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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青松树后的人教这清冷的声吓得颤了颤,少顷,才踱着步子出来。
景詹盯着盏中清澄的茶水:“坐吧。”
那人又惊又喜,施了个礼,磨蹭了片刻才惶恐地在景詹的身侧落座。
“殿下......”
甜腻的女声让景詹眉心一蹙,转头看去,一身华艳衣裙的女子哪里是温亭晚。
高裕冷汗蹭蹭,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看见张良媛从树后出来,又听太子这语气,他便知太子认错了人,可他哪敢开口提醒,只能等着太子殿下自个儿察觉了。
张慧玉同样被景詹霎时阴沉下来的脸吓着了。
励正殿外的一个洒扫太监受过她的好处,一听说今晚太子要来御花园赏月,二话不说就去递了消息。
她的父亲不过一个从六品的光禄寺署正,她却有幸被皇后娘娘选入东宫。可来了半年了,不要说是侍寝,就连太子的面都不曾见过两回。
父亲常派人向宫中递消息,催得紧,如今太子妃不受宠,作为东宫为数不多的妃嫔之一,她需得时时抓住机会,早日诞下皇孙固宠,福荫家族,才是正经。
本来太子殿下许她进亭子,她是欣喜万分,以为机会来了,怎料她一出声儿,太子殿下这狠厉的眼神似要将她撕了。
见气氛瞬间凝到了冰点,高裕忙开口缓和:“张良媛是来御花园散心的?”
张慧玉僵着一张脸答:“是呀,今夜月色好,便想出来透透气,没曾想遇到了太子殿下......”
高裕看破不说破:“那可真是巧!”
张慧玉边同高裕攀扯,边频频往景詹的方向看去,他那要吃人的目光已收敛起来,可面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往日里有太子妃搅和,她哪敢近太子的身。
与太子独处的机会指不定只有这一回!
张慧玉咬咬牙,慢慢将身子偏了过去。
景詹将视线落在远处,并没有看她,高裕看得却是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中“啧”了两声。
张良媛今晚分明是刻意装扮过,一身樱粉色的衣裙薄透,衬得她贴身的抹胸和雪肌若隐若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眼瞧着便要攀上太子的肩。
虽是开春时分,可天气尚还凉着,张良媛为了勾引太子,可真是煞费苦心。
亭中还有个烹茶的小太监,瞧着张慧玉这做派,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饶是太子妃,也从未穿过这般暴露的衣裙,到底不是世家贵族的大家闺秀,行事轻浮,不知分寸。
景詹心中还憋着一口气,正待平缓心绪,便嗅见一股浓烈的香粉味扑鼻而来,他被熏得够呛,下意识一个闪避。
张慧玉的身子贴过来大半,叫景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吓,差点重心不稳,从石凳上摔下去。
“呀。”待稳了稳身形,张慧玉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捂着胸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冲景詹眨巴着,“殿下......”
这身带着撒娇的“殿下”听得景詹汗毛竖立,一阵阵恶心。
他蓦地记起温亭晚唤他的声,带着丝丝绵绵的情意,如山间清泉清澈干净,相较之下,宛如天籁。
因想起温亭晚,景詹心里的那口闷气不降反升。
“你很热?”
张慧玉没听出景詹语气中的不虞,反以为太子是在关心她,忙作势以手为扇,扇了两下。
“回太子殿下,是有些热,眼瞧着这天儿热得可真快啊。”
说着,还忍着凉寒,将衣襟轻轻扯了扯,胸前风光霎时更好了。
张慧玉自诩有几分姿色,她就不信太子作为男人,温香软玉在前还会不动心。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只等着景詹今夜宠幸于她,却没看见站在她背后的高裕已默默摇了个头。
“哦?”景詹发出渗人的冷笑,“张良媛既然如此怕热,便在这亭中待上三两个时辰,好好散散吧。”
张慧玉脑中猛一惊雷响起。
穿着如此薄透的衣裙,在这御花园待上三两个时辰,非得冻僵了不可。
她脸色煞白,忙起身下跪,结结巴巴道:“殿,殿下,妾身又觉得不......”
