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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纨心中颇有些犹豫，她怕皇后不能接受，又怕她一下子答应，自己再无留下的理由。
“本宫也有问题想要问纨夫人。”皇后见她停下，又开了口。
“娘娘请问。”天纨回身，坐在旁边椅子上，抱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你不是林家人，对吧？”皇后紧紧盯着她。
“娘娘如何判断？”
皇后语气中颇有自豪：“青阳一族从不党争，只求平安。我出生便是皇后不二人选，无论谁成为皇帝。可林承熹的诞生，自幼长在宫中，突然令这形势有些扑朔。”
“青阳家百年世族，也因此对新秀门第多有关注。”她低头看着手上的镯子：“我从小就知道林承熹的一切，她的容貌，她的性情，她的才学，她的喜好。所以，林家是否还有个嫡出女儿，我们自然清楚。”她终于抬起头：“你出现后，我请族人查访林家这一代的女儿，断定你甚至不是林氏族人。”
“所以，你是谁？”皇后紧紧盯住天纨“你是不是林家刻意安排，魅惑皇帝的？”
天纨笑中带了些嘲讽：“娘娘竟这样认为？” 她旋即摇摇头：“林家怕还没有指挥我的资本。”
皇后听到她的话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往椅子上一靠：“那么，今夜，还请纨夫人对本宫开诚布公吧。”
天纨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命运的巨轮毫不留情地朝前碾过，终于不再停驻片刻。
“皇后娘娘可记得，暮婕妤从云映国来时，有三位使者。除了已娶妻的白大人，还有谢、邱两位大人。”
皇后点点头：“谢大人在宫变时遇难，被加封。邱大人失踪，至今没有寻见。”
天纨摇摇头：“其实我一直都在。”她朝皇后一施礼：“谢弘纨见过皇后娘娘。”
“你……你……你竟是女子！”皇后吃惊地掩口瞪眼：“你是欺君！”
天纨不以为意一笑：“娘娘觉得，我能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后宫，是谁的功劳？”
皇后立刻噤声，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天纨便将她与皇帝初遇，结拜，被发现真身、彼此相爱、铲除中山王、两人生隙、被迫忘记过去的过程向皇后简单讲了。隐去了其中收集无双珠的故事。听得皇后竟有些抛却嫉妒，感慨起来。
“所以，陛下并不知道你已经想起了一切？”皇后攥着手帕，心一阵阵抽紧。她知道，这对皇帝是多大的打击。
天纨点点头：“如今知道的也不过几人，还请娘娘为我保守秘密。”
“为什么呢？”皇后突然问道：“为何一定要想起来。若你一直忘记，你便是他最爱的纨夫人，也是尊贵的林府嫡女，甚至可以对我取而代之。”
天纨爽朗一笑：“因为我的心思并不在此。”她端起手边一盏凉茶喝了一口：“因为，谢弘纨不过是我的化名，我本是寐宗天门弟子，由天云子亲自教导长大，他只有我跟师兄两个关门弟子。所以，林府又如何？宠妃更如何？我纵使爱他，可我也知道自己的使命责任，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那一瞬间，皇后也被眼前人瞬间绽放的神采折服。
天纨摇摇头：“如今我想要的，自然是师尊能够醒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何？”不知不觉间，皇后也放弃了“本宫”自的自称。
“自然是为了我的心愿。”天纨站起身，朝皇后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我能做什么？”皇后心中涌上一丝欢喜，天纨要救师傅，必然会回到云映国，回到寐宗。皇帝也许可以要挟云映，但绝不会动寐宗。那么，她最大的威胁就没有了。
“要救师傅，我需要得到特定的十二枚‘无双珠’。我了解过，娘娘的生辰是八月初八未时八刻出生，又符合线索所指，故而娘娘便是我要找的人。”
“无双珠？”皇后疑惑：“那是什么？”
“这天底下有一种功法，可以操控天时地利人和，以达到人生无憾，便是寐宗至高至秘的《无憾法》。娘娘也许听说过。”
皇后一愣：“传说中，晟昌之变里先帝请天云子施展的那个？”
天纨点点头：“是的。”她微笑着看着皇后：“所以，我想为皇后施展此法。”
皇后“哈哈”笑起来：“这样好的法术，能让人此生无憾，又要付出什么呢？性命么？”
天纨讶于她的觉悟，却摇着头：“并不要你的性命，其实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不同。比如宛娘，失去了眼睛。华婉，失去了最爱她的人。云暄，失去了名誉。楚云晖，失去看了生命。钟离紫珺，失去了挚爱。钟离信，失去了智慧。那些，都是命运之轮认为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天纨说起这几个人的名字时，往事历历在目，令她眼眶湿润，唏嘘起来。
皇后也被这几个人的名字震惊了：“他们……他们都接受了这功法？这么短的时间里？”
天纨“嗯”了声：“师傅只有三年的时光，而我也只有三年，刚才说了，我还有其他的心愿要去达成。所以……”
所以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走下去。
“那些，都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皇后淡淡道，颇有感伤：“可我不知道自己最珍贵的是什么。我曾以为珍贵的，一个个随我而去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剩下的了。”
“无妨的，无憾法实现之后，自有一样东西会离您而去。”天纨笑得十分柔和：“只看娘娘是否愿意。”
“对于不知道的却要失去的重要的东西，我总有些恐慌。”皇后低头拨弄着镯子上的小米珠：“我要想想。”
天纨心仿佛被捏了一把，那是被拒绝的失望，是可能救不了天云子的恐惧。
皇后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达成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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