿和曜哥儿之外，府里的孩子都被召到了明熹堂。沈清梧也收起了素日的不正经，表情格外严肃。
看着底下四个孩子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沈清梧收起心中的不忍，看着他们几个冷冷的开口说道，“前两日咱们府上闹出来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了，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情也许不止会发生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沈府就会被人牵连。所以，作为我沈清梧的儿女，你们几个都给我记好了，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家里的事儿，我也是半点情分不讲的！”
昭哥儿还不太明白，被自己的爹吓得眼睛都红了，只能是抬头眼巴巴的看着郭嬅语，刚要伸手叫娘亲抱抱，就被明哥儿给扯了一下。明哥儿转头盯了他一眼，他又乖乖的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咱们府上能有今日的荣光，你们能在外面被人尊敬，这面子里子都是我和你们的娘站在刀尖上挣出来的，不是让你们随便败的！你们只当是小事，却不知道出去了就是大事！若是那个杨家的女儿真的传出去些事情，那对我沈府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咱们谁都逃不过！”
沈清梧阴狠起来向来都是活阎王一样，饶是檀姐儿和明哥儿什么都没做，也被沈清梧这番话说的心惊肉跳，更别说一直和杨家女儿关系不错的烟姐儿了。
“所幸咱们府上的人还算得力，没让她闹出来什么大事。但是她怎么就能知道咱们沈家的布局，避过那么多人走到外院去，这里面是不是有人说过什么，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结交朋友是好事，但是也别什么事都跟人家说，到时候别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他这话当然是意有所指，昭哥儿朦朦胧胧什么都不知道，檀姐儿和明哥儿一切正常，烟姐儿的脸上却冒出了汗滴。她不知道沈清梧和郭嬅语到底知道自己多少的事情，更说不清楚父亲这话到底有没有针对自己。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后一阵发凉，自从那次和杨府的三公子见面之后，他们两个通过杨家的小女儿时有时无的通着信，她似乎也的确在信里提过自家的一些事情，布局什么的好像的确是提过。
想到这儿，烟姐儿脸上一阵苍白，若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和杨家的通信定然是被旁人看到了，所以才钻了空子。可是她半点都没想过，那为何又是杨家的女儿来做这件事的。
烟姐儿只是低头盘算着这些事，一点没发现沈清梧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直到沈清梧忽然叫了她一声，“烟姐儿，你是咱们府上的长女，你的亲事一定要郑重相待，我已经给你选好了一户人家。”
她倏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清梧。父亲怎么突然就给自己定下亲事了，而且还在这个关口上告诉自己，仿佛是在警告自己什么。
沈清梧瞅了她一眼，沉声道，“都督府的梁成德跟我是过命的兄弟，为人忠厚家风清正。他们家的第二子比你大一岁，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我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檀姐儿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一愣，她原以为父母会给姐姐选一个要去做宗妇的人家。像梁家这样的，虽然和沈清梧是兄弟，但终归地位还有所区别，烟姐儿要嫁的还不是宗子，这样的低嫁，也着实让人惊诧了。
不过转念一想，梁成德和爹爹关系不错，定然是爹爹可以信任的人。烟姐儿嫁过去一来不担心会被婆家欺负，二来定然也能盯着烟姐儿不闹什么幺蛾子了。
檀姐儿想到这儿就把头低下不去看烟姐儿的脸色，其实都不用她看她也能猜到，烟姐儿这会儿脸上肯定是委屈又震惊，但是檀姐儿敢保证，烟姐儿一句反对的话都不会说。
果然等到烟姐儿一开口就是同意，“女儿婚姻大事全凭父亲母亲做主，既然父亲已经定了下来，那女儿就安心了。”
“烟姐儿，梁家是个不错的人家。上次给你摆宴，梁夫人来赴宴的时候就跟我提过这事。那会儿想着你年纪还小不好早定下来，这番梁夫人又特意正儿八经的派了媒人过来说合。我和你父亲一合计，就把这事给定下来了。从明儿开始，我每日会让专人过去教你管家的事情，虽说嫁的并非长子，但是梁家长子体弱多病，只怕日后府里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的。”
郭嬅语的口气温柔和蔼，和平常并无什么不同，她看着低眉顺眼的烟姐儿，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她，“除了管家的事情要学之外，你就好好地准备你的嫁妆吧。如今跟我相熟的这些夫人，都知道你有一手好绣工。你也该好好准备，等到以后拿出来一鸣惊人呢！”
其实以沈家的实力来说，女儿家要亲自动手的东西真的不多，当初沈清雯出嫁就随手绣了个帕子就嫁人了也没见怎么样。郭嬅语这么说，就有些刁难烟姐儿的意思了。
看起来娘亲是在警告姐姐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明白。檀姐儿抬起头瞟了一眼，隐约看见烟姐儿的手拢在袖中，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
之后沈清梧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终于把他们几个给打发下去了，烟姐儿先行出去，檀姐儿紧跟着就出去了。昭哥儿一见屋子里雨过天晴，立马就往郭嬅语身上猴过去。
明哥儿看得不禁眉头皱了，“你都几岁了还跟娘这么腻歪，也不怕你的同窗看到你笑话！”
“爹刚才好凶，昭哥儿怕！”昭哥儿才不理会明哥儿的戏谑，直接钻到了郭嬅语怀里不肯出来。
沈清梧招手示意明哥儿坐到自己身边来，“最迟后年，爹会带着你们外放出去几年。到时候那边的情况不定，府里的事情爹就交给你了，你要看好这个家知道吗？”
明哥儿认认真真的点点头，“爹爹如果要外放的话，就快一点吧。出去了，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傻小子，爹也想快点，但是也得看能不能放我走啊！”沈清梧说着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恨不得带着一家人远离上京城这是非之地。可是苻明裕这个帝位还没坐稳，怎么说他也得等着苻明裕处理好了上京城内部的事情再去边境替他去收权。想要弄翻他的人一直都不在少数，杨家是其中一户，日后不知道还会有谁呢！
檀姐儿和烟姐儿出了明熹堂之后就一直谁都没说话，两个人就沉默着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原以为这一路都不会说话了，檀姐儿走着走着就听见烟姐儿突然张嘴说道，“是不是我和你永远都不会一样的？父亲母亲偏宠的，永远都是你。”
“母亲生了三个儿子......”檀姐儿吸了口气，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连我都能看出来，爹娘最看重明哥儿，最宠着昭哥儿，曜哥儿是最小的反倒有时候还被忽视的最多。”
檀姐儿无需刻意强调什么，这一番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郭嬅语连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都有点区别，更别说烟姐儿和她自己了。
“所以我就注定，一辈子都要在你的光芒下生活？”走在前面的烟姐儿骤然回身，盯着檀姐儿的目光有些狠厉，“你很心满意足是不是？”
这样的目光对于檀姐儿来说并不构成什么威胁，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这个已经有些快把自己折磨疯的姐姐，轻声说道，“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要觉得自己现在过得不好，就掌握现有条件把日子过好了就是了。”
“我要怎么过好日子？我想要跟你一样，能被父亲真正的当一回女儿，我还像在那些人面前摆一摆嫡女的派头！”
烟姐儿的样子几近于疯狂，许是因为淑兰离开之后的思母之痛与一直以来对自己身份的不认同，这两种感觉彻底将烟姐儿给压垮了。
“姐姐，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自己的身份。”檀姐儿闪开自己的身子，丢下烟姐儿站在原地发呆，自己则是带着人往前走去。
文燕紧跟在檀姐儿身后，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的烟姐儿，低声道，“大姑娘真的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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