“张良媛莫不是想说自己又不热了?”景詹堵了她的话,“难不成方才是欺骗于孤!”
景詹斜睨着她,目光凌冽如鹰,不带一丝温度。
张慧玉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冰水浇过,凉了个透,比这春夜的风还要寒上几分。
此时除了悔还是悔,肠子都快悔青了,但却不敢担这欺骗太子的罪名,只得颤着声儿道:“妾身不敢......”
高裕眼瞧着张慧玉抖得像个筛子,随景詹离开前,又贴心地嘱咐了一句。
“张良娣,您且得待够三个时辰,不然可是抗旨啊。”
没管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张慧玉,高裕伺候景詹上了步辇,直往励正殿而去。
走在一条岔路上,抬辇的宫人下意识往左侧那条路行,景詹却喊了停。
高裕不明所以,上前询问:“殿下,您不回励正殿了?”
景詹垂眸看不清思绪:“孤累了,今夜不必绕远。”
“是。”
高裕向抬辇的宫人示意,方向一拐,便往右侧而去。
其实两边都可去励正殿,只是左侧那边相对绕远一些,高裕快步跟在辇侧,若有所思。
从前太子有意绕路,为的就是避开太子妃。
励正殿和鸾和殿作为东宫两大主殿,离得自然不远,从右侧那条路行,必然是要经过鸾和宫的。大婚之初,太子妃好几次守在鸾和殿门口,就是为了等太子殿下。
太子妃候了几回,太子便吩咐高裕从此绕行。
今夜,莫不是......
思量间,步辇已近鸾和殿正门,方才还一脸倦意的景詹,扶额张望的小动作多了起来。
“殿下,前边就是鸾和殿了。”
景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字。
高裕了解太子的性子,知他轻易不肯放下姿态,于是又道:“殿下,奴才瞧着白日里,太子妃似是身子不爽,只怕还未好全,殿下可要去看看?”
景詹指尖微动,却是不屑道:“生病自然有太医,孤还会治病不成。”
高裕点头哈腰道了声“是”。
然顿了顿,他又厉色道:“不过,身为太子妃,怠于向皇后问安一事,确实是该好好说道说道。”
高裕听出其中意思,顺势叫停步辇。
鸾和殿内,习语见温亭晚睡熟,才放下床帏。
还未踏出门,便有宫人慌慌张张跑进来,习语唯恐扰了温亭晚休憩,忙将人拉到殿外,斥道:“咋咋呼呼地作甚么!不知道主子睡下了。”
“习语姐姐,殿,殿......”那宫人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了,“殿下来了!”
“谁来了?”习语以为自己没听清。
“殿下,太子殿下!”
说话间,景詹已然步入院中,面沉如水,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样子。
习语稳了稳心神,快步迎上去:“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妃呢?”
“太子妃......太子妃已然就寝了。”
习语将景詹堵在殿外,双腿定得死死的,全然没有进去喊温亭晚起身的意思。
就寝?
景詹觉得可笑,敢情他在御花园中等候许久,温亭晚却早已在殿内安枕入眠了。
感受到太子发出的气息倏地凉了几分,习语慌忙道:“殿下恕罪,太子妃白日受寒身子不爽,适才喝了药歇下。”
因一句“身子不爽”,景詹好歹面色舒缓了些。
她真病了?
他大步一提,便绕过习语直直往殿内去。
习语见拦不住,作势要跟上去,却被高裕拉住了。
高裕低声道:“习语姑娘且有些眼色。”
习语哪还在意这些,若是往常太子能来,她替主子高兴还来不及,可今日看太子神色,心中不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高公公,太子殿下来做什么?”
太子来太子妃的寝宫本是理所当然,可不仅习语惊疑,连整个鸾和殿的人都在等着看,明早的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高裕没答她,反问道:“太子妃今夜为何不去御花园?”
习语被问得一懵。
她也不知为何。
温亭晚吩咐她沐浴更衣时,她以为是要去见太子,谁知沐浴完,温亭晚却是看着她手上的衣服发笑,反向她要寝衣,说是难受,想歇息了。
她便伺候温亭晚喝药睡下。
习语骤然想起从前温亭晚在御花园被太子冷眼相待的事,又听见高裕像是责怪温亭晚为何不去的话,往日替温亭晚攒的如许多的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了泄口。
“高公公说笑了,太子妃为何要去!”
习语不掩的怒气吓了高裕一跳。
“我家主子对太子殿下一片痴心,从来也只是讨得太子殿下冷眼,如今就当我家主子有了自知之明,不上赶着去讨嫌,怎还成我家主子的不是了!”
高裕愣了愣,想他在宫中混迹了三十余载,在太子身边如鱼得水,谁见了他不得恭敬地道一声“高公公”,“高总管”的。
没曾想竟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说得哑口无言。
若是平常宫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少不了吃一顿瓜落,可高裕讲理,知道太子妃这一年对太子的付出,且如今太子似乎对太子妃上了心,太子妃的好日子眼看着便要来了,遂不与习语计较。
“习语姑娘莫气,我不过觉得太子妃错失了一个良机,替太子妃惋惜罢了。”他好声好气地安抚道。
发泄了一通,习语也冷静下来,高裕到底是东宫的大总管,轻易惹不得,登时生出几分悔意,生怕自己的言行给温亭晚惹了麻烦。
她忙福身行了个礼,诚恳道:“习语一时替主子不平,冒犯高公公了,还请高公公莫同习语计较。”
高裕笑着摆摆手,此事就算过去了。
踏进内殿的景詹自然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只透过蔷薇色的床帐隐隐约约看见榻上躺着一个人。
他在离床榻几步外停下,沉默片刻,折身便欲回返。
“别走。”
从床榻内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
景詹步子一顿,剑眉微颦,薄唇向下抿了抿。
她果然是装的!见自己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挽留。
恐怕不去御花园,也是她的计谋,只为引他至此,倒是小看了她,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可真好!
虽嗤之以鼻,景詹却停滞片刻,复又转回来,想看看温亭晚还有什么伎俩。
他等了半晌,只见榻上人朝外翻了个身,再无动静。
梦呓?
景詹将信将疑,上前几步,指节分明的手拨开床帘,只见温亭晚屈膝侧躺着,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枕间,双目紧闭,朱唇含笑,呼吸平稳绵长。
似乎真是睡着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染上一层浅浅的蜜色,勾得面容愈发精致。
景詹坐在床侧,凑近些,一股幽淡的女子馨香萦绕在鼻尖,不同于张良媛身上浓重的脂粉气令他生厌,如花香却比花香更好闻的气味令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手指不自觉抚上了温亭晚的脸颊。
似被冰冷的手指一激,温亭晚眉心微蹙,小猫般无意义地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入在景詹耳中像根羽毛,丝丝地挠着,心痒难耐。
他倏地收回手,视线无措地下移,却是怔住了。
翻动间,温亭晚松松垮垮的寝衣散开,从敞开的领口正巧能瞧见一片旖旎的景色。
景詹眸色深沉,只觉得喉间干渴,忽得燥热起来。他忙将衾被往上拉了拉,掖住被角,起身的动作都有些狼狈。
他是被温亭晚下了什么蛊!
张良媛那般勾引尚且让他无动于衷,怎她温亭晚什么都没做,就教他溃不成军。
他烦乱地准备离开,忽得从敞开的殿门外刮进来一阵风,书案角上轻飘飘的画被吹落在地,打了几个卷,好巧不巧落在景詹脚边。
景詹弯腰拾起,画卷舒展开来。
画上是一个身着狩服,骑在枣红骏马上的年轻男子,他提弓而射,腰背直挺,目光锐利,气势凌然。
景詹凝眸盯了半晌,不由得回首深深望了熟睡的温亭晚一眼,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没曾想,他的太子妃爱他至此,竟日日睹画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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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交换后,太子每天都在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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